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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抹去。
“秀景,长宗我部家有多少人?”我沉声问道。
“人数不多,护卫的足轻只有二十个人左右,都是自备的具足,甚至还有人穿着竹铠。咱们土佐一向很穷的……”秀景答道。
这个我有概念,长宗我部家后来实施的“一领具足”,就是由农家足轻自备铠甲,因为他根本没有财力提供。所以在面对装备精良的羽柴家四国讨伐军时,各条战线很快就全部败下阵来。这样的二十个足轻,还真不够我们杀的。
“秀景,我决定了,把这些人全部灭掉!替你我两人报复一下长宗我部家!”
“良之殿下知道我们的事后,也有这个想法,而且已经去邀集相熟的马廻众了……但是兄长,这样不会给本家造成困扰吗?”秀景问道。
“不用担心,咱们做得干净点就行。明天主公觐见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一天的时间,治安奉行查不出什么的……再说谷忠澄只是一个地方小大名的家臣而已,将军殿下大概不会放在心上吧!”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和几次战斗,对于除掉自己的敌人我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那最好了!”秀景握了握腰间的刀柄说。
和佐胁良之一行会合后,我得到了新的情报,谷忠澄邀请了人去郊外游览,目前正前往大宫八条的六孙王神社。这个消息让我格外的高兴。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就更加不容易追查到了。
我们二十余人立刻行动,在戒光寺附近赶上了他们。佐胁良之二话不说,立刻抽出太刀,带人冲了过去。顷刻之间,护卫的中间两人的二十个足轻全部被解决掉,而我们无一伤亡。然后,足轻们护着的那两人被带到了我的面前跪下。其中那个圆脸的人因为试图反抗,被小夏一箭射在右肩。秀景指着他,向我介绍道:“兄长,此人就是谷忠澄!”
“在下正是长宗我部家的谷忠澄,不知道两位是何来历,要和在下为难?请指教一二,恐怕是个误会!”谷忠澄努力保持着镇静向我问道。众人之中,只有我身着便礼服,并且头戴乌帽,所以被他认为是领……恩,也许是吧,我们这一行人中,只有我是侍大将的身份。
真不愧是搞外交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试图让我们停手?
“是谷大人啊……那么在下就找对人了。”我耸了耸肩膀。
“家父香宗我部秀通,这位是家兄吉良宣景,知道是为什么了吧?……谷忠兵卫,你就觉悟好了!”秀景咬着牙齿说道。
听到我的名字,谷忠澄神色震惊的望着我:“吉良宣景?吉良景次郎?西养寺寺出家的吉良家遗子?”
“不错,正是在下……你可以瞑目了。”看到他的神色,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见过真正的吉良景次郎。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我已经反手抽出了小夏的太刀,斩下了他的级。一腔热血从他的颈项里喷出来,溅在他旁边的人身上。
我顺着血液溅出的方向,转头向旁边的人点了点头:“在下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了。很遗憾把你牵涉进来,实在是对不住。”
“等等,在下石谷赖辰!是将军家的人!”他大声的喊道。
“哦?”我有了一点兴趣。这个人在山科言继的《言继卿记》中有记载,是四年后长宗我部元亲上京面见将军的介绍人……恩,对了,他的妹妹就是长宗我部元亲的正室石谷夫人。
石谷夫人是日本著名历史作家司马辽太郎的小说《夏草之赋》的女主人公,名叫菜菜,据说是出众的美人。这本书没有中译本,托吉良弘的福,日文版的我曾经见过。不过,这本书在司马辽太郎的众多作品中算不上太优秀,最先只是连载在他家乡大阪府的地方报纸上,其中甚至很有一些错误的地方。例如菜菜的兄长,就写成是石谷光政了,可是石谷光政明明是石谷夫人的父亲啊。面前的石谷赖辰,才是石谷夫人的兄长。他的母亲是蜷川亲长的姑姑,和斋藤利贤离婚后嫁给了石谷光政,并生下了石谷夫人。后来石谷家一直没有子嗣降生,他就成为了石谷家的养子继承家业。
就连“菜菜”这个名字,我认为也很可能是杜撰的,因为在其他地方似乎没看到过记载。在日本战国历史教科书中,对元亲正室石谷夫人的介绍是“名は不明”。
“对了,你的妹妹,名字是叫菜菜吗?”我很好奇的问道。
“是!菜菜正是舍妹的名字!”石谷赖辰声音颤抖着答道。他的胆量看来远不如谷忠澄,毕竟只是将军的外样诘众而已,也就是为将军介绍当地风俗及趣事的外地人,跟一般大名的同朋众类似。
这样一个人,杀了也没多大的关系吧!我点点头,举起了太刀。
“……在下愿意把妹妹嫁给大人!”他赶忙大叫道,“在下的妹妹非常美貌,大人既然问起,想必有所耳闻吧!”
“啊?”我稍稍惊讶的叫了一声,“令妹不是要嫁给长宗我部元亲么?”
