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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竹若夸张地惊呼出来,“这么快?!”
我一本正经地道:“而且如果是成都的商品房,那就只能要二环外的;要一环以内,再过半年吧。”
竹若兴致大涨地跳下床,跑过来拍拍我腿:“移一点儿。”随即坐到床边,“要是像廖真如她家那样的房子呢?还要等多久?”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对这个兴趣很大啊。”她理所当然地道:“那是以后我的地盘,当然要关心——先说明啊,我住的房间一定要向阳的。”我瞅着她笑:“你住向阳的,那我住哪儿?”竹若拿着我手背拍了一下,羞道:“谁管你!”我点点头:“那我就和真如睡背阳的房间好了,给欧阳小姐留下足够的空间……”
“啪!”手背被拍了个结实。
“不行!”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竹若打了镇定剂般静下来。
“对不起。”我轻轻说道,“一直拖着,对不起。”
她看我片刻,忽然摇头:“不是的,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因为我,你才会这么为难和痛苦。”
四目交视。
我忽地展露出笑容,着力一拉,拉得她倒在我身上、正要挣扎时说道:“再过半年吧!我一定买一栋自己的房子,至少要有两百平米——到时候任你布置,怎么样?”
她不再挣扎,侧脸躺在我胸膛上:“嗯,我要有一个小花园,这样就能自己裁种东西啦!”
“至少要有四间卧室,双卫双浴,还要有一个超过八十平米的客厅。”
“还要有一个大阳台,夏天晚上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在上面乘凉、休息,还可以眺望远方的风景……”
“主卧室要单独配一个浴室,面积至少要三十平米,还要向阳,早上起床时候连闹钟都省了,可以被太阳晒醒……”
“不能太靠城市中心哦,成都绿化太差了——我要保护我的皮肤的,不能在污浊的空气里呆久。”
“卧室里要全铺上毯子,还要摆一张大大的床……”
“你老说卧室干嘛呀?其它的不要了吗?”
“唔,主要因为我个人觉得卧室这种地方比较适合我娱乐和休闲,哈!”
“呀!大色鬼!”
……
下车时是在清晨,刚一出站,呼唤声遥遥传来:“米儿!”
竹若大眼睛一亮,抛下我奔了过去:“妈妈!”
我精神一振,暗忖绝不能在她父母面前留下坏印象,忙挺胸收腹地拖着大行李箱跟过去。
欧阳阿姨若只看其外貌,任何人都不能看出她是年逾四十的中年妇女,清秀的脸颊上有着和乃女一脉相传的少许活泼神气,一笑唇角便微微一厥,格外地显出可爱。她个子与竹若相仿,两人站在一起,似姐妹多过母女,无论身材、气韵还是容貌,都有七成以上的相似度。
两母女完全展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拥在一起,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注目。
站在她们旁边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向我露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摇头叹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唉!”
“爸爸!”竹若舍掉母亲,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撒娇,“有没有想我?我可想死你们了!”
欧阳阿姨在侧笑着:“我看不太像,否则也不会放假也不先回家,跑到别人家去……嘻……”
“妈妈——”竹若不依地拖声叫着,随即也笑了起来。
我被晾在一边,却完全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心中对两位长辈产生了好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极有修养而容易相处的人。
“哎呀,把人家都忘了,看你这小孩子样儿!”欧阳阿姨扭头看见我,笑着说道,“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竹若跳离两人,脸上又红了起来,却辩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欧阳夫妇一起愣住。
我心中不妙,正要阻她,已然迟了,竹若大声说了出来:“他是我的男朋友!”
站口来往的人流有一刹那的凝固。
我感觉脸上“刷”地一下就热了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刚到我家的时候,她对我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您好,我是植渝轩的女朋友。”当时差点没把我和我妈都吓死,现在则是重蹈覆则——而且还是故意去蹈的。
竹若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呆在当场,面红如赤,胸脯急剧起伏。
欧阳夫妇对视一眼,兵分两路上来拉着我们就走,数百道目光追着我们而行。直到坐上一辆面包车,欧阳阿姨才“噗哧”一声笑出来:“青出于蓝胜于蓝哩!米儿你不愧是我的女儿,我还只是在广场上,你竟然在火车站口……”
竹若整个头都埋到妈妈怀里去了,闷着声儿说:“别说了——羞死人……”
驾驶位上的欧阳叔叔又在摇头:“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独自坐在司机副座上,听着三人说话,完全不知道该插什么话好。这是极其少有的情形,无论是商场谈判还是朋友间聊天,向来口若悬河的我此时也只好语塞。
直到这刻,我仍未被正式介绍——似乎我根本不是陌生人一般。
车子启动后身旁的中年男人才笑道:“你就是植渝轩吧?米儿在电话里跟我们说过好多次了,欢迎你来乌市玩儿。”
米儿是竹若的乳名,他肯对着我这么称呼她,自然是认同了女儿的观点。我正要回应,竹若在后面冒了一句出来:“爸——爸!不准跟他见外,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才行。”
我不禁苦笑。
直到这刻,我仍没机会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记得竹若曾说过,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本以为是个学术气氛极严的家庭,此时一见,才知猜错。
和廖父的气魄相比,竹若的父亲是一个十足的宽厚长者,虽然年纪仍只是中年;而竹若的母亲,则与廖母的温婉贤淑气质完全相反,有着开朗和乐观的精神。
竹若长成今天这样,绝非偶然,那是家庭熏染而致的。
这是一个可爱的家庭。
“好好好,”欧阳叔叔露出笑容,向我道,“坐车累了吧?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在这儿就跟家里一样,别客气。”
我正要进行礼貌性质的回答,后面声音又插了进来:“爸——爸!你又跟他见外了。”
我闭上嘴,仍没机会说出一个字。
欧阳叔叔看着我苦笑:“那我该说什么?”
