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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打着做买卖主意的人不少，但是这里面全是夹杂着私心的人，一个个相互提防，带了什么货来都是相互不知道的。
他也不管别人，赶紧把这几车棉衣换成了平阳银行的银票才是正事，至于怎么买到肉类，就得靠关系了。
八十万人的大城市，冬季里街面上闲人也多，尤其是难民营的人，都得出来找营生，在夏日里，工地开工的多，现在则不同，冬日里土地硬似铁，如不是战时需要，哪个会开工。
而且难民营那破帐篷，压了西边起了东边，每个星期领的那点炭火也是少的紧，白天没活在帐篷里带着更是冷，还不如在街面上转转，能蹭点公用暖气，还可能找到点活计。
张秋跟一个女子队伍前面走，后面跟着的都是给他扛活的士兵，在东北总，士兵的待遇也仅限于让两个人吃饱饭，而张秋开出的价码，不过是五人份的粮食，就足以让他们充当起苦工加保镖的营生了。
跟在张秋身边的女子约莫二十几岁，看着一路的风景，很是感慨的说道：“没想到，我还有活着回到辽中的一天。”
“小琳妹妹，我倒是忘记你是辽中人了，怎么样，回到故地，有什么感慨？”
这个身穿一袭军装大衣的女子，露出一双赏心悦目的双眸，围着一深蓝色的貂绒披肩，她淡淡的说道：“如果可以，我想留下。”
张秋闻言一愣，随之笑着说道：“慕容老弟是不会答应的。”
“一个仗着叔叔权势的臭皮囊，我是没有房在心上的，我想，或许在平阳当权人中，有我几个熟人呢。”
张秋闻言，没有放在心上的一笑，你一个来奉天上大学的女孩，家里什么情况，谁还不清楚？一个平洲城里开小饭馆的父母，能有什么关系，还是乖乖跟着慕容佳信，虽然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至少他能保证你衣食无忧，看看你这一身装束，离了慕容佳信，你将一无所有。
一行人一路行至百货商店，也是俗称的第一百货，门口就围上来一群人。
“兄弟，什么货？好东西我就直接收了，现金交易，不差你分毫。”
“老板，我叫郑老道，这平阳买卖人没人不知道我的，我先不跟您谈买卖，先给你掌一眼，给你估个价。”
“这里面还要摊位费，您这货值不值当进里面卖，还不一定呢。”
。。
马晓琳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这对缝的人也代表着一个地区的繁荣啊，他们有能耐做这事情，证明手里都有不少闲钱。”
“走吧，进去吧，就算要一口气卖，我的东西也不是他们能吃下的。”张秋曾经来过一次百货商店，这里大得很，虽然只有上下三层，却是曾经平阳最大的市场，现在也是。
他们当然没有走正门，而是在后门的货道上，直接上了二楼。
“这是去二楼的，服装啊。”
“人家轻车熟路，不是东北总来的棒槌，估计是那些跑了好几趟的大吉人。”
“大吉方向不是没商队过来么。”
“话说刚才你们敲得那一车上品化妆品，没少赚吧。”
“哪里的话，赚是有赚头，但是算不得敲，虽然不懂行，但都是人精，我跟毛老三他们三个人合资才吃了那半车货。”
“快出慢出？”
。。
上了二楼，找了一个公用摊位，将车推到位置上，一个商场巡逻队的人救过来了，为首的是一个缺了一条手臂的汉子，但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张秋仔细一看，左腿膝盖下也是义肢，不用猜都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一个因伤退役的老兵，他在平阳那段时间，也算是熟悉平阳的事务，这样的一个老兵，可是给足了照顾的。
果不其然，这个人后面跟着几个人，他说道：“身份证拿来瞅瞅。”
张秋递了上去，说道：“都是些棉衣棉帽什么的，卖了就走。”
这个汉子看着身份证点点头，说道：“东北总来的，得到信了，行，你这四辆车都放这？”
“恩。”
“那就算你两个摊位，租金离开的时候再交，看你也是明白人，别干逃税的事情，明白不？”
张秋点点头。
这个人撕下两张票据递给张秋，就离去了。
“这样一个有油水的地方，就这么给一个残疾人了？”马晓琳很是不解的样子。
“这就是李阳收买人心的地方，他对手下这些老兵，尤其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都是照顾的非常好，让那些当兵的一个个为他卖命卖的死心塌地的。”张秋说完，就张罗手下掀开上面的油布，准备做买卖了。
他相信，就他这些货，见光就没。
而一旁的马晓琳，听了张秋的话，就越来越觉得，这个平阳的军长李阳，就是她认识的李阳。
性子一样的烂好人一个。
第350章 哨子帮
张秋的货物一经掀开，就吸引了周围商家的目光，不少人直接过来打招呼。
“兄弟，棉衣、棉被、棉帽，都是好东西，什么价？”一个摆摊卖羽绒服的男子递过来一根烟说道。
“棉衣二百六一件。”张秋说出了一个十分准确的价格，让不少人知难而退。
递烟男子笑着说道：“兄弟，价格高了，你可能来过平阳却不知道最近平阳发生了什么事情，政府宏观调控货币价值，借机抬升货币价值，所有公职人员薪水下降十到十五个点，物价不对了。”
