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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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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们为我一路追随,我自然要保住你们。
  哪怕倾尽全力,与一切为敌。
  ……
  离开西康,穿越大燕西北边境最后一个郡流花郡,景横波一行,终于正式离开了大燕国土,进入了相邻大燕的西鄂。
  依照宫胤的意思,原本不想穿越西鄂国境,宁可绕路,但是他出来已经太久,终究不放心国内局势,只得从西鄂天南州经过,穿羯胡草原,过云雷高原,回到大荒。
  景横波对此持欢迎态度,之前很荒凉,之后也很荒凉,好容易经过一个听说很繁华的天南州宝梵城,不去逛逛怎么行。
  车队进入宝梵城并没有费什么事,交钱就行了,据说天南大王爱财如命,给麾下所有官衙机构都下达了高额的赋税任务,以至于守城门的士兵也拼命盘剥来往客商,只要钱够多,带大燕皇帝进去都行。
  “咱们去逛逛嘛,去逛逛。”景横波进城后就拽住了宫胤的袖子。
  大神不发话,谁也不敢逛。
  大神果然不理她,淡淡道:“听闻掌管宝梵城的天南王,暴虐无耻,行事狂妄。我们只是休整,还要赶路,在她的地盘上,你安分些。”
  “再怎么狂妄,她在她王宫,我逛我的街,碍着她啥了?”景横波不服气,伸出两根手指,“就逛两个时辰,你多多派护卫跟着我,我保证不跑,嗯?”
  宫胤轻轻拉开她手指,掸掸衣袖。
  “一个时辰。”手指弯下一根。
  宫胤转身查看客栈。
  “半个时辰。”景横波委委屈屈。
  宫胤在护卫递上的盘子里选了块点心,顺手递给她,道:“甜的。等会吃完药过过口。”
  景横波懂他的意思是你可以赶紧闭嘴了,不过“吃完药”三个字提醒了她。
  “好吧,不去就不去吧。”她瞄着宫胤离开的背影,忧伤地道,“我反正是个没自由的傀儡,别人要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要欺负我就欺负我,要关我黑屋子就关我黑屋子,要吓我就吓我……”
  宫胤背影一僵。
  “……被关了黑了吓了一身病,到头来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宫胤站定脚步。
  “可是知道是谁干的又怎样呢?还不是由着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一天顺心日子都过不着……”景横波吸吸鼻子,仰头望天,哎哟妈呀,演苦情戏感觉有点不到位啊,眼泪,触景生情的眼泪有木有?谁借根辣椒?
  宫胤忽然转身,走了过来。
  景横波大喜,赶紧垂下脸,拖着脚步,抽抽噎噎往里去了。
  这个背影一定写满失落委屈忧伤无奈有木有!
  衣袖被人抓住,景横波四十五度角泪光闪闪娇媚抬头,就看见大神直视前方,拈着她袖子,道:“附近街道,半个时辰。”
  “好呀!”景横波立即笑颜如花,转身摇摇曳曳走了出去,走了一会感觉不对,一回头——宫胤怎么还跟着?
  宫胤还是不看她,目光在人群上方扫过,淡淡道:“听说宝梵城有人市很特别,我打算去瞧瞧。”
  “那咱们各走各的。”景横波立即潇洒转身,她才不要看奴隶,她想去逛逛花鸟市场啊,胭脂水粉店啊,成衣店啊,了解了解古代女性的穿衣打扮风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神一定会嫌脂粉熏人,嫌店里人多,嫌花鸟市场有粪臭……才不要和他一起。
  走出三步,眼角瞄到雪白的衣角,她停下,转身,手撑着下巴,瞧他。
  对上她疑问又戏谑的目光,他似乎微微有些发窘,眼光流水般滑了开去,表情倒还是淡定地道:“似乎同路?那就一起走。”
  景横波撇撇嘴,她就不信人市能和花鸟市场同路,不过她向来随意,懒得揭大神谎言,这要人家恼羞成怒,不给她逛了怎么办?
  “是哦,也许真的同路。”她转转眼珠,笑吟吟上来挽住了宫胤的胳膊,“那么,一起逛?”
