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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如今太医院说不好,怕是大限将至。
荣妃惠妃急忙往阿哥所来,十四福晋和侧福晋正在那儿问太医的话,荣妃忙道“你怀着孩子,小心歇着去。”
完颜氏则道“额娘出门前再三叮嘱,嬷嬷的事儿不能大意。”
众人问太医如何,果然如她们所想,嬷嬷是风烛残年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指不定哪一天晚上就安详地老去,此刻荣妃几人进门探望她,嬷嬷已经不知人事,不过是还悬着一口气。
她们再折回储秀宫,与佟贵妃商议如何把这事儿送出去,最后决定直接告诉德妃,让她斟酌怎么告诉皇帝。而太子那里,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太子如何送出去给皇帝,她们就管不着了。
苏麻喇嬷嬷是皇帝最敬重的人之一,太皇太后死后,皇帝将对祖母的情意都放在了嬷嬷的身上,嬷嬷胜在身子健朗,竟又陪了皇帝十来年,可再健康也熬不过岁月,连裕亲王、恭亲王都撒手人寰,嬷嬷迟早要离开。
对于此,玄烨心中早有准备,消息传到面前时,稍稍思量后,就决定继续南下,嬷嬷毕竟只是嬷嬷,他没道理抛下整个江南回去料理老人家的事,他相信嬷嬷不会怪他,也信嬷嬷一定会等他。
圣驾南巡的计划没有改变,岚琪也寸步不离地陪在玄烨身边,京城没有再传来嬷嬷命悬一线的话。直到闰四月,圣驾回京,太子在济南府迎到皇帝,父子一同回宫,一进紫禁城,玄烨就带着太子和十二阿哥往阿哥所来。
嬷嬷似乎是知道玄烨归来,精神竟好了些,皇帝与她说话,嬷嬷能有些反应,甚至吐出几个字,这让玄烨很高兴,之后恢复朝政,时不时就会到阿哥所来看望嬷嬷,两人关着门会说些话,众人都知道,皇帝或许就是在吐露心事,至少嬷嬷如今,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辅佐帝王了。
夏日一步步逼近,苏麻喇嬷嬷熬过了炎炎酷暑,眼瞧着入了秋,一直说不成了的老人家,竟是一月一月地挺过来,渐渐的人们也失去了耐心和热情,起先还围着嬷嬷转悠,盼着皇帝念他们的好,可几个月下来,几乎都淡了。
中秋前,一日雨后初晴,玄烨看折子累了,便让梁总管带两个小太监,本只是出去走走,可信步到了阿哥所,便顺道折进来看望嬷嬷。
看宫女给嬷嬷喝了药,他坐在边上握着嬷嬷枯木一般的手,这双手曾经教他写下一笔一划,也教他写下了整个江山,玄烨想到宫女说嬷嬷如今腹中积血,灌药已经没什么用,活着只是受累时,他禁不住眼眶红润,与嬷嬷道“您安心走吧,见了皇祖母替朕道一声,大清的江山,好着呢。”
这一边,十三阿哥带着福晋进宫到永和宫请安,离开时福晋说想见见弟妹,夫妻俩辗转来阿哥所,并不知皇帝就在嬷嬷那里,妯娌说话时,十三便说去看一眼嬷嬷。
他来时见梁总管在门口,才知道皇阿玛在这里,梁总管心想没什么要紧事,又是皇上喜爱的十三阿哥,一时没多想,不等禀告,便让十三阿哥直接往里头走了。
胤祥静悄悄地来,怕吵着嬷嬷和皇阿玛,不想刚刚跨进门,却见父亲凑在嬷嬷耳边说“您替朕告诉皇祖母,立太子的事儿,我当初该多听皇祖母一句话。可如今虽然后悔了,也另选好了新的人,皇祖母最喜欢的四阿哥,朕会好好培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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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3 父与子的信任
苏麻喇嬷嬷对此有了反应,朝皇帝伸出手,玄烨笑着握着她道“嬷嬷来日见了皇祖母,记得替朕……”话未完,忽然警觉到门前有人,抬头一看,但见胤祥愣在那里,玄烨知道自己方才对嬷嬷说了句什么,十三阿哥这般发呆的神情,必然是什么都听见了。
“嬷嬷您歇着,朕明日再来看你。”玄烨温和地对嬷嬷说了这句,老人家发出些许声音,已是难以言语了。玄烨负手走出来,与儿子擦肩而过时,道,“你跟朕来。”
女眷这边,听说皇帝带着十三阿哥往园子里散步去了,十四福晋才知道皇帝到了阿哥所,连连自责“胤禵若知道,该怪我了,皇上也真是的,来了也不言语一声。”
十三福晋笑道“怪不着你的,你眼下养着胎,他还敢把你怎么着?”
