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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访
五月的江南,几场透雨下后,旱情终于得到缓解,日子一天天过去,绿色更加浓厚了,在吴王府新政务机构的努力下,江南数十万北方流民终于领到了勉强可以果腹的一点点粗粮,配以野菜,饿死人的情况最终没有发生。
宣州的景况似乎要好些,几年来都风调雨顺,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应该是谷黍满仓、府库堆钱才对,可白志贞{3}{Z}{中}{文}{网}到的景况却恰恰相反,到处都是大块搁荒的田地,不说流民,连本地人也不容易碰到一个,只有最后进了宣州城,才勉强可以看到些生气。
“悦来客栈,咱们就去前面那间客栈住下吧!”白志贞见前面街口有一间很大的客栈,便很客气地对两名随从说道。这两名随从一人叫雷永国、一人叫蒋凤阳,都是从黑旗军中退役的果毅都尉,被白志贞挑中进了监察室,两人虽是军人出身,却十分虚心好学,这一路来白志贞教了他俩很多东西,两人遂视白志贞为师。见白志贞相问,雷永国连忙答道:“既然先生愿意,我们就去。”
三人把马交给客栈的马夫后走进了大堂,小二笑颜迎来道:“三位客倌是住店还是吃饭?”
“先住店后吃饭,小二,可有上房?”
“有!有!独院也有。”
“那好,就包一个小独院吧!”
“好勒!三位客倌请随我来。”
三人安顿后便来到前堂吃饭,吃饭的人不多,好几个台子都空着,小二一边上菜一边给他们热情介绍本地风俗,这时白志贞问道:“小二,我看这几年宣州并无大灾,为何人口却如此稀少?”
小二一呆,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口中敷衍道:“兵祸之后,全国人口都在减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江南并未遭到兵灾啊!”蒋凤阳接口问道。
“三位客倌请吃饭吧!还要什么,请叫我。”小二说完便匆匆溜走了。
“等一下!”雷永国叫道,却不见小二回头。
“你们就不要为难小二了,他是不敢说的。”邻桌的一名老者说道。
白志贞站起来,走到老者身旁长施一礼道:“请问老丈,为何小二不敢说?”
老者突然警惕地看了白志贞一眼,淡淡说道:“他家有老有小,自然小心祸从口出,听你们口音是外乡人,若想参观名胜了解风俗,小二自然热情相告,可问到民情,不瞒三位说,恐怕宣州谁都不敢说的。”说完不理三人,结帐走了。
晚饭后,三人回到房中,雷永国首先说道:“先生,我看这宣州必有古怪,殿下让我们来宣州,一定是有其原因的,我想这应该和宣州官府有关。”
三人正在说话间,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负责小院的专门小二来送开水了。
白志贞当即给蒋凤阳使了个眼色,蒋凤阳会意,从怀中取出二两白银往桌上一放说道:“小二,我这里有二两银子,我问你几句话,你若肯说实话,这银子就归你了。”
小二看了看银子,不由咽了几口唾沫,在当时银贵钱贱,虽然官家是一两银可兑一千文,但实际在黑市上却已经可兑近二千文,而且还有上涨的势头,而米价江南一带为一斗五百文,而北方已近千文,这二两纹银如何让小二不动心,可他也知道,这三人问的必然不是可容易回答的问题。
“小二,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人,我们不会乱说的。”雷永国见小二犹豫,又鼓动他说道。
小二想了半天,终于心里一横,转身出去把院门关好,这才回来对三人说道:“问吧!”
白志贞笑笑问道:“我们{3}{Z}{中}{文}{网}来,宣州人口稀少,多有田地抛荒,这是何故?”
小二叹口气说道:“这不是天灾,而是**所至。”
“什么**?”
