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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那只早已占足便宜的咸猪手抽回,然后再仔细往对方望去,顿时再次被惊了一跳:这“贼子”不是姜小玉吗?
张易之再次吓了一跳,连忙又把捂在姜小玉嘴巴上的左手也抽了回来。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去回味两手之上带着点幽香的余温,他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明知道眼前的女子很可能会大肆声张起来,让自己这个好心救命的小叔子变成无恶不作的大色狼,让身边的人唾弃,甚至抛弃,但他也只能松开对方。
就像等待宣判一样,每一瞬息,对于张易之来说,都是那样的漫长而无奈。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转身就跑的冲动,但理智和责任还是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也许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也许已经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张易之再次抬起头来,他实在是憋得不行了,没有其他想法,就想问一句:“您老人家打算怎么办吧?要杀要剐,那不行,要骂要奸,随便!”
只向眼前的女子望了一眼,张易之便呆住了。只见姜小玉正低低地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黯淡的夜色掩去了她那绯红的脸色,却掩不去她眼角浓浓的羞赧。
“嗨!”张易之干咳一声,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知道自己算是逃脱了大厄,很明显对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张易之也乐得含混过去。只不过,有一种贱贱的心思却在这一刻再次爬上他的心头:“还真别说,她的嘴唇真的挺柔软的,还有,那个地方也很傲人,弹性十足啊!”
“四嫂原来也还没有睡啊!”张易之笑道。他的声音本是颇为清朗的,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干涩,倒像是从喉咙里出来之后,又经历了一番炙烤,才散入空中的一般。
“嗯!”姜小玉将头垂得更低了,简直就差把自己的俏脸埋入身前那汹涌的波涛之中。
第200章 离去
“真是巧,我也睡不着!”张易之继续干笑。WWw。
就在之前的那一刻,他无疑是极度痛恨这次误会的。他甚至觉得,若是方才姜小玉张扬起来,自己立马就要面临离开神都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了:以叔凌嫂,莫说在这个以礼教为圭臬的时代,便是在极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也要被人唾弃。
而现在,张易之在假作正经之余,却能偷偷地回味方才自己那凶猛的一扑,一抓,以及这之后的种种“战果”,他蓦然觉得,今晚的失眠,还是挺值得的。
“嗯!”对面的女子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仿似在回应张易之的话,又仿佛,根本就是在喃喃自语。
张易之很想问:“你躲在我门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可能真的问出口。说实在的,以姜小玉柔弱的性子,加上受到常年的大家族礼教熏陶,莫说别人不会相信她会鬼鬼祟祟地跑到男人的房门口偷窥,就算是张易之自己亲眼所见,也不怎么相信,他觉得其中定有因由。
一时间,两人默默相对,都失去了言语。
尴尬的气氛往往酝酿暧昧。一男一女在月色之下,脉脉相对,气氛实在旖旎,让张易之都渐渐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好在,就在这时候,姜小玉终于抬起头来,说道:“你——你——”
“我什么?”张易之不由得往自己身上一看,顿时又是一阵尴尬。原来,他方才“奋勇捉贼”,一不小心竟然把自己中单的布纽给打开了,现在他的样子简直“坦诚”得有点像个流氓。
“唔,骚蕊!”张易之连忙将布拗扣上,嘴里一再解释:“不是故意的!”但从姜小玉的神情来看,她似乎对于张易之的冤枉程度,是划了一个问号的。
沉默一旦被打开,话就好说了一些。姜小玉忽然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身前,有些怔怔地看了两眼,才递给张易之,道:“这是你的衣服,还给你!”
张易之傻傻地接过,一看,顿时认出这便是那天借给对方穿的那件袍衫。他之所以对这件袍衫印象极为深刻,是因为买这件衣服的时候,小月曾经让他试穿很久,穿上之后,小月更是罕有地给出了好几个夸赞之词,让他当时都有点飘飘然了。
张易之注意到,这件袍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洗过,不但洗得干干净净,而且折得整整齐齐。张易之有些纳闷,这些日子大家都是吃住在一起的,实在想不出姜小玉是怎么在不知不觉间找到空闲将衣服洗干净的。而且,以姜小玉的出身,实在很难想象她还会洗衣服。
“还有,谢谢你!”姜小玉忽然又说道。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像是被解去了什么枷锁一般,变得轻松了很多,那脸色也变得自然了很多。
感受到姜小玉正在变得轻松的心情,张易之的压力也小了很多。他洒然一笑,道:“莫要客气,其实若是咱们易地而处,我处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也会帮我的吧?”
