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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送进我丽景门诏狱,让他们也常常牢狱的滋味!”
“知道我为什么说得这么绝对吗?”看着几个正在忙碌的狱卒都停下手中的活来,凝神屏息地听着自己的演说,来俊臣竟然没有怪他们偷懒,反倒是说得更加口沫横飞了:“因为——圣皇她根本离不开我!我和圣皇之间,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而是那种与众不同的合作关系。有些事情,除了我来俊臣,还真没有人能帮她办得妥帖——”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来俊臣眉头一皱,转头向外喝道:“谁?”
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
那牢头也是脸色一变,他方才也恍惚间听见了那声音。他连忙转身追了出来,却见外面人烟寥寥,好似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他连忙转身向外面的护卫问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吗?”
“有两个女人来过?”
“两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牢头越发的狐疑了。
“两个都着男装。其中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另外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十分漂亮的!”说起方才那小娘子,那护卫禁不住两眼放光。
“两个女子,难道是她们?”牢头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凉意,从自己的头顶狠狠地灌了下来,他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当天晚上,也不知是从哪里颁下来的命令,来俊臣被转移到了一个公众牢房,和众多的囚犯被关在一处。
来俊臣自然是极为不愿,甚至口出不敬之言,只是好汉架不住人多,混乱中,他还是被几个年轻力壮的武士强行架走。而就在当晚,那牢房里的老大为了立威,竟伙同一群犯人将牢里气焰嚣张的来俊臣的手脚打断,牙齿也打得全数脱落,才算罢休。
想那来俊臣这多年以来,一直作威作福,何曾受过这般虐待。此时他就算是有满腹的冤屈和愤怒,也已经无法表达,只能静静地趴在地上,忍受着那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剧痛。只有那一滩烂泥一般的身子偶尔轻轻地抽动一下,才让人感受到此人还留着一息。
也许在这一刻,他终于对昔日自己的手段有所后悔,因果循环,究竟是报应不爽。也许他还在筹划着等日后出狱,如何找这些曾经带给他伤痛的人报仇。这一切都是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因为来俊臣已经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表达自己的意图了。
更糟糕的是,天刚亮,天子的制书便下来了,以气势磅礴的语言列举了来俊臣诸如“杀人”“受贿”“滥用私刑”“欺男霸女”“欺君罔上”的总共二十多项罪名,决定对来俊臣处大辟之刑,即刻执行。
制书的最后,还指定了文昌台左肃机王循为监斩官,司刑寺少卿徐有功为之贰。
群臣震动,百姓震动,满朝震动。这消息就像一阵滚滚洪流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神都城。
瞬时间,神都城里响起了无数的爆竹声,一群群的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像疯了一般涌上街头,要么放声狂嘶,要么当街狂奔。有不少的并不相识的男女在街头相遇,竟是忍不住激动之情,热烈拥吻起来,浑然忘记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圣人之言。甚至有一些男男或者女女之间,也发生了超乎友情的暧昧关系。据说,这一日之后,神都城内不少的退婚事件,居然是以往数年的总和。
为了达到宣传效果,有不少的豪门人家,都把自己家的马儿牵出来,让仆人们骑着奔出城外,向四面八方漫无目的地狂奔。而他们的手里,无不举着“来俊臣枭首”之类的旗帜。他们得到的唯一命令,就是携着这张旗帜,跑到他们能达到的极远之地。
PS:不知不觉间,就40万字了,真快啊!
第144章 绝情
北市。WWw!
当来俊臣被押上来的时候,群情激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又将法场上的气氛推上了一个**。当下,臭鸡蛋和石头子、菜头等等杂物飞舞了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一道绚烂的风景,就像烟花一样。
则天门上。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居高而立,看着远处汹涌的人群,若有所思。应该说,武则天是知道来俊臣不受欢迎的,可她也没有想到百姓们对他的仇恨,竟是如此之深。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这个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老人。她暗暗感觉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艰难却正确的决定。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武则天忽然回头向身边的宦者道:“你们速去北市传朕口谕,来俊臣罪大恶极,天人共怨,着夷其三族,即刻执行!”
宦者立即领命而去。
约莫两刻钟之后,北市法场之上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声,这次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听得明白,竟是有节奏的“万岁”之声。
恍惚间,武则天回过头来,心有余悸地向上官婉儿道:“婉儿,这次你又立了一功,虽然是误打误撞,你那本书献得十分的及时!”
这一日,神都城里治安极度混乱,有不少的百姓都在癫狂般的发泄中走失,其中就包括司刑寺狱里的那两名狱卒和一名牢头。说起来也凑巧,这一个监狱里面四个人,只有那个稳重的年轻人冯三因为一直安守本分,没有溜出去偷看行刑,而免于意外。
第二天,武则天又特别在召见了朝中的主要大臣,自责道:“朕这些年受来俊臣等人蒙蔽,枉纵这些小**乱朝纲,如今回想起来,也深感自责。以后朝中若是还有来俊臣这等小人出现,诸位爱卿作为朕的肱骨之臣,可要直言劝谏才是!”
