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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坏人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
“姐姐说……不要……小觐打架。”
“我没让你打架,可我教过你如何自卫。你就像姐姐那般,拿手甩他们的耳光,或者,像你那样踢也可以。”
“喔。”姐姐担心小觐,好开心哦。
“第二,纵然你不懂得反击,逃总会罢?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跑得比任何人都快么?”
“可是,姐姐说要小觐乖乖不要动,姐姐找不到小觐,会怕怕。”
才怪,自己乖乖走远了倒省了本姑娘费心甩你!
“第三,坏人打过来的时候,你只管抱住姐姐,姐姐连打坏人都没有机会,你可知道你那样的行为有多……令人气恼。”
“喔。可是……”
“没有可是!”
“喔。”
“还有,姐姐教过你,大人在讲话时,小孩子要乖,今天我和东家说话,你在旁边上药还不能安分,恁样不听话又没有家教的小孩,我不要了!”
“哇……”没有预警地,超大只宠物滂泗大哭,“姐姐……不要小觐……小觐乖乖……乖……不要不要……小觐……”
“会乖?”
“……喔……乖乖地……”大头点点,泪花儿飞飞。
“那今天姐姐说过的话你须牢牢记住,回家后拿笔写下来,再抄十遍,记住,将字写得工整好看些,明白么?
“……嗯……小觐乖乖写……”
“再把今日晒过的草药给切磨出来,方能上床安歇,知道么?”
“……嗯……小觐乖乖切……”
很好,知道谁是老大。“走罢,回家吃饭。”
回家,小觐乖乖,姐姐不生气……姐姐对小觐好好喔,会唱好听的歌儿给小觐听,会做新衣衣给小觐穿,虽然他不乖她会生气,可是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喔,骂人的声音也好好听喔……大只宠物泪痕犹存,却搬出笑靥甜甜,一蹦一蹦紧随“主人”脚步远去。
山路间,日阳将两人的背影投射成长长融影,隐入林深处。
————————————————上官自若、南宫慧同返锦州城。他们自然不会晓得,就在他们穿梭于锦州城大街小巷之时,有几回是和另外两个身影背道而驰;更有,上官自若在颐安堂外略作踟蹰再行就步之际,里内正有人因为看到“姐姐”对着别人笑得好看气得掷东抛西。
世间万事,向来阴差阳错。若时辰未到,谁也无法预知上苍对戏码的最后铺排。
第六章(下)
知府夫人造访桃花坞。
作为这座园子的旧主人,她全无恋栈之心。爱女服过药后,的确忘记了先前之事,但却依然聪明乖巧,多日相处下来,一家人亲昵如初,且有陈良那个厚道孩子从旁呵爱周护,芊儿亦粘她粘得紧,高家好事将近。原本以为家破人散的悲剧,因为君大夫的妙手,得以重拾欢乐,她对救女恩人的感激,已非区区诊金及一座宅邸能道尽了。
“君大夫,住得还好么?这园子老是老了些,但还算宽敞清静,家丁也都是做了在我娘家做久了的老人,很可靠,他们的卖身契都和房契放在我交你的箧箱内。”
忘忘称谢,递一纸药方过去:“这是我给高老夫人开的养生方,她身体偏热,不适宜大补,照这个方子吃吃看。”
知府夫人笑逐颜开,“君大夫,你真是一位好大夫呢,你对我们高家的恩情,小夫人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得尽。”
忘忘摇头:“忘忘并非分文不取的义医,高夫人言重了。”
“哪里话,君大夫你人好医术也高,我们高……呃,忘忘大夫,他是哪位?”
