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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却是无奈,只得将黑纱轻轻撩起。
那矮个子眼睛睁大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吓得倒退三步,却见她脸上零散的布了许多红斑白斑,皮肤皱褶,有如虫爬,嘴角边上还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溃疡,污黑的烂肉赫然裸露在外,如此形容,当真是丑到了极点。
那矮个子冒了一头的冷汗,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这是得了什么病。”
那女人急忙放下了黑纱,叹道:“不瞒军爷,我和我丈夫都染上了麻风病,我丈夫今儿个早上才咽气的,唉,留下我一个寡妇,今后的日子可该叫我怎么过呀……”说着便是唔唔的哭了起来。
这麻风病属传染病的一种,任何人都可以感染,尤以抵抗力差的儿童最易感染,在现代医学发达之际,只需服一些药,静养一周左右便会痊愈,但在古代却是一种颇为吓人的传染病。
那矮个子一听,脑子里立时联想起自己患上麻风病时,脸上身上尽是那恶心的斑纹和溃疡之状,身子又是一哆嗦,急退开一丈之远,高声道:“兄弟们,这女人是有麻风,赶快开城门让她出去!”
众人一听,均是一惊,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个瘟神,急忙打开城门,然后远远的躲在城边不敢靠近。
那女人又施了一礼,然后坐回车上,赶起驴车慢悠悠的驶出了城门,待身后城门一关,她忙用力挥鞭,赶着驴车急速离去,待行至城外十里地时,将驴车拐入了一处树林。
她跳下马车,在寻棺材上连拍了三下,道:“公子,可以出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吱呀一声,那棺材盖竟是自己移开,从中跳出一人,乐呵呵的说道:“翠儿,方才我可真替你捏了把汗,没想到你的演技好厉害呀,真的象死了丈夫一样。”
第二十七章 曹彬
原来那日离开烧毁的尼姑庵之后,李灵放心不下木青黛,遂在天黑之时悄悄的溜入木府之中察看,里面却是一片狼藉,也不见青黛的踪迹。WWw!
他想眼下最紧要的是去医治周主柴荣之病,寻找青黛之事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但城中四门俱是盘查甚严,李灵因在仁和堂当大夫,在这易州城中也算小有名气,许多人都认识他,所以不敢冒然露面,于是才想到了让翠儿扮麻风病人的计策,果然是将那些守门士兵唬住,轻松的混出了城。
翠儿虽是一个下人,却也是女儿家,天生爱美,被李灵打扮成这副丑样却也是极不情愿,眼见既已安全出城,第一件事自然便是除去脸上的脏东西,但她又怕李灵看见她这副模样,便道:“公子,你且转过身去,我要洗去脸上的东西。”
李灵知她心中所想,却也毫不介意,当下解下了水壶,撩起翠儿的面纱,道:“我帮你洗。”
翠儿一惊,慌忙转过身去,红着脸说道:“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现下我的样子太丑了,羞也羞死了。”
李灵却是不由一笑,道:“翠儿,你想多了,我怎么计较这些,转过来吧,我替你洗。”
翠儿只得扭扭捏捏的转过身来,头低低垂着,不敢正视于他。李灵遂以白巾沾上壶中之水,一点一点,轻轻的将翠儿脸上涂抹之物拭去,过不多时,一张清秀的面容便呈现眼前。
翠儿这才敢抬起头来,摸了摸脸,却是浅浅一笑,道:“这样舒服多了,方才可难受死了。”
李灵笑道:“这兵荒马乱的,你又长得这么俏,我看你还是换上一身男装吧,这样方便一些。”
翠儿也觉的有理,遂从车上取下了包裹,道:“公子,你且到那边休息一下,我换一下衣服。”
李灵却是色迷迷的一笑,道:“我帮你换。”
翠儿虽说是要跟着李灵,但毕竟不比柳如歌那般放浪淫荡,当然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坦露身体,忙道:“这怎么行!公子……你……你还是……”
李灵见她急成这般样子,却也不好再戏弄,遂转身离去,走出十几步远坐在一颗大树之后。翠儿目送着他走远,这才躲在驴车后面,手脚麻利的换起了男装。
不多时,她换好了衣服,理好了发髻,高声说道:“公子,我换好了。”
李灵转过大树一看,却是一怔,眼前翠儿面如美玉,形如修竹,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的样子,连李灵这种自负俊雅之人看了也不免自愧不如。
他心下啧啧赞叹,走过上上下下把翠儿瞧了个通透,翠儿却是莫名奇妙,道:“怎么,公子,我哪里没装扮好么?”
李灵却是一叹,道:“翠儿,你不没装扮好,而是装扮的太好了,简直可以去演偶象剧了!”
“偶象剧?”翠儿一脸迷茫。
李灵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得给你改个名字,翠儿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不妥呀。”
翠儿点点头,道:“那公子就给我起个男名吧。”
“你原来的姓叫作什么?”
“姓苏。”
“哦!”
李灵摇头晃脑,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起了恶搞之心,笑道:“依我看,不如就叫作苏轼好了,字东坡,你看如何?”
