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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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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蒂当真是她他平生拥有过的最美的女子。便是他这般的枭雄,也曾有一段时间,险些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中。在这般的容光中,他恍惚记起,很多年前,在他还年轻的时候,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眉目低垂,胜过雪国风光无数。蒂蜜罗娜与她不同的是,蒂蜜罗娜太骄傲,骄傲令人产生距离,但骄傲也会形成一种锋锐的美丽魅力。这种魅力如同一柄刀子,直直戳进观望人的心胸之中。

冒顿只觉得骨子里久违的征服欲重新沸腾起来,压上前去。

“屈普勒,”蒂蜜罗娜瞪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帐中帘幕低垂,彼此之间没有说话。男人的喘息在帐篷之中很是粗重,蒂蜜罗娜挣扎了一阵,终放弃了抵抗。青丝委榻,肌肤交缠,雪白色的细腻与古铜对比强烈,欲到深处之时,蒂蜜罗娜美丽的眸子一片迷蒙,睁开眼睛看上去,悬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子面上神情十分餍足,眼角眉梢之间已经有了无法掩饰的皱痕,时光带来的苍老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厌恶心理。但这个男人所代表的伟大与高度却又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更加的敞开自己的身体,包容他的横冲直撞。

许久之后,冒顿粗喘一声,从蒂蜜罗娜的身体上翻开,颓然的躺在一旁。

空气之中飘浮着寒冷的因子,蒂蜜罗娜合起修长的雪白长腿,垂眸,掩住眸中的怅然。

无论再伟大的人,终究是会老的。果然是至理。

若是冒顿正当壮年的时候,可以在榻上征伐一个多时辰。如今虽然亦不算短,但比诸十年之前榻上的雄风,终究是弱下来了。

待到冒顿低下头,将黄金具带在自己腰间扣好,蒂蜜罗娜亦拥着锦衾从榻上坐起来。美人如玉,行止坐卧之间俱都美不胜收,即便此时肌肤**,浑身带着青紫痕迹,依旧端方十足,带着璀璨的艳光。

“单于来阿蒂这儿,希望阿蒂做些什么呢?”

冒顿注视着蒂蜜罗娜,目光沉沉若有实质。

蒂蜜罗娜确然聪慧,有着一般女子难以企及的目光。思绪冷静,不会为男女情爱所惑,总能看见温情表面下的实质,从容面对。若是肯诚心辅佐挛鞮氏,对自己而言当真是如虎添翼。

但是诚心?冒顿垂眸,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他又能相信谁的诚心呢?

便是渠鸻,年轻的时候二人君臣相得,相约互不相负,共同缔造强盛匈奴天下,到如今,渠鸻不也背叛了当初的誓言?

蒂蜜罗娜此时看似温驯,但若给了她权利在握的温床,她亦定会兴风作浪。

“如今匈奴对大汉作战在即,我不希望雄渠部此时发生内乱,拖累了南下的计划。你出身雄渠,与渠鸻一贯交好,我希望你前去劝一劝你哥哥。”

蒂蜜罗娜身子往后仰,咯咯的笑起来,艳光因为怒火而分外明媚,“单于是觉得,我们兄妹就是一个笑话,和着你想杀就杀,想哄就哄,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冒顿抑住脾气,忍耐道,“王廷宴杀是杜康哈那个蠢货的意思,本单于并不知情。”

蒂蜜罗娜抿唇嫣然而笑。

杜康哈不过是依附着稽粥的一条狗,若无你冒顿的默许,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冲着渠鸻下手。

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若是挑的太明了,反而没有回寰的余地。

她挺直背脊,做出与冒顿谈判的架势。

“单于的话也许是对的。单于有难题,我身为您的阏氏,自是当为你分忧的。但雄渠部上下的怒火,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扑灭的。您若要我前去走这一趟。得先答应我一些条件。”

冒顿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你想要如何?”

