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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情形,我当真是左右为难,自个灰溜溜地爬出到座位,实在太过尴尬,周通他们因为盛世尧在,又不敢喊我出去。
十分钟过去,刘悦起了身说吃饱了,就快步离去;二十分钟后,六子也走了;半小时后,周通熬不住了,跟盛世尧忍痛说慢吃,然后底下的手轻拍了我两下肩膀,也弃我而去。
这时,桌子被往前了推,一下挪开了不少距离,而我就整个袒露在他眼皮子底下,黑濯的眸子俯视凝定我,不辨喜怒,足足盯了我十秒钟,才闲凉而问:“好玩吗?”
我欲哭无泪,苦着脸答:“不好玩。”他挑了下眉,在我不及防时低喝:“那还不上来?桌子底下很舒服是吧。”我讪讪地想要从对面钻出,却被他再次提起后领拎起,按在了旁边的座位。视线直觉扫过桌面,满桌的菜,除了一两个盘子里动过外,其余的都没碰。
“不是说饿了吗?”盛世尧在旁问。我嘿嘿干笑了两声,就见他从身前递过筷子来,明显是被他用过的,而桌上也没多余未动过的碗筷。这种时候,若还敢有异议,那真是猪脑子了,悻悻接过他筷子,夹了菜暗恼在心中。
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在一旁虎视眈眈被盯着看时,总是食难下咽的。主要是心中还忐忑着,为之前那冲动的一脚心虚,原本是理直气壮的,现在全成没理了。
放了筷子想要开口说不吃,他先说话了:“点了这么多菜,怎么能浪费,打包回房间继续吃吧。”“。。。。。。”我又拿起了筷子,有气无力地煎熬中。
等到终于能起身时,肚子撑得像个西瓜,拍一下,还梆梆响。埋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往楼上走,上到楼层就见周通与六子靠在墙上吸烟,看到我们回来,纷纷把同情的目光看向我。我用眼神向他们示意求救,却给我爱莫能助的眼神,私底下周通还悄悄比了比手势,意思是盛世尧的气压实在太低了,让我多保重。
好吧,艾艾随他走进房门,一声“随手关门”丢了过来,我只得把门给关好了。回身时,他已脱了外套坐在床沿边,这时才留意到,他竟然穿的是那件之前给我临时应急的衬衫。肩膀处还带了微湿,是被我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弄潮的。
过了这么久,本潮湿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可看他穿着这件衬衫,黑眸刷亮紧凝着我,顿然抵不住涌起的羞涩,脸又没出息的红了。翻遍脑中所有词汇,总算找了个借口:“我去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洗掉,晾干了明天可带走。”
默了半刻,他总算是轻哼了声,算作应答。得蒙大赦,倍感激动,二话没说就钻进了浴室里面,看到换下的脏衣服都堆在地上,除了我的,还有他的。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一件件捡起丢进洗手池内,放满了温水浸泡。普通农家乐住宿条件自当不能与酒店比,有块一次性的小香皂就不错了,我用来搓搓洗洗,还算顺利。
就是洗手池太小,衣服揉两下就溢出来了,弄得地上湿漉漉的。等洗好后,低头一看,地上几乎要开河了,那水也不知道咋回事,全堆积在那。
我悄悄探头到门外看了眼,被墙挡住,看不到盛世尧身影。暗想我在浴室里也磨蹭了个把小时,有气也该是消了吧,壮了胆子小心跨出,往卧床边探了眼,见他倒头背身而睡,长呼了一口气,计谋成功,总算可以不用对着他的冷面了。
235。危机悄来
轻手轻脚从衣柜中拿了衣架,览目四周,不见有地方可晾,只能是把它们晾到窗外去。正要拿了衣服悄声走过去,没想脚下一滑,本来以我的身手与敏捷的反应,定来得及抓住门框扶一把而不倒的,可偏偏这时两手都拿着挂好了衣架的衣服,实实在在一屁股摔坐在地,疼得我龇牙咧嘴不说,还裤子立即被水印入,湿掉了。
这可真是说不出的狼狈,再痛也忍住没喊出声,不想被外面的盛世尧听到。但一抬头,眼前身形而闪,他已经走了过来,看我这般样子蹙了眉道:“怎么洗个衣服也能摔跤呢?小小,你到底多大了?”被就难堪,再被他这般数落,一时气恼,把还抓在手上的衣服朝他脚边扔去,扔完就后悔了,居然恰好扔的是我两件小内衣。
只见他低头飘过一眼,定了定才抬目看向我,眸光明明灭灭,星光流转,我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傻愣愣地仰看着他。隔了好几秒,他伸手向我,“起来!坐地上不凉吗?”
