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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劝道:“百熙,我觉得不妨把飞机乃至经世大学部分搬迁西安或成都,这样既可以惠及三省学子,又避免别人像载涛一样隔三差五的拿捏,也不失是狡兔三窟之计。”
孙元起忽然想起抗日期间,母校曾西迁陕甘,与北平大学、国立北洋工学院组建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同期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与南开大学也在昆明组成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抗战胜利后,各自都重新返回了自己的校园,却也在西南和西北留下了西北大学、西北工业大学、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医学院、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以及云南师范大学等苗裔,确实推动了西部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
想到此处,他终于点了点头。
杨度又道:“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要利用今冬明春的时间,对川、陕各地进行一番梳理。只有这两省安定稳固,我们挥师入藏才有意义。如果后方动荡不安,两路大军就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即便攻下西藏,也难以长期固守。”
就在这时,门卫来报:“老爷,四川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四川省陆军小学堂总办尹昌衡、重庆府中学学监张培爵等四人前来拜见!”
杨度大笑:“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八一章恶竹应须斩万竿(上)
孙元起眉头大皱:“怎么他们又来了?不见!”
为什么孙元起对他们颇为反感呢?这就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但真要说起历史根源,还得追溯到几个月前的保路运动。
由于清政府强制推行铁路干路国有政策,引发了轰轰烈烈的四川保路运动,事件中川人不理性因素前文已经论及,此处不再赘述。但保路运动之所以如火如荼,让川人群情激奋怒不可遏,最终导致局势糜烂不可收拾,三股势力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第一股势力是四川士绅,也就是四川铁路的股东代表。
这群人一来很有钱,——废话,没钱也无法参股铁路修建啊!不参股铁路,政府的铁路干路国有政策跟他们有一毛钱关系?没有关系,他们才懒得跟政府对着干呢!二来他们还有权,1909年9月成立的四川省谘议局就是他们的活动舞台。所以当清政府不愿补偿川汉铁路总公司300万两亏空时,他们马上行动起来,利用各种舆论对铁路干路国有政策大加鞭挞,鼓动普通民众奋起反抗。至于他们自己,既爱惜羽毛,更爱惜生命,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扇阴风、点鬼火,偶尔做做摇旗呐喊的嘴皮活,绝不会亲自冲到第一线。这些士绅在清末的政治版图中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立宪派。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二十世纪初的精英、公知。
第二股势力是四川袍哥,也就是以“反清复明”为职志的民间秘密社会。袍哥是哥老会在四川的俗名,在长江中下游哥老会则称为“红帮”。哥老会与洪门、青帮齐名,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著名的三大帮会之一。名义上是帮会,说白了就是成组织的黑社会。
当然,黑社会组织也不全是罪大恶极,他们在维持社会稳定和公平正义方面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比如日本的山口组,据说东京街头发生打架斗殴,最新出现并加以调解的必定是山口组。然后才是警察。但这种大规模、成组织的黑社会历来是政府的心腹大患,直到现在也不例外,必欲除之而后快,包括上面提及的山口组也都是政府打击的对象。所以袍哥与政府的紧张关系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三股势力是革命党。主要是同盟会成员。早在1906到1910年间,革命党人已经在四川发动了数次起义,但仅凭着十来个人、七八条枪,自然无一成功。当袍哥在士绅的怂恿和支持下成立保路同志会后,革命党人发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发动起义的大好时机,所以川籍同盟会员纷纷潜回四川,联络新军与袍哥中的支持者。酝酿起义。革命党的插足,使得保路运动迅速从和平请愿转变成武装暴动。
孙元起是被新社会教育成功洗脑的国家主义者,同时作为清政府要员,认真阅读过盛宣怀的奏折,认为中国要想发展,全面整顿铁路交通大有必要,故而在心底里对铁路干路国有政策非常支持。自然而然,也就对因一己私利而阻扰铁路国有的四川三股势力没什么好感。
正是因为保路运动愈演愈烈。这才有了孙元起入川。
孙元起带领第四十四混成协的一个标精锐进川,自北而南且抚且战,最终成功入主成都。执掌四川大权。在此过程中,三股势力也多多少少给孙元起一点情面,并没有极力反抗,所以他们自认为有恩于孙元起,都希望能在新政府中分一杯羹。
既然他们识相,孙元起也不为己甚,毕竟入川过程中确实受惠不浅,而且新政府也需要各种势力的鼎力支持。但和他们见过一次面之后,孙元起就彻底失望了:且不说四川士绅的老奸巨猾,也不说革命党人的热血冲动。光看四川袍哥的奇特打扮,就知道他们是“竖子不足与谋”:袍哥的口号是反清复明,眼看武昌起义成功、四川各处兵起,自以为光复中华成功,便开始恢复汉家衣冠。可是满清统制中国已经二百六十余年,大家早已习惯于长袍马褂。谁还记得汉家衣冠是什么模样?袍哥又是没文化的无业游民,根本没有能力去考究明代人穿什么衣服。好在“伐柯者其则不远”,川剧舞台上的古代英雄、巴蜀庙宇里的各种神灵就成了他们的取法对象。只见袍哥舵头们一个个腰佩宝剑,脚蹬花靴,头扎英雄结,身披英雄氅,内穿蟒袍,招摇过市。在孙元起看来,他们根本不是来议事的,更像是来参加总督府举行的化装舞会!
