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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嬷嬷出来见到这个乱想,先瞪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石楠子,才拉着傅延道:“文哥儿若是敬着老夫人,听老奴一句劝。”
傅延面红耳赤地要打要杀时,一转头见了秋嬷嬷,本来意气风发要干一场大事业的傅延脑袋耷拉下来,若是出来的是屋子里的姐姐们也就罢,偏是这个连父亲也骂得的秋嬷嬷,“嬷嬷请说,延儿定当听从。”
秋嬷嬷先拉起了哭得不能自己的冬蕊,笑道:“正所谓夫妻床头吵床尾和,虽说不是夫妻,但冬蕊伺候你多时,冬蕊是怎么样的性子你不清楚?为人有些直白,却一心向着你,难道你忘了上一次管府的老爷来作伐子的时候,是谁在旁边帮衬你让你抵过难关?整个傅府与冬蕊交好的女子不说全部,十之八九总是有的,这也算是难得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只要心底善良便可。”
傅延不服气道:“上一次她还污蔑了红绡,差点将红绡给打发到庄子里去。”若不是冬蕊多事,兴许他已经将红绡给纳到后屋子里了,傅延如此想想,心中怒火大盛,狠狠地瞪了冬蕊一眼,冬蕊收到傅延不善的眼神,不禁抖了抖,又见傅延句句指责她,心里凉了一片,哭闹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呆呆地坐在地上,而石楠子仍是一副要哭不哭、我最是委曲求全的模样
秋嬷嬷愣了片刻,这个事她也听说过,在这个事上,冬蕊是做得有些过了,先不论崔夫人已经给公子准备了两名通房,为何再去拉个丫头给公子?又不是嫌弃自己儿子精力过剩,一则崔夫人心底醇厚,怎么会做出恶心未来奶奶的行至?二则冬蕊的通房身份本就不该插手公子的内宅俗事,红绡是大姑娘眼前得力的丫鬟,这些理由随便挑出一样冬蕊都是错,但是崔夫人已经责罚过冬蕊,红绡也没有被遣去庄子,这个事就打住了。
秋嬷嬷笑问道:“关于红绡这件事,老奴想崔夫人已经责罚过冬蕊了,再说红绡不是还好好在蒹葭阁伺候着大姑娘吗?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须三番四次提出来?老奴也说了金无足赤,公子就不要再纠缠于冬蕊差点害得红绡被遣去庄子这件事,若是老埋怨着冬蕊,不是辜负了崔夫人的一片心?先说着今日,老奴也在里屋听了大概,闹到这份上还是公子对冬蕊的成见太深,就连一张嘴里的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有利益纠葛的通房姨娘们。这个事能在这里解决最好,若是闹到了崔夫人那里,公子想一想,甭说是冬蕊和石楠子讨不了好,您何尝又能全身而退,老爷最忌讳府里的老少爷们插手内宅事务。”
说穿了也就是您的通房们拌嘴而已,又不是什么烧杀抢掠伤天害理的事,何须这般计较。
傅延被貌似长辈的秋嬷嬷一通好说,早已经弃械投降,呐呐道:“我的不是,本该息事宁人,竟然凑合上去,搅了祖母的清眠,若不是得了嬷嬷的教导,我今日便铸成大错了。延儿多谢嬷嬷教导。”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石楠子暗叹:傅府里的内宅女人还是精明的居多。
冬蕊见自己没有了被打发出去的危机,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要做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姨娘,不然,什么时候被人阴了都不知道。
秋嬷嬷将两人带到西厢房里洗了洗脸,敷敷红肿的眼睛,扑一些粉底,过了得有一刻钟,两人的面容才堪堪好了,“这样大姑娘也瞧不出异样,今儿个这件事都给我烂肚子里头,若是再这般不顾脸面的争吵,毁了傅府的规矩和仪容,不用崔夫人说,老夫人这一边先就打发了你们。”
