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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板一边装烟丝一边瞅着图样,疑惑地问:“这格子窗老头儿还整得明白,这门为啥只画了一半?”
何素雪笑着解释:“您现在看到的空白处,其实就是纱门纱窗的关键,这上面不是贴窗户纸,也不是留白,是要钉上铁纱网的。”
她取来一张宣纸,拿起细狼毫沾了墨汁,快速画了个有细密网眼的纱网出来,“看,这纱网是铁水浇注而成,网眼细小,但不影响空气流通,只要进出随手关门,基本上就没有苍蝇蚊子能钻过。”
马老板一拍大腿道:“好东西!”
何素雪又画了个铁插销给他看,“这种插销,您见过么?”
马老板凑到纸上仔细瞅了瞅,“这是插销?真够精致的,老头儿还真没见过。”
何素雪心说我也没见过,穿来这里到处都是用横木栓。呵呵,又有金子银子要跳到碗里来的赶脚了。
何素雪把铁插销的用途一说,马老板不淡定了,伸手去推毛永盛,“你去,把王铁头喊过来,就说我叫的。”
毛永盛撑着没动,“是不是军户街那个铁匠王铁头?”
马老板挥着烟枪说就是他,这么精细的玩意儿,也就王铁头那帮人才能弄出来。
毛永盛去请人,一时半会回不来,马老板便从身上取出软尺,丈量门窗尺寸,或许在他心里,王铁头指定能弄出纱网来的,尺寸早晚得弄,不如现在顺手做了。
马老板干起活来很严谨,他说每个窗户大小不一定相同,不量仔细了做得尺寸不对,那就浪费时间又糟蹋了东西。
何素雪便拿着纸和笔,跟着马老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把所有门窗数据全部记下来,又请他预算下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马老板掐着手指尖算了算,用一般的松木要不了多少钱,窗户大概二百五十文,门要四百五十文,一百两之内可以搞定,当然,这里头没算铁纱网的钱。
铁矿、铁器,在古代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所有的铁器铺包括铁匠都是受衙门严格控制的,主要就是采矿能力受限,导致物以稀为贵。
何素雪要的铁纱网量比较大,马老板也在担心王铁头能不能卖得出来,一户人家买卖铁器超过一定量,是要报衙门备案的。
马老板这么一说,何素雪有点气馁了,打个网子还要报备官府,真个是让人无语。
她很快也想了个折,实在不行,就叫师傅大人找秦世子批点铁去,咱这不是暂时没落实编制的驻军医院嘛,为了更好地服务广大官兵,秦世子有义务把医院建设得更好不是?
一老一小各自想着心事,气氛沉闷地回到中院,毛永盛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两个粗壮的大汉,足有两米的个头,隔着黑色棉衣还能看出那胳膊比何同学的大腿都粗,黝黑的皮肤是常年被高温烤出来的。
这俩人是兄弟,大的叫王铁头,小的叫王铁石,到他们这辈已是第五代军户,他家铁器铺就叫老军铁器铺,一直为大明军打造兵器,无战事时就弄点锄。头铁锹菜刀什么的换点口粮。
这也是兵部衙门默许的,毕竟军户们本身就有大量的国有土地需要耕种,平时也不能少了生活用的铁器。
象王家兄弟这样的祖传手艺人,一般不需要到卫所值勤,随时在家听候兵部衙门的调遣,有时会到铁器营中帮忙,有时会到卫所中检修兵器,一年当中大约有半年时间是公差在外的。
这些资讯,就在何素雪与王铁石的闲聊中套出来了,俩兄弟中王铁头比较专业,在和马老板讨论图纸,王铁石比较健谈,说他家小女儿吃过小何大夫的糖葫芦,还说曹冬生叫他带问一声好。
何素雪想到军户们无奈的生活遭遇,打心底里同情,却又无能为力。这就是个万恶的旧社会,不是凭少数人的力量就能推翻的,心说慢慢熬吧,你们的子孙后代会有幸福的一天。
王铁头的结论跟马老板预计的差不多,铁纱网他可以试着打造,但这么大的批量交易,要拿到衙门的许可,也就是以江南药铺的名义写个申请文书,拿去衙门找主管小吏盖个章。
何素雪便问:“我们自己弄铁,你们帮忙打造,行不行?”
