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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捏着何素雪的手指拉开,救下自己的鼻子,细声细气说道:“是小赵哥哥不让宝儿叫,小何照顾宝儿累了,要觉觉。”
何素雪心软成一团,“哈哈,小东西还挺有良心的,好吧,本大夫大人有大量,就大方地原谅你这一回吧。”
“小何,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
糟了,被大师兄发现了,我闪!
院子就这么点大,能闪到哪去,面对四个大小不一的男人,何素雪乖乖坦白:“我种了痘苗。”
林有文愕然,赵本真了然,关有树直接竖起大拇指夸赞,只有宝儿继续笑得没心没肺,小花脸也很可爱。
正文 第七十章出来了
师兄妹三人关了门秘密讨论,关有树总是跟小师妹一国的,二比一,林有文完败,最终同意只报关有树的试验效果,何素雪私下试验的事绝不外传。
何素雪的目的可不单单是这样,她苦口婆心、绞尽脑汁劝林有文,“一个例子可说是侥幸,两个例子就当是碰巧,那么连续三例成功,还有谁敢说什么不是?大师兄,趁着二师兄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我强烈建议你现在就开始种痘苗,刚好我俩同期进行,外人不会发现其中奥妙。”
林有文垂着头不说话,关有树急眼了,用力捏他手掌,“大师兄,哥,我亲哥!小何说得对啊,机会太难得了,谁知道往后还能不能看到天花病人?咱们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多收集一点那个什么资料,数据,也多一点说服力不是?这些日子你写的病案,都被秦世子抄走了,会送到哪里你也得心里有个数,有个什么万一,咱们得拿出更多东西证明自己啊。”
何素雪抽了抽鼻子,“别的没什么,我就怕连累师傅,他可是老常家最后一根独苗了,连个血脉都没有生下,要是有人借机生事,咱们就成千古罪人了。”
何素雪的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有文红着眼睛抬头,目光幽幽地说道:“好吧,我种!”
“哎!这就对了!”何素雪跳起来跟二师兄对击一掌,欢快地开门,跑去准备了。
关有树开心地看着林有文笑,后者悟了,抖着手点指老二,“哦!你们两个……”
“哥,我跟小何真是那般想的。说的都是真心话,可不是蒙你。”关有树按回师兄的手指,哼着小曲儿晃了出去,留下大师兄跌坐在床,苦笑摇头。
赵本真早就预见到了结果,所以何素雪跟他说的时候,他没一点意外,淡定往炉里添柴,这萝卜大骨汤雪姐儿很喜欢,得多炖半个时辰才好。
林有文当天吃过晚饭就种了痘囊。为免外面的人怀疑,宝儿与关有树的病案仍由他负责,赵本真一如既往端着冰山脸念给王小九听。
第二天一早。老天也来帮忙,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所以有两个人极少出现也就没人注意到。
就像何素雪自己预测的那样,她的应激反应比师兄们更加严重,时间靠前不说。高烧持续了两天才降下来,脖子和手臂起了好大两团疹子,差点没把几个人吓死。
要不是何素雪哭求,林有文差点按捺不住要如实报告师傅大人,小师妹在师傅心里有多少分量,老大老二都是知晓的。万一何素雪出了事,估计大家都得完蛋。
老天爷保佑,主角光环笼罩。小何大夫咬着牙挺过来了,皆大欢喜。
何素雪一好,林有文反应就出来了,恰好说好的试验期限到了,王小九来要试验结果。关有树自告奋勇去写,完了拿给大师兄看。被骂狗屁不通,讪讪地蹲墙角画圈圈。
等大师兄拖着病体重新写了一份,关有树亲自拿出去念了,还给王小九看曾经有红斑、现在留下淡淡红印子的手臂。
这份试验报告送出去,在外界引发了轩然大波,把甘州府乃至西北路各州县都震动了,定国公当天就写了奏折,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烧退后,林有文与何素雪都比较虚弱,药不能吃,赵本真便每天叫王小九送上好的食材进来,拼命给俩人食补。
关有树也是厨房的一把好手,跟赵本真配合密切,把那躺床的师兄妹供起来,一天五餐投喂,导致后来他们走出隔离院时,因为营养过度尺寸大了一圈不止,不少人怀疑他们欺上瞒下,所谓的天花不过是骗吃骗喝骗银子、顺带打击报复的幌子。
解除隔离时,已经是大年二十六了,再有三天就过大年,常得贵自打见了小徒弟就捏着她的手不放,要不是周围的眼睛太多太亮,他真想把雪姐儿搂到怀里好好亲香亲香。
不出所料,一旦隔离院里的人出来,被定国公请来的甘州府最有名的十位大夫联合检查,确认天花治愈,且没有波及无辜,那小院子便被一把无情火烧掉了。
熊熊火光映红了半个甘州城,滚滚黑烟几天都不散,幸好衙役们提前通知到各个街道,不然又是一场大乱。
何素雪受不了被人当猴子一样看稀奇,尤其是面前站着那个讨厌的刘监军,简直就是狼光大暴啊,把咱们当成发财树了么?美不死你!