冬蕊和石楠子只得懦懦地应了,秋嬷嬷又肃容道:“今日这般没规矩还惊扰了老夫人,可不会简单地数落几句便了事,《女诫》中有一条: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刚才你们两人针锋相对时,不见一丝口舌留德,想来对女诫不甚熟悉,身为女子对于《女诫》应当是滚瓜烂熟知之深详,并身体力行才是,既这样,你们回去抄一百遍的《女诫》,五日后交上来,不得有一个错字,不得有一丝潦草,若是我见了你们有心敷衍,那便是不服傅府管教,既然傅府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便投别处去罢。”
傅祥贞、傅敏贞两人围在一个黑漆浅地的烤箱翻转手里有些兹兹作响的鹿肉,水痕和红绡两人在一边案几上串着鹿肉,墨书、墨画、雪夜、雪纹则在一旁欣然小聚,也与两位姑娘般言笑晏晏地烧烤。
石楠子与冬蕊来了之后,雪纹立马上前招呼道:“可来了,墨画不知吃了多少串,你们才来,我们还以为这是要收摊了,才能盼得你们过来。”
石楠子笑道:“大姑娘赏赐的福气,奴婢怎可错过,昨夜梦见一直喜鹊一直围着我叫,原是应了今日的好事。”
虽然是隆冬时候,但日阳上好,众人又围着暖炉子,却也不觉着有什么冷,傅祥贞的脸被炭火给烤得如红苹果一般,仰起头来迎着石楠子的话时,给人一种天真无害的感觉,“你这小油嘴,是不是指着多哄我几句,好骗几场烤鹿肉来吃?瞧你们一路上给冻坏了,脸色俱是惨白惨白的,雪纹姐姐快快将这两位姗姗来迟的姐姐扶到座位上,不然,便可惜了石姐姐的甜言蜜语了。”
傅祥贞没大没小地一打趣,众人便又放松了许多,傅敏贞笑道:“石姐姐昨夜是梦了喜鹊有了这等美事,我呢,竟然梦见了一件顶顶奇怪的事……”
众人好奇地看着二姑娘,好奇这个梦,也对于能与二姑娘如此融洽地相处有些新奇。
“我梦见有一个脸红红的小猪嘴里边吃烤鹿肉边道,你们快快将姗姗来吃的两名小猪给请过来,不然我可要吃光了。”
“哈哈……”二姑娘分明是拿大姑娘来开刷,众人大笑不已,傅祥贞自己也笑了,不过却嗔怪道:“你也是猪,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吃梦’。”
石楠子见着众人喜笑颜开,心里似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内宅该是这样的?不该是主子板着脸,奴婢战战兢兢,说话行事规规矩矩,不得半分僭越?
傅祥贞见了石楠子的失神,心下微转,却也没有点出,又对着二姑娘笑道:“你们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水痕、雪夜呆头呆脑,只会摇首,傅祥贞笑道:“你们二姑娘在前几日小雪刚正式定了亲,连八字也合好了,今日按照我们大晋的习俗该是与未来婆婆一起去庙里头祈福的,不想竟让我打了岔子,你说你们二姑娘气不气?”
雪夜急道:“大姑娘,这可是大事,是不能拿来作玩笑的,今日我们就先告退了。”
“哈哈……”这回轮到傅祥贞笑得揉肚子了,一旁的傅敏贞已经是羞得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只骂着雪夜道:“不晓事的小丫头片子,你大姑娘哄你玩呢,哪里来的这些规矩,你回去问问你于妈妈。”
雪夜也红着脸挠挠头,雪纹、冬蕊、红绡、墨书、墨画见雪夜憨厚的模样,也笑得直不起腰来,石楠子心里藏着事,真笑是笑不出来,也融合不到傅祥贞等人制造的气氛里去,唯有随意勾勾嘴角,雪纹道:“这府里的丫鬟不是一个院的,名字撞在一起不常见,不成想雪夜与奴婢名字相仿,也是奴婢与雪夜的缘分在,况且我们两也是无父无母的,就让大姑娘二姑娘做主见证,我们拜个姐妹,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雪夜听了,眼眶红了起来,鼻子也发酸,眼泪滚个不尽,待傅祥贞说一句,“当是这样,你们两人独自在外漂泊不容易,以后傅府就是你们的后盾,只要尽心尽力伺候了,傅府哪有不为你们想的,今日我与敏贞便做这个主,你们要不要来个歃血为盟?”雪夜破涕为笑。
