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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作为是六宫之主,皇后不在此限制之内。只是,张嫣自当上皇后之后,除非之前特意打过招呼,平日里也不会随意过来的。
“从前不来,不代表往后不来啊。”张嫣眼珠儿一转,微笑而言,身体微微后仰,露出光洁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的声音似乎显得特别的柔软,像是潺潺媛媛的春日溪水,偏又带着点媚人之勾意。
“对了,我这么贸贸然的跑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刘盈听的心头一颤,阿嫣一直以来的形象都以端庄为主,他根本没有生出什么怀疑,只是答道,“反正也不急。等会儿再看也是一样的。”
张嫣的目光在刘盈身上一转,眼波微微流转,复又低下头去,转过身,提起托盘上自己刚刚在外头沏的青陶凤嘴执壶,先斟了一杯茶,又取了一个新的铜釦杯,复又斟过。
茶水从漂亮的凤形壶嘴中倾泻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铜釦杯中,酽酽的,冒着蒸腾的热气。蒸腾的水汽中,愈显得张嫣的容颜白皙而秀美。
此情此景,刘盈眼眸黯了黯,移开目光,端起面前茶盏,掩饰性的啜了一口,道,“离生产,还有三个月吧?”
“嗯。”张嫣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端到面前,同时应道,“太医署算的时侯当是六月初。因为我不想在五月生,所以让他们商量去了。”
——明明案上还有一盏新茶,她却偏偏取了他手中的那一盏,在手心微微旋转了半圈,就着适才刘盈唇碰触的地方,抿了一口。
刘盈便只觉得,心头忽然跳的厉害起来。适才饮下的茶水芬芳,在他口中酵,泛出一种浓烈的味道,令他口干舌燥,忽然记起在云中那座的院落中,阿嫣初次承欢,那双杏核眼眸中泛过的潋滟色泽。
他喘了口气。
大半年的时间没有燕好之欢,他怎么可能完全不思念阿嫣的身体?
可是,阿嫣在外头吃足了苦头,好容易回来,休养了这么久,依旧是一副瘦的不经风的模样。整个人就像一尊的玉娃娃,精致但容易破碎,他根本就不敢做什么动作,生怕怕稍微用了一点力气,阿嫣整个人便在他手中碎掉了。
他便只能够劝自己,不用着急。
他和阿嫣,他们有着天长地久,不必急着一时。
只是,自己是不是有点看错,阿嫣的脸似乎也有些红,额头甚至渗出了一滴汗,落在鬓之间,晶莹剔透,欲坠不坠的。
午时的日头早已经烈起来,阿嫣却依然穿着一件厚重的赤狐裘,更是扣的密不经风,也难怪被捂住汗来。
刘盈轻斥道,“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厚做什么?”
张嫣偏了偏螺,看着他,无辜道,“可是我有些怕冷。”
“汗都下来了,还说怕冷。”他气的笑,顺手帮她解开衣裳。
他瞬时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直勾勾的注视着敞开的衣襟里面露出的艳景,恼道,“张嫣。”声音仿佛从齿缝里迸出来的一般。
在厚厚的赤狐裘衣之中,她竟是什么衣裳也没有穿,只着了一件大红色的心衣(肚兜)。上绣大幅金线牡丹花开图案,绚烂无比。刘盈却根本没有心力去看。阿嫣显怀之后,心衣便都是特制,为了让孕妇觉得舒服,做的极为宽松,且开口极低,隐隐露出胸脯一片雪白的肤色,以及浅浅的沟壑阴影。
“你……”他觉得自己有些恼,也有一些移不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什么反应好。
张嫣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趣,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双杏核一样的眸子漾着微微水色,明明装着纯傻,偏偏又在底下蕴着一片魅意。
刘盈内心挣扎,想要推开她,却又怕她一个站不稳,跌伤了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胸膛中浮起的冲动,道,“阿嫣,你胎象不稳……”
“嘘,”张嫣伸出一根指头,在唇前树立,吹了一口气,狡黠的呵止道,“你轻一些。外头还有人呢。”
刘盈已是顾不得说话。
他的目光萦绕在她放在唇边青葱一样的玉指之上,只觉得宣室殿中一片静寂,连彼此的呼吸,都染上了暧昧的气息。
“持已,我想你了。”张嫣面上若隐若笑,酒窝浅浅,撒娇道,漂亮的杏核眼微微眯起,像是暗夜里妖娆的花,闪着诱惑的色泽。“你不想我么?”