“我们宣州的刺史李佚,他本是大唐宗室,在宣州一呆就是五年,年年加赋,别的地方田税为每亩三升,他却收到了五升,其他人头税、盐税和江南并不采用的青苗钱、地头钱,他样样都有,不仅这样,他还想方设法捞钱,光寿辰就一年两过,还听说各级县令、丞、尉都是他私授,上不正,下必效之,花钱捐官,自然会想法刮回来,连宁国那样的穷县,今年开始的青苗钱和地头钱就已经预支了三年,百姓活不下去,自然搁荒逃跑,所以你们看到人烟稀少就是这个缘故了。”
“那百姓为何不告?”
“如何不告,但又有何用?去年有人告到浙西观察使那里,却又被上面的官府送了回来,让李佚自己解决,结果上告之人被当众活活打死,李佚又实行禁口令,派出无数眼线,若有人敢在外乡人面前乱说的,立即就抓进大牢,我们店上个月有一名小二多说了几句就被抓进了大牢,现在还没放出来,你们吃饭时,旁边那老者其实就是一名眼线,大堂小二自然打死了也不敢乱说。”
白志贞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把银子给了小二,小二千恩万谢地去了。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回去派兵把他抓来吧!”依照雷、蒋二人的军人作风,早就要下手了。
白志贞摇摇头说道:“这是殿下新政后的第一案,不仅各州府都在看着,朝廷也会关注,况且这李佚又是宗室,为先帝所任命,若弄得不好,会让殿下十分被动。”
“那该如何是好?”
白志贞想了想说道:“我们已经惊动了李佚,他必然会采取对策,不如这样,我们先查宁国县,拔出萝卜自然会**泥,他李佚也跑不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宁国县!”
“不!先去池州,再从歙州绕回来。”
三人在客栈大堂问过话后,李佚便接到了报告,这李佚四十余岁,养得白白胖胖,一脸和善,若不是眼睛里不时流露出来的凶光,无人会相信这样的人也居然杀人不眨眼,
“去!马上把悦来客栈的小二给换了,尤其是负责他们起居的那个小二。”李佚命令手下道。
“是!”
“大人,他们会不会是金陵那边派来的?”宣州长史小心翼翼地向李佚问道。
“按理应该不是,我才从金陵回来不久,现在金陵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流民的安置问题,还没有闲心来关心吏治,再说李月任命的监察室令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军官,手下都是军人,没有客栈所报告的文人。不过不管他是谁,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
“大人高见!”
“别拍马屁了,我来问你,各县的青苗钱和地头钱缴上来没有?”
“还没有。”
“都是饭桶!这青苗钱和地头钱迟早会被上面禁止,再不快点怎么行,你亲自下去催!”
“是!”
待长史走后,李佚取出一封书再看了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他已经得到消息,皇上已经答应将他调到岳州,虽然以后宣州刺史要由金陵来任命,但他是之前由朝廷调来的,要调走他,金陵暂时还拦不住。
“报大人,悦来客栈的眼线传来消息,那三人已经走了。”一名手下急匆匆来报。
“去哪里了?”
“是往池州方向。”
李佚轻轻地松了口气,看来确实不是金陵那边派来的。
第十一章 儆百
宁国县是天宝三年新置的小县,地处山区,土地较为贫瘠。这天上午,宁国县令许国远和县尉带着数十名衙役正在乡间催租,十几天前州长史亲自到县里来责令他上缴青苗钱和地头钱,许国远却有苦难言,他本是宁国县当地大户,两年前用一千两银子向李佚捐了此官,上任后便拼命刮钱,本钱早就赚回来了,可李佚又以他无功名为由,又向他收了一千两银子给了他个举人的头衔,没办法,他只能把这钱再加到百姓的身上,谁让自己是他们的父母官呢?这青苗钱和地头钱是今年二月朝廷新颁发的田税,金陵府虽然没有明言不征,但去年吴王下的三条规矩中已明文规定不准征收,但刺史李佚却以彼青苗非此青苗为由强令全州开征,一时间宣州百姓纷纷逃亡,他许国远已在两月前便将三年后的青苗钱都给收了,钱自然饱了私囊,现李佚开始催交,他只能再收第四年的青苗钱了。
“老爷!我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若看得上眼的,统统拿去好了。”一名农妇跪在地上哭道,他丈夫和公公已经逃到润州去了,只留下她和婆婆二人守家。
许国远抬头四望,土屋确实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时两名衙役过来报告:屋里已搜过,确实什么也没有,只在床下发现一些发霉的豆饼。
“哼!一定是你丈夫把钱带走了,要不然就是你把钱藏了起来,你说!钱都在哪里去了?”许国远吼叫着说道。
“老爷我们家确实什么也没有,打死我也拿不出钱啊!”