凉!水已经渗透进来,屁股上都感觉潮了,右手放进他掌中,借着他的力想站起来,可刚抬了臀立即就觉不对劲了,钻心入骨的疼从腰下位置传来,完全没法直起身子。
盛世尧眸光一闪,手上使力把我硬从地上拽起,然后另一手扶住我腰沉问:“怎么回事?”我疼得倒抽凉气,哪里还能回答他,被他提抱而起到床边,小心放下趴躺着。有力的指在我腰下位置按压了问:“是这里疼?”被他一按疼到说不出话,只能气弱地点头,奇怪,着地的是屁股,要疼也该是臀部啊,怎么会腰与臀之间这块疼到如此呢?
他往上移动了一格,又按下后问:“这里疼不疼?”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有点,没刚才那个位置疼。”因为趴着,所以看不到他脸色,但能感觉都气氛变得凝重,只听他在上方沉了声说:“小小,我得掀开你衣服看一下。”
然后也不等我同意,就兀自掀起我的外套以及里面的衣衫,我懊恼之极,都这样了他还吃我豆腐啊。等了片刻,他直接掠过我不问,去拉拽裤子往下扯,我大惊失色,惊怒之极地揪住自己裤头问:“你要干什么?”他没应我,只觉手上一麻,手就松开了,然后裤子被他用力一扯,小半臀部被露在空气中,我。。。。。。无言以对。
等盛世尧再出声时,已带了震怒:“小小,你是不是早有感觉这腰下疼了?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就是徒步走了这么多天,普通的腰酸背痛啊,若不是刚才摔那么一下,也没觉得疼到这般。但听盛世尧冷沉了声音说:“你可知这后面的穴位都已经乌黑?”
惊异地扭转头去反看他,穴位乌黑?呐呐而问:“什么穴位啊?”
他将我衣服掀到背上,手指从上而下一路按压,嘴里念道:“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这五个穴隐见黑气,往下脊中、悬枢颜色变深,命门是人体要害,你已经一片淤黑,最严重的就是这阳关穴,按在此处,都觉一股炙热的煞气冲上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神石源能的原因?但听他说:“与源能无关,相反的,若不是有这股源能在你体内,你早已承受不住要倒下。这些黑气恐怕是弥漫山谷的黑浊之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你体内,走遍你的穴位。”
“那要怎么办?”我听得心惊不已,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啊,那黑浊之气怎么会到我体内来?这时尽管衣衫不整,背与臀上都裸露在空气中,但也没了别的心思,只觉他推掌在穴位处,钻心之疼又起,起初还能压住,到后来实在难忍,在听他说“忍不住就叫出声来”后,我就痛叫了起来。
犹记得最初认识他时,想去他房间偷拿紫金匣子,被他抓个正着,然后就伸掌在后背按穴位,令我痛到满头大汗惊呼不已。而此时的疼,比之那时更甚,若痛有十二级,那么这绝对就是顶级的,尤其是他推掌在那命门与阳光穴时,我疼到昏眩。
这方动静如此之大,这农家乐的住宿房间又隔音不好,我的痛喊声传出了外面。听到周通在门外试探地询问:“尧哥,动静未免太大了吧,你这是要把小妹的骨头都给拆了吗?”
