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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几个孩子,特别是大的三个,倒是非了一番思量。原来,伊姐儿在英国公府督办的闺学上学,去年八月尹氏抱病后请了长假,仟姐儿是庶出,但是在祖母身边养育,打算满七岁能送进去也送进去。转过年来,伊姐儿十岁,仟姐儿七岁,学业不能再荒废了。赵氏打探了州府里的闺学,也寻访过教养嬷嬷,多是不如意。女人不才便是德,严州府能算的上正经闺学的只有一处,都是各家官宦女儿进学,地方富户也有几个砸钱进去,沈家左右算不上,也不强求。至于上等的教养嬷嬷,可遇不可求,州府地界上,赵氏还真是看不上,言知举步,还不如身边的孔嬷嬷,莫嬷嬷,两位是王府出身,三十年前,还是隶属宫廷六局一司的。最后,两个姐儿的教养,就由家里人分摊。孔嬷嬷教礼仪,赵氏带着管家。至于琴棋书画,沈家四个曾经的侯门贵妇,总有一样拿得出手,闲来指点孩子,也是够格。
佑哥儿送到了州府里的大户,严家的私塾上课,卯时去申时回,每半旬休一日。每日早晨还要随父亲习武。
小的那几个先跟随父母启蒙。这天午后,赵氏穿了一件月白云纹绫缎衫子,手上褪了镯子戒子,指甲也是粉白色,未涂丹蔻,从身后握住俊哥儿的小手,挑了《声律启蒙》里比划较少的几个字,手把手的教俊哥书写,往往握着手写两遍,再放开让孩子自己写一遍,刚开始只求俊哥儿能正确记住比划的顺序。
伽姐儿现在跟前两个丫鬟,采荷,春燕。原来的采苹被家人赎出去了,春燕是从后边提上来的,虽然拿的月钱一样,事事皆以采荷为。
伽姐儿午睡醒了,春燕就按着吩咐要牵着姐儿到院子里走一走,伽姐儿甩了春燕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跑开了转去书房,隔着春日里挂着的竹帘,看到赵氏教俊哥儿习字的身影。
赵氏的书房静悄悄的,只有母子二人,春燕也不敢吱声,追在伽姐儿身后,拨开帘子。伽姐儿弯着嘴角进去,被春燕抱到椅子上,就趴在桌子边上,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氏知道伽姐儿在书房是极安静的,也不管她,把着儿子的手再把今天的字走一遍。俊哥儿原来已经坐不住了,开始扭捏着身子,看到妹妹来了,就端出当哥哥的榜样来,直挺了后背,抿着小嘴,一笔一划的更加认真了。
一阵写完,赵氏给俊哥儿揉了揉腕子,让春燕喂他喝水,就抱过女儿来,软声道:“姐儿想写字了,上次写了什么?我们再写一遍好不好?”沈葳赵氏虽然讨论过要娇养孩子,随她意愿,五六岁开始读书也不迟,怎料到女儿是个好学的,每次看到俊哥儿写字也会寻过来,也就两个孩子一起教了。
伽姐儿憨憨的点点头,道:“喝水,喝水。”
春燕听见了,便倒了碗温水过来,伽姐儿顺势捧到赵氏眼前道:“娘喝水。”
赵氏亲昵的贴了贴伽姐儿的小脸,笑着接过茶碗来。伽姐儿被春燕托了一下下椅子,走到对面黑漆乌木边楼格书架前,拉开下面倒数第二层的抽屉,取出上次写的几张大字来,又坐回椅子准备好等着。伽姐儿也不是多好学习,只是想早日摆脱文盲的头衔。这个时代的字是繁体字,伽姐儿还真很多认不准,不会写。再说了,伽姐儿对这个时空好奇的很,早点学会识字就能看闲书,别人也不会见怪。
沈葳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温馨的场面。赵氏坐在中间,两个孩子在两边描红,俊哥儿一边写一边还轻轻念着比划。古代没有拼音,孩子们写一个字,赵氏就要问一遍这字怎么念,有答的上来的有答不上来的,答不上来的赵氏又嘚带着念几遍。两个孩子小手,衣袖都粘着墨汁的。
俊哥儿看到爹爹,就丢下手里的笔,挣下椅子,往沈葳腿上扑。
沈葳穿了一件新做的浅青色长袍,看着俊哥儿一双黑乎乎的手过来,就蹲下来把他的手抓住了。
俊哥儿可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眨了眨眼睛,问:“爹爹有没有带好吃的?”哥哥上了严家的私塾天天出门,俊哥儿开头几天也要跟着哥哥去,私塾怎么会收四岁的小布丁,佑哥儿只能甩了这块小年糕,俊哥儿还为此哭了鼻子。佑哥下学之后就买点外面的点心哄他,他就知道了出门就会有好东西吃。今天中午娘说爹爹也出门了。
沈葳点着俊哥儿的鼻子,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道:“看看这是什么?”
