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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香，你也立刻赶去望平城。”壁尊吩咐道。“但你的任务不是救灾民，而是尽快找出灾源。倘若真的是艮王觉醒，那就趁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之时，杀了他，斩草除根。”
炼妖师点了下头，就出门去了。
昭华壁尊不安地踱着步，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连家。人之初，性本善，就算是魔王转世，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不受到特殊触动，也是不会觉醒成魔的。而魔君却天生有感应八王存在的能力。如果把连雾月控制在紫台，念魔林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另外两位魔王的转世，还是极其困难的。所以只要控制了魔君，基本上就能控制八王的齐聚。
而如今的连雾月，没有法力，又双目失明，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控制是很好控制，杀却是杀不了他。他背后只要还有连家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他为什么失去了天生的魔力，恐怕也与连家有关。所以，连家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他必须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想出对策，防患于未然。
昭华壁尊之前曾经去过连家一次，责问连雾月的事情，连家的人一个个装聋作哑，决口否认连雾月与魔族有关系，不知道在掩盖什么秘密。他再去，估计也是这个情况。但兹事体大，既然已经想到了，那就绝对马虎不得。当即传了讯给倚天的朝承壁尊和朱颜的霜仪壁尊，相约三人一道进京，连家倘若再不肯说出实话，他也不怕惊动当今圣上，请天子出面，主持大局。
霜仪壁尊回讯说即刻就启身，朝承壁尊却懒洋洋地说让锦言长老代为出面。昭华壁尊不由怒了。三壁尊同时出面，才能显出事态的严重性，从而迫使连家就范，他派个长老，是什么意思？！“朝承，事关生死存亡，你若是不出，我也不怕三壁声名受损，将你暗处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统统地抖出来！”
忿忿地收了线，回转目光，看到香香还愣愣地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平声说道：“香香，你留在壁上，稳住雾月。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让他离开紫台，知道吗？”
香香抬眼瞅着他，迟疑着点点头。
壁尊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转回身来，捧着香香的脸，目光笔直地看入她的眼底，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香香有些被壁尊的慎重给震慑到了，呆了半晌，才再次点点头。壁尊离开后，香香又出神了好久，才蓦然想起来：山倒了，半个望平城被埋，那吱吱他们……吱吱他们离开望平城了没，他们有没有出事，小非尘母子俩有没有出事？
当即想传讯给崔凤舞问问情况，小宝却说传不过去，那边有股强大的力量阻隔着。香香大惊，这么说来，崔凤舞他们就还在望平城！香香连忙从地上跳起来，往外跑去，祈祷着吱吱他们一定要没事。来到山门，忽然又想起壁尊走之前嘱咐她的话，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香香？”白秋长老带了两名弟子，说是要赶去望平城救灾。香香便将找寻崔凤舞和吱吱的事情拜托给白秋长老，自己转去了清修室。
清修室并不是用来囚禁或者处罚犯错弟子用的，而是供寻常弟子修行遇到瓶颈期，静心打坐，以早日灵台顿悟用的。共有三院，每院九间。雾月功力浅，贤英长老便安排在了第一院的第一间。
香香来到门外，门大开着，看见雾月席地坐在一个蒲团上。安静如初。在香香看来，雾月跟以前是一样的，纤细而敏感，像是玻璃娃娃一样，干净而易碎。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是魔君呢？
雾月像是感应到了，转过身，对着虚空唤道：“香香，是香香来了吗？”
香香没有说话，只是在门外站着。雾月感觉到香香来了，却没有听到她说话，不由地开始不安，站起身，唤着香香的名字，往门口这边摸索过来。香香终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迷惘的模样，唤了声“雾月”，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香香。”雾月终于松了口气，反手紧紧地抓住香香的手。“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我好担心？”
“雾月。”香香扶着他坐回蒲团，自己在他面前席地坐下，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雾月，我有个事情要问你……不论你回答什么。我都相信你。”
“香香……”雾月有些迟疑，握香香的手紧了紧，还是点点头，说道。“香香问吧，不管香香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雾月，你是魔君吗？”他的声音刚落，香香便急急地将心底最关心的事情问了出来。然后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雾月看，生怕他说出让她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魔君？”雾月显然很错愕。“什么魔君？跟念魔林有关吗？”
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这回事，香香长长地松了口气：“雾月不是魔君就好。”
