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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揽过郑琰:“你好歹信我一信。”
“我是信得过你的,你又不傻!”一指戳在池脩之的额角上。
池脩之笑眯眯地道:“那是,有这么好的老婆,我还看得上谁呀?就这么定了吧。明日向先生和岳父讨教一二,后日我就该启程了。”
这里郑琰在担心老公离远了会被人惦记,却不知道两下分开,最先被人盯上的是她这是后话了。
次日见了郑靖业与顾益纯,两人各的话嘱咐,又问池脩之有没有带齐帮手一类。当年鄢郡能撑得下来,完全得益于池脩之带了足够的帮手。池脩之这回也有经验了,他也有了一个小小的池党,当下报出几个名字来:“一切都在草创,先这几个人使着,司州远离京城,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还要到了当地再说,能把架子支起来就好。我想到了司州,再择些本地贤良来用,一来是熟悉当地情形,二来也好与当地士绅有所联系好办事。只怕人数未必够,不知岳父和先生有没有什么人手可以帮我?”
顾益纯笑骂一句:“在我们面前耍起心眼儿来了!只管请教你岳父。”
郑靖业也不客气:“阿琇要回来了,就在这几日,他在任上倒是有些人,都是随着他做惯了的,想来也可用。”
池脩之大喜:“大舅兄在外十余年,从无舛错,非止是岳父的情面,也是大舅兄的本事,他手里出来的人,旁的不说,稳重是必有的。司州经逢大乱,首要便是一个稳字。”
郑靖业道:“就是这个稳字,你既明白了,旁的话也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倒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此番阿琰随你去吗?”
池脩之道:“孩子还小,离不得亲娘,再者,她还教着圣人呢,轻易怕离不得。实是两难。”
郑靖业挑挑眉,顾益纯知道,这货心里不爽了,咳嗽一声,脸色不太好地看着池脩之:“还有难得倒你的事儿?”
池脩之不敢卖关子:“实在是,还要请您二老多多照顾她,我这一走,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了,她再厉害,有些事儿还是不太好出面的。”
郑靖业一点也不客气地问:“就你自己去?你的起居要何人照顾?”
池脩之不愧是曾经的郑靖业粉,明白这位岳父大人说的是什么,偶像都不要脸地过问女婿外出会不会搞外遇了,他还要脸做什么?笑嘻嘻地道:“也就这么些日子,每年我还回来呢,您能问我,就是心疼我了。”
顾益纯对郑靖业道:“这下可放心了吧?我就说,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郑靖业神色有些复杂,长叹一声:“他要不好,我也不能把女儿给他呀!”
池脩之外出竟成定局,由于是受命于危难之时,动身非常快,都未及与返京的郑琇打上一个照面。而郑琇原来的僚属,是后一脚舀着郑琇的推荐信去投奔池脩之的。
池脩之走的那一天,郑琰带着孩子们给他送行,孩子们叽叽喳喳,池春华道:“阿爹可要记得我们呀,我会侍奉好阿娘、照顾好弟弟的。”池宪闷闷地道:“我才是长子。”三小:“阿爹~”
池脩之眼眶一红:“你们都乖。”回望郑琰。
郑琰勉强笑笑:“要说的,我先前都说啦,现在就三个字,我等你。”
池脩之大大方方地上前,一口亲在郑琰的额头上:“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郑琰从此过上了留守的生活。
池脩之到了司州,发现情况比想象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狄人过境,比蝗虫也好不到哪里去。双鹰王深得日寇之精髓:能抢的就抢,抢不了的就毁掉。要不是司州大族聚族而居,北地民风彪悍,有效地组织起了主要以家族为单位的坞堡进行抵抗,情况还要更惨一点。
