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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就算祁家没了,祁佑依旧是祁佑,只是没了那个负担罢了,说不定还能活得更轻松。
其他子弟需要依靠家族才能得到荣华富贵,而他,却早就不需要再靠家族。
这么些年,佑儿有多苦他一直都知道,却也仅仅是知道,没有去问上一句他痛不痛,累不累,只是一再的提出要求让他完成。
他也争气,总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好。
就是当时谁都不愿意接下来的婚事他替他接下来了,他也不过是沉默无言,没有反对。
其实,那时候他的沉默就已经是抗拒了吧。
他却那么理所当然的径自拿了主意,。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对佑儿好的事,还是阴错阳差之下做下来的。
被至亲算计至此,他退让,忍耐,要不是这次他将主意打到了华氏身上,恐怕他依旧会忍耐吧,直到他再无法忍耐的时候…
抹了把脸,老太爷伏到桌子上,只觉得全身再无一丝力气。
祁佑几乎是用跑的回的屋。
“小姐回房…了。”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饶是向来镇定的云书此时也呆住了,姑爷这是怎么了?
手放在纹路精细的帘子上,祁佑平缓了一下情绪,放轻了脚步进去。
从主屋出来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要看到如初,要抱着她,要确认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开!
就在刚才,他才那么清醒的知道,除了如初,他一无所有。
床上的人睡得安稳,五官仿佛合拢的花苞一般,美好得让祁佑忍不住坐上床,将人拢在怀里。
好像只要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
动作再轻,依然惊醒了睡得并不深的华如初,刚挣脱了一下就被抱得更紧,这下完全清醒过来。
祁佑的情绪不对劲。
反手抱住他,手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是一张已经绷到极致的弓,再施加哪怕一点力道都要断掉。
轻柔的抚摸他的背脊,安慰孩子一般的温柔,“怎么了?这么难受的样子,老太爷骂你了?”
是的,老太爷,如初私底下经常都是这么称呼的,只有当面的时候才会称呼祖父,她不亲近他,也不亲近祖母,笑得再欢的时候也带着距离。
摇了摇头,祁佑还是不说话。
华如初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半抱怨半认真的道:“该难受的不是我吗?投了那么多银子进去,好好的医馆却要搁置,被人欺上门了都还要吞下那口气,夫君还是对方的人,我才该觉得憋屈好不好,现在我都不怪你了,你难受什么啊!”
好一会后,祁佑才闷闷的开口,“我和祖父说难听话了。”
华如初马上来了兴趣,看他缓过来一些了便追问,“原来你还会说难听话啊?快学我听听。”
祁佑摇头,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也是在说出来那些话后他才知道自己那么害怕如初离开,害怕终有一天会失去她。
所以他才那么焦急的想让祖父别算计如初,别让他失去这个人。
ps:这一章是意料外的,本来要写的不是这个剧情,写着写着居然就写成这样了,还写得自己难受了一把,想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就要学着以别人为先,事事为家族计,呜呜呜,眼泪又要下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初的温柔
两人之间刚生出来的一点生分因为祁佑难得一见的软弱消弭无踪。
晚饭两人吃得都不多,祁佑几乎就是动了动筷子就放了下来。
这么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吃这么点哪够,华如初叹气,看在他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给他点福利好了,虽然他没说对老太爷说了什么难听话,但这是发生在白天的事后,她心里多少有点底,只怕和她脱不开关系。
这个男人啊!
“春玉,你去揉面。”
春玉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快步往小厨房而去,心里却想着,小姐…是想亲自给姑爷做吃的吗?
可是,小姐会吗?
小姐,不是向来只会说只会吃吗?
被腹诽了的华如初起身朝着祁佑眨了眨眼,“坐在这里不许动。”
祁佑心有所感,此时有些迟钝的脑子突然之间就清明起来,如初这是…在想办法安慰他吗?
屋内,云书将小姐身上的青绿色褙子解下,从衣柜里翻出件同为青绿色的对襟半臂,衬着里面的白色襦裙却也极为好看。
跟着去往小厨房的路上,云书不无担心的小声问,“小姐,您真要亲自下厨?”
“担心我烧了厨房?”
“烧了厨房是小事,婢子担心您伤着自己。”
华如初没好看的看她一眼,“我这还没动手呢,你就来泄我底气了。”
其他饭菜她也许只会口头上指挥,典型的会说不会做,可面条嘛,她上辈子却是正经学过两招的,上辈子的奶奶是北方人,嫁到南方几十年,临到老了却难得任性,非要吃老家的面条,她是跟着老人长大了。自然要满足这小小的心愿。
可换了几家极有名的店奶奶都说味道不对,后来她干脆就亲自去当地找老师傅学了,老太太尝了后翘着大拇指说好,一直当早餐吃到再也吃不下东西的那天。
虽然许多年没动过手了,她也自信练练手就能将手艺捡起来。
春玉揉面揉得格外卖力,脸上都沾了面粉。华如初上前捏了捏面团,摇头,“继续,用点力。”
“是。”
趁着空余时间,华如初在厨房里捡了点东西出来放在一起。又叫云书帮着切了些肥瘦肉,自己拿了些葱姜蒜切成模“以前教你们做的黄豆酱呢?没了?”