收到小师妹的眼风,林有文微微颔首,从罩衣兜里取出一只用蜡封好的小瓷瓶,高高捧到师傅大人面前,“师傅,这就是从宝儿身上取下的痘痂。”
嚯!天花病人身上的东西!
不少围观者脸色微变,慌张退步,常得贵不屑地哼哼,伸手接过瓷瓶,检查过封口之后收进早就准备好木盒里,抬脚就要走,定国公发话了:“咳!得贵贤侄啊,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给老夫来保管吧。”
常得贵可不买账,眼睛马上鼓起来,“老公爷,草民还没过过眼瘾呢。再说就您那地儿,人多马壮的,更加不保险呀。”
定国公笑得脸上开菊花,摸出一个布卷举起来,“圣上有令,不得有误!”
皇帝开了口,常得贵再有不甘也得妥协,把木盒子重重拍到定国公手里,气得脸都青了。
同样脸色铁青的还有刘升华,他也往京城里送了信,只是到目前为止,京里还没传消息过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国公抱走宝贝,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高府给隔离出来的人备了新衣新鞋,连驻守府上戒严放哨的将士都有一套,常得贵特意配了药材熬了药汤给大家洗浴,去去晦气,也给世人一个安心,换下来的衣物也全部在大夫们和地方官的监督下全部烧毁。
这样,唯一从隔离院带出来的,就是那瓶珍贵的痘痂了。
何素雪去洗澡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常得贵亲自送她进了一个小院,又让两个丫鬟服侍她洗澡,何素雪才喜笑颜开。
半人高的大浴桶,芳香诱人的药汤,何素雪两眼放光,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光就跳进了桶里。
一名丫鬟用火钳把脏衣物挟进一只藤筐,立时送出去烧毁了,另一个丫鬟端了洗漱用品,摆着小蛮腰走到桶边,告声得罪,细细帮何素雪洗刷干净。
这丫鬟工作很负责,很细致,保证每一根毛发丝都搓干净,每一个手指头都刷到位,那叫一个仔细,简直想把何素雪扒下一层皮来。
当丫鬟的手指滑过肚脐,准备向下发展,何素雪两腿一夹,逃了开去,咯咯笑道:“姐姐,我怕痒,还是我自己来吧。”
丫鬟早得了主人吩咐,千万不要得罪这个小何大夫,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吧。
丫鬟行礼退出,何素雪把自己泡进水里,默默地想一会心事,直到听见常得贵的声音,她才快速擦洗身子,站到地上又拿桶里备用的药水冲洗几遍,压抑顿去,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
屏风后面的条案上摆放着新衣物,何素雪一看,傻眼,“怎么是女装?”