完颜氏则道“也是,他忙得三天两头不在跟前,我还盼着他来说说我呢。嫂嫂要时常来陪陪我,咱们才有话说呢。”
“我是瞧着妯娌们轮番来看你看嬷嬷,你这边闹哄哄的,我过来只给你添麻烦。”十三福晋笑说,“今天这样子没别人在,我就该来了。”
完颜氏却毫不掩饰,略不耐烦地道“那些人来,哪儿是看我看嬷嬷,就是应个景做些样子给上头看的。”又柳眉紧蹙,拉着嫂嫂道,“特别是八福晋,她盯着我的肚子看,那眼神是直愣愣的,看得人背脊发凉。九福晋她们来嚷嚷一阵,我倒也不在乎,走了便清静了,可八福晋一来就盯着我的肚子看,我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她走了,我还想着那模样,吓得心扑扑直跳。”
妯娌二人便说道起八阿哥府里的事,一时说得兴起,也没人关心皇帝把十三阿哥带进御花园做什么。
这一边,玄烨与胤祥一前一后往园子深处走,中秋时节,尚未见萧索凋零的景象,园中还有葱葱绿意,又有栽培好的菊花竞相开放,气息里飘着丹桂的香甜,皇帝的脚步渐渐慢了,闻见花香,紧绷的神情不由自主松弛下来,回眸看一眼胤祥,问道“没带朕的小孙女进宫?”
胤祥应道“小丫头临出门时睡着了,怕抱出来吹着风,额娘反而要责怪。”
玄烨笑“温恪和敦恪前几日给朕请安,还提到你的闺女,让朕叫你时常带进宫瞧瞧,做姑姑的心疼着。”
胤祥应道“儿臣记着了,额娘也说,多带孩子出来见见世面,眼下一个人闷在家里,怕宠坏了。”
“女娃娃怕什么宠坏了,金枝玉叶地养着才对。”玄烨说着,看了眼儿子,“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扎眼都给朕生孙女了。”
胤祥脸皮薄,腼腆地笑了,但想起刚才的事,心头猛地又一惊,神情局促,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而皇帝就捉到他这心思,问“方才听见什么了?”
胤祥本能地晃了晃脑袋,又觉得不妥当点了点头,可立时又用力地摇头,慌忙单膝跪地道“皇阿玛,儿子不是故意听见的,虽然知道您在里面,可原本是怕有什么动静惊着嬷嬷,才走路那么轻,往后儿臣会记着,在哪里都要走路带声。”
玄烨道“这也不见得,你照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是……可是。”胤祥总觉得自己不如四哥聪明,不如十四弟机灵,若是他们,此刻一定能想到该如何应对父亲,可他却是完全被动地,被父亲带着走。
“朕若要你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哪怕朕百年之后,新君即位,你也不能告诉他,你可做得到?”玄烨倒是很直接,事已至此,实在不必绕弯子了,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可浑身却没有要威胁恐吓儿子的气势,抬手示意胤祥起来,平静地说,“你现在就想好了,做不到就说做不到,不要来日违背了承诺,让朕失望,让你自己也难堪。”
胤祥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一时没有主意,玄烨轻轻一叹,循循善诱道“你觉得太子,有没有资格继承江山?”