“有的。”厨房是春玉的地盘,连忙要放下揉着的面去拿。华如初制止她,“揉你的面,指给我看就行了。”
“就在下面那个小坛子里。”
打了点黄酱出来单独放着,看云书那里的肉切得差不多了,华如初叫了个小丫头去烧火,将锅烧热了,舀了油下锅,飞溅的油沫星子吓得华如初连忙后退。
云书要接过华如初手里的锅铲。“小姐,您说,我来做。”
华如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哄自家男人嘛,还是亲自来吧。
先将姜蒜放进油锅中爆炒。等出了香味后才把肉放进锅,炸炒了一会后将黄酱加稀放进去,盖上锅。
“火小些,一柱半香时间就够了,帮我看着点。”
“是。”
抹了把汗,华如初来到案板前将春玉推开,看面揉得差不多了便去洗了手,洒上些干面粉在案板上。
抻面是个技术活,毕竟这么多年没动过手,华如初也没什么自信,动作都谨慎了许多。
把和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用大擀面杖擀成大片,然后右手用刀切条,左手推,让切好的面条粘上点干面,这样就不会粘在一起了。
最后攒成一把,用双手拎起来抻,才抻了两下,面就断了,华如初有些没脸,不去看忍笑的几个丫头,重新切了面继续抻。
好悬这次是成了,就是粗细不那么匀称,对于久未动手的华如初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就别高要求了。
烧着的水早就翻着滚儿,截去两头连接的地方后赶紧放了进去。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是,直接装出来就行了吗?”
华如初有些不放心,“你弄一点给我来尝尝味。”
云书用木勺子舀了点过来,“您吹一吹,有点烫。”
她还真就喜欢吃烫的东西,华如初小心的咬了一点,唔,是这个味儿。
“味道正好,出锅。”
这边的面条也差不多好了,在碗底搁了点黄瓜丝,华如初将面夹了进去,将炒好的肉酱淋了一半。
“你们尝尝味儿,要是觉得好吃以后自己做,就是拌着饭吃味道也不错的。”
一众丫头看得傻眼,她们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居然真做出一碗面来了!
看起来还非常好吃的样子。
明明就没见小姐动过手,这第一次就这般厉害,果然,没什么事是小姐不会的。
一碗面的功夫,华如初在丫头们心里的地位又蹭蹭的往上涨了一截。
端着面回屋,祁佑还和她离开时一样,连个姿势都没换。
将炸酱面放到他面前,用筷子搅拌了一阵,抓住他的手将筷子塞给他,“全部吃掉。”
祁佑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眼神都带着光,“你做的?”
“当然。”
祁佑觉得,自己那犹如浸在凉水里的心在一点点的升温回暖,这一碗面,是如初对他的安慰,可对他来说却是救赎。
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总还有这么一个人,不需要他为之做这做那,不会时时想着从他这索求什么,却能给他温暖,让他安心。
“好,我全部吃掉。”
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预料中的怪味道没有出现,居然…出奇的好吃。
要不是如初此时手上还有着未洗净的面粉痕迹,衣袖上甚至有着油印子,他都要以为这是丫头在如初的指挥下做出来的。
华如初满脸得意,“是不是很好吃?”
