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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饰件吸引住安子奇的眼睛,可惜是侧面,看得不是清楚,安子奇突然对那两个姑娘说:“两位小姐是不是一起过来喝杯酒。”
两个姑娘一起转过身,看了安子奇一眼,长发的姑娘笑着摆手说:“不啦,我们已经吃过,只是到这里坐一下。”
那个梳长辫的姑娘面对安子奇,安子奇一眼看清了她胸前挂的饰件,果然圆形的框里是只在烈火中飞翔的凤鸟。安子奇在风啸观的时候,悟本道长曾经对他详细说过当年建文帝的卫士创建的四个帮会,并且把帮会的切口暗号…叙说一遍,同时还把各帮会的标志画给安子奇看,所以安子奇在青龙集一眼就认出龙隐门,同样,今天安子奇在梳长辫姑娘的身上,看到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的朱雀,也就是金凤楼的标记。
悟本道长没有谈起过其他三个帮会现在的情况,只是说已经几十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这些帮会的现况。对于安子奇发现的那个龙隐门,悟本道长只是笑笑,认为龙隐门无足轻重。可对于玄武和朱雀,悟本道长并没有说起,也许确实没有这两个帮会的消息,也许同样认为无足挂齿,避而不谈。
安子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金凤楼的标记,而且这标记还是挂在一个美貌姑娘的胸前。以这个姑娘眼神中的精光看,金凤楼并不像悟本道长认为的那样无足挂齿,也许就像龙隐门一样,隐藏在暗处,雄心勃勃地想要再出江湖。
考虑到龙隐门为了夺取建文帝的宝藏,曾经全力追查殷小斐的下落和逼迫殷小山要之卖命,金凤楼同样是知道建文帝宝藏的秘密,会不会也对曾经为之宣誓报效的建文帝后裔起歹心?
当然仅凭一只挂件还不能确定就是金凤楼,安子奇决定试一试,如果她真是隐藏江湖的金凤楼弟子,一定知道金凤楼的暗号。
于是安子奇笑着说:“既然两位小姐不肯赏脸,那我只好自己饮酒了。”
端起酒杯,看着酒杯里红色的葡萄酒,安子奇慢悠悠地吟道:“青鸾离昆仑,火凤欲重生。信风,你还是不喝酒?”
信风还没有回答,那两个姑娘听到安子奇口中吟出那两句诗,突然身体一振,马上放下咖啡杯,齐刷刷地用眼睛盯着安子奇。
梳长辫的姑娘的眼睛又是精光一闪,眉心皱起,朝着安子奇就招招手。长发的姑娘站起来,走到安子奇的面前说:“我姐叫你过去,她有些话想问问你。”
安子奇说出那两句诗,目的就是让两个姑娘引起注意,现在看到这两个姑娘如临大敌,心里暗笑,果然两人是金凤楼的。按大风堂和龙隐门的规矩,一旦被外人获悉帮会的名称和秘密,一律格杀无论,不知道这金凤楼的两个小姐听到安子奇口中说出金凤楼的密语,心里是什么打算。
本来就是为了摸清这两个姑娘的来历,现在姑娘已经站到面前,安子奇自然笑着站起来,对长发姑娘笑笑,自己先走到对面,坐下后对长辫姑娘说:“不知小姐想问我什么事?”
梳长辫姑娘冷冷朝安子奇看看,突然双手手指叉开,十字交叉做个形似飞鸟翅膀的手势,然后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动作?”
看来这是金凤楼的特有的手势,可能是用以盘问人,安子奇当然不知道,只好摇摇头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只鸟?”
长发姑娘已经站到安子奇的身后,信风见气氛有点紧张,作势也要站起来,安子奇回头朝他摇摇手,意思是还没必要。
梳长辫姑娘把手在餐桌上轻轻一拍,两只咖啡杯直跳起来,安子奇眼快手更快,起双手轻轻接住,又轻轻放到餐桌上。
梳长辫姑娘问:“你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动作,刚才你念的两句诗,是从哪里听来的?”
