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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茶说说话。谁晓得一进门就听说里头喊打喊杀,一打听竟是四福晋在教训府里的格格,妯娌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三福晋满面不屑,轻蔑地哼笑“我就说吧,你们四嫂一向很有本事收拾那些小妖精,我们进去瞧瞧,你们几个也学着点。”
638 自食其果
几位阿哥福晋,本是从裕亲王府散了过来,大福晋往另一处走,而她们正巧路过四阿哥府,因今日聚会唯独四福晋没到,三福晋便好奇心重想来瞧一瞧。彼此之间早就有传说,知道四福晋如今一心一意为了孩子,对宫内长辈也有过失礼的事,早不是昔日人人称颂的好儿媳,现下最讨长辈们喜欢的,是五福晋她们几位小的,对八福晋品行更是众**赞。
此刻门前几个奴才拦不住她们,一边往正院里送消息,一边努力阻拦,但几位福晋都是女眷,她们真要往前走,没人敢动手去拉扯,就这样一路到了正院门前。三福晋刚要开口嚷嚷,门前晃出娇小的身影,甜甜地有人喊着“伯母、婶婶。”
是念佟从里头出来,晃晃悠悠跑到几位伯母婶婶面前,三福晋再厉害,也不至于对孩子凶,念佟拉着她的手,便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顺口问“你额娘呢?”
话音才落,四福晋面色平和地从里头出来,三福晋往她身后探了探脑袋,心里发笑,嘴上道“难得见你出来迎我们,难道院子里有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妯娌之间有什么可瞒的,你教训小妖精我们还叫好呢。”
毓溪从容道“念佟自己跑出来,怕她给姐姐妹妹们添麻烦,我才出来看一眼,哪里是阻拦你们进门。既然来了,就在府里用膳吧,四阿哥到九门军营去住了,咱们能自在说话。”
三福晋“我们可不好妨碍你教训人。”
毓溪淡淡“已教训好了,难不成为了嫂嫂想看热闹,我把人提溜来再教训一顿?”
见四福晋不否认,且满不在乎的模样,三福晋觉得几分没趣,而来了不能立时就走,便抱了怀里的念佟,哄着孩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门,见门内一切安好,并不似先头听说那样打打杀杀,转身促狭地问弟妹“你怎么教训她的?她犯了什么错?”
毓溪从她怀里把念佟抱下来,平静地说“只是一些家常琐事,教训了几句让她回屋子反省去了,怎么三嫂这样在意?”
五福晋几人忙过来拉开三福晋,与四嫂岔开话题闲聊几句,众人坐下喝茶,说说裕亲王府里的趣事,因天色渐暗都要赶在日落前回家,便早早就散了。
几位福晋一离开,毓溪面上的神情立刻黯淡,亏她刚才接待客人那样平静,实则先头的怒意根本没消散,只因不想在人前丢脸才让人把宋格格带走,这会儿没了外人,青莲正要问福晋晚膳想用什么,却听主子吩咐她“你带人把家法送到宋格格院子里去,二十杖一下都不能少,还欠了十七杖不是?”