忘忘回首,不远处的阳光下,小觐正趴匍在地翻晒药草,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儿,似是极快活。笑道“他是……”贵千金的同命人,只不过结果大相径庭。同食蚀心草,知府千金除了往事尽销外神志智能全无问题,他却变成了“小觐”,不过不是最坏的。
据闻小王爷昏睡三日,醒后如呆如痴,言语失禁。若当初他是唯一的试验对象,她定是不敢在其后再向知府小姐施药。“他是忘忘的一个远房亲戚,因失怙无依,特由忘忘教养。”
“他是不是……”知府大人比比脑际。
忘忘微颔螓首。
“啊呀,难为你了。”
“还算听话,不难养。”
“那也太难为你了,君大夫。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带着这么一个大……大孩子,总是不便嘛。”
不便么?她反倒觉得方便得很呢。采药,背药,晒药,捣药……举凡脏重累,一概全包,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且甘之如饴,除却一日三餐,工钱全无,物美价廉,委实好用。
高夫人见她但笑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姑娘家的难处,不由得犯了思量。
“高夫人,小觐……”
“君大夫,我有一个办法!”
呃?“请讲。”
“我娘家有门亲戚,十年前生个长子,和他的情形差不许多,但他偏偏疼那个孩子疼得紧,特为其建了一座游安园,就在离这二十里的山坳里,里面吃喝杂耍什么都有,而且凡是就近有类似情形的孩子,每月交上二十文,亦可送去与他的爱子做伴。其实说穿了,是我那堂弟心软,生怕有些狠心父母将骨肉给随意扔了或者打骂出气。”
知府夫人是在说……?
“若由小夫人出面,这二十文他是断不会收的。将你这个亲戚送过去,你定时去看他即可,也不必每日操持劳累了不是?”
“……”忘忘目光投向那玩得快乐的大孩子,正巧,他迎到了她在注目,咧出一朵憨憨乖笑,手下翻弄得更是勤快。
“君大夫,你不必觉得难为,我那堂弟是很高兴他的爱子有同类玩伴的。而你这亲戚送过去,定会比现在快活。”
“……好,如此,多谢高夫人了。”她心心念念,不就是可以将他自生命中甩开么?先前的失败,是因为他的无所归依。既然眼前有了如此好的去处,总应没有挂碍了罢。
————————————————“君大夫,堂姐事前已来了信,您但请放心,贵亲在此处,绝对会过得很好,小犬也会高兴多一个玩伴的。”
游安园园主一派良善和气,笑意晏晏,看到她身后阎觐时,更有多了一层感同身受的体谅。
是么?她转回头,看着正以新奇目光打量四遭一切的他,问:“小觐,你喜欢此地么?”
“这里好好玩呶。”小觐目不暇接,欢声道。
的确。飞瀑流湍,碧草青青,纸鸢翻飞,木马穿行,更有十余个年纪不同却笑声纯稚的“孩子”在其中厮混玩耍,的确是一个很特别很适合眼前小觐的处所。“你喜欢么?”
“嗯。喜欢。”小觐对着她,重重点头,嘻出好大好大的笑花。
“小觐在这边,要听话,要乖,不可以打架,是真的不可以打架哦,因为这边没有人会欺负小觐,明白么?”
“姐姐,小觐会乖乖……”
“好,那你和他们去玩罢。”看见了他眼底的热切希翼,她道。
“真的么?”他雀跃。
她颔首,“今后,你要住在这里了,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哦。”
俊脸一亮:“住在这里?小觐真的住在这里?”
“嗯。”
跳脚欢叫:“好好喔,小觐可以和姐姐一齐住在这里,好好喔。”
“小觐……”这一回,她不想骗他,不想他转头不见她时,又知道是她骗了他,“只有小觐住这边。”
俊脸上的憨笑登时枯竭,“姐姐嘞?”
“姐姐会定时来看望你,一个月,不,二十日?那,十日,每隔十日姐姐都会来看你,并且买来好吃的鱼给你,你乖乖和他们一起玩,你……你……把眼泪收回去!”
“姐姐不要小觐了……姐姐不要小觐了……”漂亮的细长凤眸内,泪如珍珠般大颗大颗滚落,眼神是无限恐惧惶惴。“姐姐不要小觐了……”
“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我说过会来看你,便当真会来看你!”