这时,我的又一声痛呼喊出,因为盛世尧以掌压在了阳关穴,但嗓音已破,出来的声音都成了嘶哑。周通忍不住拍门了,盛世尧一声沉喝从口出:“滚开!”听他声音已是怒极,手下不由也按重了,这回我彻底疼晕了过去。
可因为仍有意识,疼痛依旧能够清晰地传进中枢神经,默默哀嚎,再不要这么疼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惜老天爷听不到我的心声,我是在那痛到麻木中意识湮灭的,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以为是又入了梦,可刚一动,就觉腰下股上处刺疼传来,就知道不是在做梦了。
一句轻令响在耳畔:“别动!”黑暗中不用看,也知是盛世尧。这时才发现自己依旧是趴躺着,身上盖了被子,而被子底下的自己,好像。。。。。。什么也没穿。他并没挤身进来,只轻靠在床沿,微凉的掌伸进压在阳关穴处,低问:“还疼不?”
我老实点头,一想这么黑他看不到就出声说:“很疼,这样我会不会不能走路呢?”他立即答:“不会。”有他确定了,我也放了心,可不想因为这个什么浊气导致瘫痪,那真真是要命了。黑乎乎地看不清,我哑着声问:“我睡了多久了?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
静默无声。。。。。。我正纳闷,听到他沉问:“你看不见我?”我莫名而回:“看得见啊,你不就在这里。”说完还伸手去拉了拉他衣襟,然后道:“就是黑漆漆的看不清,这里不至于环境差到连灯都没有吧。”感觉气氛有些凝滞,故意调侃房间的设施来调节气氛。
却听他深吸了口气道:“听着,小小,可能你会有短暂的失明,那是因为我将这股黑浊之气用秘术打散而开之故,否则你会无法行走。这只是暂时的。。。。。。”
后面他还在说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思维顿在了那“失明”两字那,惊惶地环视四周,他的意思是现在房内其实是开着灯的?然后只是我看不到?可是不对啊,我一把拽住他,“盛世尧,不是这样的,我能看到你啊,如果失明为何我还能看到你呢?”明明他的轮廓,我可清晰看到,只是因为太黑看不清而已。
沉默在持续,好一会才听他说:“那是因为你我曾合体,你饮过我的血,沾染了我的魂气,所以能透过蒙在你眼睛上的黑浊之气,看到我的轮廓。”
心沉到谷底,这意思是。。。。。。我成了瞎子?不至于歇斯底里,但被这意外着实给震到了,没有想到对姡族人的救赎,代价是如此的巨大。
盛世尧躺进床内,把我连被带人揽在身前,唇抵着我的耳朵细语:“小小,别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把这浊气拔除的。”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心疼,还有决心,可我却彷徨莫名。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走,还想着学会玄术能够帮到他,却原来危机在悄然潜进我的骨里。
他没有开口再劝,只是紧紧抱住我,之前的嬉闹都已远去,就像一下从山坡跌落崖底。也许是那煎熬的疼折磨得我的神经太累,顾不得彷徨不安,很快我就又睡了过去。没有做梦,因为即使睡着了,也浑浑噩噩地觉得周身都疼,意识完全不能真正沉定。
迷蒙中似感到他在帮我穿衣服,涩涩地想,难道以后我都要这样被他照顾着吗?把脸埋进枕头内,不让眼角的湿意加重。是那些疼意不再剧烈了,我才真正睡去的,可当醒来时看不到盛世尧我立即就惊慌了,难道一觉醒来,连他都看不见了吗?
