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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那战车长毂距辕门两侧最大距离只有四寸,这一来长毂就刮到了充作辕门地马车,将停在那儿卸了马匹的车子刮得移动了位子。
“站住!犯规,叔孙世家战车犯规!”常三公子连蹦带蹿地就跑过来,高声嚷道:“这辆战车取消资格,不许入猎!”
已经进了辕门的叔孙氏两辆战车正候在里面,一听这话主站车上坐着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李寒微微侧耳,随即愤怒质问:“这位公子,为何不许我方战车入猎?”
常三公子振振有辞:“按照礼制,田猎时战车入围,轮毂不许触及辕门,否则没有资格入围田猎,这条规矩,你不知道吗?哦……,也是,象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许多规矩?”
包罗万象的周礼中,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规矩,驾车入围时长毂碰着了辕门,代表此人驾驭战车的能力太差,是不许入围田猎的。只不过一直没人重视这么一条规矩罢了。事实上,田猎最初虽是很隆重、很神圣的一件事,到了这个年代,只是富贵人家一项游戏消遣,平时驾车来田猎,根本不设辕门的,谁还理会什么商礼、周礼。可是如今是隆重的比赛,你确实犯了规,对方参赛者又不答应,那就得按礼制办事了。
四下的公子们都知道这条规矩,听常三公子一说。纷纷记了起来,连连点头称是,他们本就盼着公子军获胜,这时又占了理,七嘴八舌地一吵,叔孙氏一方立时便有些吃不消,有些家仆便帮着主人辩白,把责任推到那几个胡乱助威的小公子身上。
常三公子冷笑道:“岂有此理。有人替你们助威喝彩也错了?战场上杀声震天,对战马的惊吓声更大,你若死在战场上。难道要埋怨是你地马受不得惊吗?李寒。今日比赛,为何摇光小姐不来呀?不是早就料到今日胜算不大,存心藏了起来。让你这小人厚着脸皮无赖卸责吗?”
叔孙氏一方的人怒不可遏,李寒脸色铁青,身旁那个全身披甲、身材瘦削的战士胸前甲衣一起一伏,简直气的胸都要炸了。
旁边凑热闹瞎起哄的人多,大家一齐声讨。叔孙氏一方有些吃不住劲儿了,李寒微微侧首,低声道:“大小姐,怎么办?”
旁边那个身材瘦削的驭车甲士就是叔孙摇光,她把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愤然道:“他们……竟然是使这样的诡计,最可恨那些人还要为他们摇旗呐喊。呸!无耻之尤!”
李寒恨声道:“这条规矩我知道。是我大意了,万万没想到庆忌名震天下的人物。竟然这么无耻!”
叔孙摇光冷哼道:“使这诡计地不是季孙斯就是孙敖,庆忌倒未必知情呢,他与这些公子们交好,帮他们对付我,另有笼络他们的原因。”
两人正在商议,辕门外的鼓噪声越来越响亮,常三公子得意洋洋,脸上地青春痘都憋红了起来:“李寒,你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犯规,你还有何话说,若是这田猎的规矩都可以不守了,那咱们大家还较量什么?打滥仗就是了……”
叔孙摇光咬着牙,低声道:“叫他们退出去!”
李寒急道:“小姐,那我们就少了一辆战车,这一场比的是射猎,岂不是要输给他们?”
“嘿!”叔孙摇光冷笑:“你瞧瞧他们地样子,就凭他们,能射得到猎物吗?我们还有两车能战,而他们只有一个庆忌罢了。何况,只有这一场,下一场他们仍能参赛,叫他们下去好好休息,到时候以逸待劳,庆忌再厉害,我看他一个人拿什么跟我拼!”
