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岁月静好,除夕一过,又是新春,康熙五十一年平平安安地到来,皇帝身子比前两年还硬朗些,开春入夏,诸事顺意。可谁想到入秋后却风波四起,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再次肃贪,诸多官员受到牵连,好好的过了大半年,朝堂上下突然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这一年,岚琪入秋后就随皇帝回紫禁城了,过了五十后,日子越发过得快,一年年晃过去,她长时间在园子里住,与荣妃几人也少见了,宜妃心思活络,时常还缠得皇帝把她带去畅春园,所以还算见过几次,与荣妃经常半年才见一次。
每每见她发鬓上添了白发,岚琪都唏嘘她们老了,就连荣妃也会说“以为你不会老,如今瞧着,也是老祖母了。”
而岚琪这次归来后,不打算再陪皇帝去园子里,要紧是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弱,从前还爱出门散散步,如今越来越懒,自称是一把老骨头了,时不时会感伤过去的岁月,荣妃私下对岚琪说“太后哭过几回,都是想念温宪,还说她早些走,能去找孙女,别叫她在底下孤零零的。”
这话岚琪听得心酸,可眼下女儿女婿在承德好好的,每个月会给她捎带书信,而京城里的时局每天都在变化,她并不希望女儿和女婿回来,重新卷入麻烦。之后与玄烨商议,玄烨亦是道“只怕横生枝节,再等等吧。”
十月时,肃贪查到内务府,亏空的银两叫人瞠目结舌,近年岚琪都在畅春园随驾,宫里的事不大管了,便有人钻了空子,岚琪本欲自责,可荣妃一直在宫里,她若怪自己,岂不是等于怪荣妃,皇帝不问,她便一直不提。
可这天她在景阳宫闲坐,宜妃却风风火火闯来,亏她一把年纪了,中气十足,让底下奴才搬来一箩筐炭,踢了一脚道“怎么回事,我屋子里被熏得喘不过气,宫里是揭不开锅了吗?怎么给我用这种东西,皇上肃贪肃贪,宫里的日子不过了?”
荣妃冷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糊涂,你家老九身上背着官司呢,你还来这里闹?如今宫里都用这些炭,不是亏待你,是今年成色本就不好,你去我屋子里瞧瞧?”
宜妃不信,指了岚琪“你呢?”
116 20285111178493
931 多少人寒了他的心
到如今,谁还在乎谁,荣妃欲对岚琪说别理会宜妃,可岚琪却悠悠一笑,道“我屋子里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骨炭,无烟无尘。”
宜妃恨道“你低调了一辈子,如今也露出狐狸尾巴了,那是你该用的东西吗?今年连宁寿宫都供不上,皇上那里也不知烧的什么炭,你倒是用的心安理得。长年在园子里,没想到宫里照旧不松手,说什么我们胤禟身上背了官司,我看就该先查查你的永和宫,你和你的儿子们必然都不干净。”
却听荣妃悠悠一声道“既然你知道今年炭供不如往年,知道连宁寿宫都供不上,你还来找我闹?是看我一把岁数了,争不过你辩不过你,好欺负?”
连边上侍奉茶水的宫女都捂嘴偷笑,桃红嬷嬷上前拉了拉主子的胳膊,宜妃甩了她一手,可明明丢了脸,却并不急着走。
岚琪朝荣妃使了眼色,荣妃转去看吉芯,吉芯会意,上前与桃红笑道“屋子里烧炭本就怪闷的,咱们都在这儿,主子该透不过气。”一面说着,挽了桃红往外头去,连带着把边上伺候的太监宫女都领出来,今日跟着岚琪来的是绿珠,大家都在一般年纪,绿珠叹气,“真是辛苦你,娘娘这么多年也不改改脾气。”
桃红终究是护住子的,尴尬地说“娘娘她有事儿,你们知道,她最爱面子了。”
果然屋子里静悄悄的,宜妃干坐在一旁,明明大家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却不走,可她不开口,荣妃和岚琪也不开口,这般僵持得连桌上得茶都要冷了,才听得宜妃一声啜泣,委屈地说“我那儿把银子全倒腾出来,也填不上胤禟捅的窟窿,外头打听来的话,说万岁爷这次打得很狠,我真怕他不念父子之前,要把胤禟如何了。胤祺那里我让他帮帮弟弟,他倒是肯拿钱出来,可也帮不上大忙,我想去求太后……自然了,若是胤祺,太后必然帮,可偏偏是老九。”
荣妃道“你这歪门邪道的心思,就该收一收,太后哪儿来的体己,这些年孙子重孙多多少少,每年赏下的红包就够可观的,太后膝下有没儿没女,她攒着做什么?你竟然还打宁寿宫的主意?”