“这个没问题,这样的话不用走衙门更省事,只要能弄到铁,咱保证给你弄出网来。”王铁头笑着说道,接着扬了扬插销图纸,“叫我来,主要是为这个东西的吧。”
何素雪和马老板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神态出奇相似,就像大小俩狐狸。
贸易谈判这种东西,何同学不在行,不过江南药铺有个在行的,正好焦婶子喊开饭,她便提议先吃饭,完了之后叫方再年负责跟他们谈。
三位客人都跟常得贵是老交情,说了两句客气话,就都进厨房吃饭了,中午主食稀饭和杂面馒头,量大到足够晚上吃的,多几个人也无所谓,晚上不够吃的话加几个煎饼就成了。
焦婶子熟知掌柜的跟这几位来客的关系,预计这几人要留下吃饭了,便特意跑去请示了陈有亮,问是否多炒两个荤菜待客,还没出正月嘛,上门的都是贵客。
陈有亮被焦婶子几句话捧得高高的,美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哪有不答应的,于是饭桌上出现了六个大菜碟,除了一个炝炒白菜和油渣焖酸菜,其余四个全是荤的,什么红烧肉、冬笋炒肉、爆炒兔肉,还有个清蒸腊鱼块。
王铁头兄弟俩瞧着桌上的菜发愣,马老板搓着手掌道:“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那啥,谢过两位小大夫盛情款待。”
陈有亮嗯一声,还知道谦让老者,叫马老板和他同坐主位,马老板推了两句就坐了。
王家兄弟挤在一起坐,何素雪就坐了他们对面,伙计们另起一桌。陈有亮颇为得意地端起碗说声吃饭,大伙便埋头吃起来。
正文 第九十七章反常与生病
因常得贵反对弟子们喝酒,所以陈有亮不想喝,便没叫上酒,何素雪看到三位客人眼里的遗憾,心中窃笑,热情地劝他们多吃点菜。
最后六个大菜碟都空了,王家兄弟每人最少吃了八个二合面馒头,何素雪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他们的职业和他们的大块头,也能理解。
陈有亮眼中快速划过鄙夷,让客人们随意,他便去了铺子,如果不看其他,这人倒是个挺负责任的值班员。
方再年走过来,请三位老板移步学习室,烧上茶,摆上瓜子花生,准备谈生意了。
这个过程何素雪不想参与,她只需事后得个结果就成,只是后来她又悄悄回房画了个铁质合页的图纸,给方再年的谈判增加了一点砝码。
总共三个金点子,就看方再年能换回多少利益了。
何素雪躲在被窝里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梦里的朵朵白云变成了金银元宝,哗啦啦往头上掉,砸得何同学都笑醒了。
醒来望着屋顶横梁发呆,这辈子就剩下这点追求了么,会不会被人骂俗气呀,可是除了数银子这点爱好,貌似没啥可发展了呀。
下意识的,何素雪拒绝去想相公这种生物,妻妾斗、财产斗、儿孙斗神马的,都滚边儿去,本大夫不待见你们。
好像现在这个大明朝跟欧美诸国土豪来往比较密切嘛,这具身体的外公,还是个海龟,真够潮的,那本大夫是不是也可以攒点钱出去旅游下?
何同学的思绪发散得有点远。一下子越过大西洋去了,想着再也吃不到哈根达斯,继而想到被哈根达斯占领的家乡,以及再也见不到的家人,眼泪就飚出来了。
“呜呜呜,一会儿咱就自个做根冰棍吃去!再明儿咱造艘大船。把冰棍卖到老美家去!呜呜呜~”
“哎哟,这咋哭起来啦?啊?闺女哪不舒服呀,快跟婶子说,啊?”