这几天以来,姜小玉再也没有用“叔叔”这个让张易之听着有些不舒服的称谓来称呼张易之,张易之自然也跟着将“四嫂”这个称谓的使用频率降到了最低。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倒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便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上称谓,而相互说话的时候,则大多数时候是直接有事说事。
姜小玉点了点头,忽然脸上又飞起一阵红晕,道:“你一个男人,怎么会穿我们女人的衣服呢?而且,你又怎么会被——”蓦然想起自己那天的遭遇,想起自己丈夫那狰狞的笑意,她顿时有缄默了下去。
张易之连忙笑着安慰道:“过去的事,你莫要多想了。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真的会——越来越好吗?”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一般,姜小玉呆呆地望着张易之。
“肯定的!”张易之坚定地说道:“只要你相信未来,未来就不会抛弃你!”
姜小玉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张易之,忽然又问道:“那你说,假如努大海不死,他和新月格格还有努小海一家人,真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吗?”
张易之有些难以适应女人的跳跃性思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新月格格》的故事,也是这几天他给姜小玉和小月讲过的。这电视是他读小学的时候看过的,后来便没有再看。片子里面的详细情节固然是早已忘记得七七八八,就连那男主人公努大海的儿子兼情敌叫什么,都早已忘记了,他只好顺口给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努小海。
略一思忖,张易之觉得自己既然是在安慰姜小玉,现在不论什么问题,都应该往好处回答才对。当下,他便笑道:“那是自然,新月不是和努小海还有努大海的夫人都和好了吗?横亘在属于她的幸福面前的那重滞碍自然也就没有了,若不是因为最后努大海意外身死,她应该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姜小玉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又向张易之凑近了两部。
张易之心下一跳,他很紧张,但能感觉的出来,姜小玉比他还要紧张得多。
“如果,你是努大海,你会喜欢上新月吗?如何你和新月之间的滞碍更多,你会不顾千拦万阻,一一去克服吗?”像是酝酿了很久一般,姜小玉以极快的语速一口气问道。
“什么——”
还没有等张易之回过味来,伊人的身影就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翩扇起双翼,很快就钻进走廊之中,消失不见了。
张易之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先前的事情,就仿佛一场梦,但当他低头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带着点余温和残香的袍衫,理智却告诉他,一切是真的!
“新月?她这是在暗示,她便是新月,而张昌仪那倒霉蛋便是可怜的努小海吗?”张易之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慢慢地回过身去,走回自己的房中,一下躺在床上,发出一声“砰”的响声。
今夜,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易之被一阵嘈杂的敲门声惊醒。他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就这样睡着了,而身边,就放着那身红色的袍衫。
开了门,却见张宝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门外。
“哦,起来了?”张易之悻悻地说道。平日里,他几乎都不需要叫门的,别人的房间里传来的起床、盥洗的声音,对他来说,就是闹钟。但昨晚,他显然太累了。
“大家都起来了,专等五郎和姜娘子了!”张宝有些不满地嘀咕一声:“平时姜娘子总是早早就起来了,今日不知怎地,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张易之心下一动,终于明白姜小玉是什么时候洗好这件袍衫的——定然是早上大家都还没有起来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一直和小月睡在一起的她,才有机会暂时脱离大家的视线。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尖叫:“不好了!”
张易之听出是小月的声音,心下一沉,循声望去,却见小月正急急地向这边跑来,来到张易之面前,连忙将一张纸条塞在张易之手里,道:“你快看哪,姜姐姐走了!”
张易之拿起纸条一看,却见上面写道:“我去也,勿忧,勿寻!”他不由得跌足长叹,这才回过味来,昨晚她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里,不正藏着一种道别的意思吗?若非如此,以她羞涩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那近乎表白的话来呢?