“大人我家正好缺个帮佣,若让这妇人去我家干一个月的活,她家的青苗钱我就替她交了。”说话的是县尉,他见这女子年青且有一点姿色,便动了淫心。
许国远知道县尉的意思,这县尉是宁国县出了名的好色,这几年来以接烟火为由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女子的名节。
许国远点点头对地上的妇人说道:“你家有五亩地,上次的青苗钱也没交,加上这次应一共交二千文,现在县尉大人可怜你,愿替你家交,但做人应知恩图报,你就到县尉大人家帮佣一月吧!如何?”
妇人犹豫一下,正要答应,突然从房内扑出一老妪,大叫着说道:“媳妇!不能答应啊!你会坏了你身子的。”这老妪毕竟年长,知道县尉不怀好心。
这时乡人已渐渐聚拢过来,县尉见老妪把自己的企图当众揭穿,不禁老羞成怒,大喝一声道:“我本是好意,你却敢坏我名声。来人,给我打!”
几名衙役如狼似虎般过来,拿翻老妪举杖便打,老妪吃不住,几杖后便晕了过去,这时妇人见婆婆被打,急忙扑过去护住,衙役不论青红皂白,一齐打了下去,妇人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很快也晕死过去。
许国远见乡人面露惧色,不禁心中得意,也大声喝令道:“给我狠狠的打,让这些刁民看看,不交税就是死路一条!”
“大人!不好了!”远远的跑来一名衙役,许国远认出这是留在县里的人,脸一沉问道:“慌张什么?有什么事?”
“县里来了几十名官兵,已经把你的府给抄了,为首的人叫我给你传信,一个时辰内不回县里,便全家处斩!”
许国远心中一凉,急忙追问道:“是哪里来的官兵?”
“来人姓蒋,说是金陵监察室的。”
许国远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原来白志贞三人又悄悄绕回宁国县后,在田间地头走访了大量的民众,虽然没有拿到县令许国远贪赃的直接证据,但仅凭加倍预征三年的青苗钱就足以定其罪了,(朝廷定青苗钱每亩十五钱,地头钱每亩二十五钱,共四十钱,而许国远却每亩共征一百钱),白志贞当即返回金陵报于李月,李月当即令监察室到宁国县抓人,同时又据新定的‘推责制’(即下属犯罪,上司要解释),命宣州刺史李佚到金陵述职,户曹事也派人到宣州调查青苗钱事宜,李佚怀着忐忑的心情刚离开宣州,白志贞便派人在宣州暗暗散布消息,李佚是因贪墨和滥杀无辜被抓走了,又在宣州城立下“黑箱”(李月在蜀中采用过的办法,即让百姓告状),命宣州民众告发宁国县令许国远,如此假戏真做,果然在许国远的黑箱中发现了大量告发李佚的状纸。这时,监察室已经得到许国远的口供,李佚有卖官嫌疑,加上大量百姓的告状,监察室令卢焕亲自出面,率大量的人手去宣州办案,从李佚府中搜出李佚历年受贿的帐簿,并抄出银、钱共值二十七万贯,还有大量金饰和古玩,统统运回金陵,在堆积如山的证据面前,李佚不得不低头认罪,同时查到泾县、太平、旌德三县的县令、县丞等也犯有同样的贪墨罪,证据确凿。
