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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一心一意把这盘棋下完,自然棋局结束的时候,他的生命也该到尽头了。
此刻说罢这些事,玄烨问她“你会怎么处置八福晋?”
岚琪平静地说“现在他们最防备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没力道,臣妾等他们松懈了才好,八福晋那孩子,不好对付,可绝不能放过她。”
817 生辰八字
玄烨却道“那孩子?谁是那孩子?你随便说一句话,都带着仁慈之心,这如何使得,你要像看起来这样狠才成。”
岚琪回想自己刚才那句话,也不免苦笑,轻轻叹“曾经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跟了八阿哥后能过得好,没想到一年一年下来,却变成这模样。”
“不必对作恶之人心怀仁慈。”玄烨面色严肃,“朕把八福晋交给你,是要看到她受到教训和报应,不是让你劝人向善感化她,若不然,我们之间的许诺也不必有了。”
“皇上。”岚琪却问,“良妃可否对您说过,她要让惠妃生不如死?”
玄烨颔首,“怎么了?”
岚琪道“臣妾并不想与八福晋正面冲突,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那些事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就好了。”
玄烨微微皱眉头,到底还是说“只要你别姑息她,随便你怎么做,你要记着,她是杀了我们孙子的人。”
“若是胤禛有出息,让他将来自己为孩子讨回公道。”岚琪平静地说,“他才是弘晖的阿玛。”
然而提起孙子,岚琪心头一颤,与玄烨道“毓溪离京前,让青莲带了一句话给臣妾,至今想来还是心疼极了。”玄烨问何事,岚琪眉宇纠结地说,“毓溪说四贝勒府不能枝叶凋零,她身子不好,李侧福晋的身子怕也不好生养,宋格格亦如是。她不能指望胤禛自己将喜欢的人纳妾收房,他不会做那种事,只有求皇上求臣妾做主,再为胤禛纳新人。皇上您看呢?”
玄烨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在数数,摇头说“朕心里有人,但那孩子还太小了。”
岚琪见这桩事玄烨从未对自己提起过,也不想好奇多问,只是道“那就另选几个,不必出身太高贵,给个格格的名分养在府里便是了,这对毓溪很残忍,可那孩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们就成全她吧。”
玄烨冷笑“毓溪虽可怜,贤妻当如是。而朕当初想,老八夫妻俩境遇相似,能互相安慰扶持,没想到却变成现在这样,是朕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岚琪静静地听着,猜想在皇帝心中,因为自己而选胤禛,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到底还是看重儿子们的德才,八阿哥是有才的,可那孩子失了德,玄烨说过,他想要一个富有正义的皇帝,一个能真正将家国天下放在心里的皇帝。胤禛眼下,还不见得具备如此崇高的境界,他在众兄弟中略胜一筹,不过是别人都在算计的时候,他没做那些事。
江山为重,岚琪牢牢记着这四个字,更是她要让儿子铭记一生的四个字。
时光悠悠而过,杀弘晖的凶手一直没浮出水面,最最委屈的就是起先被怀疑的太子妃,但太子妃在人前端得高贵稳重,仿佛从未发生过那件事,照旧每天送滋补的汤药去乾清宫,表达她与太子的孝心。更每日晨昏定省带着孩子们在宁寿宫向太后请安,行走在六宫之间,往来与皇室之中,依旧是那储君之妃的风范,依旧是以未来的皇后的骄傲自居。