原来之前才摁下宋氏要打,打不过几下外头就说福晋们到了,毓溪立刻把鬼哭狼嚎的宋氏带了下去,这会儿好好的众人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没想到一直对下宽厚的福晋竟如此较真,那冷着脸吩咐再带人去打宋格格的神情,委实把青莲吓着了。果然坏脾气的人能摸得着底,而平时不声不响温和的人,才不晓得她发起狠来有多厉害。
宋格格那儿虽然不服气,三棍子也把她打懵了,本以为有客人到她捡回一条命,谁晓得趴在屋子里屁股上的疼痛还没完全散去,家丁又提着刑具长凳冲到她自己屋子门前来,几个粗壮的嬷嬷不由分说把她从榻上拎出去,等挨了两棍子她才醒过神,可这一次不论她怎么尖叫求饶,身上的棍子都没停下来。剩下的十七杖每一棍都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等打完了摁着她的人松开手时,宋格格已昏厥,软绵绵地从长凳上跌了下去。
这件事把府里所有人都吓住了,四阿哥离宫建府至今,头一回在家里动大刑,竟是责打四阿哥的侍妾,而且宋格格这大半年春风得意,连下人们都比从前更尊敬她,福晋竟然直接赏下二十臀杖,宋格格往后在这府里,还能有什么脸面。
西苑里李侧福晋听闻消息,唬得抱着弘昐一言不发,丫鬟巧珠伏在她膝头说“咱们往后别招惹福晋就是,今天宋格格也太过分,自己跑去军营还打着福晋的旗号,奴婢觉得四阿哥没给宋格格看脸色,该是看在福晋面子上吧,可心里一定不知怎么埋怨呢,估摸着福晋也是想到这些,才发了狠。”
李氏面色清冷,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轻声呢喃着“希望她别吓着念佟。”
这件事关起门来本不该为外人所知,可让三福晋撞见了,怎会不到处去宣扬,她们虽不知道宋格格是挨了臀杖,可不知道才能编得天花乱坠,等岚琪从青莲那儿获悉真相,不禁皱着眉头说“她这是把气都撒在宋氏身上了。”
环春在一旁道“青莲说这大半年,四阿哥多半是在宋格格屋子里,难道福晋为了这种事不高兴?青莲不是说了,福晋一心一意照顾小阿哥,根本没闲暇伺候四阿哥。”
岚琪长长一叹“由着他们去吧,怪我一向太护着了,让他们以为这世道就该围着他们转,等一切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们若还不能醒悟,我操碎了心也没用。你看荣妃撂下三阿哥府里的事死活不管,可他们小两口闹归闹,日子还是好好的不是?我总是摆出一副开明的态度,却不曾真正放手过。”
如此,就连毓溪事后冷静下,担心婆婆会质问自己为何大正月里在家中打打杀杀,没想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丈夫照旧住在九门军营里,不过是天天派人来问问她和孩子好不好,那以后就没打过照面,对宋格格挨打的事也只字未提。待到元宵时,宫里摆宴让她们进宫,毓溪觉得进宫尴尬,便借口身子不舒服,把李侧福晋独自送进宫里去了。
李侧福晋进宫是带着念佟和弘昐,福晋的弘晖阿哥自然是不会放心交给她的,李氏又不敢胡说什么为嫡福晋和孩子找借口,德妃娘娘不问她,她就索性不提起来。之后因害怕三福晋那样嘴碎的人会对她刨根问底,整个宴会都跟在婆婆身旁寸步不离,虽然稳重,瞧着也是不够大气,哪儿像八福晋那样落落大方,如今每每进宫,太后都会让她陪在身边,喜欢得紧。
可岚琪这个婆婆不干涉儿媳妇的事,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却让太后念叨了。太后总是为她考虑的,那日宴席后娘儿俩私下说话时,太后忍不住说“你怎么教儿媳妇我不该管,可从前都说大福晋不好,三福晋不稳重,如今怎么都冲着毓溪去了?你可要为了胤禛想一想,皇阿哥的妻子可不只是生孩子养孩子用的,难道他们不明白?”
太后教诲,岚琪洗耳恭听,答应太后她一定想法儿开解儿媳妇,可出了宁寿宫的门,却无奈地与环春叹“你说毓溪那里会不会也怨我不管他们,怎么这事儿到头来,成了我的不是了?”
环春忧心忡忡地问“主子还是不管吗?”
岚琪将心一沉,点头道“不管,从前就是管太多了,他们不能一辈子指望我过。”
主仆俩念叨几句,回永和宫时,屋子里还铺着白天各宫送来的元宵节礼,岚琪闲闲坐在一旁看着环春找人来收拾,不意瞧见一副绣工精致的袖笼,环春拿给她看,说道“是觉禅贵人送的,贵人每年都送亲自缝制的物件,心意虽好,只是不稀奇了。”
岚琪却摇头,指着袖笼的缎面说“这料子不该是她有的,我也没有给过杏儿这么好的料子,宫里好些人都还没见过,我和荣姐姐通常看一眼,就直接送到宁寿宫给太后用,可也没见太后舍得拿来做什么穿戴。”
环春笑道“您总不会怀疑觉禅贵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来的?贵人可是在延禧宫,连门都不怎么出的。”
岚琪睨她一眼“我何至于这样想她,但是这料子真是很稀罕,她从哪儿来的呢?”