“皇阿玛,儿臣能说实话吗?”胤祥道。
“想说什么就说,今日便是冒犯了朕,也恕你无罪。”玄烨道,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此刻只有父子,阿玛听你说。”
胤祥点头,便不假思索地回应父亲“只怕兄弟里头,没有一个人觉得太子好,可太子就是太子,我们不能不敬重,额娘时常教导我们严守尊卑分寸,不是非要比别人矮一截或屈居人下,是这样才能一直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儿臣心里是看不起的太子的,可从没想过谁该把太子换下来。”
玄烨听着新鲜,问道“你四哥也不成?”
胤祥摇头“不是不成,是儿臣没想过,反正跟着四哥当差,咱们好好为皇阿玛办事为朝廷百姓谋利就对了。”
“你的心思,倒是简单得很。”
“额娘说,把心思摆正,做什么事都坦荡荡。”
玄烨唇边勾起笑容,提起岚琪心里就安逸了,心想孩子们虽然天生个性不同,可幼年的教养果然还是会影响他们一辈子。
“皇阿玛。”胤祥又开口,总算敢直面方才的事,问父亲,“您真的要换了太子?您真的,要立四哥做新……”
玄烨示意他噤声,道“这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口。”
胤祥略慌张,又要屈膝,被父亲扶着胳膊道“你还没回答朕,能不能保守这个秘密。”他笑,“朕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太子下来后,不会再有太子,阿玛是选中了你四哥,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你们兄弟谁扛得起江山,谁就配做皇帝,你也是。”
“儿臣无能。”胤祥慌忙摆手,“皇阿玛,儿臣没有这个能耐,也从没想过。”
“那你四哥呢?”皇帝冷不丁地问。
“四哥比太子强,比我强,比兄弟们都好。”胤祥很坦率,冲口而出后,才觉得自己给哥哥惹麻烦了,他反而更加糊涂了。
玄烨拍拍儿子厚实的肩膀,轻松地说“既然你觉得太子不成,又认定你四哥能行,那就好好跟着四哥,好好扶持他,他性子有些不合群,难得能与你走得近,其他兄弟朕是不指望的,可你跟在他身边,朕还算放心。”
胤祥眉头紧蹙,还是不大明白,可没想到皇阿玛却对自己说得清清楚楚“这事儿你不能对旁人讲,可咱们之间也不必再避讳什么,皇阿玛不是选定了你四哥替代太子,而是选定了培养他来继承江山。可若他辜负阿玛的心意,被其他兄弟比下去,皇阿玛还是会以江山为重,能者居上。”
“儿臣好像懂了。”胤祥心中渐渐明朗。
“皇位只有一个,皇家血脉却是无数。”玄烨郑重地对儿子道,“谁是新君,谁是继承人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大清的江山能传下去,百姓们要一个真正为他们着想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死盯着皇位,可坐上去后却不能扛起天下的昏庸之人。”
胤祥满目正气,重重点头“儿臣明白。”
玄烨道“那就好好扶持你四哥,帮他一起看着前路,不要一时糊涂走偏了,做出与旁人一样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们要心系天下,而不是那张龙椅。”他停了停,再道,“至于不能告诉你四哥,阿玛是不希望你四哥从此沾沾自喜不思进取,以为什么都不用做,江山就是他的。”
胤祥为哥哥辩解“四哥不会这样。”但一想,皇阿玛的话不无道理,对他自己来说,若也压根儿没听见这话,就好了。
“能不能保守秘密?”玄烨再问。
“能!”胤祥终于豪气地答应父亲,一脸的正色,“皇阿玛,儿臣本来也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四哥做事的,如今也不过是继续这么做罢了,您说是不是?”
玄烨欣慰一笑“你能想明白,甚好。也成全了阿玛的心愿,朕和你们是父子,父子之间本该无所不能谈。”
胤祥也终于露出笑容,憨实地说“儿子想明白,心里就不烦了,反正往后和现在,也不会有差别。”只是他好奇,又多问了一句,“这事儿额娘可知道?”