转念一想,师傅用心良苦,含着眼泪泡穿上各种名堂的衣物,用帕子把湿头发一包,出去了。
门外的常得贵又惊又喜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头发也不擦干就跑出来了,仔细着了凉,快快回去。”
小丫鬟也是掩嘴惊呼,怕小何大夫因此生病,主人怪罪下来,忙忙地请何素雪进屋,坐在火盆边,缓慢轻柔地帮她擦头发。
完了之后给她梳了双丫髻,扎了两朵珠花,戴了一对小巧可爱的珍珠耳环,一晃小脑袋两颗珍珠就会滴溜溜转,煞是可爱。
珠花耳环,丫鬟言明是当家夫人高卢氏所赠,这礼物不算过分,何素雪也就受了,后来又见丫鬟从荷包里摸出一条顶她拇指头那么大的东珠手串,小何同学不淡定了。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劳烦姐姐回禀高夫人,这番心意小何心领了。就这样吧,谢谢你为我梳头,再见!”何素雪说着,不等丫鬟反应,便窜出房门,寻师傅大人说话去了。
常得贵牵着小徒弟,一边走一边歪头打量,“我家雪姐儿这么一打扮,不知要吓坏多少人。”
何素雪撅嘴,“这是师傅嫌弃徒儿的节奏咩。”
常得贵得意地笑,“别瞎说,主要是我家雪姐儿太漂亮了,我怕闪瞎他们的狗眼。”
“师傅大人,您可真不客气。”何素雪不自在地抚抚粉色掐腰小袄,又摸摸大红色丝绒面雪狐皮披风,全是绣技精湛的折枝梅花,既应景又漂亮,还暖和,太心水了有没有?
扬眉吐气啊,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蓦地,何素雪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拽住师傅,“师傅啊,这样一来,徒儿的身份就没法瞒下去了。呜呜呜,徒儿不想离开师傅,永远不!”
正文 第七十一章忘记问你了
常得贵心里被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刮下小徒弟的鼻子,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傻孩子,师傅能是那样不靠谱人的么,你的新户籍,已经办好了。”
“真滴么?”何素雪又被惊喜砸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常得贵一看,哪里有什么眼泪,小丫头哄他的呢,不禁好笑,“你这孩子,咋长那么多心眼儿,放心吧,给你办了单独的女户,就说家人在战时失踪了。”
“嘿嘿,谢谢师傅大人,改天送您一份大礼以表谢意。”何素雪主动挽上师傅手臂,俩人像亲生父女一样低声谈笑,亲亲热热地出了院子。
高府设宴答谢甘州府各方人士,何素雪师徒被下人引到一处大厅,早已坐满人,迎面就是一片吸气声,何素雪以袖遮面,羞答答的样子真是惊掉了一地眼球。
知情的定国公、江南药铺诸人,还有被提前告知的高大老爷夫妇,心里有数,但也觉惊艳,被常得贵宠得没边的调皮小鬼换上女儿装,竟是这般耀眼。
高卢氏扫视一圈自家娇养的女儿们,心里暗暗叹气,打扮得再富贵逼人,也无一人有那样通身的气派,失败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厅中间用屏风隔成两半,男女不同席,高户氏久久不来接小贵客,高大老爷怒气顿生,重重地咳嗽两声,高户氏猛然惊醒,情知失礼,脸涨得通红地起身迎客,邀何素雪与她一同坐。
何素雪哪敢,那边女客主桌上,非富即贵,看着全是身份不一般的夫人们,就自己这来历不明的小孤女小大夫。凑上去吃白眼么。
推让一番,何素雪坚持不去,高户氏只得让女儿接去跟小姐们坐了一堆,又暗叹何素雪识趣知礼,若她真坐了主桌,自己也是挺为难的。
何素雪被高府四小姐拉着坐下,面对几道不怀善意的目光,她淡然以对,四小姐热情地向她介绍,她一个名字都懒得记。今日过后还能不能见着都难说,何必自找没趣。
