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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国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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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异道:“以孙策的眼力,难道看不出许贡是何许人也?”
  顾雍苦笑道:“五、六月间,趁着孙策大军移师会稽的时候,吴郡严白虎、乌程邹佗、钱铜及嘉兴王晟等各聚众万馀或数千人,不附孙策,许贡是择准了时机归降,孙策别无选择只能用他。”
  一路这样说着,不觉已到了豫章,我即令许邵安顿好顾雍、朱桓两家住下,而陆逊、陆绩则径直接到了我的府中,反正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有他们相伴,正好热闹热闹。
  “伯言,这几个都是陆府的家人吗?”我指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问道,这人以前我在陆府养伤时并没有看到过。
  方才在路上,我总觉得此人在用一种异样而且特别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一种眼神陌生却又似曾在那里见过,只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在模糊的记忆里寻找,也无法找到答案。
  陆逊反问道:“少冲兄,以前认识此人吗?”
  我一愣,道:“伯言说笑了,我怎可能识得?”
  一旁的陆绩听到,却冲我诡秘一笑,道:“那也说不定啊——。”
  是夜,陆逊与陆绩一路劳累都早早的安歇了,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中年人探询的目光便闪现在我的面前,无论我怎样的驱赶和逃避,也无法摆脱开,好象在冥冥中,这目光的如此的亲切又熟悉。
  既是睡不着,我便干脆披衣起床,点上松油灯火,准备看看各地报来的情况,忽听到屋外传来苍劲有力的读书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这是童稚人人都会朗诵的《千字文》,在这寂静的深夜听来,却更有一份说不出的意味,我寻声找去,不知不觉却到了陆府家人歇息的地方。
  在房外的小院里,一人束手而立,就着清亮的月光,在高声朗诵,我怔住了,此情此景嵌刻在脑海里,是如此的震憾,我终于记起来了,在很久以前,也曾有这样的一个夜晚,我一面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一面伶听着老师铿锵有力的诵读声。
  “你记起来了吗?”不知什么时候,中年人已到了我的跟前。
  “是岱叔吗?你还活着——。”我的声音发颤。
  中年人神情激动,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道:“宠儿,天可怜见,让我还能见上你一面。”
  “岱叔,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家里——。”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压抑在心头的往事如同奔涌而出的潮水一样,再也无法遏止。
  中年人长叹道:“那十余年前发生的事,宠儿可还记得。”
  童年惨痛的记忆瞬时袭上心头,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眶中落下,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不再去想那些陈年的往事,我也早已放弃了去追究是与非的缘由,人的一生中,最莫过于悲的是跌宕起伏,而这一种悲哀我却有幸在七岁上便经历了。
  我道:“不甚记得了,我只晓得岱叔走后,官兵便查抄了家,我和母亲都被赶了出来,我们从吴郡到秣陵一路流离,母亲便帮着人家做下人糊口,后来有一天母亲得了重病,我们——,我们去找医师看病,可是没有钱,母亲临去的时候还紧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没钱安葬母亲,只好把自已卖了做大户子弟的小厮——。”
  中年人颓然落泪,道:“吾高孔文枉称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吴中高氏一族子孙沦落凋零,皆吾之过也。”
  这时,陆逊不知什么时候起床到了我们跟前,道:“孔文兄,这一次你们叔侄十余年后重又相遇,乃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正应该高兴才是。”
  “这些年许贡为吴郡太守,吾一直流落海外,不能回来,直到去岁听到孙策占了吴郡,才悄悄的想回来看看。”
  对于童年时家中发生的变故,我一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同样,对于自已的家世,我也只记得自已的姓氏,故籍吴郡,家住在胥门外,岱叔是高家的族长,也是我的启蒙授业恩师,对于小时候的印象,残存在我记忆中的也只剩下了伶听老师朗诵三字经、千字文的情节了。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二十八章 长远之虑
     更新时间:2008…11…6 16:00:06 本章字数:4186
  从岱叔的口中,我终于知道了我童年变故的原委,十余年前,吴中四姓并不是现在的“顾、张、朱、陆”四氏,而是“陆、张、高、顾”四家。高氏一族其实早在汉武帝时,便已举族迁来了吴郡,在四姓中算是根基最老的士族家阀了,一切的变故都发生了许贡领任吴郡太守的时候。
  本来,一任太守的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许贡这一次却不同,许贡的太守之位并不是由朝廷诏书任命的,而是由徐州牧陶谦直接指令的,吴郡地属扬州,按理说论不到陶谦来发号施令,但当时黄巾大乱,朝廷被张角打得狼狈不堪,只得依靠地方豪强势力来平乱,陶谦的丹扬兵作战骁勇,正是一大助力,对于陶谦的这种擅权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却带来了一个难题,原先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太守会甘心吗?