众人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时,傅延稳步走来,“歃血为盟?我竟不知大姐姐何时有了这样的豪气,莫非是这段时日出去听戏听来的?”众人将眼挪过去看,只见傅延大氅裹身,眉目如画,皮肤娇白,一时也都呆住了,傅延不知自己吸引了丫鬟们的私心,犹自打着玩笑话说着,“大姐姐私心太盛,做了这样的好宴竟然不叫我。”
傅祥贞见了傅延,面上的笑意更甚,“不是不唤你来,你自己瞧瞧这里可有一个男子?都是女儿家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没得吃完一顿饭后说着话都翘着兰花指。”
傅延耍赖道:“分明是姐姐小气,怕我吃得多,是以私藏着不让我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傅祥贞装作委屈道:“既你这般说了,为了证明我毫无私心,只能将鹿肉尽拿出来,紧着你先吃,吃多少桶都没问题。”傅祥贞说的桶并不大,也就如三层食盒般大小,用来腌生肉的。
傅敏贞皱眉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不过是一桶,姐姐腌制了三桶,半桶分别给了母亲和姨娘送了去,还剩下一桶半,这文哥儿虽然是男子,却也不过十五的年纪,竟然盖过了我们……”说着伸出细细的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四……共九个人,啧啧,怨不得长得益发结实了。”
傅祥贞等人被傅敏贞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了,连傅延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傅祥贞见弟弟这个傻乎乎的模样,心里益发乐了,本来是想让弟弟回去念书的,转念一想觉得让他放松放松也好,吩咐了墨书拿了一张园蹲来,傅延接过园蹲,笑道:“谢谢姐姐。”
墨书闻言扬扬清秀的眉毛,笑道:“你这般叫,奴婢若是应了,那便是僭越,只今日众人这般高兴,且你已经唤出了口,奴婢也勉强当一当。”这是在提醒傅延守规矩,别对着丫鬟们动不动便姐姐妹妹的叫唤,没得撩拨出丫鬟们的春心来。
傅祥贞见院子人多,气氛也好,心里高兴,便也没有顾忌,偏头对身边的红绡道:“将你串好的生肉全都送给公子去。”
红绡的婚事已定下,心里对傅延那是一点私心也没有,听见大姑娘这般说了,也就当是执行差事,将自己串好的二十串鹿肉放好在托盘里,又用案几上的湿抹布净了净手,将黑漆描五福如意图漆盘端起,莲步款款走到傅延身边的安放的小竹篓里,傅延感受到佳人的气息,一个慌神站起来,“谢谢妹妹。”可能是站急了,心慌了,重心不稳,一个跤便连红绡都一起跌在地上,丫鬟们见了这样的场面,俱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冬蕊和石楠子最先起身来到傅延身边,冬蕊先是满脸怒气地拉起了红绡,石楠子则是关心查看傅延身上有没有伤。
傅祥贞将两人举动看在了眼里,不动声色与傅敏贞上前一同搀扶起傅延,石楠子只得让开。
“如何,可是伤到哪里了?”傅敏贞忍不住弯腰轻轻揉了揉傅延的膝盖,“我这般碰,疼不疼。”
傅祥贞有些嗔怪傅延,“你急什么,又没有人与你抢那些吃食。”转而刚要吩咐人查看红绡,已然见墨书与墨画将红绡扶起,虚问伤势如何,便放下心来。
傅延冒了一头的冷汗,刚才虽然是他压在红绡身上,却用手去拉住红绡,是以两人才没有出现人压人的惨状,而且红绡是臀部着地,他的右腿膝盖是硬生生地磕碰在卵石上,疼死了,“二姐姐摸错了,我左腿膝盖不疼,但右腿膝盖疼,你可千万别碰,那是真疼。”
傅敏贞满脸焦急,“可怎生是好?大姐姐屋子里可有碰伤药?”