在李寒的命令下,叔孙四卫被迫退出了赛场,四名武士退到一株大树下乘凉等候下一场比赛,庆忌的战车开始小心翼翼地驶入辕门。叔孙摇光有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可惜事先毫无准备,只能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看着他们入场。
双方都进入辕门,所有战车一字排开,辕门外一张几案,案上燃起了第一支香,庆忌一声令下,五辆战车一齐发动,轰地一声向前驶去。射猎甫一开始,公子军三辆战车就象疯了似的狂奔而去,把驱车走地稳稳的叔孙氏两辆战车上的人吓了一跳,叔孙摇光吃惊地在车上站了起来,只见三道尘土久久不散,庆忌的三辆战车绝尘而去,一路披荆斩棘,很快就变成了荒原尽头的三个黑点。
叔孙摇光怔了片刻,不禁失笑道:“这个样子,他们要如何射猎,巴望着能撞死猎物吗?我们不去理他,这一场是射猎,咱们两车分开,各自寻找猎物,一定及时返回,切莫误了时辰,又被那班卑鄙小人挑出毛病。”
另一辆战车上的士卒恭声应喏,马车转向,自往荒原中去了。叔孙摇光的战车向前疾驰了半晌,只射得两只飞鸟,漫说大兽,就是普通小兽也不曾捕得一只,不禁心中纳罕:“李寒,我上次来,这荒原上野兽还极众多,现如今怎么一个也碰不上?这块地方是我们刚刚划定地,他们不可能动得了手脚啊。”
李寒也觉奇怪,一双眼睛在草丛树林中四下打量,忽地盯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下地杂草痕迹仔细看了一看,然后身子一震,失声道:“不好,我知道他们的诡计了。”
“什么?”叔孙摇光听说又有诡计,不禁吓了一跳,这一战要是输了,她是要去抵给人家为奴地呀,虽说就算她送上门去,那些世家也没一个就真的敢大刺刺地收下她,拿她当奴婢使唤,可这脸面终究是输了,对方又玩了什么把戏了?
李寒指着草丛道:“大小姐,你看这地上痕迹,那草茎都是刚刚折断的,车辙都是刚刚压出来的,这里纵有猎物,也被他们的人给吓跑了,我们去那里射猎?”
叔孙摇光奇道:“他们……哪有这样射猎的,你看这痕迹,横七竖八,来回已经不知有多少遍了,他们驶的这么快,休想射得中一只猎物。”
李寒沉着脸冷笑:“他们未必要射中猎物。第一计,先使我们最具威慑的那辆战车退出比赛,现如今么,恐怕他们真正赶到前面射猎野物的只有庆忌一辆车,另外两辆根本不需射猎,唯一的使命就是将猎物驱赶出田猎范围,叫我们无兽可猎。”
叔孙摇光大怒:“快,马上向前赶,卑鄙、真是卑鄙!”
她深知情况紧急,毕竟射猎区域有固定范围,而且又有时间限制,若是迟了恐怕真的大事尽去。当下急急驱马前行,专捡僻静处行走,行了片刻,忽见前方草丛中一只狍子蹲在那儿东张西望,叔孙摇光大喜,连忙放缓了车速,李寒迅速取弓搭箭,遥遥瞄向了那只可爱的猎物。
就在这时,隐隐传来些什么声息,那只狍子就象受了惊吓似的,一跃而起窜进了草丛,李寒刚要射箭,目标已然失去,急道:“快追上去。”
不消他讲,叔孙摇光早已抖缰驱马,奔着狍子消失的地方疾驰而去。片刻间追得近了,草丛中隐见那只逃一会,伫足观察一下周围环境的狍子。那只狍子抱着两只前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警觉地打量着,叔孙摇光不敢靠的太近,早早放缓了车速,李寒又复搭箭开弓,就在这时,那只狍子突然再闪窜进了草丛。
李寒气极,随即便听见一阵大呼小叫,一辆战车摇摇晃晃地从草丛里打横冲了出来,车上的弓手张弓开箭,看也不看便射了出去,这个大叫着:“捉住它,捉住它。”
那个大喊:“驶近些,驶近些,看我一矛掼死了它。”
“哈哈哈哈……,何必那么费事,待我追上去,直接辗死了它吧!”驾车的公子就像后世的飞车党一般,疯狂地大笑着,狂甩马缰,驭车横行,自远处冲过来,从叔孙摇光车前冲过去,一车绝尘,战车驶过,地上出现一只铜盔,“当当当”地跳了几下,摇摇晃晃地停住了。想来是战车驶得太快,不知哪位公子系在颌下的带子松了,就连铜盔都颠落到地上。
叔孙摇光目瞪口呆,李寒急道:“小姐,直趋尼邱山下,庆忌必在那里射猎,我们快赶上去。”
叔孙摇光恍然大悟,急愤愤地道:“走,他们要捣乱,那便捣乱个够,不让我叔孙摇光得手,那他庆忌也休想射,哼哼,看看到底谁难过!”