而那段日子里,因皇帝的有心亲近,和太子的关系并没有僵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太子妃甘愿受委屈不对之前的事做任何计较,太子跟着他,也渐渐放开怀抱,时常出入在乾清宫,旁人看着,父子间亦是从前和睦的光景,如此便将一些谣言打破,至少太子妃受辱的事,没有带来更糟的影响。
转眼已在七夕节,四贝勒夫妻离京近两月,拟定在中秋前回京。时不时传回宫里的消息,是胤禛差事办得好,毓溪身体也养得好,他们住在地方官的家宅里,那一家的女眷,很周到地照顾了身体孱弱的四福晋。
这叫岚琪放心不少,也有心思张罗宫里过七夕的事。原是太后的意思,说宫里近来没有热闹的事,气氛一直太压抑,虽然失去弘晖弘昀她也万分痛苦,可皇家不能阴云密布,必须要兴旺发达。七夕节把孩子们都带进宫,女孩子们乞巧,男孩子们凑个热闹,也不能因为弘晖的死而因噎废食,难不成往后小皇孙们都不进宫了。
太后是为了长远着想,岚琪能理解,与荣妃商议后摆下几桌宴席,七夕这日与阿哥福晋、宗室女眷们,带着孩子在宁寿宫热闹。但在那之前,听说宫里要过七夕,终于有人多热闹的时候,良妃特地来永和宫对岚琪说,虽是七夕,但也近中元节,手里有人命的人,在那样的日子前后几天难免会心生惶恐,八福晋若是凶手,兴许就藏不住。
七夕这一晚,众人热热闹闹围着太后哄老人家高兴,岚琪端坐一旁,手里捏着那只耳环,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席中的八福晋,年轻的妇人与身边的妯娌们谈笑风生,真真难为她,能将罪恶掩藏得那么好,能戴上如此完美的面具出来见人。
天涯共此时,一轮弯月也同样悬在远离京城的地方,胤禛此番带着妻子南下,是复查河工之治,防止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欺瞒灾情,胤禛每日出入,像在京城一样忙碌,除了刚开始几天,之后真正能陪着毓溪的时间并不多。
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才是每天陪着毓溪的人,今日七夕,家中多女眷,自然要摆几桌酒席,夜里赏月乞巧凑个热闹,以求女孩子们一生的好前程。
夫人的外甥女钮祜禄氏,是几乎与四贝勒和毓溪同时到这家来的。夫人膝下无女儿,亲妹子在钮祜禄家生养了女儿,她便当亲闺女一般看待,两地相隔不远,时常接到家里来。
这一次并不知道四贝勒会住在他们家,孩子都到家门前了,不能赶她回去,没想到留下后,陪在身边和四福晋一道作伴,胜在年轻活泼,很讨四福晋喜欢。
今夜乞巧,毓溪与夫人上座,看着姑娘们嬉闹玩耍,正热闹时,突然有人说四贝勒到了。
胤禛似乎不晓得这里有那么多女眷在,又或许是出门两天了急着赶回来看望毓溪,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吓得女眷们避之不及,纷纷散了去,都不敢与四贝勒对上眼。
毓溪亦是迎上来嗔怪丈夫“在人家家里住着,怎么也不顾忌些。”
夫人跟上来道“贝勒爷若是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是妾身和我家老爷的荣幸了,妾身还想,下个月贝勒爷和福晋就要回京,往后家里空落落的,还请福晋将来想离京解闷时,再故地重游。”
却见漂亮小姑娘跑来,笑她的姨母“您怎么已经说起送客的话了,还有一个月呢,您这话一说,贝勒爷和福晋不得立刻就回去了?”
夫人却拍了外甥女的脑袋,责备道“见了贝勒爷也不行礼,没规矩,赶紧给四贝勒磕头。”
毓溪却笑道“妹妹这些日子常跟着我见贝勒爷,哪儿还那么多规矩。”拦下之后,便辞了夫人与丈夫回他们休憩的院落,再不来这边热闹。
散了的女眷们等贝勒爷走后又重新聚回来,拥簇着小钮祜禄氏去玩耍,老夫人看着外甥女走开,又往四贝勒夫妻俩离去的方向呆呆看着,她的大儿媳妇上来搀扶婆婆,问额娘发什么呆,夫人轻声道“福晋昨天问我要了你妹子的生辰八字,你说福晋想做什么?”
儿媳妇眨了眨眼睛,惊讶地说“难不成相中了妹妹?”
