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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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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车会流向城池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他只需要去一个地方等候。
  易国王宫。
  天衣无缝的计划,精准的时机把握,衔接流畅的人手安排,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计谋,以及各处路口的畅通,夜间宵禁的忽然解除,送菜大车的同时出发,和近乎神技的易容术——也许一两个组织能做到其中一两样,但要全部做到,配合无误,能接二连三短暂蒙蔽了他。他相信——只有掌控整个幻都的王族。
  ……
  在景横波宫胤耶律祁和易国大王进行无声追逐的同时,耶律昙带着耶律询如,也飞马直奔王宫。
  耶律询如看不见,原以为他是出城,但迟迟没有听到他停下,而是感觉到路越来越宽,人越来越少,不禁有些诧异,问:“你往哪里去?”
  耶律昙不答。
  耶律询如又道:“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你没发现紫微上人追上来了吗?”耶律昙淡淡道,“他倒上心。”
  耶律询如微微吸气,她并不认为此刻紫微上人追上来是什么好事。
  紫微这老家伙,平时不是最厌她缠他吗?怎么现在又要追上来?
  或许,就像小孩子自己可以不要自己的玩具,但却不允许别人抢去一个道理。
  “你更应该放我走了。”她道,“我负责把他劝回去。你现在又不是他对手。”
  耶律昙呼吸不稳,听出来体力未复。
  她忽然听见有卫士呼喝之声,马被拦下,但随即又放行,她以为是城门,但是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尖细嗓门,让她皱起了眉头。
  “宫中?”
  耶律昙低头看她一眼,耶律询如总是这么敏锐,比明眼人还聪慧。
  “我在宫中有熟人,她给了我腰牌,”他道,“我受了伤,不敢出城,来这里她或许可以庇护我。”
  耶律询如却不赞同道:“王宫更是危机四伏之地。”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宫中熟人是谁?”耶律昙盯着她的脸。
  少年眼底闪动着怒气,怒着她的注意力不在该在的地方。
  耶律询如叹息一声,不用问,他提起宫中熟人时的语气,让她判断是个女子,可能还是个对他有意思的女子。
  他语气中的淡淡憎厌,她听得出。
  不想刺激他,她很合作地问:“哦,对了,是谁?”
  他却又忽然恼了她的合作,冷冷道:“与你何干!”
  耶律询如扁扁嘴,觉得景横波话说得真对,别扭的男人最讨厌!
  头顶上有风声掠过,她感觉到了紫微上人熟悉的气息,那老家伙追上来了。
  下一瞬一只手仿佛忽然自云端出现,一下就拎住了她的肩头。
  “别伤他……”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双手抱住了紫微上人的手。
  她怕这老不死兴致一来,拎走她,顺手就给耶律昙一掌,耶律昙武功受制,哪里逃得掉。
  她将紫微上人双手一抱,一边一脚踢向耶律昙。想把他踢下马。
  耶律昙忽然一笑。
  声音冷而讥诮。
  “多谢多谢。”他道。
  耶律询如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腋下穿出,森寒的剑气瞬间割裂她衣襟,嗤地一声她发间凝冰。寒气如电并不停留,嚓地越过她额头,直射上方!
  上方就是紫微上人的心口!
  他正身体悬空,俯身下拎她,而她正困住他的双手!
  耶律询如脑中如电闪!
  耶律昙根本没有武功受制!
  他故作虚弱,骗她自愿为质,送他出困,引来紫微上人,再利用她的捍卫之心,刺杀紫微上人。
  耶律昙的冷笑刀一般在她身后响起。
  “谁碰你,我杀谁!”
