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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孙元起如今早已不是政坛初哥,这种孩子气的举动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如果他真要就这么甩手而去,保证孙中山会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此生再无相见之时。好在孙中山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没有在码头上打出“欢迎孙百熙先生来宁就职”之类的标语。
船在码头刚一停稳,孙中山便带着黄兴、伍廷芳、王宠惠、张謇、汤寿潜等内阁成员迎了上来,见面就紧紧握住孙元起的双手:“百熙贤弟,自三藩市一别,忽忽睽违已近十载,愚兄朝夕渴慕。今日终于重逢,兴奋之情何以言表!”
孙元起强笑道:“小弟对中山先生也是怀想不已,恨不早日相见,共话别来世事变迁。只是如此大张旗鼓,未免有些——”
孙中山急忙道:“武昌起义不数月竟告成功,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得以成立,此皆百熙贤弟之力。我们在此隆重集会欢迎**功勋,有何不可?来来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诸位内阁同僚!这位是陆军部总长兼参谋总长黄兴黄克强,是愚兄平时第一知交。”
然后在孙中山内阁的九位总长中,除开他自己这个教育总长,不少都曾和他打过交道。比如实业部总长张謇、交通部总长汤寿潜,原先同属于预备立宪公会,现在又都属于新中国党,是一个**阵营的战友。再比如财政部总长陈锦涛、外交部总长王宠惠,当年都在孙元起手下担任过湖北法政学堂的教习,而且都是耶鲁大学校友,按照孙元起自己捏造的入学年份,两人得规规矩矩地上前叫一声“师兄”!包括总统府秘书长胡汉民,十年前在经世大学两人也有一面之缘。
介绍完内阁成员之后,孙元起和孙中山携手走下码头。这时各路记者就像见了花的蜜蜂似的,“轰——”的一下围了上来,镁光灯闪个不停,同时七嘴八舌地开始提问。冯基善怕出什么乱子,赶紧带领卫队过来驱赶人群。
孙元起正想找机会表明自己的真实意图,怎么会错过如此良机?当下对冯基善及周围记者大声说道:“我乐意回答诸位记者的提问,不过由于时间关系,每位记者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
人群登时安静下来,一位戴眼镜的青年率先发问道:“尊敬的孙先生,我是《大公报》的记者,我想问的问题是您此次到南京的目的是什么?您又是如何看待眼下国内局势的?”
孙元起正色答道:“孙某此次路过南京,主要是想换成铁路赶赴上海,参加不久即将举行新中国党的成立大会,随后还会北上查看经世大学受损情况。当然,我在南京转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拜见中山先生,和他闲坐品茗、畅叙别情。至于眼下国内局势,孙某作为一介教书先生,实在不好信口开河。”
另一个中年记者立马抢过话头:“孙先生,我是上海《申报》记者。您现在对川、晋、陕、甘四省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在国内政坛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南北形势尖锐对立,全国大战一触即发,您将如何自处?”
孙元起答道:“我觉得这位记者有点危言耸听!现在南北都赞成共和政体,这就是有了互相对话的基础。所谓‘共’,就是二人或多人协同;‘和’,就是和平。共和的言下之意,就是中山先生和项城大帅共同协作,促成天下和平。如果在共和的旗帜下,双方因为争权夺利而大打出手,岂非天大的笑话?即便南北有何分歧,也应当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谈,而不该诉诸武力。元起不揣简陋,也愿奔走其间代为说项,争取民主共和早日实现!”
又有记者提问道:“孙先生,我是《民立报》的记者,请问您会担任南方内阁的教育总长,还是北方内阁的学务大臣?”
孙元起瞅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政治分南北,教育不分南北!”
此时一位西洋记者举手道:“约翰逊博士,我是《字林西报》的记者。我听说阁下最近将预备立宪公会改组成新中国党,请问新政党的政治纲领是什么?它将代表哪一个阶层的利益?”
第二八八章金陵玉殿莺啼晓
二八八、金陵玉殿莺啼晓
预备立宪公会改组成新中国党之后,孙元起还是党首,原先的三位副会长,除了铁杆保皇派郑孝胥主动退出外,张謇、汤寿潜依然留任,只是新增了杨永泰出任秘书长一职。从领导层上看,感觉“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孙元起答道:“尽管新中国党的成立给人一种新瓶装旧酒的感觉,但内在宗旨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新中国党的‘新’字,就是表明要与过去立宪主张彻底割裂,与时代潮流共同进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中’字的意思是不放弃武力对抗前提下的中庸和平主义,不保守,不激进,以渐进改良的方式改造社会国家;最后一个‘国’字,则是要求全体党员信奉国家主义。
“本来人民主权应当高于国家主权,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国民的合法权益。但现在我们中国积贫积弱,根本无力保护国民,让大多数国民的权利受到了侵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应该信仰国家主义,以国家利益为本位,抑制少部分人的私利,全体国民共同为国家的独立、主权、繁荣和强盛而努力,最终让最大多数的国民从中受益。
“我们新中国党的宗旨也正如名称中所昭示的那样,将以知识分子为核心,紧密团结军人、农民、工人、工商业者等所有一切能够团结的爱国力量,代表全国最广大国民的利益,在国家主义指引下艰苦奋斗,努力建设出一个独立自主、繁荣富强的新中国。”
话音刚落,马上有记者反问道:“孙先生,如您刚才所言,新中国党主张以渐进改良的方式改造社会国家,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对现在的**持否定态度?”
