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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求签原本就不外乎为了那上中下三个字,与其费那功夫编排签语,不如还是就直书那几个字,只不过,若是他日要重修洞霄宫,那些凡夫俗子看到这些可是要吓跑了!对了,李小姐抽中的是什么签?”
李清照倒没有防备高俅突然问到了自己身上,先是一怔然后方才笑道:“我可没有高相公那样的好运气,刚刚随手一掣,结果拿到的却是下下签。不过求神问佛本就是为了求得心安,如今既然签头不好,我不信就完了!”此时,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竹筒里的签应该只有两种——上上和下下,唐真人,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此话一出,不单是高俅吃了一惊,就连李纲也转头看向唐子霞,而性急的燕青干脆三两步走到案桌前,呼啦啦地把所有的竹签都倒了出来。低头检视了片刻,他便抬头叫道:“果然没错,里头的签不是上上就是下下,李小姐真是未卜先知!”
见自己的猜测正确,李清照不由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竟是轻轻挥了挥拳头。倒是旁边的唐子霞无所谓地一摊手道:“这签却不是我的发明,而是我那位故去的好友做的,说起来,洞霄宫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这天下人求签无非是问一个吉凶,既然来了,那么索性不是大吉就是大凶,哪有什么所谓的中签!”
这都是什么奇谈怪论!若非有淑女在场,高俅很想翻一个白眼,忍了半晌才想说话时,一旁的李纲却突然好奇地问道:“李小姐。敢问你刚才如何能够断定竹筒中就只有这两种签?”
“我也是瞎猜的。”李清照轻轻吐出这句话,见旁边的三人都是面面相觑,就连唐子霞也露出了好奇之色,她便莞尔一笑道,“唐真人虽然隐居天目山,但是,我却听说当日东坡居士和唐真人相交的时候,曾经被唐真人戏弄过。如今这竹签先是稀奇古怪。然后又是这么一个做派,怎能不让人起疑?我不过胡乱一猜而已,想不到真的猜中了!”
唐子霞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了李清照,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好半晌之后,他方才低头沉思了起来。旁人都不知道他此举地用意,李纲看了看高俅,也不敢贸贸然打扰。毕竟,天目山铁冠道人的名头在浙东一带相当有名,甚至还有好事者说唐子霞身怀神术,诸般传闻说得是神乎其神。
许久。唐子霞方才抬头问道:“李小姐此番来是否为了令尊之事?”
“正是!”李清照闻言立刻肃然。”家父这些年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提点河北刑狱,自然更是忙碌。此次我南下之前。他就曾经在家里休养过一阵子,但后来还是销了假回去料理。所以,我听说洞霄宫乃是有名的洞天福地,便想拜一拜,也好求一个心安。”
唐子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了两步。紧接着,他遽然转过身来,刚才还显得懒懒散散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在高俅和李纲脸上扫过,然后才沉声说道:“李小姐。恕贫道直言,世上之事多有蹉跎,所以不可一味强求。我早年曾经见过令尊一面,所以在此可以妄言一二。据我当年所看,令尊虽有才名,但是,仕途却应该多桀,而在新君登基之后,更会因为奸人构陷而身陷困境。如今令尊反而得到大用。显然是别有贵人的缘故,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寿数两个字却是旁人帮不得的。”李清照闻言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她和唐子霞昔日素不相识,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虚言恐吓,但是,心中恼火却是难免的。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说自己地父亲即将不久于人世,为人子女的都不会高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终于按下了心头的纷乱情绪,淡淡地一施礼道:“我也知道寿元之事苛求不得,不过,父亲这几年一直顾惜身子,再说也一直有刘大夫妙手诊治,想必短时间不会有碍。唐真人的关心,我心领了,就此告辞!”
见李清照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唐子霞不由眉头一挑,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一代才女也是讳疾忌医之人,忠言逆耳,你若是不想令尊延年益寿,贫道这个方外人又有什么法子!”
