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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越来越充盈的现代人,老祖宗的东西,被人压在历史的尘垢中。
踏着青石板路,一不小心会踩到滑溜溜的青苔,成串芬芳的紫藤花从青砖高墙后倾泻,像瞬间席卷人瞳孔的紫色瀑布,偶尔一阵风过,便是欢唱舞动的动态瀑布。
一股子新鲜感在宋初玉胸腔膨胀,前世虽也偶然在景区见过那些古老的民间艺术,但大多已失真,变了味儿,今日,倒是可体会原汁原味的古老文化。
面人、糖画、剪纸、布艺老虎、脸谱面具、蛋雕……
艺术是共通的,哪怕从事的领域不同,却仍旧能在接触的一瞬,找到心灵的默契感。
一路上,但凡宋初玉多看上两眼,或者显露出兴味的物品,公仪鹤就全数将它们买来。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公仪鹤怀中已抱了满满一堆。
看着公仪鹤八抓章鱼般的滑稽姿态,宋初玉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就像多年来的压抑在今日全部宣泄释放。
“有那么好笑?”公仪鹤表面无奈,眼中却被笑意塞得满满,她笑了,真心实意的欢畅,所以,他的心也很暖。
“我帮你拿些。”再笑的确不好意思,敛了笑,只除了眸中笑意未散,宋初玉要接公仪鹤手中的东西。
公仪鹤倒未递上东西,只是将手中的糖画递给宋初玉,张嘴道:“玉儿,喂我——”
宋初玉有一瞬脑空白,敢情眼前笑意浅浅,模样撒娇的男人退化成了讨糖的孩子。
不过,这样的公仪鹤,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宋初玉也不扭捏,就当是慰劳他不辞辛苦、挖空心思陪自己过生辰的回报。
当绘着金凤凰的糖画递到公仪鹤唇边,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弯成月牙,嘎嘣清脆咬下一口,舔了舔唇角,语调满足:“真甜!”
先时宋初玉当真以为是糖画好吃,只是,对上那双蓄满笑意的温润眼眸,她悟了,登时拿了糖画猛转身,支吾道:“接下来去哪?”
“先去吃午膳,再去品功夫茶。”公仪鹤宠溺望着某女害羞的背影,从来没发现,他的玉儿那么爱害羞。
“嗯。”点了点头,宋初玉就朝前走去。
“玉儿,你认识路吗?”公仪鹤陪着宋初玉绕了好几圈,待她停下来辨别路径时,方打趣道。
“你怎么不提醒我?”她的气势较他更盛,这厮分明是看着她闹笑话。
“冤枉,我看你兴致勃勃,又怎好打消你积极性!”
【】“公仪鹤!”
【‘看】“我在!”
【】“……”
【‘吧】“我们去吃饭。”好吧,她妥协了,这个狡猾的男人。
“遵命,我的世子妃—”
京腔小生再度现身,这一转变,惊得宋初玉险些呛着。
午膳是在一家装潢简单古朴的小店中吃的,碟碗精致,菜色更是精美,蔬果菜类清爽可口,肉类肥而不腻、肉质鲜美,还附赠饭后甜粥。
饭饱后,一碗清凉甜粥下肚,这夏季燥热,似都消解不少。
公仪鹤介绍,这是家百年老店,手艺皆是祖传,最宜夏季食欲不佳时前来品尝,且一年四季,皆推出应季甜粥,像她这碗,便是采用雨前荷、嫩莲子配上清泉水熬制而成。
她边听,用心记下,想着如此好地方,只是可惜地界远离市中心,不然,人气定然爆棚,日后有机会,她定要常来。
饭后,公仪鹤带她来到一家茶馆歇息。
店内处处氤氲茶香,倒是难得雅静。
店家领他们上了客房,配备一套紫砂壶茶具,五六种先前吩咐准备的茶叶,一壶滚烫的甘泉,便退了下去。
涤具温壶、投茶润茶、乃至后来的温壶、分壶,再将泡好的茶水,均匀倒入紫砂杯中。
期间,公仪鹤一系列熟稔的动作,看得宋初玉佩服不已,尤其他泡茶时,眉宇间那抹淡然宁静,让人恍若置身竹叶飘摇的绿林,淡淡茶香沁人,沉静中恍遇林间高士,托杯对饮中,笑谈古今。
夏日的太阳本就懒人,再加上爽涩鲜甜的茶水,宋初玉当真便懒了下去,像夏日午后房顶上,晒着日光打盹的猫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便是公仪鹤好笑的神情。
“你若再不醒,我便当真要叫醒你了。”
望着天际落霞,宋初玉才知,自己竟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定是昨日失眠太困,所以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
从茶席间起身,宋初玉身子有点木,晃了一下,幸而被公仪鹤扶住。
“玉儿,真正的生辰惊喜,现在才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第五十一章 生辰惊喜(下)
远离闹市的郊外,溪流潺潺,隔绝了热闹喧嚣,耳端只闻夏蝉的嗡鸣。
公仪鹤不知从哪变出一块白色绢纱,让她蒙上眼睛。
“惊喜!”他边解释,边替她系好绢纱。
眼睛被盖住,宋初玉辨不清道路,闻着水流声,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直到,公仪鹤宽厚的手掌将她握住。
“玉儿,相信我!”