“栗子糖!”俊哥儿闻着甜香就猜出来了,哥哥带回过两次的,俊哥儿当然记得,举着手就要拿过来。
赵氏接过栗子糖转手交给后进来的采杏,“带着他们出去把手脸干净了再吃。”又蹲下来对俊哥儿道:“记得要给姐姐们留几块,知不知道?”
俊哥儿眼睛转溜一圈,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又慢慢伸出第二根手指,小声说:“哥哥姐姐们两块。”
赵氏被俊哥儿的萌样逗笑了,摸了把他的肥下巴道:“去吧!”
俊哥儿咧开嘴,乖巧的和伽姐儿手拉手出去了。
赵氏回到书桌上'免费小说'整 理孩子们写的字,写对的一叠,写污的写错的一叠,新写的放在旧写的上面,分别放到两个孩子专用的抽屉里。
沈葳大手大脚的坐在另一张书桌前。这座沈宅比以前的侯府小多了,所以也不分什么内书房外书房,每房就一个书房,所以书房里粗使的丫鬟婆子不能进来,贴身服侍的也不能单独进来,平日里收拾多是自己动手。
沈葳从怀里摸出几张契书银票,契书放到柜子里落锁,银票交给赵氏。
赵氏拿了银票数了数,十张一百两面额的,一共一千两,是填补上次沈家私塾支出的银子。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加冬夏朝廷贴补也就不到七十两。沈葳无职无品,又才来到严州府几个月,上千两的银子是怎么弄来的,赵氏之前开玩笑不管银子的来历,看着真金白银的还是要问一问。
沈葳给自己倒了碗茶,坐在乌木官帽椅上,道:“你还记得上次算计过的小县的驿站,我说一年三千两的那个驿站。”
赵氏点点头。
“州府里有一个富商,姓何,在外地走盐路,现在小的盐商,没有个五万两的家底不好做,就想改个行当。我和他无意中识得,就给他帮了帮忙,驿将的任命归于地方卫所,驿站的供给归于地方州府,我就牵了牵线,让他和两头搭上了话,担下了州府里两座驿站的经营。这一千两银子是他给我的谢礼,以后每年驿站的收益分半分利给我。严州府也是大梁上府,何老板好好经营,两座驿站,一年少说也有八千两,怎么样,大奶奶,以后每年又多了几百两进项。”
沈葳说得轻松,赵氏却听的酸涩,士农工商,商是末流,盐商是末流的末流。沈葳曾经何许人,天之骄子,侯门公子,御前卫卫,现在为了家计沦落到要和盐商相交。
赵氏坐到沈葳腿上,把头埋在沈葳的肩窝处,不言不语。
沈葳顺势抱着,收了最后一丝调笑的意味,认真道:“我们家,没了功名爵位,名下的那些田产铺子就要多交税收,也没有原来的收益了。府里减来减去还有一百多口子张嘴吃饭,家里人又是享惯了富贵,这钱怎么看都是不够用,总不能动用老底,就是你的嫁妆也不行。我……还是那个想法,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甘直接下去经商,也只能托在别人手上,收点小钱,维持生活。何老板是个敦厚实在人,没话本里描写的那么低俗市侩,尖嘴猴腮的。”
赵氏抬起头来,道:“如今笙歌已去,梨花将老,才知道名利难挣,富贵不易,我就是一时伤情,不想了,不想了。”
沈葳目光悠远,神色坚毅,道:“不想了?为什么不去想呢,花根本艳,翠绕珠闻,膏粱锦绣,驷马高盖,本来就是你我原来的生活。”
赵氏不安,沈葳一笑,捂住赵氏要说的话,“放心,我有分寸,有底线。倒是有件大事,今天我去回父亲。父亲另说了个事,父亲不想住在州府里,想到下面去。”
赵氏想了想到:“淳安县吗,那处宅子,家里主子仆妇这么多人,住不开呀。”
沈葳摇头道:“不是我们一家子都下去,父亲想一个人单住,就带上几个仆从,母亲都不让跟住,姬妾也不要。”