蒂蜜罗娜嫣然一笑,缓步走了几步,伸出一根白若葱花的指头,“第一,雄渠对单于忠心耿耿,希望单于对于雄渠部也真心相待,我要单于当众对大伙儿宣布,您对雄渠部并无敌视之心。”

“第二,”加了一根指头,面上神情森然,“我要杜康哈的头颅。”

冒顿下颔一紧,盯着蒂蜜罗娜一会儿,忽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阿蒂阏氏,真是个妙人儿。”声音宏大,

“这两件事儿,我都依你。”

说完了话,一把打起帘子,大踏步的从帐中离开。

徒留蒂蜜罗娜站在身后,望着动荡的帘子,怅然不语。

稽粥守在蒂蜜罗娜帐子不远处,来回踱着步子,神思不属。忽见得帘子再度打开,蒂蜜罗娜走出来,一身雪白狐裘,容颜灿若春花,不由心神迷醉,迎了上去,嗫嚅了几声,想要说些什么话,蒂蜜罗娜看见他却脸色微变,“哼”了一声,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半分都不肯理会,徒留下一阵胭脂香气,迷蒙仿如远方的一场梦!

三二一:劝兄

隆冬北风呼号,雄驼草原上覆盖着层层霜雪,一层又一层的帐篷穹顶被飞雪渐渐覆盖成白色。在雄渠最大的王帐中,烛火通明,一身黑色裘袍的左谷蠡王渠鸻坐在首座上,神情慵懒,姿态随意。

自王庭风波之后,渠鸻回到雄渠部,雄渠便雄兵林立,严阵以待各种从王庭而来的风霜。

炉火在地灶中熊熊燃烧,发出“啪”的声音,渠鸻将温热的酒液一饮而尽,帐外匈奴童仆进来禀报,“大王,王庭那边来人了。”

“不见。”渠鸻扬声,带着不耐烦的意味。

“……是阿蒂居次。”

渠鸻猛的怔住。

王帐的帘蔓被从外面掀开,披着一身雪白大氅的蒂蜜罗娜走了进来,仿佛从严冬走入初春,光灿满面,双手折叠交叉于胸前,微微折腰,风姿款款,“哥哥!”

匈奴奴仆们端上温热的酒水食物,兄妹二人在帐中相对而坐。阔别多年,彼此都已经不是少年时的模样。

蒂蜜罗娜笑盈盈开口,“哥哥,你前些年南征北战,落得个风湿腿的毛病,每到隆冬雪季就要好好保养,这些日子还好吧?”

渠鸻微笑,“还好。”

“那就好。”蒂蜜罗娜声音欢欣,提起案上的白玉鸡首壶,将渠鸻面前的酒盏倒满,复又重新放下,

“单于惩治了杜康哈,将杜康哈的人头悬挂在王庭的旗杆上,如今丁零部已经由杜康哈的侄子索罗继承了族长之位。”

渠鸻的心微沉。

蒂蜜罗娜这样说,虽是表明自己王庭被算计之仇已报,向自己示好。但更重要的是表达了她的立场,为冒顿走着一趟做说客。他听着妹妹笑盈盈的话语,只觉得满口的酒香都变的不是滋味。顿了顿,一口将酒盏中的烈酒饮下,方抬头问道,

“阿蒂。你这些年过的好么?”

蒂蜜罗娜面上无懈可击的笑意微微一僵,垂下眼眸,凝了一会儿,方幽幽道,“那要看怎么看了。我现在求仁得仁,自己倒觉得很好。”

渠鸻“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阿蒂,哥哥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这些年,单于日日留连在旁的阏氏帐中,去你的帐中的时候少而又少,雄渠部的人都在为你打抱不平。你倒自己说过的不错。咱们雄渠部千娇万宠的小居次,不是让他冒顿娶过去当摆设的。”他情绪激愤,忽的灵光一闪,一股念头从心底冒出来,迅速攫住自己的心,止也止不住,盯着蒂蜜罗娜,声音微缓,带着幽幽蛊惑。

“阿蒂,若我日后成了匈奴单于,你虽做不成大阏氏,却也是单于的胞妹,尊荣绝不会下于此时。你不高兴么?”

蒂蜜罗娜猛的扬声,“不高兴。”

“哦?”渠鸻重新坐下来,身体后仰。声音有些发凉,“我以为我们兄妹情深,难道我们二十多年兄妹情分,还比不过你和冒顿?”

蒂蜜罗娜心中一急,急急站起来,身子探向前方,“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冒顿夫妇不过是面上的情意,如何比的上我们兄妹之间感情深厚?什么人在我心中都是抵不过哥哥的?”

“那你为何只帮着冒顿?”