“这个……恩……事情都是蜷川殿下的主意,在下是无可无不可的!而且据说长宗我部家的元亲身体瘦削,性格懦弱,被家臣们称为‘姬若子’,舍妹私下对这桩婚姻并不满意……而吉良大人曾经统领过川并众,打败了加藤家的光泰。如果能嫁给殿下这样的豪勇之人,想必舍妹就不会感到遗憾了吧!”
“在下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对于令妹并无兴趣。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见他误会了,顺便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扬起太刀,准备结束整件事情。
“景次郎!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扭头一看,立刻放下了太刀,躬身行礼:“主公!”
然后一帮人全部躬下了身子。
“主公,您怎么来了?这样只带着两个随从就骑马出来,主公是不是……太轻率了?”佐胁良之有点惴惴不安的问道。
“哼,你串联了这么多人,我当然要来看看你在闹什么!”信长哼道。
我连忙下拜,替佐胁良之辩解:“禀主公,此事全因臣下而起,所有罪责臣下愿一力承担!”
“算了,事情我已经知道。毕竟是合理的复仇,而且能破坏斋藤家的外交,就不惩罚你了。但是!绝不允许再私自行事!特别是你!”信长用折扇指着佐胁良之说。
“是!”我俩低头答应。
“上总介殿下……弹正殿下救命呀!”石谷赖辰忽然向织田信长乞命。
“弹正殿下?”信长问。
“是,殿下的官职已经决定了,是从五位下弹正少忠!在下乃将军家……”
“之前的话我之前大致听到了,”信长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保证信守承诺,并且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吗?”
“是!在下保证……”石谷赖辰叩。
“那么,景次郎,你娶了他的妹妹吧!”信长向我说。
“这个……”我犹豫道。
“怎么,石谷家的小姐是出名的美人,你刚才不是很有兴趣的询问人家的姓名么?你倒是打听得很确切嘛!”
“可是……”我想辩解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四百年后,有个人写了一本《夏草之赋》吧。
“还是说,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他忽然笑了起来。
“臣下万万不敢!”我连忙表示。虽然信长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我可不敢含糊。谁知道他是不是当真,会不会秋后算账?历史上他流放笔头家老林秀贞,理由就是他二十多年前站错了队,支持了叛乱的织田信胜……
“那你就接受吧,作为昨天你失去海月的补偿……而且,把敌对的长宗我部家少主的正室抢过来,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额……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接受了信长的“好意”。这个时代很少能有什么自由恋爱的事情,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幸运。能够有善解人意的於加,我已经觉得很不错了,但是她的身份毕竟过于低微,不可能成为正室。
既然信长指婚了,那么正室到底是谁,对于我就无所谓了吧!反正都是无法拒绝的。
不过,他的这番话实在很有些恶趣味,我感觉脑门上似乎挂上了一大粒冷汗。没想到信长还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倒是和蒙古的铁木真有些类似啊,怎么就没人研究过呢?
“那么,景次郎,把你的义兄扶起来吧!”信长命令道。
“是。”我遵命扶起了石谷赖辰,并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方才让石谷大人受惊了。”
我的歉意带着几分真诚,毕竟他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担心给本家带来困扰,我何曾愿意多沾鲜血呢?事情能够和平解决,那最好不过了……虽然我被硬塞了一个正室。
但石谷赖辰并没有体会到我的“真诚”。他仍然满脸慌乱,还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拭头上的汗珠,然后一叠声的感谢织田信长:“谢谢弹正殿下……谢谢!”
“既然成了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了,”信长点了点头,忽然提高了声音,“听闻石谷大人与令妹感情深厚,今后分隔两地,理当时常向尾张通报近况,让令妹宽心才是啊……另外,若将军问起我尾张的事情,大人在回答前,不妨多多考虑一下令妹的立场哦!”
“是!是!”石谷赖辰听了信长的“安慰”,脑门上的汗珠却越冒越多。这大冷天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还有景次郎。这次我给了你一个人,再向你要一个人,不算过分吧?”信长又对我说。
“请主公尽管吩咐!”我毫不迟疑的答道。
“听说藤八对你家义妹仰慕不已,我想让她嫁到佐胁家。你作为家主,意下如何?”
“良之殿下重情重义,臣下亦早有此想法。”我欣喜的回答。作为臣下之臣,能够得到大殿的赐婚,对于小夏来说实在是难得的荣耀。比我更高兴的是藤八那小子,他已经心花怒放得眉开眼笑了。
“小夏,还不快谢过大殿的关心……小夏?”我扭头一看,才现小夏的神情十分异常,似乎极为伤心和失望。尽管织田信长正望着她,等着她的拜谢,她却一动不动的定在那儿。
“在大殿面前这般模样,实在太失礼了!”为免她受到信长的责罚,我故意的大声斥责道。
小夏看了我一眼,终于拜了下去,口中却说出另一番话来:“大殿和主公的好意,臣下本不敢推辞……然而本家目前只有臣下一人侍奉,所以不能离开,情愿一辈子留在主家,即使……即使放弃终身之事也没关系!”