这张秋倒是不清楚，笑着说道：“那是个什么价？”
男子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秋，说道：“算了，就当交个朋友，这批货我不掺和了，你看着又懂行又精明，跟你打心眼，不值当。”
说完，竖起两个手指，翻了翻说道：“二百二，这个价钱你能卖出去。”
张秋点了点头，如果这个男子说的是真，这个价格倒是实在价格，他说道：“如果我要快速脱销呢。”
“二百一件，找那边的混小子们给你散消息，一两天内应该能卖出去。”
男子看了一眼四车货，说道：“要想迅速出手，就卖给这里的店家，一百八一件，我帮你联系人。”
张秋点了点头，说道：“客气了，我时间还是有的，多赚点是点。”
张秋冲着不远处大脑的一帮孩子招手，他们看见后，就过来了。
这些人被称为小哨子，都是年纪八到十四岁的孩子，大都是天水围出身，家里没钱供他们读书，这时候也没活，就干点跑腿的活。
“大叔，要散消息？”
“是啊。”
“全城？半城？富人区？一次？五次？包天？”为首的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熟练的掏出本子，问道。
他们的存在满城都是，谁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没有买卖是不会招惹他们。
“棉布、棉衣、棉裤、棉帽子现货，九折销售，给我在全城把消息散出去，从现在到下午一点，保证每个小区包括厂房都能听见五遍。”
“好嘞~”这个孩子在纸上写着什么，最后说道：“二百块。”
张秋点点头，掏出一口袋金币，递了过去：“现在就开始吧。”
马晓琳惊呆了，说道：“就这么十几个孩子，半天的活，值二百？”
她也清楚平阳的物价，知道一百块是什么概念。
“你太小瞧这哨子帮了，他们就跟小说里的丐帮一样，遍布全城，你看到的是十几个，全城可有五六百人都吃这碗饭，他们只是接生意的，不过这吼两嗓子就能赚钱的活，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走街串巷喊生意的这种事情，警察局是要抓的，除了这帮年纪不满十六周岁的人，谁也干不了。”
百货大楼里没有暖气，虽然防寒措施做得很好，却也只不过保证室内不冻而已，马晓琳裹着披肩也是没有放下，仍然只露出一双明眸。
“这不是棉衣么？好东西啊，平阳产羊毛、羊皮、羽绒，可不产这东西，什么价啊。”一个穿着一身貂皮大衣的女子走过来，她翻看着货车，拎起一件女士加绒的棉衣，问道。
“二百四。”一个跟着张秋来，做过买卖的人说道。
“上等的棉布、棉衣、棉织品！东北总来的新鲜货，市场价九折，就在百货大楼二楼衣帽街！”商量好广告词的孩子们一个嗓门喊起，这个卖货的人一巴掌拍脑门。
那个穿貂皮大衣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笑颜如花的说道：“市场价九折，那就是二百左右了？”
张秋一副无奈的样子走上前来说道：“大姐，你真心想买，二百给你了。”
“行，我给我婆婆买一件，不过得小一号，你这有么？”
哨子帮的孩子们散消息那叫一个快，十几个孩子分散的跑开，在百货大楼个个角落和出口，还有街道上手一招呼，就能冒出几个来，不一会儿，十几个孩子就变成了百十来个，迅速的拿了钱，一人也就一块五，全部向着全城各个角落跑去。
哨子帮生存就靠的口碑，他们说三个小时说五遍，就一定是十分均匀的把这五遍喊完。
正值中午，长不大的老小孩蓝糖糖正跟诺诺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出校门，蓝糖糖说道：“走，快到你魏然姐姐生日了，去黄淼的店里挑两样好东西给她。”
“好呀好呀，正好蹭黄淼姐的饭。”诺诺拍手的说道。
“上等的棉布、棉衣、棉织品！东北总来的新鲜货，市场价九折，就在百货大楼二楼衣帽街！”两个脏兮兮的孩子一边跑一边喊了一嗓子，但是可能是拐角，正好撞在了蓝糖糖身上。
“没事吧。”诺诺扶起一个撞了一跟头的孩子问道。
“没事没事~”
两个孩子连忙摆手着离去。
蓝糖糖看着他们远去，气哄哄的说道：“怎么就不来上学呢，每天为了赚几块钱在街上奔波，不如踏踏实实坐在教室里。”
这个问题诺诺没法回答，蓝糖糖也就街道上仍有太多闲散孩子的问题找过李阳，不过这事情就是这样，天水围难民的生计问题不解决，这些孩子就永远不能有稳定的日子，他们吃饭穿衣都是困难，拿什么去上学呢？除了大学上学免费还有钱赚，中学跟小学也只不过是免学杂费跟午餐而已，纸张铅笔，日常用度都是一笔支出。教育局的专用款项都是蓝糖糖跟李阳哭闹来的，是特批的，达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糖糖姐，我们去看看吧，前一阵子林婶就说市面上不好找棉布了，要找棉布给我跟哥哥做一双棉靴呢。”
“那就去看看。”
反正黄淼的那个精品店就在百货大楼外面，顺路。
棉布是紧俏货，经过哨子帮的宣传，不一会儿，张秋的摊位前就络绎不绝了，大都是过来问价的，还有没带够钱的，想要留货，但是看这架势，他也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就跑回家或者去银行取钱了。