梳长辫姑娘的眼中凛凛透出杀气,安子奇感觉身后的姑娘也在聚气。看来安子奇若是回答有错,就算是在餐车上,这两个姑娘也不会让安子奇好受。
安子奇的目的并不是开这两个姑娘的玩笑,也不是仅仅是为了探出她们是否金凤楼,而是想探出她俩如果是金凤楼的弟子,究竟会对大风堂和龙隐门有什么看法,当然,更想了解金凤楼是否对翡翠匣和密旨是否有野心。
看到梳长辫姑娘脸露杀气,安子奇赶紧抱拳说:“小姐误会了,我确实不知道小姐的动作是指什么。不过我知道那两句诗,也知道两句诗说的什么,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安子奇索性把四个帮会都说出来,看眼前的姑娘到底对哪个帮会有反感。
四个帮会的名号一出,梳长辫姑娘的脸色缓和下来,不过还是冷冷地说:“请问你是青龙还是白虎,你姓诸,诸什么?”
梳长辫姑娘的口气一点没有客气的表示,不是问姓名,而是问诸什么,显然还是深有敌意。从梳长辫姑娘的口气可以听出,她应该在金凤楼有相当的地位。她光问青龙和白虎,没有问玄武,想是她对玄武很了解,不是玄武的人她认识,就是目前江湖上根本就没有玄武这个帮会。
听到问是青龙还是白虎,安子奇没有迟疑,马上就说:“我乃是白虎,武山道长手下。我姓诸,诸子奇。请问小姐芳名?”
安子奇决定冒一次险,如果金凤楼和大风堂没有纠葛,金凤楼说不定可以作为一个帮手。毕竟金凤楼也是当年建文帝的卫士所创建,只要金凤楼还存有先祖留下匡扶皇室后裔的遗念,以安子奇现在的真实身份,应该可以调动金凤楼。
所怕的就是金凤楼和龙隐门一样,时时都在打建文帝异宝的主意。不过安子奇已经想好了,有一个对手也罢,有几个对手也罢,反正都是对手,迟早都会碰面的。早知道对手,总要比晚知道的好。以自己和信风的实力,还用不着惧怕眼前的这两个姑娘。
姑娘露出惊讶的神色,用疑问的口气问:“你真是白虎,大风堂的?”
看姑娘的惊讶要大于敌意,安子奇看得出金凤楼和大风堂并无怨仇,马上就说:“小姐知道大风堂?那我们是一家人了。”
姑娘的敌意并没有完全消失,沉思了一会,突然说:“听说大风堂很是兴旺,眼里还有过去的同门?诸先生是从哪里看出你我是一家人?”
尽管敌意虽没有消失,称呼却已变掉,显见姑娘还有一些疑问,安子奇装出诚恳的样子说:“我进大风堂没有几年,对过去的事情知道不多,不过师祖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同根兄弟,若是见到,务必要携手通力。
师祖对四门的标记和暗号描述甚多,为的就是希冀我们能遇到同门。只是我进大风堂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凤楼的标记,所以冒昧试了一下,想不到引起小姐的猜疑,实在是我冒失。”
梳长辫姑娘笑笑,脸色开始缓和:“原来你是见到我的项链,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金凤楼的。不过诸先生虽然说自己是大风堂的,终归是口说无凭啊。”
安子奇想了一下,从衣袋里拿出那只铁戒指放到餐桌上,对姑娘说:“既然是同门,当然各有信物,小姐请看。”
姑娘看到安子奇拿出铁戒指,竟惊讶地站起来,伸手拿起铁戒指在眼前看了一下,马上放下拱手说:“诸先生有这枚铁戒指?失敬,是小妹看走眼,小妹若有得罪诸先生的地方,还请诸先生原谅。”
一枚铁戒指,就能让眼前的姑娘前倨后恭,想来金凤楼也有类似的信物,不是帮会的最高级人员,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信物的。不过看到姑娘的样子,安子奇反倒尴尬起来,也站起来,顺手把铁戒指又放入衣袋,笑着说:“是我应该请小姐原谅,是我冒昧,不过是一枚戒指,小姐不必看的太重。”