倒是四小姐得了母亲高卢氏的暗示,一心要与何素雪交好。频频引她说话,好奇地询问她平日里有些什么爱好呀,学医难不难呀,面对那些急险重症病人害不害怕呀,等等。
何素雪捡两句能说的跟四小姐说几句。外面就点了鞭炮,吉时到了,下人们排成两行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宴会开始了。
食不言寝不语,四小姐总算安静了,何素雪默默在心里抹一把额汗。主人家太热情了伤不起啊。
女客们除了夫人们低声谈笑,小姐们一直很安静地吃喝,男客那边就热闹了。推杯换盏、下敬下引,气氛一下就上去了。
何素雪低眉顺目装乖小孩,只夹自己面前的三碟菜吃一些,耳中不断听到有人提起师傅和师兄们的大名,搞得小姐们蠢蠢欲动。借各种小动作把目光往屏风中间的缝隙溜。
真要说小姐们看上某位师兄想结亲,那倒不见得。贫富差距摆在那里,门户也不对,只是这些女孩常年被关在深宅大院,没见过多少外男,有些好奇罢了。
小姐们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跟猫食差不多,何素雪暗暗叫苦,主人都不吃了,自己一个小客人,哪还好意思张嘴呀。
哎,要不小说里老说富贵人家的饭不好吃呢,规矩特多,多吃两口还怕人家说贪嘴,早知如此,还不如叫高府送一桌席面去药铺,自家人关起门来好好享受。
四小姐见何素雪不经意间嘟了小嘴,忙问是否要更衣。
这更衣是个文雅的说法,其实就是去洗手方便。仔细论起来,贵人们衣着复杂,方便一趟真心不容易,有时候真得脱掉好几层衣物才能成事,所以说,这更衣一词也不算冤枉。
何素雪是看着好东西想吃不敢吃,心里郁闷得很,哪里是要更衣,师傅先前还说要小心行事,别让人钻空子呢,咱还是乖乖坐等散席吧。
何素雪皱着眉,只说没事。四小姐有心引她说话,她只是摇头不语,四小姐暗暗着急,频频朝高户氏张望,后来不知得到了什么暗示,倒也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席散,何素雪辞别高户氏跟师傅汇合,一起谢过高大老爷的挽留,坐了高府马车回到久别的江南药铺。
有新西军相助,甘州城里的积雪已经清扫出城,何素雪头一回坐马车,竟有些晕车,一下车就恶心想呕,蹲在路边哇哇大吐,吓得众人一阵鸡飞狗跳,以为她有什么不好,车夫两腿战战软倒在地,那是个被隔离怕了的。
林有文心中有数,在师傅亲自给小师妹把脉时,提醒说是不是晕车导致的胃脘不适。
何素雪吐了一回,弱弱地把头靠在师傅大人胳膊上,说:“我是晕车,不是天花,师傅别紧张。”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常得贵松了她脉门,瞧着她小脸苍白小手冰凉的可怜样,心疼得不行,架她起来,弯腰抱起送回她的房间,高声叫焦婶子快点送红糖水来。
“哎哟,不是说吃席吗?这娃怎么成这样啦?”焦婶子和花婶子跑进房来,常得贵说声晕车,便让了位置。
婶子们把何素雪从炕上扶起,喂了半碗糖水,她就缓过来了将碗推开,扯着焦婶子的衣襟爱娇地说要吃她做的肉煎饼,众人一听,就知道她真没事,全都松口气,含笑离开,留下两位婶子和她说些体已话。
常得贵一出房门,就板了脸孔,“有文,跟我来!”
关有树和赵本真互相看看,递给林有文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闪到一边去了。
林有文有思想准备,也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师傅说,淡定地跟着师傅去了正房,随即大门一关,密谈。
三个留守的伙计围着王小九在院里说话,忽听正房里传出砸杯子的声音,随即林有文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方再年道:“小林大夫做了什么,让东家这样生气。”
王小九茫然摇头,“不晓得哩,明明在高家时,大人们都夸赞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