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欺心!把那****的衣裳剥了!”珍哥果然把自己的衣裳上身脱得精光,露出白皑皑的一身肉,两个饱饱的奶。那晁大舍在旁边看了,唬得瘫去了的一般。
珍哥又道:“贼****!你有甚么廉耻!把裤子也剥了!”那些媳妇子们乱磕头祷告:“奶奶,只将就这条裤子罢!赤条条的跪在奶奶跟前,没的奶奶就好看么?”望着晁大舍道:“大爷,你还站着哩!快来跪着奶奶,大家替他告告!”珍哥正待脱裤,又自己道:“饶这****不脱裤罢!”
晁大舍也直橛儿似的跪着说:“我那日误听了旁人的话,后来说得明白,我就罢了。你自己没有忍性,寻了无常。我使二三百两银子买板,使白绫做帐子,算计着实齐整发送你哩。”珍哥道:“我希罕你使白绫做帐子!叫人气不过,要拿下来做夹布子!你家里作恶,骂大骂小的罢了,他破口私长窠短的骂孔亲家婆,你听的下去,你就鼻子里的气儿没一声?你致死了我还没偿命,又使银子要栽派杀我的爹合我的哥!那日审官司的时节不是俺爷爷计会元央了直日功曹救护着,岂不被赃官一顿板子呼杀了?”
晁大舍只是磕头,说:“你既为神,只合这凡人们一般见识做甚?你请退了神,我与你念十日经,还使二百两银子买椁打灰隔坟,退己他老爷的地。我要再敢欺一点心儿,你就附着我。”珍哥道:“我为甚么附着你!有你正经的冤家,不久就来寻你,你能有几日好运哩!我合你做恶人!”
晁大舍道:“我合你夫妻一场,也有好来,你休合我一般见识。你还暗中保护着我,我好与你烧香拨火的。”珍哥道:“快烧纸,灌浆水,送到我中房里去!就是这奴才,不是欺心的极了,我也只等别人处置他,也不合他一般见识的!”烧了许多楮锭,泼了两瓢浆水,又到灵柩前烧香焚纸。自此一日两餐上供,再不敢怠慢,再也不敢要处置那计老的父子。
珍哥住了口,一头倒在地下,就如那中恶的一般,打得那脸与温元帅相似。也不曾与他穿衣裳,就抬到床上盖了被单,昏迷不省的睡去。直到那掌灯的时节,渐渐的省来,****就如捆绑了一月,打了几千的一般痛楚,那脸上胀痛得难受。日间的事一些也不记的,旁人一一与他学了,要了镜来,灯下照了一照,自己唬了一惊;虽是罢了,心里还有些昏迷,身子就如在半空中驾云的一般。差了人挨出门问杨古月要了一帖“安神宁志定魂汤”来吃了,次日还甚是狼狈。
再说伍小川、邵次湖把晁大舍一班男妇罚的银子,依了限,早早的完了。那两个姑子果然依了那县尹的话,沿门抄化,三两的,五两的,那些大人家奶奶布施个不了,除每人上了十两,加了二两五钱火耗,每人还剩二三十两入己,替那大尹念佛不尽的。
只是好坏计都父子八刀大纸,通共得六十两银子方可完事,总然计氏与了那几两银子,怎便好就拿出来使得?单要等晁大官退出地来卖了上官。晁大舍道:“大尹只断退地,不曾带断青苗。如今地内黄黑豆未收,等收了豆,十月内交地不迟。”千方百计勒掯。那伍小川两个受了晁大舍的嘱托,那凌辱作贱,一千个也形容不尽那衙役恶处!一日,又到了计家,计都父子俱恰不在,那伍小川就要把计巴拉的娘子拿出去见官监比。正在那里行凶,计巴拉到了,好央歹央,略略有些软意。计巴拉道:“晁家的银子定是完了。那两个姑子的银子一定也还未完。难道只我父子两个相欠?”