杨度在他们走后也大摇其头:“以前看《后汉书》,里面说更始帝部下‘皆冠帻,而服妇人衣’,又说‘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贾竖,或有膳夫庖人,多著绣面衣、锦裤’,还以为是虚诞不实之词。现在看来,真是史不我欺!以古度今,既然更始帝最终兵败身死,那么这些袍哥也难成大事!”
章士钊、杨永泰等人也齐齐点头,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但这些人却没有自知之明,见没有如愿以偿,便隔三差五找到总督府来。恰好孙元起此时遇到禁卫军围攻经世大学,哪有闲工夫理会他们?直接吩咐门卫道:只要是他们前来拜访,一直婉言谢绝。谁知他们却锲而不舍,纵使闭门羹吃了无数,依然不改初衷。这不,听说经世大学解围,又急吼吼地登门拜访来了。
门卫听了孙元起吩咐正要退出书房,杨度急忙阻止道:“且慢!”然后对孙元起说道:“百熙,这些人都是川中头面人物,婉拒他们一两次还好,要是一直避而不见,他们必然心生怨怼。我们现在手握强兵,他们也许会隐忍不发。一旦我们派兵入藏,川中空虚,他们很有可能勾结外敌伺机作乱。所以我们要尽快解决这些问题,不能长期悬而不决。”
孙元起眼睛一转:“皙子,你这是攘外必先安内之策?”
提起攘外必先安内之策,我们下意识会以为这是常凯申同志的独家发明,其实这句话最早可以上溯道春秋齐桓公在葵丘之盟上提出的“尊周室,攘夷狄”,二千多年来一直被奉为圭臬,像西汉晁错、北宋赵普、明代于谦都有引述,本朝太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就是著名的“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理论。
常凯申当年被后人诟病不已的计策是先对日妥协、全力剿共,然后在削平逆粤、抵御外侮,其实是很有见地的。可惜他没有善始善终,为形势所迫组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结果在“攘外”成功不久,自己也被昆仑同志攘到外面的小岛上去了。
杨度笑道:“不错,正是攘外必先安内。所谓‘长痒不如短痛’,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些后顾之忧。至于如何处理,请他们进来之后,百熙你听我说话便是。”
孙元起点点头,吩咐门卫道:“去把四位客人请进来吧!”
杨度站起身:“百熙,我们也出去迎接一下吧!打一巴掌之前,总要先给个甜枣吃不是?”
孙元起带着杨度、章士钊迎出门外,远远看见蒲殿俊一行四人,拱手大声说道:“蒲议长、罗议长、尹总办、张学监,四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蒲殿俊等人急忙快走几步,正欲依礼下跪参见,却看见孙元起刚剃不久的寸头,惊愕之下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总督大人居然如此支持革命,属下不知是应该给大人鞠个躬,还是依照西洋礼节行握手礼?”
孙元起笑着牵过蒲殿俊的双手:“蒲议长何须客气!你我年岁相仿,不妨以兄弟相称,何须拘泥虚礼?来来来,诸位屋里请!”
奉上茶水之后,孙元起又主动告罪道:“前些日子孙某有些要事处理,对诸位难免有怠慢之处,还请恕罪。今天就以茶代酒,向四位巴蜀贤达俊彦陪个不是!”
蒲殿俊等人连忙起身:“不敢当、不敢当!蒲某等不知轻重缓急,三番五次冒昧来访,应该先向大人赔罪才是。属下得知清廷不顾天下物议悍然围攻经世大学,也是义愤填膺,曾在报纸上大声疾呼,号召各省咨议局同仁致电摄政王,要求立即息兵弭和。不意大人前日突然派出飞机胁迫皇宫,迫使清廷主动退去,经世大学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所以我等不揣冒昧,特地登门庆贺。”
孙元起道:“诸位真是有心了!孙某才疏学浅,初临贵地,以后少不得要借重诸位乡贤,到时候还望不吝赐教!”
罗纶冷冷地说道:“孙大人学问深邃,蜚声海内外,尤其是著书立说、创立学校,功在千秋。只是此番主政四川,厘军治民,察官举吏,不知准备施行何等仁政,惠及巴蜀万千齐民?”
罗纶这句话似褒实贬,明里暗里讥讽孙元起只懂教育,不懂政事。杨度顺势接过话头:“我家大人下车伊始,人地生疏,至于如何施政,正想向诸位请教!”…)
第二八一章恶竹应须斩万竿(下)
果然,蒲殿俊、罗纶二人听罢脸色大变。
蒲殿俊急忙说道:“大人,蜀中四面环山,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谚语。尤其是东下,长江水道夏季冰雪消融,江水暴涨,滂沱横溢,行舟每有倾覆漂没之险;冬日冰雪封山,江水枯竭,礁石露出,行舟又有触礁毁船之虞。而陆路则需要翻越大巴山,道路崎岖险峻,难以输运重物。修建川汉铁路乃是大势所趋。
“铁路修通之后,不仅可以使得以后出川不再受制,而且加强四川与湖北乃至湘、赣、苏、皖等地的交流,乃是大有益于巴蜀民众的好事情。孙逸仙先生在宣扬革命精神时候,也经常讲到以后国家官员上自总统、下至职员,都要以忠于国,为众服务。大人初临四川,万众翘,正当除旧布新,为百姓谋福祉。当此之时,不妨以兴办川汉铁路为施政后第一件要事,让川中士绅百姓感受大人惠民爱民之心!”