  当然不会。
  所以,许贡见用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当许贡引兵来攻打吴郡时,破城之际,原来的太守盛宪与岱叔有旧,且知其轻财贵义,遂来投奔,岱叔便将盛宪藏匿在好友许昭家中,并亲自到徐州牧陶谦处求救。但陶谦却迟迟没有答应救援。
  这时候,许贡早已得了盛宪的音讯,将高家家产查抄一空,老小一并囚禁起来,幸而得到吴中百姓的庇护,许贡才未敢加害,待高岱得了陶谦的书信赶回,事已晚了,许贡见着书信,迫于无奈只得放人,但过后不久,许贡却又反悔,派遣家客追杀高岱,幸得友人张允、沈昏提醒,高岱匆忙带着母亲乘船逃跑,好在刺客走错了道,高岱这才得已幸免。
  我与高岱之间,按辈份来讲,他是我的族叔,而真正论及血缘,却要隔了好几辈,小时模糊的听我母亲讲起,我父亲与高岱算是堂兄弟关系,父亲早亡,打我小时我们便寄住在高岱家中,一直到高家被官府抄没。
  高岱对于我来说,虽然是他使得我的童年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但若不是他,我在幼年时也不可能受到良好的启蒙,我们母子的生活一开始就会象我这十余年过的一样,每天为了一口饱饭而苦苦挣扎。
  即便在我以后,成了大户人家的家奴,也因为能够识文断字,而被主人家差遣来服侍公子陪读,这使我才有了今天这般的学识。
  望着岱叔渐已斑白的两鬓,我感慨万分,就实际的年纪,岱叔才不过三十出头,但现在看起来,他却已象是四十左右的人,这十余年来,颠沛流离的日子留给他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
  第二天,我在豫章大宴众将,一则庆贺我军兵不血刃收降山越诸部,二来是为刘晔、顾雍诸人接风洗尘。
  席间酒过三巡,华歆已微有醉态,长身而起,说道:“豫章地辟,今能迎驾诸位江淮名士,实乃晔之幸也,歆年少时曾听人言,欲起兵成事者,必先取幽、燕,联结秦、雍,固青、徐、豫、冀为腹地,延揽英雄,乘时而动,驱胡虏于北地,下江南而取吴楚,如此天下可得矣,诸君以为如何?”
  华歆乃是平原高唐人,高唐齐名都也,衣冠无不游行市里,华晔自识才高,见众多吴中名士到来,心中隐有些不服,故出言相难。
  我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去,却见顾雍脸色平静,而朱桓却奋然而起,道:“太守之言是讥江南无豪杰乎,难道不知昔日项王举三千子弟灭强秦之典故?”
  华歆一阵大笑,道:“项羽再勇,也不过垓下一匹夫耳!”
  此言一出,诸人俱怒。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华歆是中原人氏,他出言贬低项羽,也是正常,毕竟在楚汉相争的得胜了的正是开创三百余年汉室的高祖刘邦。
  但现在,他这一说却是惹恼了在座的大多数人。
  我见顾雍脸上也隐有怒容,朱桓更是要拍案而已,知道自已再不制止,事情将无可收拾。
  想到此处,我遂倏然站起,举杯大声道:“有道是乱世男儿,须以身当剑,中原纵有虎狼,岂能阻我前行?方今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我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我凄怆伤怀。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我百年之后何恨哉!”
  这一番话我是有感而发,全属肺腑之言,说得端是慷慨激昂,直抒心中之意,倒也痛快淋漓之至,顾雍、朱桓诸人闻我之言,脸上俱是动容。
  顾雍沉声道:“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自遭黄巾离乱以来,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少冲当运筹演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如此方为非常之人,超世之杰也。”
  顾雍之言与我屯田养民,固土扩张的举措不谋而合,我在豫章屯田伊始,太史慈、华歆等皆以为当先强兵以退孙策,皆不赞同,此时我听得顾雍之见,顿感顾雍之远识,作为蔡邕的亲传弟子,顾雍的才能比之华歆来,也许更适合做一郡之守。
  我大喜道:“来,顾公,子扬、子鱼,诸位请畅饮之!”