环春眼珠子一转,激灵道“难道是惠妃娘娘送的?”
岚琪摇头“惠妃若和延禧宫有往来,你我早就知道的了。”说着心头一亮,笑道,“大概是八福晋孝敬的?八福晋虽然出身坎坷了些,到底是安亲王府的人,安亲王府如今虽不十分风光,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年的荣耀也足够吃几辈子了,兴许是王府给了她,她又转赠给觉禅贵人。”
环春道“若真是如此,八福晋实在面面俱到,如今宫里没人说她不好的,就连八阿哥亲生的额娘,都这样尽心。”
岚琪摸着顺滑柔软的缎面,轻轻叹“并不是在乎几件东西,而是心意,儿媳妇都像八福晋那样做,谁会不喜欢?是我自己把毓溪他们宠坏了的,往后若是不能好,也是我自食其果。”
每当心里有无奈的事,岚琪都会想依赖玄烨,但玄烨此刻却不在身边,好在元宵一过皇帝就该从五台山起驾回銮,盼着盼着就能见到他了。
可是四五日后,宫外突然传进消息,说圣驾回銮的路上遭猛兽袭击,皇上龙体无损,但随驾的三阿哥受了重伤。
639 惠妃的屈辱
再等具体的话传来,是说三阿哥为了救驾而受的伤,伤情虽重但性命无忧,皇帝担心受伤的三阿哥不起车马颠簸,要在原处停留三四天,好让三阿哥养一养精神再走,而大阿哥则被打发先回京城。
荣妃因担心儿子的伤情,得知大阿哥回京后,好些年不主动到长春宫来的人,早早就守候在那里,就是想等大阿哥来见一面,问问他儿子的事。听闻胤祉没事,总算是舒口气,惠妃则好言安抚,姐妹来说了一会子话,才送荣妃离开。
此时儿子还等在正殿里没走,惠妃回来瞧,孩子果然满面的不乐意。她做母亲的不能不问,便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大阿哥皱了眉头说“当时我带了人马去前头探路,就那么眨眼功夫,皇阿玛被猛兽袭击了。老三那小子实在太没用,额娘您还真当他有胆量拿自己的性命救驾?照我看,皇阿玛没反过来救他就了不起了,谁晓得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老三救驾。”
惠妃静静听着,心中想,儿子这些年果然有了变化,如明珠所料,大阿哥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兄弟们讲义气重感情,如今处处都要与他们争个长短,但凡皇帝褒奖他的兄弟们,他都会不高兴,只是跟着上了几次战场,心就大了。
曾惠妃希望儿子能看明白自己和兄弟之间的差别,可现在却又怕他的野心过分膨胀,皇帝何等精明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儿子动什么心思,但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她这个额娘说的话已不大管用了,如今时常念叨的,却是要胤禔尊敬太子,她千叮万嘱儿子,只有尊敬太子,他再如何优秀别人也不敢怀疑他的用心,至于将来要如何取而代之,一定会有最恰当的机会。
这些话,大阿哥倒是听得进。他比兄弟们都更早接触朝政和大臣,再单纯简单,也该学会其中的门道,他知道收敛光芒的重要,可身为长子,且如今得父亲重用在朝臣中有口碑,有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炫耀自身的荣光。
说话的功夫,外头有人传话来,说大福晋身子不好,请大阿哥早些回去瞧瞧。胤禔听了立刻要走,惠妃不满,不意地嘀咕道“她如今很会哄你,在我这儿多坐片刻都不成了?”