这一边,夫妻俩回到卧房里,毓溪亲自伺候丈夫洗漱,在别人家里纵然被悉心照顾着,许多事也不方便假手他人,屋子里的事一向是毓溪自己张罗,来这里一个月后,她心情就好多了。
儿子的死依旧是梗在心里的剧痛,但日子要过下去,胤禛还有忙不完的差事,她不能抛下丈夫不照顾,更不能不顾胤禛的前程,那日喧嚣的雨声里,胤禛答应她将来延续孩子为完整的人生,那么就算是替儿子活下去,毓溪也必须要振作起来。
也许从失去弘晖的那一天至今,她就从未真正颓废过,旁人或许会觉得她装得很辛苦,可只有毓溪自己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变得坚强,不坚强,还能怎么样?
此刻胤禛换了衣裳,就懒懒地靠在了榻上,这次出门走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颠簸,饶是年轻也不堪疲惫,又急着回来看望毓溪,路上不曾耽搁,此刻妻子在身边,他才安心了。
毓溪端来一碗茶,看着他徐徐饮下,接过茶碗后,稍稍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今日我给额娘写信了,白天已经送往宫里去了。”
胤禛嗯了一声,问有没有替他向额娘请安,毓溪颔首称是,拨弄着手里的茶碗盖。
“有什么事吗?”胤禛见她神情犹豫,似乎有话要说,温和地哄着,“是不是想家了?”
毓溪却道“我把钮祜禄家的姑娘的生辰八字,夹在信里寄给额娘了。”
胤禛没明白,问她“做什么?”
毓溪望着他,双眼晶莹闪烁,轻声应“想看看她的生辰八字,与你合不合。”
818 你还是我的毓溪
夫妻之间静了须臾,外头有婢女来问要不要给贝勒爷准备点心,毓溪则让他们准备酒菜,不多久便见下人陆续进来,在炕桌上摆下五六盘小菜,一对杯子两壶酒,婢女们问过福晋再没别的事,都退下了。
“这几样都是府里大少奶奶的拿手小菜,我闲着没事的时候,随她一道下过几次厨房。”毓溪拿起筷子给丈夫布菜,在他面前的碟子里放下各种菜肴,笑盈盈地说,“回京后我也做给你吃,也做给额娘尝尝,想想女人家就该会做饭才是,我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胤禛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妻子的手冷得他心颤,沉重地说“你何必这样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哭在滴血,要我怎么舍得?什么钮祜禄家的姑娘,什么生辰八字合不合,与我不相干。”
“难道往后,为了让你守着我,家里就不再要子嗣了吗?”毓溪含泪望着丈夫,“胤禛,咱们还要走下去呢,没有完美的家宅,如何走到那一步,你又如何帮我延续弘晖的人生?”
“这之间没有关系。”胤禛恼怒。
“怎么没有?”毓溪坚定地说,“这就是我的责任,从我到你身边做玩伴起,就注定了这是我的命。我也不想你有别的女人,可那不成,若那样偏执,我就不该嫁给你。”
胤禛眉头紧蹙,仰面灌下一杯酒,急躁地又要斟酒来喝,可是酒杯太小不够劲,他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毓溪呆呆地望着他,以为他接下来要发脾气严词拒绝,没想到丈夫撂下酒壶就扑向自己。
胤禛一把扯开了毓溪的衣领,毓溪挣扎着反抗,在别人家里根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当胤禛要脱她的衣裳时,带着酒气急促地说“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会有孩子,毓溪,我不能对不起你。”
毓溪撑着他的肩膀,眼泪顺着眼角染湿了发鬓,她抽噎着艰难地说“我们不会再有孩子,胤禛,你清醒些。”
可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毓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丈夫抽空了,好容易唇与唇分开,她慌张地喘息着,胤禛的手却已游走进了她的身体,他的目光中盛满了疼惜,不再似方才狂风暴雨般吻她,轻柔的两下啄在唇间,在她耳畔说“就算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你还是我的毓溪。毓溪,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妻子。”