伍小川怒恨恨的从袜桶内拿出一个小书夹来,打开书夹,许多票内,拣出那张发落票来。一干人并那两个姑子的名下都打了“销讫”的字样,只有计都计巴拉的名字上不曾完纳。与计巴拉看了,说道:“若不是单单剩了你父子的,我为甚这等着极?完了事,难道就不是朋友亲戚了?”一边说,一边收起那个书夹,往袜桶里去放。谁想那书夹不曾放进袜内,虚放了一放,吊落地上了。计巴拉把布裙带子解开结,把肚凹了凹,往前走了一步,把布裙吊了,推在地下拾裙,把那书夹拾在袖内。伍小川还乔腔作怪的,约了三日去完银,若再迟延,定然禀了官,拿出家属去监比。送出伍小川去了,拿到自己房内,开了书夹看时,内里牌票不下一百多张,也有拿人的,也有发落的;又有一折拜帖纸,上面写道:“晁源一起拘齐,见在听审。”旁边朱笔写道:“再换叶子赤金六十两妆修圣像,即日送进领价。”
计巴拉道:“如何要换金子却写在这个帖纸上?”又想起那一日,在钱桌上换钱,晁住正在那钱桌上换金,“见我走到跟前,他便说:‘我转来讲话,你且打发钱。’我问那钱桌上的人:‘晁住在此作甚?’他说:‘有两数金子正在要换,讲价不对,想还要转来哩。’我问道:‘他换金子做甚么用?’他说道:‘那晓得做甚么用?只见他满城里寻金子,说得五六十两才够,又用得甚急。’谁想是干这个营生!伍圣道这两个狗入的也作贱的我们够了!今日失落了这些官票,且有些不自在哩!”又想道:“这伍圣道比邵强仁还凶恶哩,他一定知道是我拾了,回将来索要不得,定是用强搜简,若被他搜将出来,他赖我是打夺他的官票,事反不美。”看了一看,把眠床掀起一头,揭开了一个砖,掘了个洞,把这书夹放在内,依旧使砖砌好了,把床脚安在砖上,一些也看不出。刚刚收拾得完,只见伍小川同邵次湖又两个外差,伍小川的老婆、儿媳妇,两个出了嫁的女儿,风火一般赶将进来,伍小川把计巴拉两头碰得发昏,口说:“你推拾布裙,把我袜子割破,取了我的牌夹,你要好好还我!”一面叫他那些女将到计巴拉婆子身上,卧房里,没一处不搜到;外面将计巴拉****搜简,那里有一些影响?
计巴拉道:“这不是活活见鬼!你若刚才搜得出来,我只好死在你身上罢了!你既搜不出来,你却如何领了这许多人,不分里外,把妇人身上都仔细摸过?”拿了一面洗脸铜盆,把街门倒扣了,敲起盆来,喊道:“快手伍小川,领了男妇,白日抄没人家!”左右邻舍,远近街坊,走路的人,挤住了上千上万。计巴拉一一告诉。那些人说起县里马快就似活阎罗下界地一般,夹得嘴严严的走开去了。剩了不多几十个人,叫计巴拉开了门,大家进去,果然有十二三个男女作恶搜简。那些人那有个敢说他不该领了许多人,不分内外,往他卧房,又向他妇人身上搜的话?都不过委委曲曲的劝他罢了。
那伍小川在外面各处搜遍,只不曾番转地来。那伙婆娘在计巴拉婆子裤档内,胸前,腿内夹的一块布内,没有一处不摸到;床背后,席底下,箱中,柜中,梳匣中,连那睡鞋合那“陈妈妈”都番将出来,只没有甚么牌夹。自己也甚没颜面,燥不搭的,大家都去了。计巴拉道:“你这等上门凌辱人家,你莫说是武城的马快,就是武城县大爷,我也告你一状!”那伍小川、邵次湖虽也自知理亏,口里还强着麻犯了几句才去。计巴拉道:“想我若不把银子急急的上完了,合他说话也不响!”
