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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于辽国几分的宋国,他也知道,那里不像这里一样苦寒,而是人口众多国家富庶,甚至连那些契丹贵族也不时流露出羡慕。只是,眼前这两个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能够代表谁?
阿骨打终于想到了关键之处,见盈歌不说话,他便抢先发问道:“莫非你们准备走海路?”
“是的,女真诸部原本就靠着大海,而辽国对于海路并没有多大控制,只要能够封锁消息,这些特产便能运往大宋,然后换回女真需要的各种必需品。”高明点了点头,看到其他人那种热切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至少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看对方是不是认可自己的身份了。
盈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女真诸部来说,这确实是相当大的诱惑。由于和高丽之间的关系相当紧张,再加上日本人和高丽人全都视他们为蛮子,他们的造船技术又不能保证能够渡过重重危机的大海,所以他们纵使有再多珍贵的东西,也只能在辽国的榷场之中经受盘剥。如果眼前这个中年人确实可信的话,那么,不久的将来,女真必定可以更加强盛。
“你说得相当动听,但是,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辽国的奸细?”说话的是乌雅束,听明白了缘由之后,他的满腔怒火立刻无影无踪,但是,他仍旧还有那么一点怀疑。“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实力,那么,我们就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第七卷 都堂新贵 第十九章 谋西北驱狼吞虎
更新时间:2008…10…28 12:31:51 本章字数:3178
听完高明转述的事情经过之后,高俅只觉心中一阵翻腾。几年了,他终于接触到了那个令汉人遭受无比屈辱的民族,只是他们还远远没有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帝国。如今的女真诸部,还不得不勉强忍受辽国的统治和契丹贵族的压榨,要等到他们揭竿而起,至少还需要十几年,但是,如今自己要做的却是加速这个进程。灭辽者绝不能是女真的金国,而应该是华夏血脉的大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使得自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辛苦你了,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吧。对了,那个叫做杨慕峰的少年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高明无奈地一摊手道:“他在辽国看惯了那些契丹贵族的嘴脸,所以对当官的都有些看法,再说我还没告诉他自己就是大宋高官的狗腿子!”他说着便狡黠地一笑道,“他就在曲院街的张家客栈里头住着,只要高相你发话,我就把人带回来!”
高俅没好气地瞪了高明一眼,沉思片刻便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我先需要和别人通个气,然后还要进宫把事情始末交待分明,等到政事堂合议完再把人接过来也不迟。你也是的,把人安顿在哪里不好,非要安排在曲院街那种青楼楚馆最多的地方!”
“嘿嘿,那小子脸皮薄,让他经历一下世事也不坏!”高明打了个哈哈,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临走前还撂下了一句话,“总而言之,我办事高相你就放心好了!”
既然得到了确切消息,高俅丝毫不敢怠慢。在脑海中把事情过了一遍就立刻吩咐下人备车,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严均的府邸。要知道,高明的枢密院腰牌当初就是严均给的。事情也是两人在很早之前就商议过的,有了结果自然不能撇开了严均。
不同于高府地富丽堂皇,如今升了天章阁待制,签书枢密院两房的严均仍然是住的老宅,所有仆人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人。乍一看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位天子信臣地宅邸。不过,高俅心中却清楚。只要一个西北战事的契机,赵佶在加官进爵之外。绝对会另赐一座府宅。而此时,官位尚低的严均保持低调仍旧是必要的。
他是严府的常客,因此,门房上的老家人一眼看到他便匆匆迎了上来。那一头又有人去回报主人。不一会儿,严均便出来亲自把人领到了书房,令家人泡了一壶好茶后便把闲杂人等都摒退了下去。
“去生女真领地的高明回来了。”高俅开门见山地说,“他这一次没有白去,不但看到了女真和萧海里叛军大战地情景。而且还见到了如今辽国敕封的生女真节度使完颜盈歌,另外还有他地两个堂弟乌雅束和阿骨打。”
严均立刻变得严肃了下来,极为关切地问道:“那女真战力如何?”
“女真此次不过募兵千余人,便完全击溃了萧海里麾下数千人马,并一举得到了萧海里的首级。听说他们把萧海里的头奉送给辽主之后,颇有些契丹贵族忧心忡忡,认为女真人战力不凡应该严加防范,还有人说应该以他们当初接待过萧海里使节为名问罪。不过。辽主耶律延禧却刚愎自用得很,认为堂堂大辽不需要在意区区女真,当然,这其中也有萧奉先和萧芷因从旁蛊惑的缘故。”说到最后,高俅不禁冷笑了一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辽国连在旁窥伺地大敌都不注意,活该将来倒霉。
“从辽国境内那些商户处得到的情报来看,女真人确实不可小觑,难怪你当初让我出使的时候多加注意。”严均想到当日自己在大定府看到的情景,不禁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才问道,“高明既然见到了盈歌,可曾露了身份?”
“这正是我要和你商议的事。”高俅突然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神色颇为变幻不定。最后,他倏地停住了步子,转身正对严均问道:“均达,我问你,你认为在重定青唐之后,党项人是否会暗中怂恿羌人进行反扑?”