那些大臣都是眉眼通透的人,知道昨日来俊臣受戮的情形深深地震撼了眼前这位高傲、铁腕的皇帝。她也意识到,如果继续重用来俊臣,一旦百姓和群臣的怨怼郁结爆发起来,达到一个爆发的临界点,就会川壅而溃,伤及她自己的统治基础,甚至会直接撼动她的皇位。武则天这番话,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妥协和保证了,保证以后不会继续重用来俊臣那一类人。
群臣都是大喜。他们知道自己终于熬过来了,以往夜夜噩梦的日子总算是要走到尽头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被人踢开家门,然后全家尽受屠戮、摧残。也不用担心自己养于深院之中的娇艾别人强行夺走,空留遗恨。
在高亢的山呼万岁声中,武则天又宣布,命重新审谳眼前来俊臣审谳过的人命官司,对于蒙冤受害的大臣,要加倍抚恤,对于在迫害中幸得活命,却失去了官位的,也要迅速官复原职。而这些工作,则由三司使共同完成。
所谓三司使,就是由秋官(原刑部)、肃政台(原御史台)和司刑寺(原大理寺)三个部门的堂官组成的审问团,在鞫问大案的时候,三司使是除了皇帝以外的最高临时决策组。
新官上任,三司使接手的第一件大案便是刘思礼、乔知之和卢衡等人的谋反大案。也算是三人命不该绝,竟然还能从丽景门监狱里重新被放出来。
这案子是比较明朗的。因为有那张纸条在,刘思礼有*之嫌。但考虑到刘思礼家中根本没有多少钱财,很难出得起买一州刺史的钱。所以,也不排除被人诬陷的可能。一切都要等长安那边的重要人证——张憬藏的徒弟曹遂到来,才能有定论。
而乔知之的情况更加明显,他纯粹是怀璧其罪,因家中有一美婢没有献给来俊臣,而被来俊臣诬陷入狱。只是,他在狱中的作为实在令人不齿。为了避免遭致酷刑,他顺着来俊臣的指使,招供出了包括他大舅子天官侍郎卢衡在内的许多大臣,以至于这些大臣每一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横祸。
乔知之也因为他的软骨头而受到惩罚,削职为民,永不录用。但尽管如此,他还算是极为幸运的,至少在保住性命的同时,身体还没有遭受任何摧残。
至于卢衡等乔知之攀咬出来的人,则是个个官复原职。武皇为了给他们压惊,还在宫内的九州池望景台设宴以作嘉勉,并给了他们所有人半个月的假期,以作休养。
烈日炎炎,一身褴褛的乔知之踌躇了许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看着那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树木,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同时,又有一种特别恐惧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乔知之的惧内,是很多年的毛病了,一时间想要改掉是很困难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自己的夫人,唯恐有什么做得令夫人不满的地方。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屡屡被夫人抓住把柄,施以体罚。
这一次可不得了,他当初为了免祸,决意将窈娘献给来俊臣,为此甚至不惜和卢氏翻脸,这本就已经惹得卢氏怒火冲天了。后来入狱之后,一天之内就将卢氏的兄长卢衡等人招供了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乔家的宅子里,都算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以卢氏的性子,乔知之知道自己想要逃脱重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的乔知之已经失去了官爵,又在神都城内落下了很不好的名声,凭着自己的双手,想要养活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沦落到不得不倚仗自己的妻子过活的地步了,若是没有了卢氏,没有了卢氏背后豪门卢家的接济,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在门口彷徨了好一阵子之后,乔知之还是只能收拾情怀,抱着一种悲壮的心情走进了自家的院子。进门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论夫人如何打骂,他绝不还口。这一次,即使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再讲求什么面子了,该跪就跪,该磕头都磕头。反正以后想要在官场上复出,已经是不大可能了,这面子要不要,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刚进门,乔知之立即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府里面的家丁、养娘等人,各自排成了一排,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那情形,似乎在专门迎候他的回归一般。
而那两队人中间,放着一个小杌坐,当乔知之看见杌坐上坐着的那人的时候,忍不住又是一阵心跳。原来,那人正是卢衡!
这几日,乔知之和卢衡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回,可是他们二人在牢里的境遇还是大不一样。乔知之几乎没受什么委屈,就连手镣脚铐都没有戴,而卢衡则是吃了不少苦。好在后来来俊臣被其他的案子分了神,才没有来得及继续折磨他。
看着“难友”乔知之缓缓地走进来,卢衡冷笑一声,道:“乔知之,我等你很久了!”