那时正是景泰爷登极,下了覃恩,内外各官多有封赠,那珠子贵如药头一般,把那计氏交付的两条珠箍,到古董铺里与他估就了换数。谁知这样货好大行情,乱抢着要换。那陈古董除打了二三十两夹帐,计巴拉还得了七十六两银子。走到县前那马快房内,只见净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又走到库门口,刚刚只一个张库吏有那里静坐守库。计巴拉与他相唤了,说要交那罚的纸价。张库吏道:“只还得同了原差拿了票来,我照票内的数目收了,登了收簿,将你票上的名字榻了销讫的印。如今原差不来,我倒可以收得,只是欠没了凭据。”
计巴拉别了出来,那县里边也是冷冷落落的,从礼房门口经过,只见一个人一只手拿了一张黄表纸写的牒文,一只手拿了把钥匙在那里开门。原来那人是计巴拉的表弟方前山,应充礼房书手,让计巴拉到房坐下,问计巴拉来做甚事。计巴拉道:“我拿了银子来上纸价。”方前山道:“上过了不曾?”计巴拉说:“库吏因没有原差,所以不曾收得。”
方前山说:“这银子且等待几日,看看光景来上不迟。如今大爷生了发背大痈,病势利害得紧。昨日往鲁府里聘了个外科良医姓晏的来,那外科看了,说是‘天报冤业疮’,除非至诚祈祷,那下药是不中用的,也便留他不住,去了。外科悄悄的说:‘这个疮消不得,十日就烂出心肝五脏来哩。’我适才到了城隍庙叫崔道官写了疏头,送到衙内看过,要打七昼夜保安祈命醮哩。”
计巴拉道:“我一些也不闻得,是从几时病起的?”方前山道:“难道这事你不曾闻见么?就从问你们的官司那一日觉得就不好起,也还上了三四日堂,这四五日来倒动不得了。那日问时,我料的你与计姨夫每人至少得二十五板,后来他挝了挝签,凭计姨夫顶触了一顿,束住了手不打,把众人都诧异的极了。谁知有个缘故:他原来手去挝签的时节,看见一个穿红袍长须的人把他手往下按住;到了衙里,那个穿红袍的神道常常出见,使猪羊祭了,那神道临去,把他背上搭了一下,就觉的口苦身热,背上肿起碗大一块来。说那神道有二尺长须,左额角有一块黑痣。这是家人们悄悄传出来,他里边是瞒人,不叫外泄的。”
计巴拉道:“据这等说起来,这神道明明是我公公了,我的公公三花美髯,足长二尺,飘然就如神仙一般,左边额角上有钱大一块黑痣,但不知公公如何便这等显应?你为甚的料得他那一日要打我们哩?”方前山道:“难道这样事,你们又不晓得?那一日,我刚在衙门传桶边等稿,一个管家在传桶边往外张了一张,把我不知错认了是谁,叫我到跟前递出一个帖来,却是伍小川、邵次湖的禀帖,说:‘晁源一干人犯都齐到了,见在听审。’大凡是这样的禀帖传进去,定是有话说了。我接来朝了日头亮照看,那朱判的日子底下有‘五百’二字,旁边朱笔又写道:‘再换叶子赤金六十两妆修圣像。’这是嫌五百银子少,还要叫他添六十两赤金。晁家那半日内把城中金都换遍了,轰动的谁是不知道的!”计巴拉道:“那个帖子怎样了?”方前山道:“我恰好出来,撞见了伍小川,把与他了。他既受了他的厚贿,说甚么不打你们?他那日又在皂隶手里大大的使了钱,嘱托他重重加刑。若不是计爷暗中保护,你们不死,也定要去层皮的!”
计巴拉道:“贤弟,你既晓得这等详细,如何不透些信息与我,叫我们也准备一准备!不枉了是我们兄弟一场!”方前山道:“表兄,你凡事推不晓得!你有我这个表弟,你又不晓得;我在礼房,你又不晓得;适间不是我唤你,你到如今还不晓得有你这个表弟哩!我却往何处寻你说信?”计巴拉问说:“伍小川、邵次湖这三四日不曾到我家来作贱,不知是何缘故?”方前山说:“如今那个伍小川、邵次湖还敢在外行走?那些行时道的马快如今躲得个寂静,恐怕那许多的仇家要报怨倒赃哩!”