牵住她衣袖一角,一面拭泪一面吸鼻一边抽泣一面卑微哀求,“姐姐不要不要小觐……小觐乖……小觐以后不吃鱼……姐姐和小觐在一起,好不好?姐姐,好不好?”
“不好!”忘忘故意将脸儿板得正紧,眸儿凶凶,“你在这边,好吃好玩好耍,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你还要怎样?”
“……小觐和姐姐一起……小觐不要好吃……不怕坏人……小觐会摘药……会升炉火……会知道不把锅底熬干……会乖乖……”
“你会乖的话,便听话乖乖呆在这边,顶多姐姐答应你,五天后便来看你,好不好?”
“姐姐……”
“听话,我生气了喔!”她娇叱回了他的缠求,再不想牵扯下去,侧身向园主一礼,“拜托园主了。”
园主和颜笑道:“不妨事的,君大夫。所有初至此地的孩子都是如此,待过了三五日,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后,就算你来接他,他也舍不得走了。”
如此,最好。
遽然,她甩衣狂奔,连园门也不用,自那围墙上纵身而过!
“呜哇……姐姐——姐姐——不要不要小觐——”
“姐姐——姐姐——”
“姐姐——”
她掩耳穿越于林野之间,从未有此刻般感谢上官哥哥教授的轻功,可以将那哭喊的哀求尽速抛绝身后。草叶刮了衣衫,她不管,枝木扯了长发,她不觉,跑,跑,跑,跑到筋疲力绝,她双腿软倒,伏在溪边,她赫见了清澈溪流里一张教泪浸透的脸颜。她哭了?她竟然哭了,她有多久,不曾再为男人哭?
知悉上官哥哥的背叛利用她未哭,那个冷恶寡情的阎觐更无法令她哭,可是,小觐……小觐……因了小觐,她心痛而哭?!
对不起,小觐,你若不是“他”,我定不会弃你,你会快活罢?此下的你,游安园是你最好的去处,这样的你,纵然回到堡内,也定是如同拘幽,可在游安园,会快活罢,会罢?会的,是不是?小觐……
无人山野,潺潺溪畔,她伏地纵声号啕。惊跑了饮水麋鹿,吓着了啮草白免,两只鹊儿,叽喳啾啾,难解人间愁苦。
第七章(上)
心焦如焚的南宫慧,为求多途着手,再也顾不得自身是微服出宫不宜张扬,找上了锦州府。
锦州知府高卫算是个敦厚为民的好官,只是寻常略偏胆小怕事,若非也不会硬咽下爱女之辱。但见上门锦装少年气派华贵,道是又是哪家皇亲来恃势搜刮,于是谨小慎微,忐忑相迎。待来者随从亮出镶金腰牌,赫见“朝慧公主”四字,心头震讶大骇,遂跪伏道:“臣锦州府高卫拜见公主千岁。”
朝慧公主落座正位,赐了平身后,亦不再费事周折,直接诘起近几月锦州府内可有事关无名男子伤殒案件。高知府命师爷抱来了一干案卷,她速览完毕,一半失望一半略弛紧悬心弦,盘旋多日的疑惑亦再浮腾起:以觐哥的武功,谁人能伤得了他?更甚者,伤他同时又能教他全无影踪?事情似乎来得太过奇特诡异。
“锦州府,这画像中人是本公主要找的人,你责人持图在全城内外盘查,记住,不须声张扰民,本宫无意透露出本宫身在锦州之讯,明白么?”
“是,下官谨遵公主凤谕。”高知府戒惧或慎,诚惶诚恐,接了图像,当即铺排布置。
南宫慧不再沉搁,离了府衙,开始下一步打算。
——————————上官自若面色沉凝,背手挺立在锦州驿馆头等房内,恭候公主大驾。
“上官哥哥,可有消息?”