  当日,我力排众议,以顾雍为功曹,分管内政事务,功曹虽然比太守要差了一级,但在郡吏中地位最高,有顾雍辅佐,豫章的内务我也可以少操些心,同时我令朱桓为裨将军,协同太史慈镇守石印山防线,孙策虽然答应了谋和,但他在丹扬仍驻有陈武的精锐宿卫二千余人,在曲阿还有周瑜领军镇守着,我切不可掉意轻心。
  “少冲,让元叹分管内政,恐有不妥!”宴后,刘晔追随我到府中,谏道。
  我道:“以顾公之才德,区区功曹并不为过。”
  刘晔近前一步,道:“元叹有佐国之才,功曹之职只是小了,但少冲可知,内政事务向是子鱼在掌管,如今要分了大部给元叹,子鱼恐有不悦。”
  刘晔说的这一层,我想是也想到过,方才我与华歆商讨任命时,也察觉到他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不快,但以顾雍之才干,若是因为这个而不去利用,实是可惜。
  刘晔想是知道我的想法,又道:“以晔之见,南方的庐陵虽定,但各部对我军仍存有异心,若他日有风吹草动,必生变故,莫如效仿汉武帝太学方略,在豫章筹建一所学堂,一部分学员从百越各部落宗帅首领子弟中挑选,一部分从屯民和流民中招募,如此假以时日,可为豫章培养无数可用之材。”
  我道:“子扬之言甚好,只是何人可堪这祭酒主管之职?”
  刘晔笑了笑,道:“元叹岂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闻言大喜道:“子扬深谋远虑,我依言而行便是!”
  豫章城南,苍松翠柏之间,巍巍莫厘峰下,掩映着一排整齐的竹舍。
  房舍虽然简陋,但却占地百亩,气魄宏大。
  这里是正在筹建中的豫章新学府――天威学府地址。
  经过二个多月的精心准备,第一批五百名十四五岁的新生已经全部报到,其中近一半学生是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出来的,四分之一是山越诸部宗帅的子侄辈,剩下的四分之一从普通百姓和南渡流民中召收的庶民子弟。
  天威一词,意思便是天朝威仪不可侵犯,可惜,自黄巾乱起以来,汉室的威严早就被一次次的战火所践踏,如今的皇帝更是被割据的强豪挟来挟去,已然成为了被利用来讨伐敌对势力的工具。
  早在汉武元朔元年,雄才伟略的汉武帝便下了一道“兴廉举孝”的诏书,宣布不讲出身门第,“唯才是举”,并把它制度化,哪级官吏“不举孝、不察廉”就免职罢官。但随着汉王朝的衰落和宦官外戚的夺权,各级官僚豪强为扩张自已的势力,极力推行愚民政策,以加强对百姓的控制,至汉末时以“德行”和出身门第晋官举廉仍是主流,能接受文化教育的,也大多是士族子弟,一般庶民百姓很难有受教育的机会。
  这种情况,就是在光武中兴之时也不过是稍有所改善,待到了灵帝即位时,用人首先是看重资历,担任一定的官职还要有相应的财产标准,买官卖官之风盛行,凡是两千石以上的高级官吏,都可以保举自己的子弟做官,这种看似公平的推举孝廉的体制,直接的后果是造成了人才的退化,并影响到了人才的崛起。
  从某种意义上说,黄巾之乱之所以能拥有摧毁汉王朝的力量,与生活在社会中下层,不甘没落无名的庶民支持是分不开的,参加黄巾起义的人员中除了最底层的佃农、奴仆外,还有出身贫寒的文人志士。
  既然朝廷黑暗,没有了向上的途径,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反抗。
  对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即便是从军行伍,我也立下过战功,但却因为家奴的身份,受到张英等人的歧视,在刘繇处也长久得不到重用。
  如今,我虽然占了豫章,但兵微将寡,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一两员将、七八个人,如果我仅仅满足于从世族子弟中录用人才,最后的结果难免是人才凋零,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
  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
  若要成就大事,当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我早有心筹建一所专门培养人才的学校,只是碍于战事吃紧,脱不出身,手下有限的几个将领如太史慈、华歆、刘晔、甘宁又都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才迟迟未能有所动作。
  现在顾雍等人的到来,使我如虎添冀,底气也慢慢足了起来。
  而且豫章眼下暂无战事,我正好可以静下心来抓一下后备人才的培养。
  学府将分为十个班,每班五十人,一年级主要是学习一些基础理论知识如《诗经》、《论语》、《孙子兵法》等;二年级将根据学生的各课成绩,分成文、武两科,文科主修商业、法令、典农等内政事务,武科主修武艺、谋略、行军、布阵、军演等战事;三年级则是对学生文武能力进行综合评定,测试其融会汇通的程度,并在实习中选拔优秀人才。
  第一批新生中,出身世族的占了一半多,这主要考虑到世家子弟接受过基础的文化教育,起点比贫寒人家的高,而且我现在还需要豪族宗帅的支持;另外,让山越诸部选拔子弟参加军校,既可以从异族中发现人才,又可加深我与越族后代的感情。
  而留给庶民的名额虽然不多,但我想对于因出身卑微,苦无建功立业机会的中下层知识分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第一批的五百个少年,虽然一时尚不能派上用场,不过若倾力培养,那么不消几年,就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
  他们正处在树立志向的时刻。
  在今后的三年里,陪伴他们的将是荣誉、忠诚和信念。
  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证明自已是最优秀的。
    第一卷 豫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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