两个正说得热闹,只见衙内传出两三张白头票来:一张是叫工房到各板店要寻极好的杉板;一张是叫买平机白布二百匹,白梭布二百匹;一张是要白绫子十匹。又叫礼房快送进牒文去看,明早起建道场:头一日是本官亲属主醮行香;第二日是乡宦举贡;第三日是阖学师生;第四日是六房吏书;第五日是皂快一切衙役;第六日是城内四关厢各行户;第七日是向上百姓们。那第七日百姓们也不下有二三千人,倒也亏不尽那个署捕的候缺仓官,差了阖捕衙的皂快,抗了牌,持了票,不出来的,要拿了去打;所以只得三分的,五分的,也攒了有好几十两银子。那仓官与皂快分过了,剩了五六两,与了那些道士做了本日的斋钱。
计巴拉到了家,与老计一一告诉了,方晓得里边有这许多的原委,同计巴拉即时买了纸锭,办了羹饭,叩谢他父亲计会元暗中的保护。那伍小川、邵次湖也从此再不来上门作贱。后来这六七十两纸价大亏了那个礼房表弟的济,不曾丢在水里。
又过了两三日,果然衙里传出来:那个武城县循良至清至公的个父母果然应了晏外科的口,烂的有钵头大,半尺深,心肝五脏都流将出来。那些忤作行收敛也收敛不得,只得剥了个羊皮,囫囵贴在那疮口上,四边连皮连肉的细细缝了,方才装入材内。过了五七,追荐了许多的道场,起了勘合,同家眷扶柩回家。那大尹原籍直隶蓟州人,行到永平府地方,刚刚遇着也先拥了正统爷入犯,将一节骡驮马载车运人抬的许多细软劫了个“惟精惟一”,不曾剩一毫人欲之私。幸得人口藏躲得快,所以到都保全,不曾伤损了一个。亏不尽那卢龙知县是他乡里,把灵柩浮葬了,将家眷一个个从城下拔将进去,送在个行司内住了,等也先出了口,备了行李,打发得回蓟州去。这正是:
恶人自有恶人磨,窃盗劫来强盗打。可知天算胜人谋,万事塞翁得失马。
………………………………………………
知古斋主 扫校
第12回 李观察巡行收状 褚推
太平时,国运盛。天地清,时令正。风雨调,氛净。文官廉,武将劲。
吏不贪,民少病。黜奸邪,举德行。士亨修,臣谏诤。杜苞苴,绝奔竞。
塞居间,严借倩。恶人藏,善者庆。剪强梁,剔豪横。起春台,平陷阱。
此等官,真可敬。社稷主,斯民命。岂龚黄?真孔孟。岘山碑,甘棠颂。
罄山筠,书德政。告皇天,祝神圣。进勋阶,繁子姓。世枢衡,代揆柄。
万斯年,永无竟。
却说那正统爷原是个有道的圣人,旰食宵衣,励精图治,何难措置太平?外面况且有了于忠肃这样巡抚,里面那三杨阁老,都是贤相;又有一个圣德的太后。这恰似千载奇逢的一般!只是当不起一个内官王振擅权作恶,挫折的那些内外百官,那一个不奴颜婢膝的,把那士气丧尽!虽是这等说,那被他劫得动的,毕竟不是那刚硬的气骨,就如那“银样蜡枪头”一般,非不明晃晃的也好看,若遇着硬去处,略略触他触儿,不觉就拳成一块了。你看那金刚钻这样一件小小的东西,凭他什么硬物,钻得飕飕的响。
那时山东东昌府有一个临清道,是个按察司佥事官衔,姓李,名纯治,河南中牟县人,庚辰进士。初任做知县的时节,遇着那好百姓便爱如儿子一般;有那等守学规有道理的秀才,敬如师友一般;若是那一样歪秀才、顽百姓,他却也不肯松饶轻放。乡宦中有为地方公事兴利除害的,坐在寅宾馆内与他终日讲论也不觉倦怠。若是乡宦的子弟族亲,家人伙计,倚了本官的势力,外面生事作恶的,休想他看些体面,宽容过去罢了。又有来通书启,说分上的,他却绝没有成心,只当是没有分上的一般,是的还他个是,非的还他个非。就是把那个有不是的人尽法处了,那人也是甘心不怨的。
他又不论甚么“二六”“三八”的告期,也不避什么准多准少的小节,有状就准,准了就在原状上批了,交付原告自拘,也不挂号比件。有肯私下和了的,连状也不须来缴,话也不消来回;有那不肯和息,必定要来见官的,也不论甚么早堂晚堂,也不论甚么投文挂起数,也不拘在衙门,在公所,在酒席上,随到随审。该劝解的,用言语与他们剖断一番;有十分理屈的,酌量打他几下,又不问罪,又不罚纸,当时赶了出去。
但是那京边起存的钱粮明白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