荣妃说着话,起身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落在宜妃手中,她瞧见是三张大数额的银票,宜妃虽然高兴,可拿在手里发颤,又不服气地问“你们怎么有这么多钱。”
岚琪心想,这一点点,尚不及她攒的一分,没想到在宜妃眼中竟是“这么多钱”,想来她平日里贴补九阿哥没有数目,经年累月地把钱花出去,就积攒不了什么了。又说把翊坤宫角角落落的铜板都搜刮出来,她心中一叹,惦记着回头要叮嘱毓溪,教她持家之道。
荣妃却在一旁道“我们哪里有这些钱,和你拿一样的俸禄,皇上赏赐翊坤宫的还比我们勤些。这是万岁爷放在我这里,叫我等着有天你来时拿给你,你不来自然全数还给皇上,可你果然还是来了。”
宜妃捧着银票,呆呆地没醒过神,荣妃再道“皇上一早知道胤禟的事,他这是替儿子换钱,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可他还是把你和儿子放在心上的,你该抱怨胤禟胡闹,跑来冲我们撒火做什么?拿了银票赶紧找胤禟去,他真的填不上窟窿,皇上也不会要他的命。”
“既然如此,又何必查胤禟,偏是我的儿子好欺负吗?”宜妃捧着银票,却依旧不甘心。
岚琪终于又出声,玄烨尚且哄着宜妃,她何必说难听的话,亦是很客气地说“皇上肃贪,不先从自身查起切了骨肉,外头的人如何能服?里头的道理,你便是不懂,看在万岁爷这样为你费心的份上,就别总挂在嘴边了,难道真要惹得皇上动怒,往后不理会你们母子?”
宜妃赶紧把银票收好,但坐着怎么都尴尬,之后匆匆喝了口半凉的茶,灰溜溜地便走了。
她这一走,荣妃和岚琪都松口气,荣妃道“长春宫如今没什么花销,惠妃经年也攒下不少的,她们昔日要好,宜妃倒不敢去那里开口。”又笑道,“万岁爷的银子,该不是问你要的吧。”
岚琪笑“我哪儿来这么多钱,我还以为是皇上问姐姐要的。”
荣妃叹气“我不过是表面光鲜,说真的,我还不想给宜妃,自己扣下来,万岁爷也不能问我要。”
岚琪笑话她“万岁爷可是铁公鸡,你真的扣下这银子,他一定会冷脸来问你要。”一面看外头的天色,算计着时辰,说毓溪要带闺女和弘历弘昼进来,便辞了荣妃这边,荣妃说说笑笑把她送到门前,瞧着永和宫的人走远,她对吉芯叹道“她如今气势越发不同了,只怕将来我若长命,还要向她屈膝叩拜。”
永和宫里,毓溪和融芳带着弘历、弘昼进宫,避孕的事过去快一年了,融芳始终没什么动静,可她自己都不着急,终日乐呵呵的,再者看着年家的面子,毓溪如今时常带着她进出宫闱。
问起琳格格怎么没来,知道她不舒服,问是不是有了,毓溪摇头“就是这病,一直也不能有,真怕是她的福气,全在弘历身上了。”
岚琪便让环春找两位太医去给琳儿瞧瞧,瞧见融芳坐在一边逗着弘昼,根本没在意她们婆媳说什么。旧年年家父子回京,明明说好让融芳回家一趟,可是她推三阻四,直到年羹尧返回四川,她也没再见兄长一面,而今年遐龄住在京城,父女也只在宫里过节时远远见过一面,这孩子像是故意躲着家人似的。
正好俩小家伙哭闹,融芳便和乳母抱了,去外头屋檐下转转,岚琪瞧着,与毓溪道“她倒是挺会带孩子的。”
毓溪笑“一直和耿氏在一起,把弘昼带得很好,耿氏见她喜欢弘昼,都有意思让她养了,她若是开口,就等额娘点头。”
岚琪则道“你们还不比分得那么清楚,反正你也只看得中弘历。”