六月初,三审完毕(即监察室初审、法曹事二审、长史三审),定李佚等人犯贪墨罪,应斩!交给李月最终核定。因李佚系朝廷调派、同时又是宗室,法曹事和功曹事分别上报刑部、宗正寺备案。六月下旬,宣州刺史李佚一案共二十三人,在金陵被当众杖毙,可笑宁国县令许国远和县尉二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也居然是被棒杀处死。所抄获各人家产近四十万贯全部充公,并宣布江南十五州暂不收青苗钱和地头钱,已收的青苗钱和地头钱一概返还,又免宣州二年税赋。宣州刺史李佚被杀案顿时震惊了江南各州,各地官员人人自危、而百姓纷纷拍手称快,吴王府也因此案初步建立了各曹连动机制。随后,由士曹事考课、西阁祭酒举荐,再由长史案审后,李月任命有‘一最三德’的常州长史李为雄为宣州刺史,又升无锡县县令周莳为宣州长史,升太仓县县令刘原为常州长史。
就在江南官场初变之时,在长安也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人事变动,先是左相苗晋卿和礼部尚书张镐先后病逝,再是尚书右射仆崔圆中风请辞,李豫遂任命云州司马韩端木为左相、门下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升原太子詹事萧华为尚书右射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再起用老臣崔焕任礼部尚书,尚书左射仆裴冕调任御史大夫、充东都、河南、淮南转运使,任右散骑常侍王缙为尚书左射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调京兆尹李若幽为北庭都护府大将军,升京兆少尹黎干为京兆尹。
六月,江南夏粮大熟,虽因干旱比去年减产二成,但后期却风调雨顺,终于没有造成大灾,夏收后,江南各地米价纷纷降至三百文一斗,李月便命各地义仓大量储备,同时要求户曹事协同各地方抓紧晚稻的播种,并严令各县无偿给流民提供稻种,若有一块地搁荒,则追究县令的责任。
与此同时,退役士兵土地的开垦已经结束,数万名分到土地的异乡士兵纷纷返乡携妻带子来到江南定居,并按居住地组织起数百个乡民团、各有数十人到百人不等,平时为农、战时为兵,二月一次会演,为期十日,这些乡民团,就由民团将军张杰统一负责。
七月,全国开科,这是李豫即位后的第一次科举,全国上下都极为重视,江南也不例外,用退役军官为吏毕竟只是临时举措,大量的底层官吏还需真正的读书人来担任,在各道、州的乡试和尚书省的省试后,江南一地专开府试,招揽全国各地落榜举人前来应试,李月便命萧隐亲自主持江南的府试,而各州的乡试则由功曹事的劝学署统一安排。
第十二章 细作
卯时正,金陵城北门‘吱吱嘎嘎’地被拉开了,早已等候在外的数百人一拥而入,接受守门士卒简单的盘查后进城,一辆马车也夹杂在其中,随着鼎沸的人流开进了城内,马车窗被轻轻地拉开,露出一张清瘦的脸来,这是一名约四十几岁的文人,长有三络山羊胡,相貌平平,只是从他不时精光外露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此人决非平常之辈。
他便是河南节度使李希烈的首席幕僚兼军师吴应礼,李希烈自李璘死后,便一直低调行事,李豫即位后几次召他进京,皆被他借故推脱,随着来王真和李怀让之死,更是深深地刺激了他,李希烈遂开始有计划的招兵买马、收拢史朝义的残部,现已近十万人马,在他治下,更是军政大权一把抓,从未给过朝廷半个铜子,河南道几乎所有的税赋收入都被他用在了扩军之上,他的大规模扩军开始引起朝廷的警惕,裴冕的东巡根本目的就是针对李希烈而来,在这种情况下,李希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