翠儿其实也没念过什么书,自也不懂名字中所含的意义,既然是李灵起的,她便是喜欢,遂道:“好啊,那我以后就叫苏轼了,只是这个字却是有点怪怪的,东坡!为什么不是南坡北坡呢?”
李灵愈发的想笑,心道:“苏轼大大,你可别怪我哟,谁让你太出名了,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的大名!日后你生下来,你爹只能给你改个名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看,咱们所在的这片树林是不是有点斜呀。”
“好像是有点斜。”
“对了,既然是有点斜,那就是一个坡喽!你再看这坡的方向不是向东斜么,如此一来,就是东坡了,这个表字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翠儿若有所悟,以崇拜的眼神望着李灵,道:“公子,你真是才思敏捷呀!”
“哪里哪里!”李灵很是谦虚,又道:“还有,日后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我们以兄弟相称就好,苏兄,你说好么?”
翠儿也是噗哧一声笑,道:“一切都听你的,李兄。”
他二人均觉有趣,相互调侃了一番,遂动身往周军御营而去。那周军在距易州十里之地时沿河下寨,连营十里有余,旗号分明,枪戟森严,往来更有许多游骑巡逻。
他二人怕被周军误当作细作,却是不敢离营太近,远远的躲在一座土山上观察形势,却发现不时的有一辆辆马车从四面八方而来,直接驶入黄帐御营之中,且是只进不出。
李灵猜测这些便是从附近州县调来的大夫,眼看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不停的驶往御营,可见这周主柴荣所患之病确实不轻。
时下日色已暮,李灵却也不急,找了处避风的地方便要睡觉休息,翠儿却是不解,道:“公……李兄,咱们费尽心思出了城,不就是要给周主看病么?救人如救火,咱们这就赶快去周营吧。”
李灵嘴角微扬,道:“没关系的,周主命大,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咱们就要等他山穷水尽,无法可施之时才出场,这样才能有份量嘛。”
“可是……”
“别可是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做惊天动地之事呀。来,苏兄,挤在一起睡吧,这样暖和些。”他不由分说,一把将翠揽入怀中。
翠儿脸色立时绯红,欲待挣扎,却被他死死搂住,无奈之中却有几分喜欢,于是也不再动弹,只是静静的躺在李灵怀中,感受着他火热的胸膛,不知不觉却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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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次日凌晨,李灵再次爬上山头观察周营,却见营中军卒正自有条不放紊的整李着行装帐幕,似乎有拔营的迹象。李灵料想必是那柴荣病重难治,准备放弃进攻幽州,班师回国。
现在,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李灵遂与翠儿下山直奔御营,行至距御营百步之地时,营内奔出一彪军,为首一将浓眉大眼,身形壮实,枪头一指,喝道:“尔等何人,敢擅闯御营重地!”
李灵却是抱拳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草民李灵,这位是我的助手苏轼,我等听闻大周皇帝病患缠身,故而前来诊治,还请将军引荐。”
那将军姓曹名彬,属张永德麾下兵马都监,听李灵之言,却是心中一震:“这附近州县的大夫一听说要给皇帝看病,均是胆颤心惊,躲还来不及,这小子却自己送上门来,胆子倒也不小!”又看李灵看纪轻轻,而其旁边那位公子白白嫩嫩的,年纪看起更小,如此年纪,能有何医术?当下哈哈一笑,道:“两位公子,给陛下看病可是非同小可,你们年纪尚轻,将来的日子还长,切莫狂妄之时却送了一世性命,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李灵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若是初来之时,旁人这般瞧不起他,他必是心有不平,可眼下轻历了这么多,早就学会了掩藏收敛心中的情绪,却是温面一笑,道:“将军,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你又焉能轻言继定我狂妄,说不定,陛下的病我还就真的能治好!将军,误了陛下的病,这个罪责你可担当得起么,我想你还是快引我们进去的好。”
那曹彬见他如此自信,心中疑道:“听他这语气,倒也不似在逞狂,我不妨送他去见见陛下,若他真有能耐医好陛下的病,我岂不是立了大功一件!纵然是医不好,反正各地送来的那么多大夫同样也医不好,料想陛下也不会降罪于我。”于是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道:“二位大夫,方才曹彬之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来人啊,腾出两匹马来,速速送两位大夫前往御营。”
第二十八章 草芥
李灵这才知道这位将军原来名叫曹彬,此人当属张永德亲信颇有一番武略,陈桥兵变后却拥立赵匡胤为帝,故而得到信任。Www;先是参加了攻灭后蜀之战,至宋太宗赵光义之时又受命攻灭南唐。后在宋太宗三路伐辽之时,率主力攻打涿郡攻打幽州,大败,从而导致其余两路军被迫撤退,致使伐辽失败。此人虽胜败各有,总而言之,倒也算得一员将材。不过,在柴荣为帝之时,比他强的名将大有人在,故而虽有才学,此时却也并没有很高的官位。
进入御营之后,众人下马,曹彬亲自带着李灵二人前往御帐,过往之路,屡屡有军兵押着平民经过,李灵不解,道:“曹将军,这些人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们?”