毓溪被看透了,笑着撒了几句娇,岚琪却正经对她说“融芳对家里的态度,你们不觉得古怪,往后多留一个心眼,她不和家里纠缠对胤禛来说虽是好事,向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能掉以轻心。宫里……”忆往事,不免唏嘘,“十阿哥的生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婆婆每叮嘱一句,毓溪都在心里记上三四遍,这是她在深宫几十年积攒下的阅历,毓溪将来若有命母仪天下,就难免经历相同的事,如今她的治家之道,也多是从婆婆身上学来。而她今日,有一件事要与岚琪商量,说罢那些,再三犹豫后,挽着岚琪说“额娘,有件事儿与您商量,我和胤禛都冷了两天了,我又舍不得他心里不痛快。”
岚琪奇怪他们小两口如今还会互相冷着,听儿媳妇说罢,才知道是儿子要问她拿钱借给太子填补窟窿,说是借,必然有去无回。而太子这两年安分守己,并没有亏空什么账目,都是陈年旧账,索额图还一手遮天时留下的债,岚琪知道儿子的用心,唯有劝毓溪“你答应他才好,他一根筋的人,你这边走不通,又不好来问我开口,难道找十三去周转?回头胤祥为了帮他,再去外头寻,何必呢?”
毓溪忙道“银子倒是没什么,儿臣就怕太子那儿是个无底洞,有了这一次,下一次还来要?”
儿媳妇的担忧,不是没道理,但岚琪明白,太子没多少日子又要重新回到咸安宫去,皇家会养着他们一辈子,从前的旧账一笔勾销,将来也不会有新的麻烦,不论胤禛能不能想到或知道这些,太子如今气数已尽,他帮太子自己毫无益处,兴许真的就是想帮一帮这个兄弟。
至于毓溪,她能来找婆婆商议,就是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好让岚琪出面调停这件事儿,倒也不是算计婆婆口袋里那点钱,得到婆婆再三劝说后,也终究是答应了。
胤禛隔天就带着银子从圆明园来,到毓庆宫交给太子,结果反被胤礽笑“你傻不傻,我还要这些做什么,你是不知道索额图他们亏了多大的坑?你这点填得了眼前的,也埋不住他们的罪恶,而我自己也不干净。有错认错,有罪受罚,我很看得开。”
胤禛皱眉不语,太子再把银票塞还给他,拍着兄弟的肩膀说“我这太子做不久,注定是将来历史上的败笔,还差这一点罪名?老四,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沉在畅春园的湖里了,看如今我不能报答你,反还要求你两件事。”
“太子请讲。”胤禛忙答应。
“去了咸安宫,日子纵然会清苦些,总还能过得下去,只是我的儿女将来的前程,还望你这个叔叔,能帮一把。”太子苦涩地笑着,想了想又道,“另一件事。”
胤禛认真地听着,太子却道“孝敬皇阿玛,我也做不成了,可你,千万不能再让他失望。兄弟之中,多少人寒了他的心。”
117 11211611187706
932 我更想依赖你
“二哥。”胤禛心中发紧,不由自主喊了一声哥哥。
太子笑道“比起太子,我更喜欢听你们喊二哥,往后你常来咸安宫看我。”
胤禛道“皇阿玛并没有提起要、要……”废太子那三个字,他说不出口,虽然太子早就告诉他,是和父亲约定好的复立,早晚还会被废。
而上一次出巡半途中出了那样的事,太子当时最担心的,竟然是有没有人能废了他,甚至想好了,万一顺理成章地做了皇帝,他也会禅让出来,他背负不起这江山,也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的大位。他是懦弱的人,终于从痛苦的前半辈子里解脱,他再也不想回去,看父亲“憋屈”地做了几十年皇帝,他知道自己不行。
“胤禛。”太子笑道,“你且看看兄弟之中,还有谁比你强些?你心里要有个明白了,依我看,恐怕皇阿玛是想把位置传给你。”