梳长辫的姑娘其实相当爽朗,刚才是疑惑,所以才用盘问的口气,现在疑惑既已消失,笑着说:“诸先生请坐,诸先生既然坐到我的餐桌上,今天就算我请客,为和诸先生认识庆贺,小婷,去把菜单拿来。”
小婷,就是那个长发的姑娘,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已经离开安子奇的背后,听到招呼她,马上就答应说:“小姐,餐车上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等到了西安,再请诸先生。”
小婷刚才还称呼是姐,现在称呼改称小姐,显见她是梳长辫姑娘的随从。安子奇也马上说:“萍水相逢,有酒就行,信风,再去拿两只杯子。”
餐车的服务员刚才看到安子奇和姑娘在一起说话,因为看他们神色紧张,也不敢过来,现在听到要杯子和点菜,赶紧拿起杯子走过来说:“这位先生的菜已经凉了,要不要去热一下。”
安子奇取过酒杯放到姑娘面前,拿起酒瓶在杯里斟满,对姑娘说:“来,干一杯,庆贺我们认识。”
姑娘端起酒杯说:“我姓方,方砚婷,这是我小妹,方小婷。诸先生,今天就算你请客,到西安我再请你。”
两次提到在西安请客,安子奇猜想方砚婷的家就在西安。能够在火车上遇到象方砚婷这样的姑娘,金凤楼这样的江湖帮会,实在是天意。安子奇高兴地举起酒杯:“好,你如果请我,我一定赴宴。”
方小婷和信风看到两人现在的样子,想到刚才那种怒目戟张,不禁相对笑了起来。
第五章 绿树丛中江南家
在凤阳的大龙兴寺,安子奇虔诚地跪在佛像面前,默默无声地祷告。
方砚婷站在他的身后合掌低首,也是默默无声在祷告。
方小婷也装出虔诚的样子,唯有信风,因为是道教中人,自然对其他宗教排斥。不过看在安子奇认真烧香拜佛的份上,信风还是合掌行礼,嘴里念的却是道教经文。
安子奇不相信宗教,这是他第一次到庙里烧香。要是说他本来还有稍许相信的话,自从在风啸观见到大风堂的开堂仪式,见到从小在伏虎院长大的信风能如此杀人如鸡,仅有一点对宗教的崇敬也完全消失殆尽。
所以在大龙兴寺烧香,只不过是因为大龙兴寺就是安子奇祖先朱元璋出家的皇觉寺。
从父亲的遗书上,安子奇得知自己是凤阳人,可父亲并没有告诉是凤阳哪里的人,有可能是父亲来不及写,也有可能是父亲不愿写。二十五年前的无头案,要让安子奇凭空来找当年父母丧生处,确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安子奇一到凤阳,首先想到的就是皇觉寺,他希望祖宗的亡灵能给他启示,最少也应该给他托梦,可以让他找到父母的骨骸。
默告完毕,安子奇站起身,看到身后方砚婷已经祷告完毕,正在合掌行礼,笑着说:“砚婷在祷告什么?是在求菩萨帮你再找个男朋友?”
在西安待了四天,离开西安的时候,方砚婷要求一起和安子奇去玩,安子奇当然不肯。这到凤阳去查寻生身父母的被害的迷案和寻找翡翠匣的机纽,本就是秘密,要是有个旁人在身边,还怎么去寻找?
想不到方砚婷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使安子奇打消了不带她去的念头。
方砚婷只是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根本就不姓诸,你姓安,叫安子奇。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的真实姓名捅出来。”
安子奇一下呆住了,这姑娘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安?