“那是肯定地。”
“所以我说,一旦定了青唐,绝不可止步不前,恰恰相反,应该更加增强前线的兵力,宁可把京城的禁军抽调一部分过去。”高俅走近几步,脸上现出了几许忧容,“你掌枢密院河西房,应该知道李乾顺在登上国主之位后,重用汉臣重定朝堂,正逐渐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渐渐走出了当年大败失利的阴影。如今西夏固然是称臣,但一旦他羽翼丰满之后,还会继续恭顺下去么?如果不能趁着西夏元气未复的当口进行威慑,那么之后再想动手就更加难了。”
严均被高俅东一句西一句说得头晕目眩,此时略一犹豫便点点头道:“话是没错,可我朝每每对西夏用兵,辽国必定会出面干涉,甚至不惜陈兵边境作为威吓。以朝廷目前的光景,绝对无法支撑两面用兵,万一……”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高俅的言下之意,顿时脸色大变,“你地意思,是让女真人牵制住辽国?这……这太疯狂了,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试过又怎么知道?”高俅这才露出了笑容,施施然地在严均对面落座,“辽国已经不是当年的辽国了,自从上一任辽主道宗耶律洪基之后,辽国国内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那些契丹贵族已经不是当年能够纵马沙场的勇将,而是专心于朝堂上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如今的辽主耶律延禧登基之后,由于当年旧恨大肆治罪耶律乙辛的家族故旧,而臣子们又利用这个机会铲除异己,所以说萧海里的叛乱并不是一个个例,以后还会更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固然不假,但是,星星之火同样可以燎原!”
严均终于悚然动容,这几年来,他利用执掌北面房的机会,在辽国做了很多文章,包括所谓的耶律乙辛余党他也暗中派人接触了不少,所以他当然知道,辽国的局势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定。只是,远交近攻之策固然是古来有之,可若是真的让女真人吃掉了整个辽国,那大宋便会又多了一个恶邻。想到这一点,他的眉头却渐渐舒展了开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女真虽然在多年积怨下有反抗辽国的意愿,却一直忍着没有动手,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但是,倘若我们能在背后帮他们一把,然后再想方设法地让辽国对此生出警惕,让他们现在就斗起来,辽国便会无暇分心他顾!”
“没错,若是换作以前,准布敢侵辽边境吗?区区匪盗敢犯辽上京吗?一个小小的契丹贵族敢劫乾州兵器库,乃至于妄图起兵反辽吗?只看辽主不顾饥荒灾害,四时捺钵却只是射猎游玩,足可见他不是什么明君。只看辽国朝廷上的那些臣子只知道一心谋利而罔顾民计民生,足可见民心可用。总而言之,眼下正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高俅口若悬河地说了这么一通,自己也觉得口渴,连忙端起茶盏痛灌了一气。他很清楚,大宋的历代君王没有一个不希望开疆拓土的,没有一个不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只是,他们有的缺乏运气,有的缺乏勇气和胆略,真宗皇帝甚至在面对大胜时仍旧会定下澶渊之盟这样的不平等条约,神宗皇帝五路攻夏却因为失期而功专一篑。
仅仅是由枢密院生硬地制定策略,全然将前线将士撇开在外,这种纸上谈兵又怎会成功?后世的参谋好歹还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可大宋枢密院的那些文人全都是从之乎者也上提拔上来的,像严均这样打过小仗的都找不出来几个,更不用说经历过大战的将领了!
“我觉得可行,圣上那里也应该会首肯这个计划,但政事堂那一关未必好过。”严均不无谨慎地断言道,“蔡相是希望借军功而使地位稳固的,但是,这和单纯的开疆拓土不同,他身为尚书左仆射,若有变故便很可能要承担全责,以他的心性,未必肯冒这样的风险。而如今朝廷的财政还没有完全宽松下来……”
“我当然不是说现在。”高俅见严均表示支持,脸色渐渐轻松了下来,“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八年,这终究是大宋的未来之计。但是,这一次在定青唐之后需要面对西夏和羌人的反扑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能像当初一样给西夏重挫,那么,将来的路便要好走得多。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和元长公准备变嘉佑茶法。仅仅茶利这一块,应该就能够支应一下西北的用兵了。”
在听高俅说完这另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之后,严均终于陷入了沉思。若财政收入中多了茶利这巨大的一块,那么,军费那巨大的窟窿便能稍稍缓解一些。他还年轻,又久在枢密院,当然向往能够得到开疆拓土的荣耀。如今看来,那大约不是梦想……
第七卷 都堂新贵 第二十章 为茶法波澜迭起
更新时间:2008…10…28 12:32:08 本章字数:3256
在赵佶的支持下,蔡京很快在正式的朝议上提出了新茶法。正如高俅想象中一样,这引起了相当强烈的反弹,很大一部分官员都认为,这是赤裸裸地与民争利,嘉佑茶法绝不可改。甚至有人提出,朝廷宁可自己节省开销,也绝不可用如此茶法。
“舍本逐末吗?其实若是真的要说根本,那就是败坏的吏治,可那岂是轻易能动的?要不是大宋用高额的薪俸养着那么多冗官,财政怎么会吃紧到这样的地步?”