上官自若暗下苦笑:最近来,但凡碰面,这句话便成了唯一的开口禅。原来所谓阳光,只是他一个人的认定。“你问得若是阎觐的消息,没有。不过,在下倒是听了另一个与公主攸关的传言。”
“上官哥哥指得若是南宫惑南下之事,便不必说了。”
“既使它事关公主的大业?”
“我知道上官哥哥你和觐哥哥一心推慧儿登上帝位,而那个位子在遇到觐哥哥前也是慧儿一直想要的。但如今,我业已想得明白,本公主或是南宫惑,无论是谁登上帝位,都能堪任。如果南宫惑一定想的话,本公主不介意让他三分。”
“让他三分?”
“是,本公主对南叶、昌陵、巴郡三个附属小国颇为满意,将来,不能登上帝位的那一方,可做那三个附属国的共主。”
“所以……”
“所以当下最紧要的,是找到觐哥哥。”
也便是说,朝慧公主已将以帝位的汲求渴望尽数转移到了阎觐身上?若是阎觐无法回应,结果会能如何?
他突然不敢想了。
——————————————“吴叔,今日早膳的粥是你煮的么?”
“……是,小姐,那个……不好喝么?”
“很好,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李大哥,这当归是你切好并归放在药匣里的么?”
“……是,小姐,这个……放得不对么?”
“很对,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张伯,昨晚我室内的菊花是你摘来的么?”
“……是,小姐,那个……不好看么?”
“很好看,谢谢。”
“……嘿嘿,小姐客气了。”
……
几日下来,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发觉情形有异。而发觉的人无意掩耳盗铃,所以今日,她按往日行程出门巡例药店,半途又折返回园,果不其然,正见那庞大“宠物”前后奔忙。
“小觐。”
“啊——”庞大的躯体扯出尖叫,屈成一团缩进他正在铺整的床下。
“小觐,出来。”她半屈下身,温柔低唤。
“……小觐不在,小觐没有回来,姐姐看不见……姐姐看不见……”
“我看见了,出来。”减二成温柔。
“姐姐看不见,遮住眼睛,看不见。”
“我不遮住眼睛,所以看得见,出来。”减五分耐性。
“小觐不在,小觐不在,姐姐看不见。”
“出来!”八分消失。
“小觐不在……”
“我说,出来——!”十分全无!
“……小觐不走哦,小觐不吃鱼,小觐要和姐姐一起……”乱蓬蓬的大头探出半个,嘴噘得与天比高,眼内泪光点点。
举手在那乱发上狠拍一记,“谁家孩子会这么不听话?几日不见,胆子大了是不是?竟敢一再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出来!”
“喔,小觐出来,姐姐不生气,不要不要小觐……”嘟嘟喃喃,长躯像条蜈蚣屈节爬爬爬,终于全给出了来,“姐姐……”
“你看你满头乱发,又给弄得这般乱,衣服也脏成这个模样,这几日你睡在哪里?吃了什么?”
“柴房,吴伯给包子吃,姐姐……”乱蓬蓬大颅顺势靠在她的掌心,“小觐不要离开,小觐和姐姐一起,不吃鱼。”
“不行!”
“姐姐~~”漂亮凤瞳旋起晶晶亮片。
“姐姐我最爱吃鱼,你竟敢不吃鱼,自然是不行!”望他憨态可掬,她捏起他脏兮兮浅褐脸皮扭转几下,“先把你自己打理清净,乖乖将晒就的药草铡切完了置入药箱,再将明日需要体炼九花丸的材料备齐,完后洗衣做饭,煮那日的粥来给我喝,太咸挨打,淡了要跪罚。明早随我上山采药,不可以贪床睡懒觉。还愣着做什么,不需要干活么?”
“小觐干活乖乖,便和姐姐在一起,是不是?”
“如果你做得好,姐姐高兴,会考虑。”
“嘿嘿……”好大好大一朵憨笑,开到了耳后,“好好喔,小觐和姐姐一起住,一起住!”
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