刘盈没有答她的话,只是头上的汗水渗了下来,告知了他的答案。
她闷笑,顺势仰靠在身后的书案上,露出光泽的一段颈项,以及精致大红心衣之下一线雪白的沟壑。回到长安的这三个月来,她已经是将养的很好,肌肤色泽竟像是在光,像是玉做的人儿,让人垂怜。
“持已,”她招了招手,刘盈便着了魔似的,俯下头来,听张嫣暧昧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垂之上,“我问过淳于堇了。”
张嫣的脸颊之上,已经是染成一片红霞,声音彷如呢喃,汇成一线,透入刘盈的耳尖。“她说,只要动作轻一点,还是可以的。”
轻轻的话语仿佛最后一根稻草,打消了刘盈最后一份顾虑,张嫣惊呼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体一个腾空,在回过神来已经是反置在刘盈怀中,而他炙热的亲吻恰如燎原一般燃烧起来。
……
宣室殿碧色的纱帷垂下来,掩住殿中一片春情。
张嫣:卧在案上,双眉微微蹙起,双手习惯性的伸出来,想要扣住男人的肩膀。但刘盈终究还是怕伤到她腹中胎儿,没有采用惯常的姿势,而是站在地上,于是她的手根本够不到他的身体,在空中悬了一会儿,最终无力的落在身下的狐裘之上,颤抖的抓住裘毛,呻吟出声。
“刘……盈。”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抖索,不成语调。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之间,是身为男子的刘盈更加的怀念,却在刘盈再度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才现,原来自己和他一样,都在刻骨的思念。
他低下头来,隔着大幅金线牡丹花开心衣,亲吻她的山丘顶峰,安抚道,“我在。”
……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张嫣只觉得一片狼藉,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
刘盈也慢慢的从漏*点中沉静下来,替她收拾残局。将妻子抱起来,放在自阿嫣怀孕之后,他才令匠人新置摆放的躺椅之上。
“不要。”张嫣拉住刘盈的手,不愿意他除去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润的心衣,赧然道,“我现在肚子大,不好看。”
“胡说。”刘盈笑啐,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如今的模样,最美。”
女子禀弱,为母则强。
沐浴着对腹中孩子的爱的光辉的阿嫣,在他的眼中,实是美到了极致。
殿中天光之下,张嫣咯的一笑,窝坐在躺椅之上,瞧着刘盈穿戴。面色潮红,髻微乱,裸露在外的莹色玉足,每一根脚趾晶莹圆润。像是一只餍足的猫。
刘盈叹了口气,无奈回过头来,“你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勾引朕的么?”
二三八:后患
“哪有?”
张嫣笑眯眯的抱住他的腰,倚靠在其上,“我是怕你憋久了,对身体不好。”抬起一张芙蓉面颊,神情颇为无辜。
“咳,”刘盈被她的惊世骇俗给呛到,咳嗽连连,弯下腰去。过了一会儿,方道,“那你——也可以等我晚上回去的。”声音轻的,好像藏在喉咙里。
张嫣垂眸,闷闷的微笑。
她想起,去年冬日,自己扮成东匈奴一个小部落的贵女,穿过匈奴草原的时候,在篝火大会上跳过的那一支舞。
后来闲谈的时候,孟观和她说:回去之后,找个机会跳给你的舅舅看看吧。
——他可以用男人的名义担保,刘盈会喜欢的。
从先帝汉九年到刘盈治下的中元元年,她和刘盈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如今,两个人也正在慢慢的适应着这种变化。楚傅姆也对自己说过,做一个男人的外甥女和做他的妻子,是不一样的。那么,同样的,她待自己的舅舅,和夫君,也当有所不同。
那个做舅舅的刘盈,温文尔雅,细心的照顾体贴着自己的一切。当他转而成为自己的夫君的时候,除了从前的体贴照顾之外,两个人之间,是否会生发出一些新的东西,一些,属于情人的绮丽、缱绻、,欲迎还拒的风情?