  宫胤垂眼看了看被她挽住的手臂,表情和动作都有点僵硬。
  景横波却怕他别扭起来变卦,拖着他就往前走,猝不及防的宫胤险些一个踉跄,想要拉住她,最终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她拉走了。
  人影一闪,蒙虎从人群后闪出来,看着僵硬的被拖走的主子,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完了他叹口气,似乎想笑,最终却没笑出来,只是转身对属下吩咐道:“咱们的人回来没?”
  “还没,不过有消息传递,说最近耶律国师有出现于西鄂境内,在临近黑水城的黑山出没过,我们的人已经追了过去。”
  “黑水城在宝梵城西侧,已经接近羯胡,耶律祁既然已到了那里,应该就不会折转回头。何况他被一路追杀,没有机会调养,伤得不轻。既然如此,传信前头追踪护卫,务必加紧,争取将耶律祁灭杀在国境外。”
  “是。”
  传信的护卫消失在人群中,蒙虎微微松了松肩膀,最近他受命指挥宫胤的护卫,对受伤远遁的耶律祁实施了反追杀,一方面想要一劳永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耶律祁疲于奔命,没有心思再去和宫胤捣乱。
  现在看来,耶律祁逃命还来不及,已经将要离开西鄂,路线直奔大荒,宝梵城是安全的。
  蒙虎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咦,怎么几句话工夫,主子和陛下就不见了?
  ……
  景横波心情很好,拉着宫胤在人群中欢快地穿行。
  今天来得很巧,竟然是西鄂的传统节日“坐花节”,这节日源于西鄂的一个古老传说,某朝某代有妖花作祟,化为妖魅女子危害众生,幸亏一良家女子,舍身坐于花上,灭了妖花挽救众生。自此被西鄂百姓称为坐花娘娘,每年这一日,百姓会开办花市纪念,女子可以上街玩乐。每座城池还会选出美貌女子,担任“坐花娘娘”和“妖花”,招摇过市,引人追逐。
  所以今日的宝梵城也不用特地去找花市了,满街都有人卖花,满街衣香鬓影,红衫翠袖。路边摆满了花架藤篮,簇拥垂吊着各种品种的花朵,很多景横波叫不出名字,只觉得满眼烂漫,赤橙黄绿青蓝紫,簇簇的娇嫩花朵在风中、素手里、女子鬓边和所有娇媚的眼波中盈盈,空气中充满甜蜜浓郁的气息。
  景横波一路赶路,所见不是苍蓝的天空就是黑色的马车顶,此刻被这样的鲜艳和热闹淘洗了眼睛,只觉得从胸臆到指尖,都舒展着畅快和自如。
  她在人群中飞快地穿行。
  “这是什么花?美得冒泡!好纯正的粉!”
  “这花四种颜色,有点像五色梅,比五色梅颜色更艳!”
  “这倒掉金钟的花形够特别,颜色再多些就好了。”
  “这花好艳的金紫斑斓……呃错了是只鸟……”景横波从花丛中抓出特别鲜艳的一簇,看了半天才发现也是一只鹦鹉,忍不住啧啧叹息,“啊二狗子,同为鹦鹉,你比人家丑多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只秃毛鸟,也敢来呛声。”二狗子的尖声大骂听来特别刺耳,“老娘会吟诗,你丫会吗?会吗?”
  霏霏无声地踱出来,爪子一抬,抓住二狗子,往那只无辜被骂的漂亮鹦鹉面前一送。
  那货抬爪就给二狗子一爪子,一边挠一边嚷,“大爷万安!大爷万安!”
  二狗子不甘被挠怒而反击,一爪子挠下那金刚鹦鹉三根顶毛,那金刚鹦鹉一边躲闪惨叫一边大叫:“大爷万安大爷万安!”
  敢情只会这一句。
  二狗子得意洋洋,忽然找到了优越感——霏霏也好,这只贱鸟也好,都没狗爷会说话!