池脩之到任,先是带来了朝廷的免三年赋的通知,又通告各家族他来了,再召集官员。几大家保证,朝廷已经修补了北方防线,安全木有大问题,大家安心恢复生产。接下来就是统计辖区人口,组织补种农作物,总要把这一个秋冬给熬过去,才好说来年。
司州的情况,比鄢郡还要糟糕。
更糟糕的是前线,虽然有萧正乾坐镇,以萧复礼为首的朝廷也表示不追究,又有袁守诚也展现出了才华,毕竟遭逢新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粮草被焚、司州逢难,后方太稳,短期内,至少是今年内就无法出击。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这个后勤不止是粮草兵源,还有朝廷的态度等等。
萧正乾心里明白,不定有多少人瞧他不顺眼了,他必须打赢,所以就更不能行事轻佻。
更坑爹的是,双鹰王似乎是开了窍儿,他打起了游击战,今天烧这个堡,明天抢那个村,仗着骑兵的优势总是骚扰。每每损失不太大,却又让你提心吊胆,弄得朝廷上开始兴起了议和的言论。
这也是有依据的,比如楚椿就算了一笔账:如果朝廷议和每年哪怕多给双鹰王两万石粮、千斗盐,也比现在这样被烧了敖仓、毁了城池、屠了人民、抢了钱帛,还要无时无刻不忍受骚扰、供养边境军队划算得多。
从国家利益上来讲,现在这样不划算。
209辩论与战争
司州地处偏远;当年老皇帝为保全次子齐王就把他给扔到这个地方去;为的就是煞煞齐王的性子让他老实一点儿;也好平息长子的怨怒之气;看在齐王已经很凄凉的份儿上不要跟他计较。双鹰王能突入司州五百里,也可见这块地方离边境实在是近。
把女婿扔到这种地方去,长孙还因为去“增援”兼镀金伤了;再者,谁都知道郑靖业对狄的态度;现在要让郑靖业收回前言;这不是自打耳光吗?
楚椿捧着个手笏当朝简述了自己的观点,话才说了一半儿,朝上就已经鸦雀无声了。账谁都会算;照这个算法;也确实不够划算。双鹰王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抢一点是一点,那都是赚的,可天朝不行。被双鹰王拖着数万、多的时候有二三十万的大军,此外还有更多的民伕,什么正事儿都干不了,有些地方甚至要妇女儿童去下地当耕作主力了,对国力也是一种损耗。
可问题它不能这么看,中央政府的权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这一次示人以弱,下一回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跳出来了,到那里才真是麻烦大了!哪个国家也经不住四面开花地打,有些可反可不反的,看你强硬了,他就老实了,否则……你自个儿犯贱,还能怪别人对你渣么?
郑靖业沉声道:“太傅算得好账双鹰王背信弃义,朝廷兴师动众,诸公先前未有一字反对,也都是慷慨激昂,如今事到临头偏缩了,朝廷威信何在?出尔反尔,不能取信于民,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岂能因虚名而处实祸?”楚椿说得正气凛然!心里也是真的生气,尼玛打就打吧,咱们开始也是同意的,可你打出个样子来啊?弄了一堆关系户去,帮不了忙不说,还特么拖后腿,就凭“增援”部队死伤无数的表现,和他们家人风言风语的怀疑,谁能放心让这些只知道等吃现成的二世祖们去领兵?
郑靖业的担忧并不在这些二世祖身上,他担心的是前线,熙山有不少怀疑萧正乾的话传了出来。内外相疑,这一仗原本有八分把握的如今也只剩下三分了。已经这样了,还有人要开倒车,真是让人看不惯!
“太傅教导圣人,难道就是说‘朝廷信用’是虚名?人无信不立,国家无信,民不附矣!”郑靖业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怀疑起了楚椿的专业素养来,把楚椿气得够呛,几乎要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你这是平白诬陷于我!”