她就这样直接的扫了信长的颜面。刹那之间,信长、佐胁良之和我全部变了脸色。
第二十三章:难解之缘
“……如此说来,倒是忠心可嘉,”信长慢悠悠的开口了,“既然有这样的志气,那就不必出嫁了吧!”
说完这话,信长拽过马头,双腿一夹马腹,迅往京都町中而去。随侍的中川重政和津田盛月兄弟俩连忙跟上,然后是在场的马廻众众人。佐胁良之失望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就连石谷赖辰,虽然没有那么矫健的脚力,也迅和我们拉开了距离。遍布着尸体的路边,一下子只剩下了我、秀景和小夏三人。
“小夏,你这是怎么了?你都18岁了吧,早到嫁人的时候了,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对良之殿下有什么不满吗?”我严肃的对小夏说。
就我的想法,让小夏嫁出去,从征战中解脱出来,对于她是一种幸福。以佐胁良之的性格和对小夏的爱慕,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他的。唯一可虑的是他的性格比较冲动,所以才会有历史上由于协助长谷川桥助进行私斗而被放逐的事。但是现在有我在了,以我对他的影响力,应该能够阻止事情的生。
可是小夏并不领情。
“主公……您……您什么都不明白!”她带着泪大声说道,然后抽噎着跑走了。
“这都是怎么了!”我惊愕的望向秀景。
“兄长,我倒要问你呢……难道兄长看不出来?她一向是那么倾慕兄长的呀!”
“倾慕,怎么会这样?”我的确感到十分惊讶。
对于小夏,我一开始就是当妹妹看待的。而小夏对我也一直非常关心,原本我认为这是出于对吉良家的效忠,因为从我来时她就这样了……哪里知道小夏居然是那样的心情!
“原本以为兄长是另有考虑,没想到兄长……”秀景摇了摇头,“记得当初在土佐追赶兄长、第一次和兄长见面之前,母亲大人和我提过,说是委托了小夏侍奉兄长。难道里人吗?”
秀景点了点头。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我喃喃自语着。
努力的想了想,当时小夏的确说过侍奉之类的话,而且神色有点羞涩。可是,我一直以为侍奉就是指家臣对于主家的效忠。在现代日语中,这个已经是个半死亡的词,一般只见于历史中的描述,取而代之的是意思弱化了不少的“照顾”等词汇。我哪能知道,这个词在这时代还有其他的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时代之沟”吧。
对了,当初我还教小夏唱了一些现代歌曲,其中的很多内容在现代的确很平常,可是在这个时代,似乎是比最大胆的和歌还要露骨的挑逗啊……
心情一下子烦乱了起来,而周围的血腥气,让我感觉更加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吧!”我大声说,自顾自的大踏步离开。秀景叹了口气,跟上了我的脚步。
回到宿屋时,已经临近傍晚。听说小夏已经回来,而且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我们就没有打扰她,以免再破坏她的心情。晚饭的时候,小夏也没有出来,我回房间叫她时,却现拉门的挂钩从里面挂住了。
有点尴尬的隔着门叫了两声之后,见没什么反应,我只好离开。
但是到了休息时间,房门却仍然被关着。这让我和秀景为难了。由于宿屋房间有限,小夏是和我、秀景住在同一个房间。这已经算是额外的照顾,其余母衣众、马廻众和侧近众都是五个人一间的。小夏关住房门,我和秀景就没地方住了。于是我俩干脆主动加班,和佐胁良之他们五个人一起侍卫在信长里屋外面的房间。
佐胁良之正默默的喝着清酒,见到我进来,他只是用眼角扫了我一眼,完全没有以往的亲热。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打扰他。
等我靠着墙壁坐下,他却忽然把酒碗往地板上一顿,压低声音含怨问道:“喂,景次郎,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夏就那么讨厌我藤八吗……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小夏一向是非常听你的话的!”
“这……”我迟疑了一下,“小夏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你……混蛋!妄我藤八还把你当生死朋友!”佐胁良之气愤的叫着,举着拳头就要砸过来。其他四个人连忙拉了他一把。
“藤八,主公正在休息!”岩室重休低声呵斥着提醒道。
“良之殿下,你可能误会了……”秀景连忙小声向佐胁良之解释其中的缘由。
听了秀景的解释,五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都非常精彩。尤其是佐胁良之,如果不是在信长卧室的外间,恐怕冲过来好几次了。但是,在清楚整件事情后,他重重的喘了几次气,倒最先平静了下来。
“原先我就有所怀疑。在准备向小夏提亲时,还特地征求过你的意见,结果你大力的鼓励我……你也真是……”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挥了挥拳头,“哼,真是太可恶了!景次郎,你这家伙记着,今天你欠了我一顿揍的!”
“的确是我没弄清状况。”我唯有低头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