在火车上认识方砚婷、方小婷两个姑娘后,安子奇并没有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也没有说出真实的姓名。他只是想,既然认识了金凤楼的人,如果好好拢络一下,以后在和大风堂争斗的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
所以火车到西安后,方砚婷热情邀请他去家里,安子奇便答应了。
本来以为方砚婷的家就在西安市区,想不到出租车却绕过市区直向临潼方向开,方砚婷在车上解释说:“是这样,我父母在华清宫那里有老宅,过去一直被别人居住,最近才算是收回来,我父母现在就喜欢住在那里。诸先生,不好意思,把你请到乡下,不过我家的老宅很不错,要比在西安城里的公寓好得多。”
反正是客随主便,方砚婷既然已把安子奇拉到出租车上,去哪里都还不是一样,安子奇于是笑着说:“我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乡下的住房。”
方砚婷突然显得很有兴趣,转头看了安子奇一眼,有些不相信地说:“你是在乡下长大?怎么可能?”
安子奇摸摸自己的头发,又对自己上下看看,迷惑地说:“我难道说错了,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不过不是这里,是,是安徽那里。”
方砚婷把嘴一撇,有些不屑地说:“你骗什么人?有安徽口音就说是安徽乡下,我有西安口音,也是西安乡下长大。”
安子奇确实是在安徽的小地方长大,也从来不以在小地方长大而羞耻。现在方砚婷说他骗人,安子奇只好苦笑着回答:“我不骗人,等哪天我把你请到我家乡,你就知道了。”
“真的?好,我就跟你去,看你家乡在哪里?”
虽然认识不久,方砚婷对安子奇却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安子奇不禁在想:“在火车上,方小婷上来就问是不是到过深圳,隐隐又听到方砚婷在说是不是姓安,难道,难道这两个姑娘真的认识自己,在深圳见过自己?”
这样一想,把本来已经回到轻松心情的安子奇又拉到紧张的思绪:“如果这两个姑娘知道自己是大风堂财产的继承人,悟本道长的徒弟,现在是被大风堂追杀的对象,她俩会如何对待自己?”
幸好这种紧张的心情没有保持多久,出租车沿着宽畅的公路急驶,在离临潼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拐入一条岔道,沿着岔道开进十多公里,在一处树林前停下。
方砚婷打开车门下来后,招呼安子奇说:“诸先生,这里就到了,里面的路在修,车开不进去。”
安子奇正纳闷怎么停在树林前,保持着在车上的紧张出车门,下车后一看,果然车前有一条道路通向树林里面。方小婷下车后没有和安子奇招呼就直接沿着那条路走进去,方砚婷笑着对安子奇说:“路不好,诸先生要小心。”和安子奇并肩沿那条路走进去,信风则跟在后面。
果然道路在修整,有些地方的水泥都还没有铺上去,沿着坑坑洼洼的路走进没有多远,眼前就豁然开朗,一条小河从远处拐来,在树林前绕个弯,,一座白石的小桥横跨在小河上,小桥的那边,一道黑瓦粉墙的围院遮掩在柳绿花红中,围墙上露出古式建筑的飞檐,几只镇脊兽仿佛高高盘踞在树顶上。乍看上去,就像是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根本就不会认为这里是地处黄河流域的关中平原。
看到安子奇露出惊奇,方砚婷得意地说:“虽然是乡下,地方还是不错的,过桥就到家了。”
走上小桥,远远就看到方小婷和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围墙的门口翘首张望,两边各有几个壮实的汉字在肃立。
方砚婷笑着朝那对中年夫妇招招手,回头对安子奇说:“这是我父母,在欢迎你。”
方砚婷的笑容是真诚的,看方砚婷的父母站在门口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阴谋的样子,安子奇不禁朝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埋怨自己是多心了。
方砚婷不解,笑着说:“诸先生,怎么,你头痛、”
看到方砚婷的父母在欢迎自己,安子奇再也不好意思慢腾腾地走,赶紧从桥上下来,紧走几步来到方砚婷父母面前,方砚婷在后面飞速赶上,对父母说:“爹,娘,这是诸先生,诸先生,这是我父母。”
安子奇赶紧鞠躬说:“伯父伯母好。”
方砚婷的父亲身材微胖,看上去就像是老到的商人,满面堆笑地伸手握住安子奇的手,连声说:“好,欢迎诸先生到寒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