月圆夜,清风荡,每走一步,脚边的草丛中,草地里的星星,如风扬起的蒲公英般,忽闪忽闪,在袖底发间,翻飞舞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远,宋初玉第一次,在黑暗中摸索而不畏惧,就像黑暗的前沿,有一线天光,填满三百六十五天的空洞。
鼻端倏忽飘来一阵酒香,耳边传来公仪鹤说到了的声音。
当绢纱被揭开,望着眼前璀璨耀眼的参天巨木,色泽玲珑的七彩灯笼,足以装点每个少女青涩纯真的梦。
即便过了做梦的年纪,宋初玉望着满树的光芒,仍禁不住嘴角上扬,是的,世间没有那个女子,抵挡得住浪漫的邀请。
除了用心绘制,颜色各异的灯笼,十四个不同颜色的锦囊底端,红色的流苏随风曼妙。
“玉儿,过去看看!”
明光盛绽中,公仪鹤对她伸出邀请的手,微曲的身姿,像中世纪涵养极佳的绅士。
她莞尔一笑,将手放入他掌心。
通往浪漫树的路途两边,鲜花开路,五色斑斓,栩栩如生,有暗香盈袖,但细看,又会发现不是真花,那般手艺,类似前世手指翻飞成花的民间艺术家,却又似乎更精妙。
近了,参天古树下,白玉桌上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酒发幽香,醉人入梦。
莫明的,宋初玉有些渴水,只是手指刚端起酒杯,就被公仪鹤按住。
“不急,先看礼物?”
故作神秘的姿态,倒是让宋初玉压下了渴水的*。
树下,公仪鹤示意她从左往右,一一拆开锦囊。
到礼物一一拆开后,宋初玉才惊讶发现,这十三个礼物竟是对她过去十三年生辰的祝福。
“过去赶不及,未来,我但望你人生每时每刻,我都不曾缺席!”
分明是让人听后面红耳赤的情话,宋初玉却感觉眼眶湿湿的,从不太欢乐的初遇,到往后相处的点滴,不知不觉,有个影子已在心底慢慢成型。
七彩光晕,将宋初玉一张俏脸,映衬的越发秀丽绝伦,犹然眼中氤氲的水雾,波光闪烁,公仪鹤情不自禁,向着那如樱唇瓣,渐渐靠近……
没有躲闪,也没有闭眼,宋初玉只是睁大双眼,静静看着在瞳孔中慢慢放大,渐至没焦距的俊颜。
很凉,像蝴蝶的翅翼轻落,簌簌的痒,却带着魔力,将心底关于某些美好期许的渴望,重重唤醒。
宛若雕琢上好的作品,带着呵护与怜惜,轻拢慢捻,像徐徐拨动的琴弦,不知不觉,宋初玉已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腰间的手,透过薄薄的纱裙传入心底的悸动,先时温润的吻,也开始变得狂热霸道,像绒毛细雨,辗转为疾风暴雨,攻城略地,燃尽所有的热情与*。
一吻终了,宋初玉面色潮红,软软靠在公仪鹤胸前,微微喘气。
“傻瓜,下次要记得换气!”公仪鹤低下头,飞快在她额头一啄,随即,低低的迷离笑音播散。
唇上的热度还未散去,听闻公仪鹤这般话语,宋初玉不再留情,一个支肘,飞花般从公仪鹤怀中旋出。
冷冷的目光中带着恼怒,偏生某人就是好脾气望着她,笑容温柔,倒让她觉得自己恶劣。
也就是此刻,一声巨大轰鸣,“嘭!”的一声巨响后,璀璨的烟花升空,齐绽!