玄烨摇头,到底还是留了个心思,应道“你额娘不知道,这么要紧的事,她知道了只会添麻烦。”
胤祥点头“皇阿玛放心,儿臣答应您,就一定会做到。”
玄烨轻轻点头,含笑不语。实则说了这么多话,他心里一直问自己,到底能不能信任十三,此刻想的却是,哪怕这辈子就这一件事,让他和儿子之间能简简单单做一回父子,拥有父子间绝不会被动摇的信任,他的人生,好歹也算圆满了。
那日父子间说了什么话,谁也不知道,皇帝一向喜爱几个小儿子,带着十三阿哥在御花园散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胤祥当天回去时多多思考了一下,再后来一如寻常,谁也没看出端倪,便是对着四哥,他也像以往一样从容。
但苏麻喇嬷嬷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中秋过后没多久,半夜里岚琪匆匆赶到阿哥所,嬷嬷已是悬了最后一口气,岚琪握着嬷嬷的手,总觉得她有话说似的,便吩咐底下的人“去请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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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4 夫妻离心
嬷嬷已在弥留之际,可似乎意识清醒明白人事,抓着岚琪的手就没再放开过,等皇帝踏着夜色而来,又握了玄烨的手不放开,吭吭哧哧发着声响,可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不知过了多久,嬷嬷忽而眼神清亮,睁开了苍老的眼睛,一如从前慈爱地看着皇帝和岚琪,嘴边带着温暖的笑意。
玄烨唤了声嬷嬷,嬷嬷似乎应了,但那之后,眼神就渐渐暗去,当双目微微合上,岚琪和玄烨同时感觉到了手中的力量消失,嬷嬷的手不再紧紧握着他们,玄烨一松开,嬷嬷的手便软绵绵地垂落在床边,再无生息。
岚琪含泪道“皇上,嬷嬷去了。”
玄烨点头,亲手将嬷嬷的手放回床边,为她盖好被子,久久凝视嬷嬷的遗容后,取过岚琪手中的丝帕盖在她的脸上,他问“嬷嬷最后说什么,你可知道?”
岚琪已泣不成声,只晃了晃脑袋,玄烨将她搂入怀里,神情坚定地说“她希望朕好好守着大清的江山,希望朕好好守着你。”
这句话,日后心情平和时再提起,岚琪笑话玄烨那时候都能惦记着哄人,玄烨却道嬷嬷与岚琪的情分非同寻常,嬷嬷临终一定对她有所祝福,而岚琪的幸福都在自己手里,除了自己,谁还能好好守护她。
这话自然暖心,但嬷嬷离世的悲伤,终究要过一阵子才能淡去,虽然这些年嬷嬷早已不能理事,只不过是还喘口气活在皇宫角落里的人,可对于岚琪玄烨而言,终究是心里一份慰藉和寄托,嬷嬷离世后,他们对太皇太后最后一点念想,也跟着去了。
苏麻喇嬷嬷因劳苦功高,生时玄烨一直将她敬为长辈加以厚待,身后事自然也不会让人怠慢。嬷嬷这终身为奴之人,九旬高龄寿终正寝后,被皇帝以后宫嫔位的礼遇厚葬,受嬷嬷养育之恩的十二阿哥主持了葬礼,十月深秋时,将嬷嬷与太皇太后同葬。
这一年初雪来得特别早,嬷嬷下葬后不久,京城便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但初雪积攒不起来,落地就化了,整个皇宫湿哒哒的阴冷,直叫人提不起精神。
内务府急着提前给各宫送炭,阿哥所里因十四福晋完颜氏九月时产下小阿哥,婴儿刚刚足月,经不起天气阴晴变化,内务府的人巴结着德妃娘娘,殷勤地供给一切东西。可不知里头哪个脑筋糊涂的东西,竟搞错了东西的分配,把毓庆宫的里的红箩炭给少了,偏偏太子妃的郡主正伤风。
红箩炭烟尘少,每年都不多,各宫看着给,娘娘们大多用来放在手炉里,暖屋子的炭盆里都用黑炭,眼下毓庆宫里的小郡主伤风咳嗽,自然经不起黑炭烟熏火燎,屋子里一盆一盆地烧着红箩炭,底下宫女忍不住对太子妃提了句“今年给得极少,娘娘这样子都用了,入冬就只能用热水冲汤婆子,那黑炭放在手炉里可怎么用?”
太子妃彼时并没有心焦,只是让下人去内务府问为什么少了毓庆宫的,就算太子这几年境遇不佳,宫里也从不敢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