“香香是在担心这个，所以刚才才不说话的吗？”雾月敏锐地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我不是。香香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嗯。”香香应了声，又问道。“对了，雾月之前不是想要离开连家么，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了？”她还记得，那天他还叫她跟他一起走的。
这个问题，倒似乎问到了雾月的软肋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想要看见香香的样子。”
“雾月？”香香不明白了，回连家，跟看到她有关系么？
“香香……你知道吗？”雾月握紧了香香的手，情绪隐约有些激动了起来。“我的眼睛是好的，我是可以看见东西的！”
“真的？”香香一惊。
“嗯！”雾月激动地说。“请了很多大夫来看，他们都说，我的眼睛是完好的，正常来说是应该可以看见的。”
“那为什么会看不见呢？”香香好奇的问。雾月要是能够复明，当然是最好的，她也希望雾月能够看见。他在黑暗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能看到一个新的五彩的世界，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也难怪向来沉静的雾月提起这事，也禁不住激动万分。
“我不知道。”雾月有些颓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理该看得见的我，会看不见东西。汤怿说，连家一定知道。所以，我要回连家去，我一定要弄清楚。”
香香怔了怔：“汤怿是谁？”
雾月略微一顿，说道：“乾王汤怿。”
香香顿时从雾月能够看见的喜讯中清醒过来，问道：“那些大夫也是他们请来的吗，他们会不会是骗你的？”
“……”雾月似乎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呆怔了半晌，讷讷地说。“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他们可能是想通过你，对连家做不好的事情。”香香说完，便见得雾月的脸色晦暗下来，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香香知道他得知自己是可以看到的这消息后是多么的兴奋，要是这个消息是假的的话，对他的打击又有多大。连忙晃晃他的手，说道。“雾月，你先不要难过，我去找壁上懂医理的师叔师伯过来给你看！”
“嗯。”雾月应了一声，又隐约带了些期待。
香香连忙起身。飞奔着去药房和炼丹房找了三位专门研究医理和药理的长老和散仙过来。香香是壁尊的嫡传弟子，自然都会多给几分颜面。三位认真地给雾月检查过后，紧蹙着眉对望一番，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陆续出得门去。
“怎么样？”雾月急切地问。
香香按住雾月，说道：“雾月你不要着急。三位师叔在外面讨论，我出去看看。”
“嗯。”雾月应了声，在香香起身要走的时候，又慌忙抓住她的手，说道。“香香，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如实地告诉我……我可以接受的。”
“雾月……”
香香心里是深深地希望雾月的眼睛是完好的，他是可以看见东西的，但是当三位师叔将诊断结果告诉她之后，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没错，雾月的眼睛是完好的。但是他却看不见，原因是在他的眼睛里，有两道很高深的封印，似乎将什么东西封印在里面。
香香想到了之前壁尊说过，雾月倘若真的是魔君，那他生来应该便是拥有强大的妖魔之力的。现在为什么会毫无法力，原因也只有连家才知道。
将这两件事情放在一处想，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雾月眼里的封印，封的就是这股天生的魔力！这两道封印要是解开，雾月的眼睛就看得见了，但同时她所熟识的雾月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统治念魔林的四世魔君？！
送走三位师叔之后，香香没有立刻回清修室，而是来到门外传讯给昭华壁尊。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香香说道：“壁尊，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不好？”
第九十七章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第九十七章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香香转回清修室。发现雾月在屋子里等不住，已经自己摸索着出门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完全无法分清东西南北。香香看见他的时候，他便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这边撞一下，那边碰一下。
“雾月！”香香连忙快步跑过去，抓住他胡乱地摸索着的手。见他白皙的手指上多了好些条新鲜的划痕，溢着淡淡的血色，心里泛起一股酸楚，拉了他回房上药，一边在心里沉沉地想着，让他放弃复明的机会，会不会太残忍了？他明明是可以看见的啊！他一出生，眼前的世界就被封印了，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香香，怎么不说话？”雾月有些着急，抓着香香的手，晃了晃。“到底怎么样，我的眼睛，是好的吗？”
“香香？”
“香香！”
香香被晃得一个机伶，蓦然醒过神来。说道：“好、好的，是好的。”
“真的吗？”雾月欣喜若狂，紧紧抓着香香的手。“那我是能看见的，对不对？我怎么样才能看见？第一眼我就要看见香香，我要看见……”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随即一个熟悉而温软的身体抱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将脸沉在他的侧肩。雾月不解地喃喃了声：“香香？”