张易之生出一种预感:从此以后,姜小玉将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第201章 入馆
姜小玉的留言虽然是让张易之等人不要忧心,也不要寻找她,但张易之一行人没有一个不忧心的,大家一致决定留下来寻找。wWW。
两天之后,当大家找遍了整个牧岭镇,并且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村镇都寻访了一个遍之后,每个人的心都开始暗暗发凉。
很难相信,姜小玉这样一个大活人,就像随风消散了一般,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止张易之和小月无比的忧心,就连平素对张易之“左拥右抱”颇有微词的刘思礼等人也都是一脸的阴沉。
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大家还是做出了早在预料之中的决定:离开。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可能再无限期找下去。况且,人已经走了整整两天,若是已然离开此地,起码也在百里开外了,凭着他们几个人,就算下定决心去找,也不啻大海捞针,终究只是徒劳。
这一次重新启程,一队人马最后一点高兴的理由都丧失了,所有人都是没精打采的。就这样,三天之后,大家终于进入了箕州的治所,也是这次大家的目的地——辽山城。
坐落于北京太原府东南的辽山县,是箕州四个县中最为富庶,也是百姓最多的县,自从武德八年这里成为箕州的治所以后,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这里的经济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和河东、江淮的大部分地区相比,仍属于贫瘠之地,附近的县里,却是翘楚了。
张易之一行人进城之后,经过一番打听,来到了本县的驿馆。
驿馆的守卫一见来了一辆马车和好几匹马,知道来人的来头不小,连忙通报了进去,不一会,那驿丞亲自迎了出来。
张易之说明来意之后,那驿丞的脸顿时又垮了下去,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通报的守卫。如今这时代官多了,莫说是个员外同正的县尉,就算是正牌货色,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嘛。
“要寄宿啊?”驿丞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向那马车上扫过去。方才他出来的那一刻,明明看见一个极为俏丽的面孔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可惜很快又缩了回去,再也没有露出来过,这让他很有些失望。
“可以,把吏部的行文拿出来看看吧!”驿丞轻轻伸出了手。
“吏部行文?没有啊!”张易之摊摊手。
“没有?”驿丞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说明公,你莫非是耍笑么,这官人赴任的事情,岂能儿戏!没有吏部的行文,你就敢带着这么多人来赴任?你让你的‘同僚’们如何相信你?若是赴任都像这样简单的话,我明天岂不是也可以去箕州州衙上任,当刺史了吗?你也许不知道,如今箕州刺史的职位,也是空着的哩!”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等?”张易之很认真地问道。
那驿丞许是闲极无聊了,倒也不厌其烦,笑道:“我只是一个驿馆的小吏,所管的不过是这区区几间屋子,明公是否能取信于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去了衙门之后,如何避免被乱棍打出来。要知道,不论你是何等身份,衙门里是只认公文不认明公你这张脸的。当然,我们这里,虽说没有那么正规,好歹也是个衙门,所以,明公你还是自己去找到地方歇息吧,我也就不报上去了,毕竟你倒霉,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张易之听得此人故意一口一个“明公”的讽刺自己,语气里有些尖酸刻薄,却又并不是完全没有余地,倒是对此人少了几分恶感。当下,他便笑道:“吏部的公文着实没有,不过我这里却有一样其他的凭信,不知明公是否愿意看看?”
“看哪!”驿丞一副“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样子,笑道:“小人见识浅薄,所以特别的好奇,明公不要见怪啊!”话虽这样说,神色间却没有一丝赧颜之态。
张易之便回过头来,将整个御书匣取了出来,双手交到那驿丞的手上,道:“明公若是不嫌麻烦,自己打开看看吧,我想明公看了这个,一定会大大惊讶一把的!”
那驿丞不以为意地接过,嘴里还顺便回了一句:“那就拭目以待吧!”
这时候,众人总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驿丞觉得张易之没有吏部的公文,根本不算朝廷命官,所以便想将张易之赶走。又不知何故,他并没有拉下脸来凶神恶煞地直接赶人,倒是用了颇为委婉的暗示语言。不过,张易之却并不领情,反而对驿丞的讽刺之眼反唇相讥。于是,这两个人便针锋相对起来,而直接关系着两人胜负的,便是眼前个匣子。
轻轻地打开那匣子,驿丞眼中露出讥讽之色:“咦,还是明黄色的绢布,啧啧,这回,我就算不想管闲事,也非得管一下了!”要知道,明黄色是皇权的象征,民间是不可以使用的。
轻轻地打开那张明黄色的绢布,驿丞眼睛顿时直了,手上一抖,那御书匣和制书一起掉落在地。随即,他就像见鬼了一半,身子猛然退出几步,倏忽跌倒在地上。
“我说明公,你这是何意,莫非是对圣皇不满?这可是她老人家明发的上谕,你竟将它生生丢到地上,是何道理?”
那驿丞一听,连忙墙上一把,一把捡起那制书,然后立即跪下,向张易之道:“明公饶命,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说着,便用那右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起来。
也难怪他如此惊骇。这些年武则天的酷吏政治,实在是在朝廷的官员之中留下了太深的阴影。虽说如今酷吏的代表人物一个个都已经归西,长期留在百官心底的那层阴霾并没有就此消散。驿丞将制书“扔”到地上的这个动作,若是在过去,引起一场滔天大浪都根本不奇怪,这就可见他现在是如何的悔恨了。
张易之其实对这驿丞并没有多少恶感。他只是不忿于此人的阴阳怪调,才故意整出这么一出来杀杀他的锐气。见到此人竟被吓成这样,张易之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遂走上前捡起御书匣,并从驿丞手中接过制书重新放好,嘴里说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驿丞点头如捣蒜,连忙站起身来,卑躬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