  ……
  易国人人操持着不同的脸,颠来倒去地迷惑众生,在波谲云诡的暗流中辨认真相与假象,而在相隔两部的玳瑁,玩的就是真刀真枪。
  玳瑁边境乌墩山,一座铁青色的崖边,军靴将瑟瑟的野花蹂烂。被追逐了半个月,终于走投无路的成孤漠,惨笑着望了望身边仅剩的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都是一身的伤,有一个还瞎掉了一只眼睛,歪歪倒倒地站在他身边,全靠武器支撑着才能不倒。
  而在到达这里的一长段路上,早已遍躺其余护卫的尸体。
  燕杀军狂猛肆意,追人就如跗骨之蛆,纠缠不休,来回绕了数千里的路,最后成孤漠发现,除非自己死,否则永远不能摆脱追兵。
  威胁也好,哀求也好,利诱也好,和他本无大仇的燕杀,无动于衷,开口闭口就是一句“最讨厌鬼鬼祟祟和娘们过不去的货!这种货色就该从大荒抹杀掉!”
  直到今日,旷野空风,孤城四闭,身无退路,前有群敌。
  他已经无路可走。
  燕杀在对面狞笑,并不走近,用带血的刀,修着胸毛。
  他惨笑一声,看看身周两个忠心护卫,数万亢龙,最后留给他的,只有这两人。
  一切彷如前生孽,仿佛不久前他还是帝歌人人趋奉的亢龙军总帅,忽然就步步竭蹶,四面楚歌,英雄末路,至今日鱼死网破。
  这都是因为,遇见了景横波。
  “大帅……”两个护卫艰难地护在他身前,面对着狞笑的敌人。
  成孤漠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轻声道:“不必了,你们也累了,歇歇吧。”
  手中长刀一个反转,嚓嚓两声,两名护卫“啊”地一声,左右坠倒。
  临死前依旧保持着持刀相护的姿势,。
  他闭了闭眼睛。
  伤重若此,无法再活,何必再苦捱,他亲手送兄弟上路。
  对面,燕杀军并不因为他杀了护卫惊讶,撇嘴一抹冷笑。
  他手起,刀落,最后一刀,送给自己。
  “耀祖,今生爹不能给你报仇,但等来生!但有来生!”
  亢龙主帅的身体和嘶喊,在空崖之上一路下坠,激荡半山云雾,满山都是“来生来生来生”之声。
  燕杀军脸色微微肃然——他们敬汉子。敢去死,也是汉子。
  一个将领大步上前,一掌劈掉崖边一块扁石,切掉一半,用刀唰唰写了几个字。
  “身葬乌墩,亢龙有悔!”
  ……
  燕杀军的背影远去,夕阳涂一抹凄艳血色。
  石头墓碑旁,护卫的血溅在底部,看上去,像是一个人挣扎往上攀的手。
  ……
  有人结束,有人开始。
  上元城前兵锋如火,惨叫和哀嚎响成一片,混战群中,金甲白袍的男子,如一道旋风,狂飙突进。
  所经之处,如梭枪穿刺,溅开鲜血如霓虹路。
  有人狂叫迎上,他不过掀起眼皮看一眼,对冲也带三分不屑,撞出一声声凄厉惨叫。
  身形翻飞间,那柄带血的长枪,不断从对方胸前狠狠抽出。
  鲜血溅在他脸上,男子眉目艳而煞,眼角飞一抹赤红的血光。
  他倒提长枪,所经之处,群敌纷让。
  鸣金之声响起,士兵如潮水般后撤,上元城后有人急急大喊:“关城门!关!关!”
  裴枢站在上元城下,遥望那面明黄大旗,唇角露一抹森然冷笑。
  景横波,我照管着你的基业,兵锋如火,侵掠上元城。
  你可不要在外逍遥得太久。
  你每失踪一日,我便杀比昨日多一倍之人。
  如果不想上元被我杀成空城,你回来做空头女王,就赶紧回来罢!