“我不是帮着冒顿。我是念着整个匈奴。”

蒂蜜罗娜定了定神,扬声解释道,

“哥哥,匈奴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强盛光景,这是我们这个时代匈奴人的骄傲。但如果我们能清醒一点,就会知道。匈奴已经到了它强盛的顶点了,此后只会开始走下坡路。”

她在帐中缓缓走了几步,条理清晰的讲下去,

“匈奴与汉交接,自来两国对垒,势力无非是此消彼长。中原汉人在秦代军势盛于一时,大将蒙恬率军攻伐草原,匈奴难以撄其锋芒。其后秦失其鹿,中原楚汉争天下,无暇顾草原,咱们便抓住这个机会,一点点茁壮强大起来,这才有了平城一战中对汉高帝刘邦的大胜。但匈奴发展在冒顿铁骑之下已到极盛,中原却地大物博,底蕴深厚,只是在之前的楚汉之争中消耗了太多的国力。如今,大汉两代君臣休养生息,已经渐渐缓过气来,实力上升。长此趋势下去,说不定很快就会赶上匈奴。

咱们匈奴,冒顿一代雄主,逝去之后,稽粥实力胆略俱都不足,哥哥若联合其他匈奴部落,与稽粥夺权,未必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可是你与稽粥相争,损毁的到底是匈奴的整体实力。匈奴若降,则便再也敌不过一旁旭日升天的大汉。待到汉朝挥兵进入大漠,匈奴很有可能败北,拱手将河南大片草场让出去,甚至连漠南都可能保不住,到时候,哥哥也会成为匈奴的罪人,后世千年,煌煌记史,难道哥哥你希望日后在上面看到,‘匈奴衰败始于左谷蠡王渠鸻与王子稽粥夺权’的说法么?”

蒂蜜罗娜煌煌巨言,震在耳边,渠鸻听的轰隆发聩。世上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己的野心,渠鸻这些年的野心被对冒顿的臣服压下,如今冒顿已老,稽粥和自己也已撕破脸,虽退缩于雄渠一隅,却时刻有倾覆之险,倒不如拼命搏一回,输了不过是身葬草原,若是赢了,便可赢得一个辉煌未来。对于当下汉匈两国之间的态势,他自认也想的透彻,却并未如蒂蜜罗娜一样从时间维度统筹,如今听的蒂蜜罗娜这么说,虽是觉得有一定道理,但若要自己为了这些大道理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和尊荣,却终究是不那么心甘的,于是冷笑道,

“哦?所以阿蒂也觉得哥哥反对这次对汉作战错了?”

“不,”蒂蜜罗娜摇头,信势十足道,“恰恰相反,我认为哥哥说的是正确的。若单于这次执意对汉作战,有很大可能不能实现愿望。”

“那你为何不劝着冒顿?”

蒂蜜罗娜垂下长长的眼睑,“因为我觉得,匈奴需要这样一场战争,来真正认识汉朝。”

“哥哥,你知道么?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有强盛如匈奴,有清健如汉初。如今汉朝休养生息不过十余年,虽然缓过了一口元气,但远没有到达强盛的顶点。可匈奴人还停在平城之战的辉煌之中。哥哥你在王帐之中说的都是对的,但匈奴上下各部,却没有一个放在心上。这样的现状实在是太不妙了!”

“哥哥,我们降生在这个年代,幸甚有此匈奴,不幸遇彼强汉,匈奴虽是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个高峰,但与此同时,和他为邻的汉朝也正孕育着蓬勃的活力。这个初生的民族是这般的具有内在向上活力,历经了几次动乱,却没有伤到大筋骨,依旧在向上发展。而这一点,匈奴人却居然没有几个能真正认识到。如今,咱们需要一场真真切切的大战,让匈奴人真正认识汉族人。只有真正认识了,才能够正确对待,才能够在剩下的日子调整心态,奋发补救,为此,哪怕付出一场战争的代价,也是值得!”

渠鸻心思纷乱,垂下眼眸,不知所想,忽的冷笑道,

“阿蒂,你素来聪慧,目光远大,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哥哥我已经与单于父子撕破脸,若是此时静止不发,待到冒顿结束汉匈大战,腾出手来,想要对付哥哥,哥哥说不定会战败身亡?你如今身为大阏氏,除了那些锦上添花的功绩,最重要的理由,是因为你是须卜家的女儿,雄渠部最珍贵的居次。若是哥哥败了,你还想坐稳这个大阏氏的位置么?”