孙元起迅速摇了摇头:“我们都是现实主义者,认为存在即合理,绝不会试图否认现实。而且渐进改良和激烈**并非完全对立,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甚至是相互统一的。相信你们大家都学过哲学,都知道哲学里的量变质变定律,其实渐进改良就是量变,激烈**就是质变。
“辩证法认为,量变是质变的必要准备,质变是量变的必然结果。换句话说,中国经过洋务运动、戊戌变法、预备立宪等诸多渐进改良才有了今天的激烈**,激烈**就是以往渐进改良的必然结果,我们又怎么会对**持否定态度呢?”
孙元起旋即话锋一转:“我们之所以主张以渐进改良的方式改造社会国家,是因为量变可以时时发生,质变则不行。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世界上哪有不经过怀胎十月就天天生孩子的道理?而且我们也要意识到,激烈的**并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从古至今,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政府。如果发现政府有缺点,就要高举义旗把政府推翻,那我们啥事都不用干了,干脆天天等着推翻政府得了!
“理性的做法是,当我们发现政府的缺点时,首先应该尝试如何去纠正和弥补,而不是立即推翻政府,这就是渐进改良。只有当纠正弥补的成本超过推翻旧政府、建立新政权时,我们才首先考虑使用激烈**的手段。”
码头上一时间有些安静。现场大多数人都是孙中山铁杆粉丝,因为不同意孙元起的政见,所以保持缄默;只有少数人是听了孙元起的论点后陷入沉思。
孙元起见状说道:“因为时间关系,要不提问到此为止?”
人群中有个人高马大的外国记者立即跳起来:“约翰逊博士,我是英国《泰晤士报》记者,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现今欧美科学界人士对您投身政界非常不理解,认为您在科学上的天赋和造诣可以比肩牛顿,现在又处于学术研究的黄金年龄,如果不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将是科学界的重大损失。请问您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孙元起笑吟吟地答道:“牛顿爵士不也做过皇家造币厂的厂长么?”说罢,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下关码头,乘车进入南京城,下榻在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
孙元起相信孙中山等人绝对不会就此饶过自己,但有了之前在码头上的一番说辞,他们有很多话一定说不出口。果然,到了晚间孙中山带着几个随从登门拜访。见面他便笑着说道:“百熙贤弟,你不是说要和我闲坐品茗、畅叙别情么?现在愚兄自己找上门了,希望贤弟不要怪罪我唐突才好!”
孙元起也笑道:“中山先生过访,小弟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您唐突?再说了,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雪夜探访赵普的时候,也没见赵普抱怨过啊!”
赵匡胤和赵普是同姓君臣,孙中山和孙元起也马马虎虎算是,所以这个譬喻恰到好处。孙中山当即哈哈大笑:“当年宋太祖雪夜访普,一边烤肉饮酒,一边谈论平定天下之策,何等快哉!要不今天你我也效法古人,来个‘煮茶论英雄,谈笑平天下’,如何?”
孙元起道:“煮茶品茗是何等雅事,在这时候谈论功名利禄,岂不是有点大煞风景?来来来,快到屋里坐。我随身只带一点普通的竹叶青,怕是上不了台面。我去看看此间主人有什么上好的茶叶,也好泡上让中山先生细细品鉴。”
孙中山连忙止住孙元起:“百熙不用忙活了,我知道你远来未必备有茶叶,所以特地捎带了一些好茶过来。只是如今正值隆冬,你们江苏人爱喝的碧螺春正值旧茶已陈、新茶未上时节,唯有用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来代替,好在这个时候正是喝红茶的季节,倒也应时。”
说话间,随从便把茶壶洗尽、火炉燃起,开始烧水泡茶。等炉火正炽、水壶半开的时候,孙元起挥退随从,挽起袖管亲自上阵:“这煮茶做饭,总要自己亲自动手,才会吃得更香。”
孙元起笑道:“那我给中山先生打个下手?”
孙中山赶紧摆了摆手:“说到泡工夫茶,还是我们福建、两广人更拿手,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经过治器、纳茶、候汤、洗茶、冲泡、出汤、分杯等七八道工序,孙中山才把盛满金黄色茶汤的小茶盅递到孙元起面前。嗅一下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尝一口甘爽顺滑回味无穷,连不懂茶道的孙元起也情不自禁赞道:“好茶!”