傅祥贞不似傅敏贞心慌意乱,“且放心,有呢,先让他疼一疼,长长记性,日后再这般冒失,可不是膝盖疼的事,既然受了伤,就别再烤肉了,以后还有时间,文哥儿先回去歇歇,不然明日能不能去国子监还另说,小心父亲问起来,你的疼便转向屁股了。”
傅延只得在小厮远客和青山的搀扶下走了,墨书与墨画安顿后红绡后,转向屋子里拿了外伤膏药一径往文哥儿的院子去,冬蕊站起身来,“怎敢劳烦姐姐,还是让我去罢。”
墨书笑道:“妹妹才来没多久,这屁股都还没做热,我又怎敢使唤妹妹?还是让我去罢,不然大姑娘不知又要说我如何如何嘴馋耍懒哩。”
傅祥贞在一旁似笑非笑,“墨手机txt小说下载网去快回。”
冬蕊只得看着墨书的身影消失了,才身在曹营心在汉地与众姐妹玩了。
最后雪夜与雪纹是拜了姐妹,在宴席散了之后,雪纹道:“雪夜,今后我们便是姐妹了,如今我也与你说说掏心掏肺的话,以后你尽心伺候主子,别看你未来姑爷不是本府的人,身为举子又有老爷帮衬,今后前途无可限量,留在京师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一点尤为重要,你万万不可打着当姑爷姨娘的心思,姨娘可是好做的?做个姨娘难,做个与主母一条心的姨娘是难上加难!你道为何?有了孩子之后,你是站在孩子这一边还是主母这一边?当你看到主母为了巩固权势而将你的哥儿养废了,将你的女儿做了过河的桥时,你会怎么想?我也不是说二姑娘不好,二姑娘比起以前来那是好了不知凡几,但你们没什么利益纠葛,她还巴望着你为她做事为她,能对你不好吗?若是哪一日|你碍了她的事,不单单是二姑娘对你不客气,大姑娘、三姑娘那可是会使劲儿了手段为二姑娘铺平道路,你看看兰芝的下场便知了,若不是大姑娘雷厉风行,现在已经是侯爷的妾侍了。”
雪夜听得心里暖暖的,点头道:“姐姐放心,我省的,就算是姑爷看上了我,我也宁死不从!”
雪纹笑着轻*了雪夜的头,“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声,看把你给美的,今后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府上的,但也要互相帮衬,我的意见是你能在于姑娘一起出阁前,找个老实肯干的嫁了,让姑娘少妨你一些,你当然不能提出来,我却能委婉地请求崔夫人帮你一帮,。”
雪夜嫩得似是能掐出水来的小脸红了又红,纠结了许久,才憨厚地点点头,雪纹观察了雪夜良久,知道以前其跟在管二夫人身边办了不少窝囊事,但雪夜的本性是善良的,是以才有了今日的‘寒风诉真情’。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子话才分别散了。
蒹葭阁这一边,傅祥贞吩咐了傅敏贞屋子里的两个嬷嬷来收拾残局,张|平家的当着傅祥贞的面,对墨书嘟哝道:“我们怎么说也是二姑娘院子里的,这蒹葭阁的杂事怎么能让我们来做?”
墨书笑道:“我听说两位嬷嬷可是领了半个管事的月例,这相当于兰草居的大丫鬟敛秋姐姐和雪纹姐姐的了,可两位嬷嬷做的也不是什么顶顶重要的差事,怎的领得这般多?”
徐宝家的谄媚一笑,“没有的事,我们每个月月初都是与各个院子的嬷嬷丫鬟一起到前院的倒座房于管事屋子里领的银子,大家眼睛雪亮,我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般僭越,想是哪个婆子眼红我们领了好差事,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好让姑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罚了我们,那些乱嚼舌头根子的婆子才能顶了上去哩。”
墨书挑挑眉,“张妈妈,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大女儿最近在京师里赁了个屋子住着,你每个月都将自己的月例送了过去,贵府大女儿一个月的花销超过了你正常的月例,虽然不多也就是五十个铜板的事,但……你一个月里虽然在傅府里管吃管住,怎么会有多出来的五十个铜板呢?”
*|家的眉毛挑了一下,眼神从安静侧躺在罗汉床上的傅祥贞游移了一会,又看了看站在傅祥贞身边的石楠子、墨画、红绡,心内纳罕:这都什么时候了,石楠子为何呆在姑娘的屋子里?莫非大姑娘特别看重石楠子?还是,是这位石楠子告的状?笑道:“姑娘可别听人胡说,至那次之后,老奴不曾有什么赚外事的行径。”
墨书冷笑道:“嬷嬷,你大女儿因事被夫家休弃,离开夫家时,除了几身衣裳便是一两碎银子,住在京师也一年有余了,这一两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也该俱付了房租,且你家女儿又不出去找活做,整日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对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