她想试着探索一下。
正因为刘盈平日的个性循规蹈矩,那种越出界限的感觉也才分外的让人迷惑。
她当然可以如同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一般,在椒房殿等他回来,然后转告他淳于堇的诊断。也许他会欣喜,也许依旧犹豫,一切自然而然,未免过于平和。于是她特意自己独自一人来到的宣室殿,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拨弄着他的,最终逼的他在白日平常处理政事的地方与自己欢好,因为时间和地点的缘故,有一种类似的感觉,极度的兴奋与极度的克制在一起,交织成一种不完满的餍足。
前世有一种说法,再深刻的爱情,也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她也是这么相信着。
像煮一壶水,需要时不时的添些柴禾,才能保持持续的沸腾。同样的,要时不时制造一些小情趣,才能永远的保持爱情的新鲜性。而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刘盈的个性有些古板拘泥,所以,这段夫妻关系,她需要主动一些,偶尔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反可以更好的增进感情。
“可是我很想你啊。”张嫣眸光妩媚,理直气壮的道,“淳于堇刚走,我就觉得我想你了。虽然说如今是春日,但早晚还有倒春寒,我怕冷。中午大太阳的时候才够暖和。”
“再说了,”她抬头,无辜问道,“你不喜欢么?”
……
刘盈面颊忍不住泛上浅浅的红色。
如今都已经到了春末,纵然今年春天特别的冷,到了这个时候,又能够冷到哪里去?——亏得阿嫣,连找个借口都找的这般漫不经心。
话虽然如此,可是他终究不舍得拂阿嫣的面子,正了正面色,叮嘱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不管怎么说,这儿毕竟不是后宫,白日宣yin,传出去对你不好。”
宣室殿与温室、清凉体例相同,属天子路寝,严格的说,已经有一半属于外朝,是天子日常燕居与召见大臣的地方。白日里,更是时常有侍中,及郎官伺候在外。若皇后白昼宣yin的名声传出去,对阿嫣的名声不利。
他语教谆谆,张嫣却是刚刚经了一场欢好,体力不支,已经开始困顿起来,咿咿啊啊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刘盈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儿,方将扯过来的被衾掖好,在妻子的耳边叮嘱道,“你便在这儿睡一会儿,顺便陪着我。等我待会儿事情办完了,我们一处回椒房殿用夕食吧。”
张嫣半醒半睡,含糊的应了两声。
……
韩长骝将宣室殿外的郎官以及内侍都遣的远远的,自己独自一人守在殿前廊下,听得殿中细微声响,慢慢的,都沉寂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刘盈从内殿出来,上前道,“大家,舞阳侯求见,已经在殿庐中等了一会儿了。”
刘盈愣了愣,这才记起来,在阿嫣前来之前,他正宣召了樊伉入宫来见。却被阿嫣的措手不及给打乱,根本将这件事给忘的干净了。
一时间,他的脸微微泛红,勉强抑制住了,让自己用最正常的声音吩咐道,“朕在东厢候着他,让他进来。”
刘盈转身进殿,忽听得身后韩长骝轻轻唤道,“大家,”于是回头。
韩长骝咳了一声,“你的左襟衣角,还是收拾一下吧。”
他于是莫名其妙的的低下头去,见左侧曲绕衣襟处被白玉双螭衣带带钩微微勾住,当是自己刚刚穿戴的时候疏忽未曾整理整齐,显出了明显褶子,一时大为尴尬,伸手抚平,咳了一声入殿。
舞阳侯樊伉足足在宣室殿外的值庐中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内侍宣他入殿。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起来,他和皇帝是表兄弟,又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后来虽然份数君臣,却依旧保留了很多当年情谊。哪一次入宫求见,皇帝不是直接召见。这还是第一次,被内侍引到值庐中等候。