第077章 不可沽名学霸王
一旦想的明白,叔孙摇光的战车便不再左右寻找猎物,加速向前驶去,事先划定的田猎范围并非十分巨大,不一时便赶到尼邱山下一片空旷的草地,车马前驱,远远已经见到庆忌的战车,此时,公子军的另两辆战车也自远方归来,一左一右,以钳形角度大呼小叫鼓噪呐喊而来。
瞧至此处,叔孙摇光气势汹汹本想质问问罪的话反而噎在了口中,再也说不出来。看公子军左右两辆战车奔跑的轨道、路线,他们倒不是存心为了给自己捣乱,而是一左一右在田猎局域内驱赶猎物,那种弧形往复的路线,正是为了把猎物一步步向核心处压缩,方便主猎的人下手。
如此说来,人家本没有错,想要指责也是找不到借口的。因为田猎,尤其是国君、或重要人物田猎,手下人本来就有兜拦猎物,驱赶向前供其歼灭的作法。只不过一般那么做的都是大型田猎,区域广阔,参加人手众多。这次比赛双方限定于各有三辆战车参予,又有着彼此较技的心理,所以叔孙摇光的思维全然限制在“彼此较量”这四个字上,在自己三辆战车各自所负的职能划分上,完全没有设想千百人围猎时才采用的这种技术手段。她怎能想得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公子们居然对做一个驱禽哄兽的小仆事情乐此不疲?
其实叔孙摇光还是猜错了,这片区域虽不算太大,两辆战车充作驱赶猎物的下手还是嫌少了一点,又哪有时间跑到她刚刚进入田猎范围的地方去做兜拦式的搜索?只不过眼见她看破己方地设计。为了不落其口实,此时才来做做样子罢了。叔孙摇光虽与庆忌斗气,但是在庆忌盛名之下,对他的英雄为人心底里其实是深信不疑的,自然更容易相信他的作法。
如此一想,不知庆忌已经得了多少猎物,回头一看,另一辆战车还没跟上来。叔孙摇光心中焦急,急急驱车追赶,前边草丛中一头受惊的兕牛受各方追击。慌不择路。迎头直奔而来。
叔孙摇光大喜,立即一跃而起,非常利落地摘弓在手。搭箭于弦,玉扳指一扣箭弦,“吱呀”一声弦张如满月,松弦的同时,耳边风声飒然。林雷李寒的一枝箭已经射了出去。
兕牛一声震天阶的吼叫,背上同时中了两箭一矛,趔趄向前狂奔片刻,前蹄一屈倒在地上,猛一挣力又站了起来,背上鲜血殷殷,仍然奋力挣扎。但那虚浮地脚步。说明它已挣扎不了多久。
兕牛背上的两箭是叔孙摇光和李寒所射,但是那一枝短柄的飞矛呢?
庆忌地战车隆隆而至。驭车地是孙敖,车左是季孙斯,车右的白袍小将两手空空,轻扶车辕,可不正是庆忌?