明媚张扬的色彩布满眼帘,瞳孔中,都被火焰点燃,繁华一瞬么?
人生,就是热烈过,便已足够,毕竟没有人能完全掌控那些冥冥注定。
烟花下,青锋卫端着菜肴,不知从哪儿闪出。
饕餮盛宴,摆放在白玉桌上。
“世子妃,您今日有口福了!”
“每一菜色,俱是世子用心烹制而成。”
……
嘻嘻哈哈的笑声,带着揶揄,更多的是祝福。
用膳时,吹拉弹唱,全能青锋卫们,再次于这旷野宁谧处,搭了个小戏台,台上唱着祝愿生辰的戏曲。
“玉儿,嫁给我?”公仪鹤确信,这是他这些许年来,如此热切渴望执着一个回答。
宋初玉偏过头,将他望定。
这许多次相处磨合,她不再排斥他,甚至相见,心底会跃出浅浅欢喜,总是要嫁人,她觉得,若嫁给公仪鹤也不错。
只是,她的婚礼,需得按照她的规格来行走。
“我憧憬的婚礼……”
公仪鹤眼底迸发出喜色,认真等待宋初玉继续说下去。
“公仪鹤,你要先求婚。”这是现代的方式,即便回到古代,她也不愿入乡随俗。
“好,如何求?”
宋初玉不再说话,径直从地上扯起一株狗尾草,三两下,编了个指环。
“男子单膝跪地,将这个指环戴入求婚女子左手无名指中。”宋初玉望着他的眼睛,她当然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说什么。
万恶封建的古代,男尊女卑,公仪鹤对她,已算男子中少有的包容宠溺,若让他跪地对她求婚,若他认为惊世骇俗,也不奇怪。
公仪鹤虽不解宋初玉说的那些奇怪求婚方式,来自何处,但听到下跪求婚,他目光闪了闪,将宋初玉望定。
她亦坚定回望他,只是,少顷后,她无奈叹了口气,果然,太难了,她为难他了。
每个人都有原则,她不该期许和要求,公仪鹤打破他的原则去成全自己的原则。
她不是刻意为难,只是她的婚姻,必须建立在自由平等的基础上。她是来自21世纪的现代女性,接受过新婚姻法熏陶教育的她,绝对不能容忍一夫多妻、夫为妻纲的封建婚制。
“也许,是我给你出了难题。”宋初玉平静的看着公仪鹤。
“不必牵强,今天,真的很感谢!”她对着他道完谢,转身就要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像清风:“玉儿,给我时间……”
回府时,宋初玉执意不让公仪鹤送,若说心底没有失落,那是谎话矫情。
她知道,一路回府的路上,公仪鹤一直在暗处护送,直到她回府。
今日宋府的灯很暗,气氛有点沉,宋初玉一眼,看到了头戴白色绢花,双眼红肿的李嬷嬷。
见她来,李嬷嬷快步上前,将一朵白色绢花,攥在她手中,语调沉痛:“小姐,到了祭拜夫人的时辰。”
她点点头,将绢花往头上一别,紧随李嬷嬷,向祠堂走去。
第五十二章 浮出水面
夜晚,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沉闷压抑,卷着暴雨欲来的热浪。
青白的灯笼,在房檐呼呼的吹,大大的祭字,促人正经肃穆。
“啪嗒!”一小滴雨珠,从黑魆魆的天空砸落,形成一个深坑,复又渗入泥地。
宋初玉披上白色孝服,眉目肃然,跟在李嬷嬷身后。
祠堂两旁,摆着长龙般白色燃光的蜡烛,橙色的火焰,似要照亮,逝去人的往生路,引她在忌日,回到曾经眷恋不舍的地方。
最前端显眼的地方,供奉的是宋家历代列祖列宗,绕过一处石壁,其后,才是永宁公主百里凝的排位。
宋初玉的脚步很轻,但还是能清晰传入耳中,只因这死寂沉重的地界,是人世中唯一的清净地,在这里,所有罪责、遗憾、悔恨将无处遁形。
“凝儿,十四年,我悔了十四年,煎熬了十四年,你是否还怨我,还不肯原谅我,如若不然,这十四年,你为何一次也不肯托梦给我……”压抑的恸哭声,低低从石壁后方传来,恍若从地缝中透出,宣泄着小心翼翼的悲伤。
宋初玉停住脚步,李嬷嬷紧张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里面的人,她自然也知道是谁。
她是知道小姐恨极了那个人的。
只是,她没料到,宋初玉面色无悲无喜,径直转过石壁,她慌忙,紧步跟上。