  景横波笑得险些断气。多亏宫胤及时拍她背救命。
  日光下宫胤淡淡俯脸,清透乌黑的眸子,闪耀着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存的光。
  四面忽然安静,所有的喧嚣和热闹,似悄悄忽然定格。
  今日集市姑娘很多,从宫胤出现在集市开始,姑娘人群就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基本都围绕着宫胤的所在,顺流或者逆流,或者先顺流后逆流,有人一遍遍走过他身边,有人直挺挺站在对面,有人机灵些,斜着身子,貌似看花实则看人,宫胤移动一步,她们就换个摊子。
  宫胤停下拍景横波背的时候,几乎所有姑娘目光都落在他的手和景横波的背上,对那手是充满向往,对那背则是恨不得用眼光烧一个洞。
  也有很多姑娘,注视着宫胤注视景横波的眼神,禁不住痴了。
  她们咬着嘴唇,无意识地盘弄蹂躏着手中花朵,将那清丽色泽一片片揉得零落,也如此刻被揉搓发紧的心……
  集市上卖花贩子们一片哀嚎。
  始作俑者景横波,毫无所觉,好容易停了咳嗽,一抬头看见前方一团深红银边的花,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宫胤的手,指着那边道:“哇塞!那花漂亮!好靓的银边!像那种十八学士茶花!去看看!”
  宫胤微微一顿,眼光缓缓落在被她拉住的手上。
  一瞬间他如玉洁白的脸颊,似乎洇出淡淡的红,唇线紧紧地抿了起来,也是薄薄一抹淡红,眸子却显出几分琉璃色,整个人清透似高山雪。
  整个集市的少女们都不自禁揉烂了手中花,恨那手在她人手中,更很那不要脸的女子,竟然强拉民男!
  瞧那一看就生性高洁的美人,如此不甘,如此不愿,如此表情生硬,如此动作迟缓,却因为心性善良,不忍令那不要脸的女人难堪,生生被她牵着向前走……啊,为什么不甩手……为什么不甩手!
  说起来神经大条有神经大条的好处,景横波对满街杀气腾腾的目光视而不见,在她看来那是众女垂涎宫胤姿色,再正常不过,但是这和她有关系吗?
  “这花怎么卖?”她心思都在那盆可称国色的花上,兴致勃勃蹲下来问价,“老板多少钱一盆?”
  “五百文。”卖花郎斜睨一眼两人衣裳打扮,狮子大开口。
  “当我傻帽呢你?”景横波一指头捺到他额上去,“这集市上所有花最贵不过五十文,你敢卖出五百文,这花用金子种的?”
  她长指纤纤,眼波流动,日光下那双眼角斜飞的桃花眼,几乎也要飞出无数惑人的桃花来。
  “姑娘,”卖花郎给她这一捺,魂都捺出了宇宙外,贼兮兮伸手去拉她手指,笑道,“贵了吗?这花养成这样可不容易,每日要放在最高的山上沐浴天地精气,晚上还得收回暖笼里……只是好花配美人,既然姑娘喜欢,二百五十文!我亏本卖了!”
  景横波手指一晃,已经轻巧地躲过他的狼爪,笑声如流水荡漾,“二百五十?果然是个二百五!”
  那卖花郎不懂她调侃,呵呵笑着,把花递过来,顺势想去摸她手。
  两人一来一往,谈得似热火朝天,全然忘记旁边寒气越来越重一座冰雕。
  “我好像没同意你买花。”冷冷清清嗓音传来。忙着讨价还价的景横波才想起这号大神。
  她眼睛一亮,抓住宫胤向前一推,“快,快帮我讨价还价!”
  宫胤:“……”
  “还好价后,帮我选一盆最好的。要叶子饱满,带花骨朵多的。”擅长自说自话的女王陛下,从容地拍拍大神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家伙很色,话多,一定不是个好鸟,一定欺软怕硬,你出马绝对能压下价!相信你!”
  宫胤一个拂袖的动作做了一半,转头看看她。
  “你也觉得他很色?很不好?”
  “当然。”景横波点头,没注意到那个“也”字的奥妙。
  大神不说话了,当真蹲下身,开始砍价和选花。
  一众远远围观的少女们,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声。
  这一看就十分孤高的男子,还价?买花?
  景横波瞧着,也觉得似乎有点违和。高岭之花般的宫胤,蹲下身讨价还价搬花盆?不过人生嘛,本就该什么造型都试一试,接接地气有什么不好?