韦知勉一看不像个样儿,站出来道:“两位都克制一下,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场,尤其是你,楚椿,你学问可能比他强,吵架却是吵不过这货的。
郑靖业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看起来尤其讨厌,楚椿快要被气成只河豚了。对手太弱,刷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木有!郑靖业肃容对萧复礼道:“圣人,天威不容冒犯,今日要是退缩了,双鹰王未免会认为朝廷可欺,以后想打发他就不是几石粮食几斗盐的事儿了。恶例一开,臣恐四夷不安呐。”
争执不下,只好请萧复礼和徐莹来发表一下意见。这两位能有什么意见呢?徐莹伤心她哥哥的丧事,对萧正乾有意见,然而杀了她哥哥的却又是狄人,她也恨双鹰王。萧复礼倒是像他祖父,挺有血性,很想挥挥小拳头,宣布开战。然而楚椿也是他老师,平时呢讲课态度也算认真的,且楚椿这笔账算得也确实有道理,这一回,犹豫的反倒是萧复礼。
双方在两宫面前争执不下,徐莹听得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好争的?被人打了,还要赔礼道歉,脑子有毛病是吧?自己犯贱,就别怪别人作践,这么犯贱的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
楚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萧复礼咳嗽一声:“治大国如烹小鲜,娘子毋急。”
楚椿怒道:“可不是自己犯贱么?没有本事偏要去沾一沾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的光,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连累得士气不振,他们倒死得痛快了,就是不知道死后还有没有脸见先贤志士、忠臣良将!近闻京中还有些无知妇孺疑心主将不护佑!呸!这是上阵杀敌的,还是去找乳母吃奶的?!视行军打仗、国家大事如同儿戏,再让这群败类去连累将士,这仗还用打吗?还是积底阴德吧,将士的命也是命,为国家牺牲,死得其所,为一群不学无术的去死,死不瞑目,晚上是要回来找人聊天的!”谁说世家出身的就不会骂人了?揭老底儿揭得你肝疼,全方位的攻击方式。
徐莹气得直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坐在宝座上的身子都在摇晃。萧复礼惊道:“娘子!”
讨论无法继续,连郑靖业都得承认,虽然话风里把他的孙子也给扫了进去,楚椿现在说的依旧十分在理。
朝议以徐莹被扶回去顺气而中断,众人的讨论却没有中断。
郑琰自是参加了郑党的会议,郑党的意见,当然是必须打,不打,这准备了十几二十年,池脩之都派出去了,郑靖业弄到前线的孙子有三个,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再者,自古军功最重,这也是一个崛起的好手段。
然而,一个越不过去的问题就是:内外不协。哪怕郑靖业相信萧正乾,萧正乾又能完全放心吧?他难道不会怕打完了这场仗之后,京中有人跟他秋后算账吗?
郑琰道:“只恨圣人年幼,否则何至于为了众人支持,答应这许多人北上争功?争功不成,又埋怨上了。直选人材就是了。再不济,以帝王之威德,手诏萧正乾,则可安其心。”
郑靖业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圣人再小,也是圣人,手诏还是要的,再遣使去抚慰嘛,”郑琰认真出了个主意,“这一仗,必得要赢。要是赢不了,还不如不打。已经败了,就不能再损了士气。”
郑靖业道:“让圣人写得亲切一点。”
郑琰躬了一□:“他们终究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
于元济坐立不安,终于开口道:“狄人已经尝到了甜头,胃口开了就难善了。再一个月就入秋了,于我是秋收,于狄人,那是秋高马肥,只要破了防,就能抢到极好的东西!哪里是你愿意停手就停手的?纵有议和,也未必堵得住他们的嘴,拴得住他们的腿!果然是要备战,”蒲扇般的大手拍拍胸口,“我也就放心了。”
郑党开会,世家也难免开个小会。楚椿是有私人,觉得勋贵土鳖们发战争财发得太凶残,已经到了祸害国家的地步了:“定远将军于先帝时就够小心了,为了一场仗,什么人都襄着,足见这些人嚣张了。真有本事也就罢了,不能帮忙还要添乱的,这场仗是真打不下去的。”
李神策是鹰派,勾起唇角笑得相当“邪魅”:“只怕这场仗打不打又打不打得下去,不由公等作主。狄人逐水草而居,秋日马最肥壮,是他们出兵的好时机。眼看一日一日地过,这就要到秋天了,朝廷能舀出多少钱粮来买得双鹰王不动手?”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说的就是这个了。
蒋卓作为新生代发表意见:“尚书所言甚是。夷狄无信,双鹰王进犯正在上次议和之后,此番若再议和,他又反悔,”摇摇头,“朝廷上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不议和,打就打吧,赢了,傅氏等也有一份功劳。输了,咱们也尽力了,就看郑相公怎么说吧。”
韦知勉道:“那正好,咱们就不再说什么议和,太傅还是咬住用人的事儿,有什么结果,让他们担着吧。”
徐莹气昏了一回,卷起袖子、打好腹稿,把郑琰也叫了来,又拉上了卫王妃和曹王妃一起壮声势,准备再战江湖。结果一上朝,楚椿只咬着上回选人不当作文章,声称打仗不是喝酒应酬,国家大事必要依法度而行,再不提议和的事儿。
徐莹干瞪眼没有办法,她准备的台词不是为了应对这个的啊!