“这话说不得。”胤禛惶恐,“即便皇阿玛要再次重复之前的事,那么多兄弟,大家谁也不比谁强些,皇阿玛一定会让能者居上。”
胤礽却笑着,轻轻拍了胤禛的心门口“你啊,口是心非,到外头去宁愿不开口,也别说这样的话,你说了,人家就知道四阿哥心里想做皇帝。”
“二哥……”胤禛心虚了,他何止现在想做皇帝,从他懂事记事起,皇额娘就见天地对他说,他未来是要做皇帝的。
银票没有送出去,胤禛听了那些话,一时犯糊涂,竟辗转来永和宫,要把银票还给母亲,岚琪笑说“这是你自己家里的银子,你回家还给毓溪。”胤禛才一晃神,明白过来自己其实是有话想问额娘。
“说吧,什么事?”岚琪了解她的儿子们。
胤禛飘忽的心定下了,舒口气道“方才在毓庆宫,太子对我说,皇阿玛要选儿子做继承人。”
岚琪手里侍弄着茶具,正将第一道茶临淋壶,听得儿子这句,心里一个咯噔,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很快便得了琥珀一般的茶汤,递给儿子道“尝尝?”
可儿子却是胡乱灌下去,只怕连滋味都没品一品,岚琪自己也不喝了,拿丝帕擦了擦手,一面问“那你自己怎么想?你皇阿玛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做成许多大事,难道你还不能自己去应付几句话?”
胤禛皱着眉头道“儿子心里怕,怕皇阿玛真选了我,可我之后的差事当不好,叫他失望。又怕皇阿玛心里有别人,我尽心尽力地做事,到头来一场空。”
“一场空?”岚琪微笑,缓缓道,“说到底,你就是想做皇帝,已经容不得旁人了?”
胤禛闷声不响,最终是点了点头。
“傻儿子,额娘常对你说什么?这江山是你皇阿玛一个人的。”岚琪渐渐散去了脸上的慈爱温柔之色,变得严厉而认真,“我可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你若是觉得当差办事,为国为民,最终是为了能得到帝位,趁早回去歇着吧。你是臣子,为皇帝为国家尽力是本分,怎么就牵扯上做皇帝了?胤禛,你这样下去,就往死胡同走了,额娘还拉得住你吗?”
胤禛迷茫地看着母亲,他的得失心越来越重,王府遇袭后,他更加觉得如果自己将来做不了皇帝,任何兄弟登基后都容不下他,他知道每个人的短处弱处,必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只有让自己在最高位,才能避免这样的事。
“可是额娘,谁能说自己不偏不倚,连一点心思也没有?”胤禛扪心自问,不觉得这样的事是错,再问母亲,“难道儿子,连想也不能想。”
“你若是想,现在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有助于自己竞争大位,额娘不觉得有错。”岚琪郑重地说,“可你现在满面愁云,大概每天都在想,这么做值不值得,每天都想万一将来失败了,如何如何。你看你整个人,没有了精神气,难道淡淡是年长了的关系?额娘不是不让你想,是希望你往好的想,只要想着我这样做那样做,能对将来有所助益就好。不要钻在害怕得不偿失,害怕一场空的死胡同里,你如今和太子说得上话,恐怕太子当初就是这样,才几乎癫狂的。”
“是。”胤禛心中渐渐明朗。
“额娘从不干涉政事,你皇阿玛说什么我听什么。”岚琪道,又重新侍弄茶水,却在看似悠闲的举止神情中,说出严肃的话,“可额娘一句话,能有多少力道,你明白吗?如果要看着你天天痛苦下去,我会求皇上不再让你当差办事,你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