后面没了声音。
我侧头去看她,欧阳阿姨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一只手轻轻抚着女儿长长的秀发。
“对了,你妈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哈密瓜。渝轩——这样叫你没问题吧?你……”欧阳叔叔正说到这里,后面猛地叫了起来:“啊,对了!爸——爸,有没有葡萄?渝轩最喜欢吃葡萄啦。”
回应还没出来,我叹了口气。
三道目光都聚到我身上。
我摊手道:“我好像丧失了发言权哩!”
心内哭笑不得。我和她“家长”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原来竟是这句。
第六十三章 活的目的
欧阳家是典型的中产阶级,比之廖家显然差得远。但若说到书香门第,非前者莫属,廖父虽然爱书,但仅于看而已,欧阳叔叔已到了著书的境界了。
不过不似成都的中产阶级只能住公寓房,欧阳家仍有一套较小的独立住宅,且距市中心不远,布置素雅而整洁,显出明快和风格。
竹若的父亲有整整一屋子的书——绝非吹牛,这还未包括他闲置下来放到储物室的部分。他自己笑言半辈子全靠书过活,离了书是一天也不行,这一点被欧阳阿姨证实。
听着这话时我不由拿眼看竹若,暗忖倒未看出这样一个爱书之家的后代有被这方面的爱好。后者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佯嗔道:“看什么看,我可是全系年级第一名呢!”我耸耸肩以示无所谓,心下却吃惊不小。尽管关系深到这种程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学习情况,想不到竟是远将我抛在其后的优秀。
这时刚入屋不久,欧阳夫妇正招呼我就座品瓜,手机忽然响起来。我向众人稍示歉意,移到屋外看清号码,接通:“喂?”
片刻后我回返屋内,神色凝重地道:“对不起,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现在就得离开。”
欧阳夫妇讶然起身时,竹若已走了近来,关心地问:“很严重吗?要不要我帮你?”
我摇摇头,道:“洛明曦出了事,他男友环路高科副总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可以应付。”
竹若父亲驱车送我去机场,离开欧阳家时我不禁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突然离开确是太不礼貌,说不定还会给竹若家人留下不好印象,但事情紧急,这些一时只好暂搁一边。
洛明曦自杀了。
刚才高仁文在电话中大发雷霆,原因就是洛明曦竟然在家割腕。这还罢了,最关键的是,她留下一份遗书,内里的内容虽然不知,但显然涉及到我,否则高仁文不会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想到这纨绔子弟,我不禁皱起眉头。
他的率直值得称道,但冲动而做事不经大脑,只怕这次洛明曦自杀也是因他而起。若非抢救及时,此时我要去见的就不是一个伤者,而是一具尸体。
竹若在旁忽道:“对不起。”
我温言回应:“傻瓜,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摇摇头:“要不是我任性,要你送我回家,你就不用坐这么久的车,受这么多天的苦,现在连休息都不行。”我哑然失笑,凑在她耳边悄声道:“为了你不要说坐三天火车,就算坐三年车吃三年苦我也情愿了。”
四个小时后我已横跨半个中国,回到成都。不顾疲累地赶到医院找到洛明曦的病房时,一眼看见正烦躁地抽着香烟独坐椅上的高仁文,旁边他的秘书和助理正呆站着,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我走到病房门处,问道:“怎么不进去?”