摸遍床旁位置,也没摸着他的人,想喊他,转而罢了念,假若以后真的要有段时间与黑暗为伍,那么我势必得习惯。尝试动了下,腰后虽然仍疼,但可以忍受。
我扶着床沿挪下地,盛世尧果然没骗我,还是能起身走路的。依稀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侧耳仔细听了听,不知是否因为眼睛看不到的关系,耳朵特别灵敏,立即就辨别出那是盛世尧与庄聿在说话,但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楚,两人都有意压低了声。
脑中回想了下房间的摆设,因为是旅馆性质的房间,所以基本就一张大床,然后是一条长廊通往门口,不会有多余的摆件。很容易我就摸到了门前位置,两人说话的声音也透过门板传来,听了片刻,不由蹙起了眉。
盛世尧居然在向庄聿恳求,想让他帮忙一起来为我拔除这黑浊之气。庄聿却是冷笑数声后说:“尧,你当那么容易就能驱除?连你我都没察觉到那浊气入侵她体内,可见这股浊气是有多厉害了,你定是为她用能力疗了一夜未果吧。”
236。百岁无忧的前提
盛世尧没回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我很难过,但不想被外面的盛世尧发现我在门板背后,强敛心神不去想。隔了会又听庄聿道:“神石融入她体内,是福也是祸,她如果不能将那强大的力量收控,那么势必无法承受玄女神魂于身俱来的吸食外界浊气的能力,到时不光是她的眼,五脏六腑都将会被腐蚀。”
我心中打了个咯噔,真的是因为神石?
庄聿又道:“可如你所言,她才初学玄术,就算有天赋也不可能速成,要想运用神石源能来抵抗浊气,根本就是不可能。尧,还记得滇城的灵仙池吗?”
“不行!”盛世尧断然拒绝,语声骤沉。
“灵仙池底有精石,都是经万年洗练承载的,我戴的黑玉指环,就是那深洞中的精石,可助我不被黑濯术反噬。你想救她,唯有拿到精石才有可能助她驱除身上浊气,所以这趟抚仙湖之行,势在必行,不光是为我,还为她。最好祈祷湖底那座被淹没的城池就是滇城,否则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那池底放有千年玄冰,她根本承受不住。”
“她有玄女神魂凝注,神石源能在她体内,足可抵抗千年玄冰的寒气。”
盛世尧顿时噤了声,气氛一下沉滞下来,隔了片刻,才听庄聿说:“时间不早了,该启程上路了,你与门背后的她说吧。”我倏然僵住,还以为自己小心,却原来早就被他们发觉藏在门后偷听了。等脚步声走离后,才听盛世尧低着嗓唤:“小小,开门。”
我摸到门把,往下转动,门应声而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依稀可见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就怕一觉醒来,连他也看不到了,完全遁入黑暗世界,只剩自己,那就是心理素质再好,也会觉得惶恐。
被他环着走向床边坐下,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已然在说:“小小,刚才我与庄聿说得你都听到了,放心,一定能够帮你把这浊气拔除掉的。”
我想了想,问:“万一抚仙湖底下的城池,并不是你们说的滇城呢?”没人真正进入过那里面,就是庄聿说曾探查过几次,也都只是在外围,没有进得去。就算真的是原来古滇国的王城,要进去一定也非常困难。
倒是刚才庄聿有一句话,牵动了我心弦。他说他的黑玉指环是取自那池底的精石,从简宁一那得知,在她产生心魔时曾看到应宁为庄聿戴上指环的画面,也就是说这指环很可能是应宁找来的,那么会否扼制盛世尧魔性的紫玉也是从那池底寻得的呢?但之前我沉入意识层中,又从鬼谷子老儿那证实紫玉是他给的,等等,鬼谷子并没正面回答我,即使正面,也可以是他指引应宁去拿,他是存在意识层中的人物,不可能走到现实中来真的给应宁什么东西。
他能做的,就是像给应宁先知提示般,指引她如何去做。所以基本可以肯定了,黑玉与紫玉应该都是从那灵仙池底拿出来的,她不惧千年玄冰,恐怕是因为修习了魔神秘术的关系。
原本对此趟行程心中多少有点不郁,觉得纯粹就为满足庄聿复国的权欲,但现在想来,渐渐有些明白,盛世尧之所以会与他达成约定,也是动了这层念在。湖底的那座城池,若真是滇城,那么这一趟,可彻底摆脱魔性束缚了。
盛世尧轻揽我在怀,“不管是不是,我说过,要守你百岁无忧,就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