花婶子隔着窗户大声地询问,把所有人都惊动了,一堆人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小何了。
“我没事!我就是想吃冰,冰块!”何素雪跳下炕。抓了布帕子胡乱擦着眼泪,心说我是不是有病啊,最近怎么心理这么脆弱捏,动不动就想家,就想哭,好丢脸呀。
想着想着。又嚎上了:“师傅~~你怎么还不回来呀~~呜呜~~~”
喊师傅的时候,脑子里滑过另一个瘦弱的身影,她心一窒。嚎得更大声了,潜意识想把那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
外面的人齐齐哦一声,原来是想她师傅了。也是,没了家人,跟师傅相依为命的可怜娃,那人一走这么多天不露面,不想才怪了。
毛永青说:“小何想师傅,跟冰块有啥关系呀,难道她以为吃了冰块师傅就会回来?真是奇怪的想法。”
方再年道:“那是小何的师傅,你得叫东家。”
毛永青仰起脑袋叫道,“我知道呀,我是替小何说的。”
何素雪哭得来劲,控制不了停不下来,便使劲捶打着炕面叫道:“都走开!别理我!呜呜呜,谁再吵吵我就跟谁没完!呜~~~”
听见小何大夫发恨骂人,众人心里除了心疼她,没别的体会。焦婶子挥挥手,悄声让大伙都走,果然没一会哭声就停了。
何素雪仰倒在被子上,一下一下拍打着被面,神经兮兮的念叨吃冰棍、打鬼子、经济侵略什么的,半个时辰后鼻子塞了,捂着额头哼唧,不穿棉衣不盖被子的后果,就是赶上感冒的节奏啦?
她哆嗦着穿戴好,抓条小手绢擦着鼻涕去厨房找焦婶,“婶子,给我煮碗姜汤好不好,我好像着凉了。”
焦婶扑上来一摸额头烫手,惊叫起来:“我说闺女啊,你这是咋弄的啊?好好的,怎么……”
瞧着何素雪脸蛋上未干的泪痕,焦婶闭上嘴巴,将她推回房间,让她躺回被窝里去,然后急急忙忙去熬姜汤红糖水过来喂她喝下。
“乖乖躺着发发汗哈,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啊。”焦婶给何素雪盖了两床棉被,花婶子把陈有亮喊来了。
陈有亮第一次进何素雪的屋子,见这里清洁整齐,一样多余的物件都没有,简洁得不象姑娘家的闺房,不禁有些诧异。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煞有介事地坐到炕沿上,捏了何素雪的手腕把脉。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何素雪的肌肤时,何素雪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然后像是找不准脉似的上下摸索,她突然有种被占便宜的耻辱油然而生,嗖一下抽回手腕藏进被子里。
陈有亮愣愣的半张着嘴,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何素雪语气冷淡地说道:“只是有点发热,喝点柴胡汤就好了,不用麻烦师兄了。”
不等陈有亮说话,何素雪便拜托焦婶,请她告诉值班的毛永盛捡一单柴胡汤,按照成人的量减半,捡好了交给王小九煎熬。
但凡药铺,一般都有退热、解毒、温补之类配好的常用汤药,所以柜上存有这类方子,照单子捡一副不是难事,不然何素雪自己照汤头歌写一个简单的也使得。
反正,她不会吃陈有亮开的方子,这人居然猥亵女童,太恶心了!