高仁文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助理忙接口回答:“医生说洛小姐正处在精神极度不稳定期,任何人没有医生的允许,都不能进去探望。”
我毫不躲闪地回视高仁文,怒火渐起。若说到人情道义,只有高仁文欠我的,没有我欠他的,但现在他却能一副完全忘了我帮了她多少忙的样子,生似罪魁祸手便是我般。就凭他这种态度,我就算即刻揍他一顿都不过份。
“遗书呢?”我冷冷道。
他的秘书看看他,这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过来。
雪白的纸上,写着一行清瘦而硬的字:“谢谢你,但我还是没有找到活下去的目的。”没有署名,没有上款,无头无尾。
我反复看了两遍,皱眉道:“这叫遗书?”将信纸塞回信封,扔到高仁文头上。后者霍地起身,香烟用力扔到地上,大力一踩,怒道:“你干什么?!”我冷笑道:“这句该我问副总才对,你他妈的连女友想什么都不知道,还配做她男友吗?!现在拿副臭样子对我,这算什么?!我欠你的?高仁文你一笔一笔地给老子算清楚,咱们到底谁欠谁的!”
高仁文涨红了脸,叫道:“这是另一回事!你害得明曦自杀,难道我还要好脸好方地对你?!”
我暴喝道:“够了!我害她?我害她的话,会费尽心血让她找到人生中的乐趣,教她怎么找寻活下去的理由?!反而是你——你做过什么?除了吃穿住行,你关心过她想什么,她要什么吗?”高仁文欲要争辩,我挥手道:“不要狡辩!你只是把她高高地供着,任她自己把自己隔绝在人群外面,却不想帮她融入社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怕她和别人接触,被人夺走,才把她供起来的!”
“呼!”一记直拳迎面而来。
我微微偏头,对方拳头擦着耳边击了个空。
高仁文眼睛涨得通红,一击无功,提膝便顶,还没顶上来,我已一肩膀将他顶得后跌出去。
“哎哎哎!干什么?医院里不准打架!”不远处的护士叫了起来。我冷冷一眼扫去,立时吓得她呆在原地,不敢近前。
高仁文跌得撞到墙上,立刻便想再冲上来。他的助理慌忙冲前抱住,叫道:“副总!副总!您别冲动……”我抛下最后一句:“你没资格做她男友!”
狂暴的男人倏地静下来,片刻后厮声道:“我本来就不是!”
我一愣。
病房的门打了开来,一个小护士怯怯地伸头出来问:“谁是植渝轩?病人要见他……”
洛明曦披头散发地靠坐在床头,除了右手的输液管外和她比平常更白的脸色外,完全看不出与常时有何不同。见我入来,她只是静静看着,并不言语。
我向守在床边的医生和护士道:“能不能请回避一下?我有些私事要和病人谈。”
样貌俊朗的主治医生犹豫片刻,说道:“可以,不过请不要说会刺激病人的话,她现在精神状态还没有完全稳定。”言毕带着护士离开房间。
我暗忖他们必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被我的“暴力”吓着,否则哪会这么好说话和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走到她左手床边,我才道:“你自杀过几次?”
洛明曦淡淡道:“一次。”
“为什么?”我问。
“他要我跟他去北京,我说不去。”她像在说着旁人的事般毫无异色,“他说我,我就试了试水果刀”我生出想笑的感觉,这么大件事,就被一句“试了试水果刀”带过,但却未笑出来,再问:“遗书是怎么回事?”
“我想着别人死的时候都要留点东西,就写了两句。”她平静地说着,“那是真的。”
我第三次发问:“那你做过什么?”
她想了想,表情单调地道:“我跑步了,和别人住在一起,还逛了街和爬山,还和人谈恋爱。”
“你观察过别人的生活吗?”我继续发问,“比如同学,路人,还有你那位男友。”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活。”她茫然道,“同学们都在看电影、看书、买东西,做一些很无聊的事,路上的人总是很匆忙的样子,却不知道为忙什么。他——他是最无聊的,总围着我问我要什么,好像唯一关心的事就是我,可是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活不下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的。”
我轻叹道:“你说对了,没有多少人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的,连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现在要做什么,将来可能会做什么,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活下来,为什么不死掉。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知道了之后,做完它,然后就死掉,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做——这样的人生会有趣吗?人的生活会多次多采吗?没有趣味的人生,会让整个人垮掉的,就像你现在一样。”
洛明曦呆住般眸子睁大,什么也未说。
“看见过野兽或家禽的交配方式吗?那种简简单单、只为繁衍下一代而做的生理活动。所有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人也可以这样,如果人类的发展只是为了简单地活下去——但人没有。”我轻轻抬起她左手,温柔地在她掌背上抚摸,“人会抚摸,会说话,会做很多对于繁衍来说无聊和无用的事情,可是正是这些无聊和无用的东西,让人精神振奋和旺盛,让人和动物不同,成为世界上最高等的生物。一个人要活下去,需要的不是活的目的,而是活的精神。”
这是我曾为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人为什么要发展?是为了生产出更好的东西。生产出更好的东西来做什么?为发展提供物质条件。就是这样一个反复的过程中,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得到提升,科技变得发达,人口变得众多,视野变得开阔,目光放得更远,知识积累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