  ……
  明晏安的中风,虽然没找到下毒的那个锦衣人来解毒,但近几日,竟然也慢慢地好了。
  据说是急出来的。裴枢打仗太凶猛也太狡猾,上元城明明城高墙坚,兵甲充足,也不得不在他层出不穷的骚扰和猛攻互济的侵略下,集中全部注意力防御,守城的士兵,连撒尿都恨不得套个套子,生怕面前的城墙忽然塌了,捅进来一杆金枪。
  明晏安一急,本来话都说不利落的,忽然就能说话了,也能慢慢走几步了,整日整夜和大臣开会,又张榜召集上元能人出谋献策,讨论如何打走那个裴疯子。
  明晏安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希望女王回来了,他也听说女王失踪,裴枢独掌大权,才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强攻。如果换成黑水女王,上元说不定还能有喘息之机。
  遇上裴枢,明晏安也算倒霉,这位很想去找景横波,结果英白跑了,女王不在,耶律祁也跑了,军队的事只有他能管。被扔下来独撑大局的裴少帅只能把一肚子郁闷,统统都砸在了上元的城墙上。
  这日好容易裴少帅似乎来了大姨妈,休息一日,没有继续骚扰,明晏安准备召见一下某位名士,这位是朝中大相亲自推荐的,说学识满载,无所不精,犹擅军事,将有妙计献于我王。
  明晏安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传令召见。
  宫人传报已罢,有人冉冉而来。
  临门而坐的明晏安,忽觉恍惚,忍不住坐直身体,揉揉眼睛。
  那人一身月白长裙,云鬓不簪任何琉璃朱翠,素着一张小小脸蛋,微扬秀眉,秋水明眸。
  她缓缓行来,身姿纤细欲折,更显素带当风。碧水不及她干净,柳枝不及她轻盈。金碧辉煌琉璃殿,在她清水芙蓉般的神韵前,便多几分俗艳之气。
  明晏安怔在当地。
  他未曾想到名士是女子。
  更未曾想到,女子如此好风姿。
  满宫脂粉,顿失颜色。
  这张脸还让他有种淡淡奇怪感受,仿佛她是从前生里,画卷中,走来的仕女,拂袖间,掩去一段记忆。
  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这张脸,这个人,是不是在哪见过,但是无从寻觅。
  对情爱淡薄的人,留不住关于情爱的记忆。
  他的王妃,在他的心中早已死去,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那个令他厌恶的肥婆。时隔多年,他早已忘记她的本来模样。
  她在殿前,一步步向他走近,看见他恍惚迷茫,渐渐转为惊喜的眼神。
  她心中掠过一抹冷笑。
  不怕这凉薄人,认出她。
  他若将她有一分惦记,何至于逼她入那凄惨死局。
  何况她现在比起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她未曾这般瘦过,也未曾使用过这么多精妙的保养肌肤容颜的办法,成功后挽镜自照的那一刻,她被挽回的不仅是体型和青春美貌,还有早已被践踏到底的自信和自尊。
  明晏安绽出一脸欢喜的笑,亲自下座,摇摇摆摆迎上前来。
  她立在殿口,迎着他,温婉一笑。
  是年春,万物复苏,天光正兴。
  玳瑁王妃俞采,再见明晏安。
  ……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王兄暂时出宫?”宫胤回到客栈,问易城公主。
  易国大王既然参与了对景横波的掳掠,那就一定有所图。不是想从景横波手中得到什么东西,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无论什么想法,想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易容成店小二的易城公主想了想,笑着摇头,“王兄王权稳固,没有威胁,也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他要不想出宫,谁可以勉强?”
  “没有威胁就制造威胁。”宫胤淡淡道,“他最怕什么?”
  “最怕呀……”易城公主眼珠一转,掩口娇笑,“最怕那群兄弟,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算账吧?”她笑容忽然有几分讥嘲,“都说沉铁铁风雷杀了无数兄弟,残暴不仁令人震惊。其实谁知道咱们这位大王,才是大荒杀兄杀弟第一人?兄弟二十六人,死得千奇百怪,最后只剩他一个,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
  宫胤看她一眼,“你似乎颇有怨言?”