曹彬冷冷一哼,道:“这帮庸医治不好陛下的病,自然是罪该万死,他们都是要被拉去砍头的。”
翠儿一听却是吓了一跳,慌忙靠近李灵几分,若不是眼下是一身男儿装扮,她真想紧紧的拉住李灵的手,这样才稍有安心。
李灵却是心有疑惑,想那柴荣爱民如子,虽然刑法严明,却不是乱杀之君,即便是这些人不能医治他的病,想来也绝不会要他们的性命,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诺大的一座御营,近万的士卒,却不闻一声言语,只沉重的脚步声,铠甲兵器的摩擦,好不肃穆庄严,人言周军军纪严明,乃百战之师,如今看来,却实是不同凡响,李灵心下却是又柴荣心生敬仰,想后人凭之为“神武雄略,乃五代第一明主”,单单由这治军之法便显不凡。
比及行至御帐之前时,曹彬示意李灵等止步,独自上前奏道:“兵马都监曹彬求见。”
不一时,账内走出中年将军,眉清目秀,倒有几分书生之气,正是殿前都检点张永德,他一见是曹彬,便道:“曹将军,有什么军情要禀报吗?”
曹彬指着李灵二人说道:“大人,这两个人声称能治好陛下的病,所以末将特意带他们前来,请大人示下。”
张永德扫了一眼李灵和翠儿,眉头一皱,道:“曹彬,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竟敢带这两人人来糊弄陛下,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曹彬一怔,慌忙跪伏于地,道:“大人,末将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糊弄陛下,末将是见这二人气度不凡,想必胸中材学了得,末将为陛下安危担忧,所以才斗胆带他们前来,请大人明见。”
曹彬也算是张永德的亲信,他素知曹彬处事稳重,且眼下周主之病无人能治,虽然曹彬带来这两人人太过年纪,却也不妨一试,遂道:“算了,念你是一片忠心,起来吧。”
“谢大人,”曹彬站起身来,道:“大人,末将这就将这两个人打发了。”
“慢着,”张永德挥了挥手,道:“着他们进去吧。”言罢走入了帐中。
曹彬却是吁了一口气,道:“来人啊,搜一搜他俩的身体,没问题的话就放他们进去。”
左右几个御林军士便要上前搜身,李灵是男儿自然不怕,但翠儿乃是女扮男装,怎能随意让这些男人碰身子,况且一旦她女身暴露,反而会引起人家的疑心。
李灵急道:“搜我就好了,我这位助手身上有皮癣,尚未痊愈,怕是不太干净。”
曹彬道:“不行,这是规矩。”
李灵又道:“那这样吧,只我一个人进去为陛下诊视,我的助手留在外面就好了。”
曹彬略一犹豫,点头答应。
李灵被一帮男人乱摸一气后,这才被准许进入帐中
这御帐分为内帐和外帐,外帐里站满了文官武将,以及五六名御医,众人脸上皆是写满了凝重,尤其是那些御医,更是颤颤惊惊,不住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注视着那青纱微掩的内帐,此时此刻,身染重病的大周皇帝就在里面。
没有人注意到李灵的出现,也没有人招呼他,李灵正要说话,却见内帐青纱扬起,由里面走出了一人,那张永德一把上前拽住那人,急切问道:“快说,陛下得的是什么病?”
那人却是一位来自民间的大夫,没见过什么世面,原本就紧张的要命,被他这一喝更是吓个半死,又惊又慌,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张永德却是急了,喝道:“他,你快说呀,再不说老子一刀砍死下你的狗头!”
“住手!”旁边那员黑须将军看不下去,一声轻喝,几步上前,硬生生的将张永德的手扯了开,又道:“张大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你这么拽着他,他怎么敢说话。”
张永德一见此人,面色刷的铁青下来,高声道:“李重进,你竟敢和老子动手!别以为你是太祖的外甥老子就怕了你,哼,老子还是太祖的女婿呢!”
这张永德别看长得秀气,但却是生着一副暴脾气,且平素与李重进不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眼下这时候,他却说出这等过份的话来,诸将皆觉不妥,但因这两人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帮一方说话便是得罪了另一方,故而众人皆是默然。
那张永德口口声声号称“老子”,此时又说出这般挑畔的话,实是不敬之极,但那李重进倒是涵养极好,也不发怒,只是微微一笑,随后转向那名大夫,温言道:“这位大夫,你莫要害怕,陛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大夫怔了好一会才缓过心神来,颤巍巍的答道:“大人,小的……小的行医数十年,从未遇见过象陛下这样的病,小的才疏学浅,恐怕无法医治,还望大人恕罪!”
此言人出,众人均是泄了气,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张永德大怒,喝道:“来呀,将这个庸医押下去砍了!”
那人一听,吓得两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于地,哭喊道:“大人饶命啊!小的家中还有老母,还有几岁的儿……”任凭他如何哭喊唉求,所有人都是无动于衷,连方才对其一片温善的李重进却也闭目不言。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