也许是实在气不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卢衡竟是对着乔知之称名道姓,没有一丁点的客气。
“原来是大舅兄——”
“别套近乎了!”卢衡不耐烦地打断:“我没你这样的妹夫,我妹妹也没你这样的丈夫。昨天我妹妹就自己回娘家住了,以后她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张和离文契,就劳烦你画押吧!”
说着,卢衡轻轻挥手,便有人端了一张文契和文房四宝过来。
乔知之顿时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卢氏竟是一点悔过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要和他和离。
“还有,这些下人都是我妹妹陪嫁过来的,我方才已经问过了,他们都愿意回到我们卢家。作为他们昔日的主子,见到他们主动相求,我也不好做得太过绝情,就应下来了。你若要什么仆从,就自己去买吧!”
一听此言,乔知之忽然感觉头脑一阵发晕,胸口一热,嘴里一甜,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卢衡,你休要太绝情了!”
第145章 卫遂中遭厄
“咦,五郎,我这都回来一整天了,你那兄弟怎么还不见人哪?”
这已经是臧氏回来之后的第二个中午了,她还没有见到张昌宗,难忍疑惑,便向张易之问道。wwW!
张易之尴尬不已。他自然知道张昌宗进宫的消息,迟早都是要向臧氏禀明的。只是,每次当他张开嘴想要说明实情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他只好抱着拖一天是一天,拖一刻是一刻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自己的母亲。
这种拖延战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臧氏不可能一直对自己不露面的小儿子不闻不问。现在,张易之最为难的时刻终于到来。
“他——”张易之张嘴欲言,却还是还以往每一次一样,发现脑海里一个像样的辞藻都没有。
恰在此时,忽听脚步声起,张易之回过头去,就看见张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张易之如见救星,大喜,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宝见到臧氏也在张易之的屋子里,连忙先向臧氏行礼,然后向张易之道:“五郎,外面有个人要见您,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十万火急的事情?”张易之露出很夸张的表情,用他那狡黠的眼神向臧氏那里瞥了一下,说道:“那一定真的很急啊,看来我不去看看是不行的了。”忍着笑意回头向臧氏道:“大人,您看这——”
“既然有事,你就去吧!”
对于张昌宗的去向,臧氏其实也不过是顺口问问。一向以来,这两兄弟经常会无故失踪个一两天,有时候甚至会一起失踪,臧氏也是见怪不怪了。她以为,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张昌宗在外面玩累了,总会回来的。
张易之大喜,连忙点了点头,出了门。刚跨出门槛,就听见臧氏在里面说道:“张宝,你去把那边院子里的小娘子叫来和我说说话吧!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又会说话,真真的讨人喜欢。一时半会的见不着,我倒还真有些想念了哩!”
张易之出了自己所居的别院,直趋大门,果然看见门口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正侯在那里。从他不停踱步的急切样子来看,真像是有什么急事。
看见他的衣服,张易之便知道他是卫遂中手下的游侠儿。只有他们这种不良青年,才会为了彰显个性,故意把一件很不错的衣服弄得不伦不类。他那衣衫之上的几个洞,显然都是故意用剪刀剪出来的。这让张易之想到了后世的乞丐装,只是这厮的衣服,还远不如乞丐装有艺术性。
“啊,五郎——”看见张易之,这厮脸上顿时露出讨好的笑意,迎了上来。
“你是——”张易之假作茫然地问道。
对于卫遂中这种人,张易之的态度是只能利用,不能结交。虽然这厮现在已经向自己表示忠诚了,但若是有好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就像当初出卖来俊臣一样。把一个一心只想着利益,不考虑忠诚的人留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张易之不想赌上自己的安全。
其实,在利用卫遂中之前,张易之已经在考虑着如何卸磨杀驴了。此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对于张易之来说,始终是个心病,张易之可不想哪一天被他反咬一口。
“五郎,小人是跟着卫大哥混的——”那游侠儿说道:“求五郎快救救我家大哥!”说着,竟朝着张易之跪了下来。
“救?”张易之心念一闪:“难道卫遂中也出事了?”这个念头让张易之有点欢喜,又有点忧虑。
“你快起来!”张易之伸手将那人扶起来,口中说道:“你慢慢说,你们大哥出了什么事?”
“卫大哥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带着无比的焦虑,那人连忙说道:“那个带头来抓他的人,是徐有功!徐有功是个什么样的人,五郎您是很清楚的。卫大哥落在他的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五郎你也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才是!”
本来,司刑寺卿是负责重新审谳来俊臣经手的相关案件的三司使之一。但由于如今司刑寺卿的位置正好空缺,徐有功这个少卿就顺理成章地顶了上去。
如今,来俊臣已经正*法,武则天又在言语里多次暗示自己不会再启用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