又是讳疾忌医,又是延年益寿,连知道一些内情的高俅都感到一头雾水。他原本还以为唐子霞是从李格非当年的面相中看出了一点什么,要知道,若不是自己横空出世跑到了宋朝,这历史应该是按照原来的轨迹一成不变地向前发展,那么,李格非的仕途当然是应该在被归入元祐党籍之后嘎然而止。如今虽然不能说赵佶启用李格非是因为他的缘故,但是,也总有几分相关的地方。
“李小姐……”
不待李纲说出什么劝告,李清照便忽然停下了步子,然后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徐徐转身回转了来。如果说刚才展现在众人面前地还是一个明丽地大家闺秀,那么此时此刻,众人看到脸带泪痕的李清照,一时就全都坐不住了,就连高俅也起身安慰道:“清照,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京城刘克勘乃是杏林国手,只要他肯下大力诊治,李大人定然会安然无恙。当初先师在岭南便染上了重疾,还不是刘大夫治好的?你且坐下,听听唐真人怎么说吧。”话音刚落,他便知道自己孟浪了。宋朝重男女之别,他这个有妇之夫直呼一个未嫁女子地名字本来就不妥,更不用说在场的还有其他人。此时此刻,他知道若多加遮掩反而欲盖弥彰,干脆直截了当地道:“内子既然和你情同姐妹,那么,我也就当你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若是你真的认为李大人太过于操劳,那么,我替你婉转向圣上提一提,让吏部改注他官也是可以办到的……”
冷眼旁观的唐子霞见一旁的燕青眨着眼睛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而李纲则是一脸的惊愕,不觉有些好笑,此时便出口插话道:“看来我想说的话都让高相公给说完了,李小姐,李大人乃是文学之士,其位应该在于馆阁,备位文学侍从,而不是在外提点刑狱。当然,李大人为人大公无私,提点河北刑狱也定然会公正严明,但是,这对于他的身体却不是好事,因为,他地隐疾太重了。我且问你,他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是否有痰中偶见血丝,夜里往往只能睡上两个时辰?是否白日有时会头晕,还伴着食欲不振?是否一旦坐的时间长了,起身便会有困难?”
一连三个问句让李清照一时间愣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连连点头答道:“有的,都是有的!可是,家父一直说先前数年一直都荒废了光阴,如今一旦起复,势必要为朝廷做一些实事,倘若就让他这么离任,恐怕他知道了之后绝不会感激!即使在他闲置养病期间,也从未忘记国事,甚至曾经上呈过一封万言书劝谏圣上,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因为顾惜身体而弃了他的理想?”
李纲原本还不敢插嘴,此时越听越觉得心中激荡,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高相公和唐真人的话我不敢芶同!李小姐,在我看来,正如你说的那样,恐怕令尊宁可在任上呕心沥血,也不会接受唐真人这等好意的!为官者若一心为己,那么即使官做得再大,却终究还是缺失了本心!我虽然无缘拜见李大人,却也知道河北盗匪横行,既然圣上用他提点河北刑狱,那么,不单是为了圣上地信任,即使是为了河北的千千万万百姓,李大人也不可能因为顾惜自己的身体而半途而废!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这样的名臣风范!”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突然觉得自己交浅言深,不由有些惴惴然,但最后还是咬咬牙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中间多有偏颇之处,如果李小姐觉得不妥,还请见谅!”
发觉李清照的脸色变幻不定,却没有指斥李纲的这种说法,高俅心中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从来就没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意思,这不是说他对这个时代没有代入感,而是说,他的每一招每一步都是在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做的,而一旦无法达到目的,他宁可稍退一步,也绝不肯拿着自己去冒险,这便是他和李纲的最大区别。
而尽管对于李格非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也能从李清照的话中分辨出,这样一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士大夫,对于有些事情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所以说,要李格非弃官养病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十一卷 恩威并济 第二十三章 训诸弟蔡攸发威
更新时间:2008…10…28 13:30:52 本章字数:3177
病了大半年,蔡攸的身体好容易有了起色,然而,不得不说前面的事情对于这位心高气傲的相府大公子是一个莫大的刺激,因此他仍然保持着先前的状况闭门不出,甚至连母亲吕氏都很难见到他一面。而蔡京这个父亲仿佛也不在意儿子的缺失礼数,平日除了向下人询问两句状况之外,便再也不过问蔡攸的所作所为,倒是叶梦得还偶尔去探一探蔡攸的病情。
被革除了集英殿修撰的馆阁贴职,贬到了一个区区郎官,蔡攸自然是无心上朝。此时,他半躺在藤椅上闭目沉思,桌头燃着的一支线香中,袅袅烟雾直绕屋梁,整个房屋中都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中难言的沉寂。
“大少爷!”
蔡攸却丝毫不理会门外焦急的呼唤,只是在那里闭着眼睛出神。可是,门外的下人不知因何缘故,声音竟是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也不知道因何缘故,竟是直接推门而入。
“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和三少爷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了起来,老爷不在家,夫人正好去了上清宫上香,四少爷冷眼旁观丝毫不肯出面,要是您再不出来,恐怕整个蔡府都要闹翻天了!”蔡平见蔡攸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更加焦急,“大少爷,不管先前的事情如何,您毕竟是蔡府大少爷,倘若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恐怕……”
“声誉?我如今还有声誉可言?”蔡攸冷笑一声,这才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中隐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戾气,“不过是老二和老三打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长幼有序,何必管那两个小畜牲。再说了,难不成你这么一个老爷子的心腹还治不了他们?实在不行,就任由他们闹去好了,只要爹爹一回来。到时候他们还不是都老实了!”