孙中山笑道:“自然是好茶!这种武夷岩茶每年就产那么一点,在封建王朝历来属于皇家贡品,普通人哪能喝的到?”他自己也啜完一杯,然后放下茶盅正色问道:“百熙,现在南北局势日趋紧张,袁慰庭对我们步步紧逼,不时以武力相恫吓,之前你在码头上听说的‘全国大战一触即发’并非虚言。我们内阁之中战、和两派各执一词,呶呶不休,难以定论。你在国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又是局外人,肯定对当前局势有个清醒的判断。我很想听听你对局势是怎么看的?现在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不妨直说!”
对于孙中山的探底,孙元起不答反问:“中山先生,我曾听过两句名言,一句是‘战争是政治交往的继续,是政治交往通过另一种手段的实现’,另一句是‘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你觉得南京临时政府的军队遇到袁项城的北洋军,能够战而胜之么?”
孙中山面容一僵,半天才一声长叹:“八年前在三藩市相遇,曾听百熙一番高论,如今回想起来言犹在耳。只恨当年没有听取你的建议,否则今日何至于此?”
孙元起明白他说的,是当年自己建议他首先要掌控军权的事儿,正想劝他“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就听他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们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南方其他各省不算,仅目前云集南京的部队就有浙军、沪军、光复军、粤军以及**党人组织的各种敢死队、义勇队、铁血军等,人数不下三十万众,黄克强和陆军部正在着手对他们加以整编,预计可以编成二十一个师(相当于清朝的“镇”)。湖北还有八个师另两个协,如果再加上百熙你麾下的四个协,我们还是大有希望的。”
孙元起冷笑道:“首先,川、陕、甘等地兵力肩负着守家卫国的重任,是不会主动参与内战的。其次,在现代战争中,人数众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第三,南北一旦开战,必然席卷全国,除了战场死伤外,还会造成无数国民流离失所,生灵涂炭。难道这些就是民主共和体制带给国民的好处?”
孙中山脸色微微发红:“其实也有避免大规模内战的法子,前不久参谋部就曾建议,请百熙你派飞机轰炸北京袁慰庭寓所。只要首患一除,北洋军必然很快分崩离析,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平定北方。”
又那我当枪使!难道我就长得那么好糊弄?
孙元起冷冷地看着孙中山:“中山先生,你以为这个建议如何?”
第二八九章淮水东边旧时月
孙中山又给孙元起递上一盅大红袍,然后才说道:“这是他们一厢情愿当初因为禁卫军攻击经世大学,你甚至敢派飞机威胁轰炸皇宫,谁还不知道你对经世大学珍若拱璧?如今京师附近驻扎北洋军一镇兵力,如果真要派飞机轰炸袁慰亭寓所,无论后果如何,北洋军必然会先荡平经世大学想来百熙你也会首先考虑到经世大学安全问题,在这种条件下,你又怎么会同意派出飞机呢?”
孙元起心里暗暗说了一句:算你识趣
孙中山倒也光棍,见拉拢孙元起不成,立马换了个语气:“既然我们无法以武力对抗袁慰亭,又不愿多造杀孽,那就唯有求和一路内阁中也曾议过求和的条件,为了能够确保成果,并对袁慰亭有所约束,大家商定了如下三条:第一,定都南京第二,新总统到南京就职第三,遵守《中华民国临时约法》百熙以为如何?”
孙元起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三个条件是谁拟定的,但我觉得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首先,在没有嫡系军队拱卫的前提下,袁慰亭是决计不会到南京就职的他人都不来南京,定都南竟有什么意义?至于遵守《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更是一句空话,等他当上大总统,再把持了议会,修不修改《临时约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孙中山急忙问道:“那依照百熙看来,议和条件该如何拟定?”
孙元起一边品茶一边慢慢说道:“要是由我来拟定,首先必须军队国家化,即军队既不属于某一特定人士,也不属于某一政党派系,而是属于全体国民或国民议会当然,袁慰亭肯定不同意将他的北洋军国家化,那我们就暂时退后一步,要求允许各省议会拥有一定数量的军队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有我们手中掌握足够的武力做保证,才能让袁慰亭遵守他曾许下的诺言“其次是实行议会共和制,即总统由国民议会全体选举产生,而政府内阁则由拥有多数议席的政党组成并对议会负责如此一来,就可以把政治斗争尽量约束在议会选举内部,而不是诉诸武力,从而保证国民日锄活基本稳定,有利于农业工商业的健康发展,尽快回复国家元气”
同盟会是当前中国第一大党,如果真要实行议会共和制,孙中山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益者听了孙元起的建议,孙中山难免有些见猎心喜,不禁插话道:“要是能够实行议会共和制固然极好,只是我怕袁慰亭不太愿意他虽然历官军队地方中枢,但影响力只局限于北方,在军中的影响又远大于在地方上的影响而且他构陷过光绪皇帝,又逼迫宣统退位,在民间和士人之中声誉极差如果总统真由国民议会全体选举产生,他自忖能够顺利当选么?”
孙元起却道:“袁慰亭一世枭雄,他的权谋手腕绝非常人能及,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能在议会之中呼风唤雨至于眼下,他或许力有未逮,我们不妨给他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