她本就不喜欢陈有亮,这下更是形象一落千丈,当时就扭过头去,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他了。
焦婶从俩人的举动中看出了点什么,也是心里不高兴,客气地请陈有亮出去,“小何的屋子,您不好多呆,让人说闲话不好听。”
陈有亮心中有鬼,摸着鼻子出去了。
焦婶把花婶留下陪着何素雪,自去找毛永盛,把何素雪的话说给他听,毛永盛马上捡了柴胡汤亲自送到王小九手上。
听说小何大夫发了高烧,还在学习室谈判的四个人也跑过来,隔着窗户问候。
马老板低声说:“可怜的娃儿,想师傅都想病了,老常到底搞什么鬼嘛,出去这么多天不回来,可苦了娃儿了。”
王铁石偷偷给他大哥一肘拐,兄弟两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决定,王铁头便对方再年说道:“刚才那事,就按方小哥说的办吧,改天老常回来,咱哥俩再来签个契约,小哥觉得如何。”
方再年现在心里乱着呢,忙说行,便张罗着送人出去。
这边何素雪喝了药倒头睡下捂汗,那边王氏兄弟一路飞奔回家,没一会王家养的一群鸽子就被放飞出去,消失在高空里。
下午,太阳早早藏进云层里不出来,天色阴沉沉的,北风越来越大,吹在脸上像刀子刮,生疼生疼的。
常得贵站在一处庄户人家的庭院里,负手望天,蓝衣飘飘猎猎作响,忽听头顶传来一阵鸽哨声,他脸色微变,马上塞手指到嘴里打了个唿哨。
不一会,一群鸽子从天而降,散落在院子各处,其中一只灰鸽子便扑楞楞落在他的脚边,咕咕叫着歪头看他。
他蹲下身子,迅捷又轻柔地抓住灰鸽子,从它脚上的小竹筒里倒出卷好的小纸条,展开一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呼吸都乱了。
他摸摸灰鸽子的小脑袋,嘴巴凑到它的耳朵旁低低地说了几个字,然后放飞鸽子,看着它带领鸽群飞上回家的路。
他信步走出庭院,站在门口远远眺望高家庄,痛苦地低语:“谁是该死,谁是该活?她的死,换来我的活,那么她的骨肉,就由我来护到底!”
他随手甩出一支响箭,半空中的爆炸声引来秦六,“常爷,您这是……”
“我有急事,要回城一趟。”常得贵说着,走向庭院后面的牲口棚,牵出一匹枣红马就动手套马鞍。
“回去?”秦六愣了之后就是慌,拦住马头道,“您可不能半路撂挑子呀,当初不是跟世子爷说得好好的,不把天花治完不能回。”
“秦六哥,我真有急事,不是撂挑子不干。庄子里不还有我俩徒弟么,有他们在,我在不在无所谓,而且我办完事就回来了,不会让你为难的。”常得贵耐心地说道,利落地绑好马鞍,翻身骑上马背,对秦六拱拱手,便策马扬鞭走了。
一声秦六哥,喊得秦六心口发热,已经有几分愿意,等常得贵走远了,他开嘟囔地告诉军士们:“你们都瞧见了哈,不是我不拦,是我拦不住他。”
军士们望天的望天,看脚的看脚,还有那胆大的就哄笑起来:“是!咱们都瞧见了!常爷走了,与您无关,世子爷来了咱也是这么说。”
常得贵进城时,雪花已经飘了大半个时辰,他裹着头脸一身狼狈地闯进铺子,把准备上门板的毛永盛吓一大跳。
“是我!”常得贵说道,一闪身进了后院。
毛永盛抱着门板愣了半晌,猛然反应过来,便狂喜地高喊:“东家回来了!”
常得贵推开何素雪那扇虚掩的房门,看到焦婶在里面,不禁要问:“嫂子怎么没回去?”
“掌柜的回来啦?”焦婶迎上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何病了,额头烫手呢,喝了柴胡汤也不见好,我实在放心不下,今晚就不回去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归来与梦
常得贵解下黑绒面絮棉披风,焦婶接过来搭在晾衣架上,再去看掌柜的给何素雪把脉,紧张地问:“咋样,不会是那啥吧?我都没让伙计们进来。”
“那啥?”常得贵怔了怔,随即醒悟地笑笑,“嫂子放心,不是那啥,小何这辈子都不会得那啥。”
焦婶肩膀松下来,又羞愧地低下头,“这不是小何年前去过高家么,现在城里谁家有孩子发热,都怕是那啥。”
甘州百姓现在闻天花色变,常得贵已有耳闻,定国公父子为了这件事,使了很大的劲,目前城里城外没有出现大的骚乱,没有人逃离家园,已经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