郑靖业眼珠子一转,接受了楚椿的意见,他也想赢,既然想干实事,就不能让摸鱼的人混得太厉害。郑靖业作出让步的礀态,诚恳地道:“太傅此言,实是一片公忠体国之心。”李神策真想扶额,楚椿又被郑靖业坑了一把啊!
此后再选将校充实前线,那没本事的就不太敢走后门儿去镀金了,事情办得居然挺顺利。
萧复礼也在郑琰的劝导下提笔写信给萧正乾,信中写了他知道萧正乾的难处,萧正乾不用让张校尉这样来回奔波,为国立功之后还要这样小心翼翼,他看着也难过。又写了他对萧正乾的信任,写了他对萧正乾的期盼,也写了他的许诺,要与萧正乾君臣相得。请萧正乾不要在意流言,只管把仗打好。笔迹略稚嫩,底下盖的大印却是真材实料的。
这封信有效地安抚了萧正乾,萧正乾也是背水一战,对于双鹰王,完全无法“养寇自重”,松一松口,双鹰王就能把他咬死。萧正乾重新梳理了防线,调整了布置,做出一片守势来。行家的眼光都是一样的:秋天要到了,双鹰王要出动了。
双鹰王果然来势汹汹,他虽然抢了司州、烧了敖仓,发了一笔横财,却也损失了两千余精锐。他宁可一粒粮食也没抢到,也不想损失这么多人手!萧正乾太嚣张了,必须报负!
双鹰王的大军在抢劫了丰厚的油水之后北撤休整月余,补充了兵源,发动了秋季攻势。前线将士苦苦支持,司州北境得到了萧正乾的重视,果然在此与双鹰王再次狭路相逢。双方拼了个乱七八糟,萧正乾想一雪前耻,打得格外用心,双鹰王不占地利,又是新败之兵,也没讨着好。
池脩之紧张了半个月的情绪放松了下来,清点秋收成果去了,这一天,正是他三十岁生日,远在京城的郑琰只能在家里带着子女遥贺其生辰。
狄人本次秋季进犯再没有讨到好处,扼制住了双鹰王的进攻,萧正乾舒了一口气:双鹰王是块硬骨头,他不好啃!总是这样等着,实在难熬!萧正乾愿意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而他早就知道,背后没有支持的仗是没有办法打的,每次打仗,他都要与京中疏通,这回一不小心没让京里的大人们占到便宜,还要被攻击。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
捏了捏拳头,萧正乾下定决心好好搞公关,请求于明年再一次主动出击,争取一击让双鹰王五到十年缓不过气儿来,他正好借此机会隐退了,朝廷真是不好混!
作者有话要说:必要的战争与过渡章节,池小受几章之后放大招,小七会遇到哭笑不得的事情。小朋友们会长大,然后就热闹了~就酱紫~
210儿女的成长
郑琰一直与池脩之通着信;孩子们也每每缠着郑琰把他们写的信顺便捎给池脩之。池脩之每每回信;也会单独给孩子们回信;只可惜每每写得都很少;只有给郑琰的信里写得比较多一点。
小孩子们还是乐此不疲,写着他们的学校生活,写着他们的小小烦恼;池脩之对长子更是悉心教导,告诉他男人的责任;开解小男孩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的小尴尬等等。
至于郑琰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