杨度微微一笑:“蒲议长,我家大人已经说过,川汉铁路既已改由商办,以后政府不再插手。如果我家大人在把兴办川汉铁路作为施政后第一件事,那这条铁路究竟是商办?官办?还是官绅合办?”
“……”这种关乎川汉铁路公司根本的问题,蒲殿俊自然无法回答。
杨度又道:“如蒲议长刚才所言,既然此事大有益于川中士绅百姓,想来他们必定踊跃参股,又何必以官府名义强行摊派呢?”
蒲殿俊苦笑道:“想来皙子先生应该读过《史记》中《商君列传》一篇吧?所谓‘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这几句商鞅劝说秦孝公的名言,恰如其分地说明了川中百姓不愿主动参股的根本原因。”
蒲殿俊说的大体没错,虽然川中士绅积极推动修建巴蜀铁路是为了谋求私利,但在客观上却真的大有益于巴蜀民众。只是这种好处是长期的、隐形的。或许对于一辈子都难得走出一次县城的普通平头百姓来说,顶多就是洋火、煤油这些舶来品种类更多些、价格更低些。相比之下,每年在田赋外另外加收的捐税却是非常直接和显而易见的。所以对于小农意识强烈的百姓来说,他们根本不愿意参股什么川汉铁路。在他们心目中。川汉铁路和种地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杨度却道:“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既然川中百姓不愿主动参股,那么各地各级咨议局就应当积极劝说晓谕,使他们知道修建川汉铁路的重大意义,而不是直接强行加派。现在已经是民主开明的新社会。风气日新,民智渐开,相信各位士绅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川中百姓还是会主动参股的!”
蒲殿俊、罗纶二人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孙元起又问尹昌衡、张培爵道:“硕权、列五,你们二位今天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尹昌衡先答道:“回禀总督大人,我四川省陆军小学堂遵照清廷光绪三十一年(1905)颁布的《陆军小学堂章程》,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在成都北校场创立。每年招收一百名15岁~18岁青年入学。学制三年,毕业后升入南京或西安陆军中学。清廷本欲借此培养忠君尚武的各级官兵,不意最后却成为革命的策源地。此次保路运动兴起。我陆军小学堂学员与有力焉!
“如今清廷覆亡指日可待,陆军小学堂尚有第四、五期学员尚未毕业,如果继续开办,以后毕业学生将升到何处学习?学堂所需弹药粮饷、人员开支是否仍由总督府照旧拨付?如果停办的话,那么未毕业学员将如何遣散?标下不敢自专,特来请教大人该如何处置。”
尹昌衡是川人中少有的高个子,看上去满脸斯文气。但在真实历史中,他却是个敢于把末任四川总督赵尔丰开刀问斩的猛人。赵尔丰虽然在应对保路运动上有些过错,但他在处理滇、藏两省边务上是做出丰功伟绩的,尹昌衡一半为了自己立威、一半为了平息成都民愤而将赵尔丰斩于明远楼。却是有些过分了!——当然,孙元起历史没学好,不知道面前这位圆脸的高个子和张文祥一样,是个敢于杀总督的猛人,否则他一定会浑身发毛、避之不及吧!
话音刚落,张培爵也跟着说道:“我重庆府中学堂(现重庆市第七中学校)早在数年前就积极发展革命党人。策划革命活动,乃是革命胚胎之地,全校师生无不心向共和。武昌举义成功之后,人人欢呼雀跃。然而闻说满清如今依然盘踞中原、华北一带负隅顽抗,纷纷想要弃笔从戎,用‘铁’和‘血’洗涤华夏腥膻。所以委派张某前来向总督大人请愿,希望能允许学生参军,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尽自己一份心力!”
孙元起和杨度、章士钊等人相视一笑:这可真巧,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孙元起道:“革命尚未成功,还需要无数青年军人继续努力,所以陆军小学堂要接着办下去。重庆府中学堂的学子要参军,我们也十二万分的欢迎。”
杨度马上接口道:“就在前不久,大人还和我等商议准备在四川再成立一个混成协,现在尹总办和张学监就说到陆军小学堂、重庆府中学堂两所学校的事情。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大人,不如我们就以两所学校在校学生为主,现在就着手编练这个混成协吧?”
孙元起转头问两人道:“硕权、列五,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都欢喜不尽:“任凭大人吩咐!”
杨度又道:“大人,硕权贤弟曾留学日本学习军事,又担任陆军小学堂总办,能力、资历具备。列五贤弟毕业于成都高等学堂理科优级师范科,曾创办成都列五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