没想到却换来儿子的怒意,胤禔忍不住抱怨母亲“额娘,您能别这样说她么?给您生了孙子后,她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您不是不知道。”
惠妃一时语塞,可儿子却又勾起更多的怨气,问她“皇阿玛如今真的不喜欢您了吗?”可这是戳了惠妃脊梁骨的话,如今孩子也大了,不需要遮遮掩掩,立时拉下脸来责备他“这是你该对我说的话?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膈应我,不说早年光景如何,你额娘现在都四十岁了,难道要学那些十几岁的新人,做不尊重的事,去勾引皇帝?”
可胤禔没有被镇住,反而道“德妃呢,她就不长年纪了?额娘您可知道,老四凭着德妃有脸面,处处都比我们好,我跟着皇阿玛那么多年了,从来没碰过九门的事,可是今天我入城,老四那小子竟然叫我卸甲。我跟着皇阿玛回来,几时卸过甲,又不是进内宫,卸哪门子的甲?他算什么东西,九门提督见了我都毕恭毕敬,皇阿玛不过派他去看个门,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混账东西。”
惠妃一怔,没想到儿子的怒意其实是在这件事上,但见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步,又恨恨地说“这样下去,他更加要得意了,往后还能有我什么事?”一面瞪着母亲,满面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可思议地问,“额娘和皇阿玛,真的半句话也说不上了?”
“你自己的前程,指望我做什么,快回去,回去看你媳妇去,往后这长春宫,你也别来了。”惠妃心痛如绞,撂下儿子就往内殿去,她不明白儿子是不是真的不懂,她这个惠妃娘娘之所以还能在宫里待着,全因为皇帝还在乎他的长子,是儿子给了她继续喘气的机会,可儿子却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不能拉拢皇帝的心。这般耻辱何种滋味,惠妃这么多年种种忍耐,这一瞬,竟是怎么也忍不住。
数日后,圣驾终于平安回銮,皇帝一回宫就派大臣去三阿哥府里照顾儿子,叮嘱他伤愈之前不必出门,甚至下旨赐荣妃出宫的机会,让她到家里去看一看儿子,说起来荣妃也从没见过三阿哥府里是什么模样,这一次被皇帝如此重视,紧张儿子的伤情之余,更感慨皇帝的情意,没想到她人老珠黄的时候,却越来越感受到丈夫的温情。
而圣驾回銮,四阿哥便从九门撤下来,向父亲述职之后,因这段日子京城无大事,算是无功无过,并没有得到父亲什么指点的话,一切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他带人搬回家里去,进门时小和子凑上来提醒他“主子,您别忘了那件事?”
胤禛则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反问他“什么事?”
而此刻,四福晋已带人迎了出来,胖乎乎的念佟欢喜地跑向他,胤禛见了女儿也十分高兴,把闺女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小姑娘咯咯大笑,毓溪缓缓上前,温柔地说“一会儿玩疯了,夜里该尿床了。”说着朝胤禛福了福身子,道,“辛苦了。”
胤禛放下女儿,上前扶了妻子的胳膊,略愧疚地说“我一个月不在家,该是辛苦你了。”
毓溪甜甜笑着“就别客气了,你赶紧回屋歇着去,进宫见过额娘没有,额娘也该说你瘦了吧。”
胤禛应答着,又单手抱起女儿,说他想儿子了,一道往正院去,可才转身走了没几步路,却见前头宋格格花枝招展地来了,她身上的棒伤已痊愈,本以为受挫的人会自此消沉,可她倒是依旧光鲜亮丽地活着,此刻更是胆大地跑来拦在半路上,见到她时毓溪心头一紧,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宋格格一向叽叽喳喳的,今日也满嘴抹了蜜似的,一番恭维哄人的话,说得胤禛也不好讲她什么,可是就这么停在半路不成,毓溪实在没有耐心了,禁不住说“妹妹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四阿哥累了。”
宋氏瞥她一眼,似乎过上次那顿打去了半条命,她反而更不把福晋放在眼里,故意做出柔弱模样,怯怯开口道“福晋教训的是,妾身不该来给四阿哥请安,还请福晋宽宏大量,妾身旧伤未好,实在再不起一顿毒打了。”
毓溪瞬时变了脸色,又不好发作,心中正发闷,却听胤禛冷声说“你做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