白色的裙角,落在宋文武低俯的头边,一如它的颜色,没有温度,他敛了面上的悲切,抬起头,瞳孔中映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容貌,陌生是因为表情。
“凝儿——”然而,还是情不自禁唤出,哪怕明知不是,阴阳两隔,死人又哪可能复生。
红肿的双眼,青色的胡渣,凌乱的发丝,若非知道他的前科,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悼念亡妻的痴情男人。
“你怎么不去死?”没有温度的话语,从宋初玉口中吐出,就像最简单的寒暄。
宋文武瞪大双眼,他此刻彻底醒悟,眼前的,是他与百里凝的女儿,怒极攻心,他叱道:“玉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够爱她,或者,你根本就不爱她,不然,你为什么不陪她一起死,黄泉下那么冷,那么孤单,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走……”幽幽的语调发出,一道闪电自天际劈落,照在宋初玉质问怨愤的脸上,诡异发寒。
她一步步走近,宛若世间的主宰,冷冷俯视尚跪在蒲团上的男人,柔弱的身姿,竟逼得那七尺大汉齿冷,撑在地面的手,也渐渐瘫软。
李嬷嬷站在一旁,惊恐的捂住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让人畏惧发寒,就像地狱来的锁魂使者。
“不爱她,又为什么娶她,你毁了一个善良女人的一生,你用婚姻囚禁了她半生,最后,还残忍夺去了她的命!”
命字破空,像久久盘旋的符咒。
不爱她还娶她……
囚禁了她半生……
夺去了她的命、命、命……
那些被切割的凌冽言语,像削得锋利的匕首,钻入宋文武脑中,便开始一遍遍回放,他看到言语的匕首,将自己的心刺成一个个血窟窿!
宋文武捂住脑袋,疯狂的大叫,人心浅藏的所有阴暗面,此时,像春日被唤醒的嫩芽,疯狂成长,海啸般将人吞没。
宋初玉看着地上癫狂的男人,突而仰天大笑,你看到了吗?你还满意吗?你放心,失去的所有,丢失的所有我都会帮你讨回?没有谁生来,就该肆意被人践踏,哪怕是你深爱的人!
雷鸣轰隆,闪电青紫,似要将天撕破。
几道剑花挽出,伴着寸断飘落的缕缕青丝。
“为什么不杀了我?”宋文武披散着断发,眼神空洞无神。
“杀了你?你是解脱了,我却要永远背上弑父,被朝廷通缉的罪名!何况,你欠的债,凭什么让我帮你结束?”宋初玉似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冷笑不停。
宋文武喉结动了动。
“滚——!人活着被你恶心,别死了,还要听你在这大唱苦情痴心!”
宋文武没有动,只是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强大陌生的女儿,十四年,是他亲手将她越推越远,都是他自己做的孽啊!
滚烫的泪水,再不顾忌,从他眼眶中砸落,他今日才算切切实实明白,什么叫因果报应,可他只是履行了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承诺,从未想过,会伤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不是没有心动,不是没有喜欢,她那么美好,就像天空的太阳般明媚,可是,他当时已与素儿私定终身,她的远嫁,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是恨过她,恨她拆散,哪怕她事后知晓同意他再娶,私心里,他对素儿的责任也远重与她,只因,是他先辜负了素儿,不能让她做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