蒂蜜罗娜一扬螺首,“哥哥胡说。你怎么会败?哥哥坐拥雄渠一部,势力强于一方,便是单于想要明刀明枪的动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她下巴微微一扬,

“单于此次作战必定受挫,之后返回草原,定不会再有对付你的心思。”

渠鸻呵呵一笑,大口饮尽盏中酒。今日与蒂蜜罗娜一谈,只觉心旌动荡,虽然不得不承认蒂蜜罗娜所言有理,不得不放弃,但想到自己万丈雄心,付诸流水,便是素来心胸阔达,终究有些郁郁,饶是蒂蜜罗娜惯来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依旧不由自主的迁怒了一些,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阿蒂,你聪明太过锐利外露,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觉得硌的慌,何况于旁的男人呢?”

蒂蜜罗娜面色刹那间变的惨白,挺直了胸膛,勉强笑道,“哥哥胡说些什么呢?阿蒂不要听。”局促的张望了张望,

“不早了,阿蒂先走了!”跌跌撞撞的奔出帐子。

三二二:汉心

六神铜镜中照耀出如春花一样的容色,眉如画柳,眼似春风。

一朵胭脂花微微摇落,

蒂蜜罗娜低头捻起胭脂,看着铜镜中自己鲜妍的容颜,微微失神。

身体是那样的诚实,绽放出美丽的花朵。越是名贵的鲜花越是娇贵,需要护花人精心培养浇灌。她还这样年轻,这样美艳,帐中男人的脚步就已经凭的稀少。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这样的日子,她还需要煎熬多久?

身后传来女婢杂乱问好的声音,蒂蜜罗娜迅速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回过头来,望着掀帘进帐的冒顿,面上扬起艳如芙蕖的笑容,“单于回来了?”

冒顿点了点头,盯着蒂蜜罗娜,“阿蒂,雄渠一行如何?”

“幸不辱命!”

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色彩,冒顿握住蒂蜜罗娜的柔荑,笑着道,“阿蒂,你一心为我,我心里都知道,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蒂蜜罗娜面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一丝破绽,“瞧单于说的,我想要的东西,单于都已经给我了。没什么不足的!”

一轮红日高高悬挂在天空,投射下暖煦的阳光。草原冬日严寒,难得如今日这样暖洋洋的,牧民们脸上扬着欢快的笑意,从帐篷中出来,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熏风。

侍女朵娜在前面引路,恭敬道,“阿蒂阏氏,前面就是宁阏氏的帐篷了!”

蒂蜜罗娜点了点头,继续向王帐东北方前行。

匈奴女仆恭敬的掀起面前的帐帘,蒂蜜罗娜微微垂头,走进了刘撷的帐篷。

乍一进,便觉得帐中光线一暗,错金牛油灯照耀出晕黄色的光芒,长长的朱红毛毡毯华丽奢香,绮暖温春。宁阏氏刘撷坐在帐中北侧的坐榻上,一身红色大氅。领口的貂毛丰盛,映衬的容颜如芍药花一样艳丽。傲然一笑,点了点头,招呼道,“阿蒂阏氏,”眼角流光之中尽是雍容之意。

“宁阏氏。”蒂蜜罗娜亦矜持的点了点头。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

“是啊,”刘撷亦淡淡一笑,“我们的确好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

早年之时。自己刚刚来到匈奴,蒂蜜罗娜亦是初嫁冒顿,成为尊贵的大阏氏。彼此相见之时,还能够停下脚步说几句话。后来。第二次汉匈之战中,渠鸻从汉境归来,盛世如日中天,冒顿便扶持起了汉室出身的刘撷与蒂蜜罗娜分庭抗礼,二人在王庭之中隐隐有相互对立之势。从此之后,二人便有意识的相互避免见面,便是遇见了,也会默契的避开。

事实上,蒂蜜罗娜从未将刘撷看在眼中。

她有着骄傲的本钱:她是匈奴大族须卜家的贵女。自入主王庭后,创文字,兴铸造,在匈奴人之中威信极高,又有一个手握重权英勇善战的哥哥,根基深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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