望着朝堂上各抒己见乃至于痛心疾首的一众官员,高俅第一次怀念起权臣当道时一言九鼎的风光来。若是真的换作蔡京一手遮天,这些人还能这么自由地慷慨陈词么?新的茶法极尽苛严不假,但是,通商法若真的那么好,前面几任皇帝在位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员上书痛陈利害?
“圣上,嘉佑茶法纵有千般不利,但毕竟已经实施了几十年,茶商园户早已习惯了这种方式,如今骤然大改,恐怕会激起民间反弹。蔡相提出的新茶法看似面面俱到,但是,法令再好也是要人来实施的,倘若中间任何一道环节出了问题,只怕就会伤了全局。臣以为应当慎重考虑,绝不可操之过急。”
高俅瞟了一眼那个慷慨激昂进言的老者,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得在历史上,张商英先是由蔡京力荐进入政事堂,然后又因政见不合而落职,甚至被打入元祐党籍,贬谪——复相——再贬——再复,历经波折重重。虽然他不知道张商英和蔡京因何事失和,但只看眼下的光景。他便能够断定,照此下去,张商英的位子恐怕坐不稳。
即便如此。他却也认为张商英此言正是切中要害,无论是多么完善的法规,倘若所托非人,同样会是一团糟的结果。只是,在他和蔡京已经有了定计的情况下,此事仍不能构成障碍。
“张天觉所说地臣也考虑过。”蔡京的目光仿若不经意地从张商英身上扫过,这才上前一步说道。“正因为如此,臣方才建议将茶引印制发卖之权收归朝廷。一来可以杜绝地方官府靠着上下欺瞒加以截留。二来则可以便于记帐。另外,新建都茶务的官员需严格遴选,每年一次考评,若有贪赃枉法者一律严办。再另设法令严禁民间私造笼篰及茶商园户私相买卖。并严禁跨境销售,如此一来,朝廷无需增加多少人力便能把握所有环节,可谓是一举数得。”
赵佶早就吃透了蔡京和高俅那个联名条陈,此时自然是连连点头。“不错。先前之所以会罢禁椎而行通商,不过是因为沿边入中时地虚估造成巨大缺损。如今朝廷只需以茶引便可管理一应茶商,朕以为是相当可行的。要说扰民,当初曾有多少大臣上书言嘉佑通商法不便,依朕看来,这新茶法从根本上来说,对朝廷和百姓都是有利的。”
此时还有大臣想要抗争,却不料赵佶顺势站了起来。只得怏怏而退。对于今次的文德殿朝会,不少人都深有看法,甚至有人在背地里嘀咕一言堂,只是没有人敢在蔡高两人面前公开表露这一点而已。
见蔡京正在和蔡卞说些什么,高俅便准备径直回都堂理事,谁知还没走几步便被人叫住了。他回过头来,只见是陈次升和宗泽,立马明白这两位想说些什么。
“高相,朝廷骤然行此苛法,恐怕会引起民间怨声载道!”当着高俅的面,陈次升毫不讳言地道,“此法看似能为朝廷取得一时之利,但从长久看来,恐怕未必是福。”
“陈谏议,新茶法是必定要实施的。”见陈次升面色大变,高俅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太平兴国以前,每年茶利高达四百万缗,除去那时用来收购茶的本钱,这一块地国库收入至少高达一两百万缗。这样算下来,嘉佑茶法施行至今,朝廷的茶利累计少了数千万缗,茶法已经到了不改不行地地步。再者,比起当年行禁榷法时的各种开销,朝廷无需支出多少管理费用,所以在圣上看来也是必行之举。”
他这番话一出,陈次升和宗泽再也找不到话头可以反驳。陈次升长叹一声后拱手一礼,竟就这么去了,宗泽却留了下来。
沉吟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高相,难道你真的要事事随蔡相而动么?”
“此事虽然是元长公第一个提出来,但大体的条例却是出自于我。”对于自己这一系地人,高俅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元长公本来只是想复禁椎法,我却认为禁榷法有诸多不妥,与其如此,还不如用最完善的方式,至少百姓不会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政令变动中无所适从。汝霖,你是个有远见的人,应该知道其中利害。”言罢,他也点点头举步离去。
回到都堂,他方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不由苦笑一声坐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公文心不在焉地浏览了起来。人说苛政猛如虎,但当初行禁椎地时候,那些大茶商利用沿边入中的机会,以低价从朝廷那里取得了大批茶叶,一转手就是数倍的高利,这些人分明是在钻朝廷的空子,哪里感受到了苛?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句在现代通用的话同样适用于古代。如今朝廷一样是要在西北用兵,倘若再行禁榷,难免不会重蹈当年覆辙,毕竟,一切已经和自己所知的历史不同了。
“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