  易城公主一惊,随即颓然道:“哪敢?我只庆幸我是女子。”
  宫胤轻轻整理衣袖,忽然道:“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兄弟,从地底爬出来找他,他会出宫否?”
  “他会怕,但绝不会出宫,他会立即一剑杀了他!”易城公主恶狠狠地道,“是人的时候都不是他对手,是鬼的时候就是了?反正天大地大,都没他的王权大。”她忽然一笑,仰头盯住宫胤,“你是打算扮成大王某个死去的兄弟,引他出宫,好趁机进宫救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她款款笑着,伸手去搭宫胤肩膀。
  之前她一直在店中,看见有人被掳,宫胤追了出去,事后她查了一下房,那个短发胸大的泼辣女子不见了,她不知道宫胤是怎么把掳人的事归结在自己王兄身上,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着那女子是谁?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真的被掳在宫中,正好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宫胤目光射过来,这人很少正眼看人,但若真撞上他目光,真若被冷电击中,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所有心思,这一刻都似被这目光照得无所循形。急忙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笑容还没展开一半,就听见宫胤道:“不错,正需要你帮我。”
  她刚心中欢喜,就见宫胤手一抬,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咽喉心口下腹齐齐一痛,彻骨冰凉。
  她大惊,伸手去抚咽喉,只感觉到似有冷而尖锐的物体,触手不见。连伤痕都摸不到。
  宫胤的声音,已经冷冷响在她耳侧,“不是我去扮哪个死去的王子,是你去扮。”
  易城公主张大了嘴,跟不上宫胤的思维。
  “好好扮,务必扮得像,引他出宫。”宫胤淡淡道,“事情办成,我会替你取针,否则,你知道的。”
  要扮死去王子,何需他扮?易城公主才是最熟悉兄弟们的人,又精于易容,她不上谁上?
  易城公主此刻终于明白,脸色发灰,她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看中的猎物,或许是天上真正的龙凤,自己的妄想,弄不好是自寻死路。
  对面那人,轻轻抬手,一个掌握一切,召唤众生的姿势。
  他道:“你去扮死而复生的王子,我去扮你们大王。”
  ……
  易一一在自己书房里,等待着天干第一星的消息。
  他撤开了当夜的宵禁,下令宫监司调整了往宫中送菜的时间,安排了人帮忙天干第一星,制定了一个衔接紧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相信这个计划无人能够看破,一定会成功。
  头顶有鸟鸣叫的声音,他开窗,看见淡红的羽翼一掠而过。
  他露一抹得意笑意。
  成功。
  他起身,准备好好迎接黑水女王,好好和这位假皇叔,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
  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霍然转身,盯住了墙上一副舆图。
  舆图是易国全境图,以檀木拼接制成,刷上颜色,镶嵌在墙壁上。绿色的大地代表了生机,黄色的城池代表那是属于他的巍巍厚土。
  现在,绿色的大地在迅速翻转,一片疆域一片疆域地改变颜色,整个舆图渐渐变成了彩色,红一片紫一片蓝一片……
  他盯着那不断翻转改色的舆图,脸色也渐渐发紫。
  这是当初的舆图,是他杀完所有兄弟之前的易国地图,那时候父王实行分封制,将小小的易国分成无数块,赏赐给他喜欢的儿子们,那时候易国的舆图就像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标示出不同王子分封的疆域,花花绿绿看得人涨眼烦躁。
  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个舆图统一颜色,当他终于得到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履行这一誓言,那些年,每杀一个兄弟,舆图板就翻转一块,涂上绿色,舆图颜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终于都成了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这是他最大的成就,无人知道这书房一块舆图,代表了他此生至高得意。
  也无人知道,这舆图背面,也是一处密室,陈放着易国王室诸般最重要的东西。首道机关,在原先老王的寝宫之内。
  当然,不包括鬼。
  那些死掉的兄弟,很多很得父王欢喜,是知道这处密室的。
  所以他在将舆图统一颜色后,便修改了机关,现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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