“人倒是蛮多的。”诺诺跟蓝糖糖俏生生的站在摊位前，不过当蓝糖糖看着那个只露出一双明眸的女孩时，大喊道：“疯丫头！”
马晓琳则抬头张望，有人知道自己以前的绰号？
第351章 疯丫头
马晓琳抬头眺望，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这大小美女她都认识！
当看见那个长大后的诺诺，她的眼睛都湿润了，看见依稀愉快记忆的源泉，她有些情不自禁了。
诺诺那时还小，实在不能从双目间就能认出一个人来，但是当那个女孩走过来，跟兰糖糖兴奋的抱在一起，她再笨也知道，这是个跟蓝糖糖认识的人。
“哈哈哈，疯丫头真是你啊！”
“疯丫头？”诺诺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个女孩抱着自己到处疯，自己最喜欢跟她玩，那个哥哥高中的玩友？
诺诺上前一把拉开挡住马晓琳的披肩，露出了那清丽的脸，美丽的清新脱俗，却带着一股子灵性的劲头。
“真是你！小琳姐姐！”
“哈哈哈，当初流鼻涕要糖吃的小丫头片子，也长这么大了！”马晓琳兴奋地揉了揉诺诺的头，看的后面跟着的几个护卫脸色十分难看。
兴奋过后，三人在商店的公用休息座位上坐下，马晓琳一副惆怅的样子，说道：“既然诺诺在这，那么，那个名震整个东北三省的平阳军军长李阳，就是他了？”
蓝糖糖点点头说道：“是呀，小阳子要知道你还活着，并且来到了平阳，他一定会乐疯了的。”
蓝糖糖当然知道马晓琳跟李阳之间的关系，在当初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只不过是出于好玩，跟李阳比较熟络，但是真的要抡起交情，在整个高中，李阳跟马晓琳都是一副不似情侣胜似情侣的状态，就看当初马晓琳没事就能跟诺诺一起疯，就看得出来。
“小阳子，他都这般高位了，你还能这么称呼他，你们的关系？”
马晓琳酸酸的问道。
“什么关系，小阳子还跟以前一样，公是公，私是私，只要到了他家里，他就是以前那个对着女孩子傻笑的人，绝对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一提起李阳，诺诺在一旁说道：“走啦走啦，我们去找哥哥，哥哥知道你来了，一定高兴。”
马晓琳回头看着心思已经不在卖货身上的张秋，说道：“行，但我过去，跟我朋友打声招呼。”
“你认识的人就是李阳对么？”当马晓琳走到身前，张秋有些吃味的说道。
“是的，张大哥。我现在要去找他。”
张秋看着那张令他怦然心动的脸上泛起的那久违的笑容，说道：“是啊，你去吧，慕容佳信的纠缠，现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有李阳在，他没那个资本在碰你了，是我没本事。”
“张大哥。”
张秋一副叹息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去吧，旧友重逢，我怎么能阻拦呢。”
张秋深知，这一别，别说他跟马晓琳彻底没有希望了，可能就算以后，相见也不容易了吧。
马晓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疯丫头，她大学学的新闻专业，毕业后处处碰壁，蹉跎了两年，深知世道艰难，就在她想回到曾经的老家，不在奉天纠缠的时候，发生了灾变。
世道变了，弱肉强食，这期间，她也经历了一个末世人该经历的一切，可以说，蓝糖糖要比马晓琳幸运太多了。
她一直周旋于张秋跟慕容佳信之间，为的就是生存，能吃饱穿暖的在东北总活下去。
她长袖善舞，周旋于二人之间，却从来没有实质上付出过什么，张秋真的喜欢她，她看得出，慕容佳信却喜欢在她身上炫耀，她就付出她的阿谀奉承，强颜欢笑，以换取慕容佳信的庇护。
但是她实际上谁也没有真的喜欢过，她一直幻想有一天，或许能在老家在碰到他。
但是她见识过恶魔的可怕后，她就知道这个要求是多么的奢望。
人，在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别提相距几百公里后还能再相见。
但是事实如此。
东北总打通了通往平阳的道路，她做为后勤部的录入文员，有资格随行，但是有资格随行之人太多，她不一定能跟来，她实在太想回老家了，就鼓动慕容佳信走这一趟，也被狂妄的慕容佳信点名要进了队伍，她才得以回到老家。
但是当听见一个邮递员出身的青年，白手起家成为平阳方向无人动摇的军长的时候，在经过张秋样貌神态上的描述后，她感觉到，这个已经高高在上的李阳大人，就是她高中时最好的朋友。
现在，善于抓紧机会的她，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看看蓝糖糖，这个曾经跟李阳关系不是很好的人，现在不也混得不错吗？看那衣着简单，却浑身光彩焕发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个蓝糖糖怕是多长时间没有知道挨饿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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