毓溪泪如雨下,身子微微颤抖着,胤禛又吻了上来,要将她的哭泣化在自己的柔情里。
他们离京两个月,没有过一次肌肤相亲的事,毓溪总觉得自己不会再生养,又要肌肤相亲做什么,总觉得做那样的事,种下了希望,反而会让她更痛苦。可眼下身体在胤禛的抚摸下仿佛渐渐苏醒,才知道,她的身体她的心,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她心里的空缺只有他能贴补,她心里的创伤只有他能愈合。
“胤禛、胤禛……”毓溪不断地喊着丈夫的名字,仿佛终于在迷路的痛苦的深渊里,看到希望的光芒,把悲伤痛苦的自己,完全融化在了他的身下。
夜渐深,府里的热闹散了,遥远的紫禁城里,宁寿宫里的宴席也散了,妃嫔们各自回宫,宗室女眷们在侍卫太监的引领下结伴离宫,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要送婆婆回永和宫,岚琪却吩咐她们各自早些回去歇着。
看着两个年轻的儿媳妇离去,正巧良妃随佟贵妃从门内出来,觉禅氏与岚琪目光相接,彼此会心点了点头,良妃便继续送佟贵妃往储秀宫走,岚琪则看向环春,环春亦是点头“娘娘,奴婢准备好了。”
岚琪低头张开了拳头,掌心里一枚精致的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冷然道“带我去吧。”
长春宫里,八福晋与大福晋一道伺候惠妃回来,惠妃则搂着弘昱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终舍不得孙儿离去,又恐夜路不好走,便留下过夜让明日一早再离宫。八福晋本该送良妃回去,偏偏良妃要与佟贵妃去储秀宫,她不方便跟过去,正好大福晋与惠妃从面前过,躲也躲不开,唯有跟着一道来。
可从踏进长春宫的门起,她就浑身不自在。
此刻与大福晋一道出门,远远看到黑洞洞的空置了的正殿,大福晋倒抽一口冷气,对八福晋说“夜里过来真是寒森森的吓人,额娘也真是的,皇上都让她搬了,她就是不肯搬,换做我是怎么也不会住在这里了。他们都说枉死的孩子,冤魂最厉害,是会索命的。”
八福晋听得牙齿打颤,干咳一声道“不过是迷信,不作数的。大嫂,咱们再不走,外头要落锁了。”
大福晋赶紧与她离了长春宫,可是一路喋喋不休,说着话一时没注意前方的路,且夜里本来就看不清宫里的道路,负责引路的侍卫似乎是循着光源走的,前头拐角处亮堂堂的有金光,大福晋惊讶地说“是不是方才的花灯都聚在一起了?”
说着话,脚底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崴了一下,她穿着花盆底子,差点跌在地上。待大福晋搀扶宫女站稳,又有人拿灯笼照亮查看是什么,但见地上歪着一只耳环,那耳环已经被踩得变形了,灯光之下看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八福晋已是惊恐万状。
前头领路的人,请二位福晋继续前行,宫里各门落锁的时辰就要到了,大福晋懒得追究落在地上的一只耳环,她快走了几步先到拐角处,却被眼前的景象唬了一跳,赶紧招呼八福晋“弟妹你快来看,快来看呀。”
呆若木鸡的八福晋是被宫女们推着过来的,只听得太监宫女一阵唏嘘,前头那一段路上,铺满了金灿灿的东西,两处灯笼照着,仿佛倒映的星河,有太监大胆去捡起来几件,嚷嚷着送到大福晋面前说“像是耳环呢,福晋您看,是不是金子做的?”
也有宫女去捡来塞给八福晋,她惊恐地往后退,可突然意识到这里人多,且大福晋也在,唯有颤颤巍巍地接在手里,灯笼的映照下,能清楚地看仔细耳环的式样,就是她丢失那个,八福晋直觉得背脊一阵寒凉,手里的耳环像化作锥子一般,顺着指尖就往她心里钻。
大福晋那儿则笑着“什么金子呀,真金可不是这么闪的,这都是假的。你们这些奴才,还以为捡到宝了吗,捡去玩儿吧,这东西不值钱。”
宫女太监们便是不贪财去捡,也要清理道路,让福晋们走过,刚七手八脚上去把那些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