“这怎么可以。”赵氏诧问,沈老爷丢下一大家子人,孤零零一个人住到县里,不是显得子孙不孝。
“所以,我想把县里的宅子重修一下,到了盛夏,再让父亲下去避暑。”沈葳忍了忍,小声道:“父亲,不想见我们。”
是这个理由,那也没办法。虽然时下推崇孝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是沈老爷一直觉得自己丢了爵位,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肝气郁结不散。
赵氏只好道:“那你去请用州府的工匠吧。”
生产
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两年。
思伽以前没有抓过毛笔,重学的还是繁体字,加上脑子里有一套简体字记忆,两者相混,经常写出错字。加上小孩子手腕软,手劲小,自己骨子深处又是惰性十足,还真是两年多才摆脱了文盲的标签,字比年长一岁的思侬是写得好的。思伽每次被长辈比较着夸都是汗颜呐,真是白多活了十五年。
两年来,思伽终于弄清楚了自己最好奇的事,这是个什么时空,活在什么朝代。
史上四千年,和前生是一样的,三皇五帝,春秋战国,秦汉隋唐都是有的,唐末天下大乱,自己也不太清楚,天下久分,分久必合,归于大周,开国皇帝周太祖柴荣,这个名字有印象,原来是英年早逝的,这辈子一生东征西讨还能活过七十岁,于是乎,就没有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什么事了,大周国祚传承三百余年。
周末北地契丹族崛起,自号大辽,率兵南侵,国内土地兼并严重,天灾人祸,农民起义军遍地开花。现在国号大梁,皇族姓赵,开国皇帝太祖自幼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佛前替身,乱世之中,揭竿而起。五年间,太祖队伍壮大,率先攻入大周国都汴京,当时大辽的军队也占了半个北方,兵临汴京城下。好还,太祖不是李自成,挡住了契丹族的攻势,全国才没有换型。太祖登基,改年号光启,休养生息三十年,后倾举国之力,数年间夺回被大辽侵占的燕云十六州,逝于北征回师途中。太宗即位,为了加强对北方,特别是燕云十六州的控制,迁都幽州,改幽州为燕京。太宗在位期间,大辽不断反扑,想夺回几个北方重镇,二十年间大小战役不断。太宗逝后,仁宗上位,不到三年,暴病身亡。大辽觉得大梁五六年间换三个皇帝,是不详之照,觉得是个可乘之机,就尊上帝号,再次南侵。当今天子也血气方刚,拍上二十几年的家底,拉上了几乎全部的京卫军精锐,和大辽豪赌了一把。最后,以阵亡二十多万精兵,差点被俘虏的代价,打服了大辽,大辽取消帝号,退居蒙古尔山山脉,对大梁称臣纳贡。
思伽趴在杉木包镶竹黄的书案上,想着东拼西凑终结出来的大梁历史,能落在歪曲了四百多年历史的时空还真是庆幸,不然,算算时间,果真生活在大元朝的统治之下了就悲惨了,那个朝代汉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正在愣神中,采荷一脸喜色的过来:“四小姐,三奶奶动了。”
“真的吗?三婶婶生了吗,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思伽算个急性子。何氏怀胎已经过整整十个月了,二十天里几次都说要生了,都是虚惊一场。
采荷拦下道:“这次两个产婆都给下准话了,才刚刚动的,哪有那么快,奴婢是受大奶奶差遣来叮嘱四小姐,三小姐要过来,请四小姐照顾三小姐一些。”