这一矛两箭同时射中了兕牛,说起那伤势轻重,自然庆忌更占便宜,叔孙摇光一双杏眼直欲喷火,狠狠瞪着庆忌,庆忌却没看出这个武装到牙齿的小家伙是什么人,他傲立车上,向李寒朗声长笑:“李寒,这头猎物是你我同中,可算各得一半,哈哈,我看你地战车上还空空如也,不妨便抬上车去吧,到了辕门点数猎物时记的分我一半便是。”
说罢孙敖一兜马缰,战车原地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拐弯,竟自搜寻猎物去了。
“小气!”叔孙摇光气的发疯,原以为庆忌能逞逞英雄,大大方方把那兕牛让给了她们,哪知道他竟象生怕自己的猎物被人算到别人名下似地。庆忌却不在乎,此庆忌非彼庆忌,在竞争对手面前,他是从不自逞英雄、把可能的胜利机会拱手送与别人的。
叔孙摇光暗恼,只得命人下车把那一头刚刚倒毙的兕牛抬上战车,这一来浪费了不少时间,庆忌在此期间已猎得兔、狐各一只。此时叔孙摇光的另一辆战车才从远处赶来,庆忌的三辆战车交叉而过时彼此打一个手势,田猎便变成了以驱赶为主,把猎物尽可能的赶出事先规定地田猎区域。
三柱香地时间能有多长,再加上三辆战车在他们的活动空间明为狩猎、暗中捣乱,虽然两辆战车上尽多好手,叔孙摇光一方所猎到地最大猎物也只是一头已失群出现在山脚下的野公猪。
双方赶回辕门在公众面前点数猎物的时候,已经领教了“卑鄙公子军”厉害的叔孙摇光一方皆向他们投以愤怒鄙夷的目光,公子军的光荣战士们得意洋洋、指指点点地向友人吹嘘自己的战绩,丝毫不以为耻。
庆忌虽使奸赢了这一局,心里可一点也不敢放松,第二局较量车战,才是他这一方最大的弱点。方才的诡计都用不得了,而且经过方才一场失败,对方同仇敌忾,士气倍增,这些只会动嘴巴的公子们只怕难是敌手。
双方稍事休息,便再次进入辕门,叔孙摇光一方如临大敌,早早做好应付各种突来事件的准备,叔孙家人也在辕门两侧监视着,那些有心捣乱的小公子们再也难以得手。
这一场比的是双方正面做战,一到这种见真章的时刻,彼此的差距立刻暴露了出来。车战最常使用的是双车编组,一主车、一副车,彼此呼应,与敌交战时从左右两方同时接近敌车舆侧,以形成对敌车的夹击;而在防御中,两车又能互相掩护一个侧面,不至左右受敌。有点象战斗机空战时的主机、僚机的配合方法,此时是一主两副,更加妥当。这些战术配合,那些公子们完全不擅长。
一只拳头与一盘散沙的较量马上见了高下,远距离作战庆忌一方是吃大亏的,对方箭无虚发,那些公子们纵然车行的慢些,也很难击中对方,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贴身肉搏,以自己的公子身法,压制的对方的勇士不敢动手,然后战车都有长毂保护,作用就是阻止敌车接近。双方战车要想接舆,就必须先行错毂。
两车错毂是一个互相闪避、寻找战机的复杂过程,需要不间断地进行旋转。进退中绳,左右旋中规。庆忌一方包括最擅长驭车之术的孙敖也做不到这个要求,因此庆忌一方三辆战车陷于一面倒的被动挨打当中。
燕宇那袋佐料粉起了点作用,双方接舆做战时他故意做出胸甲被扯开的样子,“壮烈牺牲”的时候掺了芥茉的佐料粉扬得满天都是,自己车上的一名伙伴连着对方车上的四名战士泪流满面,战的狼狈不堪。
然而彼此毕竟实力相差太多,众公子或“中箭”或被对方的戟矛“劈中”,纷纷退下了战场,季孙斯和孙敖也先后中箭阵亡,三辆战车围着庆忌走马灯一般大战,庆忌明知大势已去,却不愿就此臣服,他稳稳站在车上,手中一杆大戟漫天挥动,戟法大开大阖,看似只以气力压人,那戟却又迅猛精准,招招如猛禽啄鱼,戟戟如狮子扑兔,三辆战车把他团团围住,弓手都弃了箭取长矛来战,六七杆长矛攒射四周,庆忌夷然不惧,对方反而有几人被他反击得手,落下战车。
眼见这些人也未必打败庆忌,李寒一声呼哨,三辆战车纷纷退开,各自取弓在手,遥遥对准庆忌,庆忌囿于不得下车的约定,苦笑一声,无奈地顿住了大矛。他要自己去驾车,自然也办得到,问题是他若驾车,便没人挡箭,还是一样要死,还不如这样战而不退死的光彩。
对方箭矢如流星,一枝枝接连不断,庆忌先使一支夷矛挡箭,但是任何勇士,都不可能以人力战得胜机括技术之力,挡飞了三四支长箭,肩上已然中了一箭。
叔孙摇光此番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反手肩后,一枝箭便搭在弦上,一枝箭射出,素手马上便又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