“雾月，就像现在这样，不改变，好不好？”香香伏在他的耳侧，声音低低的，隐约带了些哽咽。
“香香……”雾月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复明。“为什么？我想看见香香的样子，香香不喜欢我看见吗？不管香香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香香……”
香香晃了晃脑袋：“雾月的力量都封印里眼睛里，要解开封印，雾月的眼睛才能看见，但是同时雾月的力量复苏，就要变成魔君了……香香不想雾月变成那样，香香只喜欢现在的雾月，所以，雾月能不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让香香一辈子都做雾月的眼睛，好不好……”
其实香香并没有告诉雾月，在三位壁尊的协力下，连家终于承认在雾月一出生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潜在的妖魔之力。连佩玉不忍杀害亲生，便以自己为性命为代价，设下两重封印，将雾月身上的力量永久地封印在两瞳之中。
由于两道封印非常强大，只要找不到解开封印的办法，雾月就比普通人还不如。所以之前连家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不承认雾月身上有问题，但现在三壁基本上已经推断出来雾月就是魔君了，他们再隐瞒下去，恐怕惊动的人越来越多，事态就会越来越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放弃再为雾月隐瞒了。换而言之，连家算是放手了，任三壁来处置雾月了。
从刚才壁尊的话中听得出来，壁尊的意思是最好在他的力量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香香费尽唇舌，才求来将雾月永远地囚禁在紫台的机会。所以雾月必须得答应放弃复明，留在紫台，不然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
“香香……”雾月抬手箍上香香的腰，喃喃地说道。“我想看一眼香香的样子。都不行吗？”
这是多么普通的愿望，对他来说，却成了一种奢望。香香心里一酸，眼中湿润了，连忙抓起雾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说道。“雾月可以用手摸，可以用心感受，雾月想要香香是什么样子，香香就是什么样子。”
雾月用手轻轻描摩着香香光滑细腻的脸颊，认真的表情似乎真的想从这种光滑的触感中感受出香香的模样。香香的眼圈一红，泪水禁不住滑落，滴在了雾月的手背上。雾月的手微微颤了颤，摸去她的眼角，将泪水轻轻地拭去：“香香哭了吗，我不难过，香香也不要伤心。我本来就看不见，这么多年也都这样过来了，不是吗，只是……香香会不会在我身边？”
“嗯！嗯！”香香急急地点头。“在的，在的！香香也不要做炼妖师了，就陪着雾月，永远永远地陪在雾月身边！”
“那就好。只有香香还在，就够了。”雾月的眼圈也红了，眼中隐约有了晶莹的泪光。双手不住的拭着香香眼角的泪，捧着她的脸，俯下身，慢慢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雾月。”香香一惊。“嗯。”雾月轻轻应了声，沿着眼角，细细地将香香脸上的泪悉数吻去。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雾……唔……”香香将手抵在他胸前，想到要挣开，却又怕他会伤心，也便放回手来，任由着他紧紧地抱过自己的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直到门外响起一声轻咳，香香连忙回过身，便看到崔凤舞站在外面。想到方才那副情景都被他瞧见了，不由涨红了脸。崔凤舞有些尴尬地叫了声“香香”，紧接着吱吱便叽叽喳喳地飞了进来，拍着翅膀在香香头顶绕了两圈，便又飞了出去，在外面叫唤：“香香，香香，出来呀。”
香香见崔凤舞的脸上有淤青和擦伤的痕迹，估计有不少话要跟她说，便回头跟雾月说道：“吱吱有封闭空间恐惧症，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雾月却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也去。”
香香想了想，牵着他一起出门。一出门，便瞧见炼妖师站在阶下，心里不由一跳。有种被“捉奸”的尴尬。他看了她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声：“我看到了。”香香的脸愈发地红了，却愣是装作没听见，回头问崔凤舞道：“二师兄，你脸上的伤……”
“唉。”崔凤舞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小事，问题大的，是我做了件蠢事，所以，特地到紫台，向昭华壁尊请罪来的。”
“请罪？”香香蹙起了秀眉。“壁尊进京去了，可能快回来了吧。二师兄。出什么事了？”
崔凤舞一脸愧色：“说起来实在惭愧。恒平山突然倒坍，望平城被埋，我好不容易找到小非尘他们母子，却发现……燃香师兄要杀小非尘……”
香香大惊：“师兄为什么要杀小非尘？”炼妖师是不会滥杀无辜的，而且小非尘不是妖怪，即使他做了坏事，师兄也会说一句“非妖，不归我管”，然后走掉……对了，坏事……“难道望平城的异状是小非尘引起的吗，难道小非尘是……”
崔凤舞惭愧不已：“我不该不信任燃香师兄，还阻止了他，让小非尘被念魔林的人带走了……可我也实在没想到，小非尘竟然是念魔八王中的艮王……”
“真的是……”香香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绝望。小非尘，那个乖巧懂事，受尽磨难却依然成长着的小大人，竟然是艮王。如果她在现场，她肯定也会跟崔凤舞做出一样的举动，阻止师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决定陪着雾月封禁在紫台，是最正确的选择，雾月，小非尘……这样的敌人，让她如何下得了手？
香香正想一问究竟，外面有小弟子过来传讯，说壁尊回来了。崔凤舞便和炼妖师一道过去了，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