蔡平见蔡攸丝毫不松口,不由大为焦急,脱口而出道:“大少爷,我知道你是埋怨小人先前逾越,不过,那都是相爷的吩咐,小人一介家奴,怎么敢越过诸位少爷的头去?要是他们真的闹得不可开交。传到外面去于老爷也是名声有损。大少爷,相爷虽然这段时间不理会你,可是,毕竟是父子情深,四位少爷之中,老爷从来都是最看重你,如今只不过是一时拉不下脸面,再说,若是让三少爷得了逞……”
“别说了!”蔡攸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你告诉我。那两个畜牲在哪里撒野?”
蔡平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少爷,他们正在后花园扭打。小人这就带你去!”
匆匆领着蔡攸赶到后花园,蔡平这才发觉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不说蔡翛和蔡鞗全都是衣衫凌乱,就说是他们脸上地印子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眼望去颇有些街上地痞无赖打架的神情。一旁的家丁仆妇围了一大堆,可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倒是平日跟蔡鞗和跟蔡翛的在旁边呐喊助威。
““哼!”
尽管这声冷哼算不得响亮,但是,当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时,大多数人都转头往后望去。看见是蔡平,不少人就已经弱了三分胆色,及至看到满脸阴沉的蔡攸时。他们全都仿佛矮了半截,无声无息地让开了一条路。
看到这幅情景,蔡攸心中不由分外满意。他乃是蔡府长子,当日蔡京得用的时候,他是名副其实掌握家中大权,而父亲蔡京不管家事,母亲吕氏又是最宠他地,整个蔡府之内,他说一就没有一个人敢说二。如今见自己积威仍在。他不由略略点了点头,目光便朝场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扫去。
蔡翛和蔡絛正扭打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注意旁边的人有什么变化。渐渐地,蔡翛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只是一会儿功夫,刚刚那些家人的喊声怎么全都没了?抽了个空档,他便悄悄地朝外边望去,结果一眼便瞥见了蔡攸阴沉的眼神,立刻吓了一大跳。只是这么一分神,蔡絛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颈侧,他一下子眼冒金星,顿时倒地不起。
“好,很好!”蔡攸终于开口发话,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想不到二弟三弟就是打架的功夫也是第一流的!好嘛,这大战三百回合演到自己家来了,不替自己存些体面,难道就连我们蔡家的声名也不顾了么?还是说,爹爹地家法你们全都不放在眼里?”
听到这几句尖刻至极地话,地上的蔡鞗还来不及反应,蔡絛却是不干了。这大半年来,由于贬官去职,又加上病得不轻,因此蔡攸已经很久没有管他们三兄弟的事,在他看来,蔡攸先是失了圣宠,然后连老爹蔡京都不再待见他,那么,以平日自己地人缘和在父母心中的地位,自然能够水涨船高。这年头全凭天子官家金口玉言说话,只要老爷子能够复相,那么,他日他能够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此时刻,他又怎么会甘心蔡攸突然横空出现,又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大哥你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风凉话,还有什么资格叫嚣家法?”他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土,嘿嘿冷笑道,“父亲前些日子因罢相而身子不爽的时候,你在哪里?母亲因为家务难以料理而夜夜难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个时候说什么兄弟仁孝,你这不是争着眼睛说瞎话么?大哥,病体没好就回去养着,我和二哥只不过是切磋玩玩,哪里有什么别的心思?二哥,你说是么?”
听到老三这句绵里藏针的话,地上的蔡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当然知道三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并非吕氏所生之子,所以平日蔡攸得势的时候,他事事附其骥尾,等到蔡攸情况不妙,而老爹对自己地态度似乎大有改善时,他立刻有了别的心思。可是没想到蔡絛非但不买他的帐,今日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和他干了起来。他倒是不担心别的,蔡京在外是手段高明,可在家里同样是严厉得很,倘若今日之事被蔡京知道,那么,可以想见他定是讨不了好!想到这一点,他哪里还敢承认刚刚是打架。
勉强忍住头晕,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却不敢学蔡絛那么嚣张,而是端着一张笑脸道:“大哥,你误会了,我和三弟只不过是闹着玩,闹着玩……”
“闹着玩?”蔡攸冷眼看着两人装蒜,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今日之事既然已经插手,那么,就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重新竖立自己的威信,否则,这些兄弟愈发会爬到他的头上去!”如果闹着玩也会让这些仆妇都在旁边看热闹,你们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他斜眼打量着两人的脸,突然一扇子打在蔡鞗地肩头,竟把一个七尺男儿打得一踉跄,“二弟,看看你的身子板,比半年前可差多了,是不是在女人身上下了太多心力,以至于下盘如此虚浮?”
听到蔡攸这种前所未有的阴森语气,蔡鞗不由更加紧张,见蔡絛依旧满不在乎地环手站在那里,他突然急中生智道:“大哥,我刚才是在和三弟打架,可谁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他居然诅咒大哥!”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索性把蔡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