大人生孩子,小孩子都要回避的,何氏的长女思侬一直和思伽玩得好,这个时候就往思伽的次间送了。
说话间,丰儿带着思侬及其丫鬟冬末过来。思侬脸色有点苍白,看见思伽迎出来,撑出一张笑脸来。
古代女孩子,十八岁就算剩女了,十五就开始嫁人,十岁上,女孩子就可以拉出去相亲了,所以孩子们自然懂事的早,思侬今年七岁,该知道的都知道。
姐妹两落座,春燕端出切好的湃在井里的西瓜,采荷拿出一个四寸见方的荷叶样子的水晶碗,洗出两串葡萄来。
思伽看着两人摆好了水果便道:“采荷,你去抓一盘松香味的瓜子出来,我要和三姐姐自己剥着吃,春燕去厨房看看今日的点心有没有三姐姐爱吃的,拿两三盘过来。”说着看向思侬,笑道,“多开心的事呐,三婶婶终于要生小宝宝了,我们又要多个弟弟妹妹,三婶婶的孩子刚好和囡囡凑在一起长大。”
龚氏在七天前生下了四房的长女,取了小名叫囡囡,大名还没有给。小孩子的夭折率高,特别是一周岁之前的小孩,所以孩子大多过了周岁才会取名字。沈家这一辈的名字早定好了,据说,沈老爷在爹爹头婚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拿辞海翻,想出了男孙女孙的名字各十个,男孩惟字辈,女孩思字辈,都走单人旁。老爷爷的心思,他自己都有四子二女,三个儿子开枝散叶,生下十个孙子,十个孙女也不多。
瓜子要磕着才好吃,不过,嗑瓜子太不文雅,小姑娘们是被禁止的,只能拿手剥,思侬心思不在瓜子上,对点心也没有胃口,平常最爱吃的玫瑰菱粉香糕也只吃了一块。
“四妹妹,你说我娘能生弟弟吗?”思侬丢开瓜子,托着下巴小声的问。
这话真不好回,女人刚怀孕的时候凑趣说是男胎是讨吉利,现在人都在那边生产了,再一味说一定生个儿子,万一生个女儿,不是现打嘴吗,思伽只好道:“三婶婶生个妹妹大家就不疼她了吗,你看四叔得了女儿多欢喜,洗三的时候还抱着囡囡好久,晚饭还高兴得喝醉了。”
“可是娘盼的是个弟弟,爹也想要儿子。”思侬脸上挂了一脸和年纪不符的愁绪。
思伽最不会的就是宽慰人。三婶婶何氏,典型的小家碧玉,俏丽可人,性子温柔,说话还带着点江南女子的软糯,读书识礼,算是当代少数的知识女性了。思伽觉得三婶婶什么都好,就是跳不开时代的局限,太看重子嗣,还是男嗣,怀孕后就心思重,自己给自己压力,一心想生个儿子,这个月几次都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假性生产。
“那我们就保佑三婶婶生个弟弟,就算这次不是,我们不断的虔诚期盼,总会如愿的。”
之后不久,思伊思仟也寻过来陪思侬说话,四个女孩子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聊开了,时间有打了。
晚饭时,何氏动都五个时辰了,还没有生下孩子。厅里就四个女孩子并惟佑惟俊六个孩子一起闷声吃饭。媳妇生产,丁氏作为长辈和婆婆,是要在何氏屋里当定海神针的,赵氏也长时间在何氏屋里守着,必要的时候,还得进产房,龚氏还没有出月子。已经派人到淳安县给沈老爷送消息,沈老爷这两年除了正月和中秋,都不会回严州府,沈节将再次做父亲,心里忐忑,把兄弟二人拉在书房作陪,沈葳沈茁也陪着他喝酒吃菜磨时间。几天前,也是那么陪沈茁的。
入了夜,思侬就在思伽处就寝了。
沈家严州府这处宅子,是由四个大小有差异的长方形院子合成一个四方形的。四个院落大小有些许差异,依次分配给了沈老爷和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