“恩,很好吃。”顿了顿,祁佑又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做的,我还没偿呢,夹一根给我尝尝味儿。”
祁佑自然从命,用筷子夹了几根卷起来送进如初嘴里,看她猫一样的还舔了舔嘴唇,眼神都深了些许。
味道是还过得去。只是到底手生了,比不得以前。
可要让她去练练手她又不乐意,厨房那地儿她向来不太爱,指点指点倒是没问题,春玉这方面是能手。教给她好了,做出来的说不定比她的好吃多了,她做的也就能哄哄祁佑高兴。
祁佑自己吃一筷子。给如初喂一筷子,很快一大碗面便吃了个底朝天,碗底的一点肉沫都被祁佑扒进了嘴里。
不完全是给如初面子,这面确实是极好吃。
“祖父寿诞上的长寿面”话到一半就顿住了,祁佑垂下视线,刚好了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说不定,祖父都不想看到他了。
他也无法再和以前一样装得若无其事。
也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怨的。
看他神情又低落了。华如初哪还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温声道:“要是老太爷寿诞那天我们亲手给他做一碗面,他一定很高兴。那天肯定会有很多他的老朋友前来,不知道得多羡慕他有福气,这不就是给他长脸吗?再大的不快也就过去了。”
摸了摸男人刚毅的脸。华如初声音低低的,带着异样的柔,“处在这样的大家族,日子怎样都是要过的,除非我们分出去单独过,可现在完全不可能不是?老太爷要是不再提起,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就是,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吃的苦受的罪也好,免得让他们真以为你就是个没感情的木头,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们还当是理所应当。”
蹭了蹭她掌心,祁佑点头,心里的那点委屈在如初的轻声细语下逐渐散去,心头终于不再觉得堵得慌。
“都听你的。”
“本来就该听我的,现在老太爷知道不是你离不得祁家,而是祁家离不得你,他绝不会揪着这事和你过不去的,就算是对我仍然有什么目的,也不会做得明目张胆,你放心,我应付得来的。”
“恩,我知道。”
只要她愿意,这祁府关不住她,也没人斗得过她,平日里她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偏那些人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
能挺直了腰和太子说话并且还将太子绕了进去的人,又岂会是好相与的。
“去外面走走,消消食,今日早点歇了,明日才有精神去当差。”
平日两人都是肩并肩的走,离得近,却不会显得黏糊。
而今日,祁佑却是在众目睽睽下牵着华如初的手走下台阶的。
华如初看他一眼,没有挣脱。
她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亲近。
他在家人那里受了伤,本该生气计较的她却在此时包容了,男人本就偏了的心以后会更加偏向她。
这样,很好。
她的男人,自然该向着他。
她的男人,也不该在为家族付出后还要被轻怠。
以前没人心疼他,以后,由她来。
慢悠悠的走了两圈,华如初突然道:“要是明日太子问起我的态度,你就说我什么都没说,还和平时一样待你,让他去胡乱猜去,过得几天太子妃肯定会派人来请我过府,到时候我自会应对,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可是…我让你难做了。”
“也算不上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向来识时务,不会和储君过不去,只是多少有点不舒服,你是我的男人,没有护着我也就罢了,却还在我的对立面,想想就心里憋得慌。”
紧了紧握着的手,祁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承诺来。
他的身份局限住了他,若是这样的事再来一趟,他也得如此。
“我说了不会让你为难,你不要去想那些复杂的事,让脑子歇歇,松泛松泛,明日又要忙了。”
好一会,祁佑才哑声回了个字,“好。”
ps:求粉红啦,看在如初这么温柔的份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隐讳的提点
不管是平和安乐,还是闹心折腾,日子总是要过。
一早将祁佑送出门,华如初本打算去趟别院,想起约了祁沈氏今日过来便做罢。
没想到祁沈氏还没到,秋谨便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了,一脸的愧疚和不安。
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响亮得华如初都觉得膝盖疼。
“小姐,婢子该死,您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婢子却不知道,请小姐责罚。”
“行了,你这一跪就算是罚过了,我听着都觉得疼,云书,扶她起来。”
秋谨泪眼婆娑的看过来,“小姐”
云书半强迫的将人扶起来,道:“你替小姐管着绣纺,天天就在那边呆着,又没人给你送信,你不知道这事很正常,小姐又怎会怪你?行了,别犯倔,给小姐把绣纺管好了比什么责罚都好。”
秋谨抹了泪,咬着唇道:“婢子心底难安。”
云书掐她一把,“你个榆木疙瘩,小姐什么时候那般不通情理会拿婢女出气了?快停了你的金豆豆,小姐最看不得人哭,要恼了。”
秋谨连忙擦了泪,难得回来一次,她可不想给小姐添堵。
赞赏的冲云书笑笑,华如初问起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冬菲的东西都备好了没有?眼看着就只有几天时间了。”
“是,已经备好了,绣娘还凑份子给冬菲绣了一床鸳鸯锦被,婢子看着都觉得美得很。”
“放心,等你成亲的时候不会少了你的份。”
秋谨连连摇头,“小姐,婢子不许人。”
华如初微微皱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往日里秋谨虽然也这般说过,却没有这股认真劲,现在怎的…
这时屋外有丫头通禀,“小姐。三夫人来了。”
内部问题慢慢解决,华如初示意秋谨先站到一边,又让人去叫冬菲过来,这边祁沈氏就到了。
看着一屋子颜色各异的丫头,祁沈氏笑,“侄媳妇。我来得可是时候?”
“三婶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华如初从主位起身相迎,见了礼后在祁沈氏对面坐下。
丫头上了茶,华如初只留下云书侍候,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揭了盖子闻了闻茶香,祁沈氏看向对面之人。“听闻昨日你和太子殿下对上了?胆子可真够大的,我以前还是太小看你了。”
“怎么三婶也知道了?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你可错了。不止我知道,估计整个太原城的世家没几个不知道昨天那事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难得有个女人能不靠任何人便这般挺直了脊梁,真给我们女人长面子,我听说的时候还想着要是我在场亲眼看到就好了,多痛快的事。”
“您这看戏的不怕台高,我这高台上的一个不小心就得摔死了。”似真似假的抱怨。华如初的神情中却没有一点害怕。
也对,要是怕,就不会有昨天那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