  她眼光一掠而过,注意力忽然被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听起来那是一片锣鼓之声,夹杂着孩子和男人们的欢呼。
  “看坐花娘娘咯!”
  “看妖花咯。”
  “咦,坐花娘娘。”已经打听过坐花节传说的景横波眼睛立刻亮了,也忘记后头要买花的宫胤,赶紧向前挤,偏偏此时人流都开始向那个方向流动,她挤了好久都没挤出几步。景横波烦躁起来,干脆一个闪身,唰。
  她消失于原地。
  另一边,不食人间烟火的宫胤,正在努力地讨价还价。
  “五百文!”卖花郎看见换了个男人,还是个让人嫉妒的男人,顿时态度大变,喊回原价。
  宫胤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卖花郎瞪大眼睛,“有你这么还价的吗?”
  宫胤摇摇头,伸着那根手指。手指很漂亮,指甲如冰晶,不过看在小贩眼里就不漂亮了。
  “……十文?”他疑疑惑惑,不可思议地问。
  这花要价虽然他刚才狮子大开口,但最起码五十文还是值的,十文?太无耻了吧?
  宫胤还是摇摇头,依旧竖着那根手指,优雅,淡定,而冷漠。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卖花郎口吃。
  “一文。”大神终于冷冷淡淡开金口。冰凉梆硬,砸死人。
  “你……”卖花郎傻了一瞬,捧着花盆跳起,“你就是来捣乱的!白和你说这么多!怎么,想强买强卖?告诉你,大爷不是吃素的……”
  “梆。”
  宫胤轻轻一弹指。
  指尖击在空处,却像击在实物之上般,清脆有声,卖花郎那宽大发青的脑门,眼看着便青了、红了、紫了、鼓了……
  卖花郎的眼睛里旋出无数个层层叠叠的漩涡,手中准备用来砸人的花盆直挺挺落地,宫胤轻描淡写顺手一抄,抄在掌心。
  “砰。”卖花郎倒地,震得架子上花盆齐齐一跳。
  “叮。”一枚铜钱弹在他胸口上。
  宫国师说话算数,说给一文钱就给一文,晕了也照给。
  四面忽然静无声息,宫胤好似完全没感觉,抬起脚,从从容容从卖花郎身上跨过,低头打量那些花,最终认认真真选定了一盆颜色娇嫩,叶片新鲜,花骨朵特别多的,头也不抬道:“这盆怎样?”
  没有回音。宫胤眉头一皱,直腰而起,眼神匆匆四处一扫,忽然衣袖一拂。
  白影一闪,他已不见。
  留下满街偷窥他的女子们,茫然掉落手中花朵,几疑身在梦中。
  ……
  宝梵碧水坊附近,正锣鼓喧天的热闹。
  因为今年的“坐花娘娘”和“妖花魔女”已经开始游行,按照既定路线,会从靠近王宫的城南碧水坊开始,载歌载舞一直游到城北善德坊。
  在整个游行过程中,会以彩轿搭乘“坐花娘娘”,用饰满鲜花的“假牢笼”困住“妖花”,一路前行一路表演,展示当年坐花娘娘如何英勇无畏,坐死妖花的丰功伟绩。“坐花娘娘”和“花妖”都从当地寻找良家美貌女子扮演,给予相当丰厚的报酬。被选出的女子在坐花节上一举成名,身价飙升。
  今年碧水坊附近尤其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都在兴致勃勃述说今年娘娘和妖花的美。
  “听说今年选出的花娘娘,是本城第一富户黄家的小姐!据说才貌双全,将来要抛绣球招亲的!”
  “我倒听说花妖的人选更有来头,是咱们西鄂原先第一戏班子瑞丰班台柱子的女儿,金凤凰的女儿小凤凰,据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姿容媚绝,音若金铃,还擅歌舞,是本城府太爷早就看中的尤物,下个月首次登台摆明要大捧的……”
  “今年的娘娘和花妖,都是近十年来难遇的资质,所以也热闹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吸引大王出宫观看。”
  “你这话千万别说!咱们还要不要过节了?她来了还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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