入东厢的时候,刘盈唤道,“阿伉。”笑意盈盈,显见的心情很好。
樊伉举步到殿中,伏地拜道,“臣樊伉,参见陛下。”
“起来吧。”刘盈道。
“年前匈奴忽然出大军袭击我大汉边境,虽然有出其不意的缘故,但由此可以观之,大汉边郡防御大有不足之处……”回想起去年大汉最初措手不及的狼狈,纵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刘盈依旧皱起了眉头。
先秦之时,与北疆游牧民族接壤的几个国家,秦、赵、燕,无一不骁勇善战,令匈奴不敢轻易撄其锋芒。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名将蒙恬更是率大军打退匈奴,征兆大量民工,修筑万里长城。只是后来,时势变迁,中原发生楚汉之争,无暇旁顾,匈奴趁此时机做大,统一北方草原。待到他的父皇能够腾出手对付匈奴的时候,中原已经是多年征战,民心向和,且平城之战失利,这才采纳了刘敬的献策,以丹汝公主和亲匈奴。
此后,汉匈又和过一次亲。当大汉上下普遍认为,有了楚国公主出塞,汉匈便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的时候。前元七年匈奴的铁骑,彻底打碎了这些人的梦想。
“将汉匈之间的关系寄托在和亲之上,始终幼稚了些。”刘盈抿唇道,“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真正令匈奴不敢轻犯。”
樊伉抱拳恭敬道,“陛下英明,臣愿效犬马之力。”
“今日唤你前来,本就是为了这个。”刘盈一笑,
凝神郑重道,“如今,大汉马政小有所成,今年又征召了北地马商卜氏掌管马政。边地也开始试行募军,雁门有张偕,朕尚算放心。只是大汉与匈奴边境颇长,阿伉你继承姨夫勇武,朕打算让你去陇西郡做郡守,明年,待募军试行处满一年后,也在陇西开始募军,替朕锻炼出一支铁骑来。”
初汉的时候,文臣多半主张大汉民生凋敝,应当休养生息。武将却需要用战功来印证自己的价值,且更加热血,
舞阳侯樊伉,虽然是名将樊哙的嫡子,自幼习刀弄剑,但在众人眼中,更多的是作为皇帝姻亲的习惯,他亦渴望通过战场的铁血功绩来证明自己不负亡父英明,闻言大喜,走到殿中伏跪拜道,“臣必不负所望。”
嗓门颇大,刘盈便皱了一下眉头,念及此时在西厢榻上睡着的阿嫣,开口道,“小声一点。”
樊伉愕然相望之时,他已经是眉目带笑,道,“阿嫣现在在西厢睡着,咱们莫要吵到她了。”声音极为柔和。
樊伉的心渐渐的沉下去。
却原来,陛下看重张皇后,竟已经是到这般地步了。
起来,樊伉在张皇后幼年之时也是见过这个表外甥女几面的。当时,张嫣生的玉雪玲珑,聪明可爱,很是招人喜欢。后来出乎意料的配给年长八岁的母舅做皇后的时候,他也曾经为之叹息过的。
倒不是说樊伉觉得舅甥联姻真的便是乱了伦常。他与其父樊哙都是武将,对这些东西,没有文人那么看重。只是觉得,长安城中有那么多适龄的高门闺秀,为什么,刘盈偏偏要娶张嫣?
有时候,麻烦本身并不是问题,而是,明明可以规避掉这些,又何必走这一条更难走的路。
如果事情仅仅这样发展下去,张嫣亦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毕竟,刘盈是大汉之君,是男子,纵然无法接受张嫣,他依旧可以广纳妃嫔。张嫣却是自从进未央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只能够系在刘盈身上,没有旁的出路。
却没有料到,后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樊伉的预料。
未央宫宫闱中的事情,樊伉因为与帝家的亲缘关系,知道的比一般长安侯爵多一些,但也不能完全清楚其中明细。但当时在句注山山坳之中,他曾经亲眼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