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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吴孝全家的连连摆手,“您给庥哥打吉祥络子,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我有琥珀陪着就行了。您忙您的。我到冬青姑娘那里唱个喏,听她差遣去。”执意要去暖阁。
十一娘也的确惦着这还没有打完的络子,吩咐琥珀陪着吴孝全家的去暖阁。
冬青去厨房里催菜去了,滨菊领着秋菊和竺香在屋里候着客人。
看见吴孝全家的进来了,大家都热情地给她行礼。她回了礼,妙语如珠地和滨菊几人聊起来,逗得几人呵呵地笑。
不一会,雨桐和雨槐领了白珠、金珠来。看见吴孝全家的,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吴孝全家的却神色自若地和几人打招呼。
雨桐几人忙收敛了异色和吴孝全家的行礼。
这时,五娘屋里的紫薇来了。
吴孝全家的主动上前打招呼。
紫薇满脸惊愕,半晌才回过神来和吴孝全家的行礼。
“妈妈也在这里,真是没有想到……”她喃喃地吐出两句,又惊觉自己失言,忙笑着补救,“我道妈妈是个忙人,却比我来的早。”
吴孝全家的不动声色,笑得一团和气:“我是闲人一个,不像你们,都有差事,丢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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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反应(中)
第十一章反应(中)
闲人?
这人闲得可真是妙啊!
一会在大太太那里,一会在五小姐那里,一会又到了这绿筠楼的暖阁……只怕没有比她更闲的人了!
紫薇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味的笑盈盈,和吴孝全家的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两包东西递给琥珀:“是信阳毛尖。小姐为绣屏的事忙着,让我来给琥珀姐姐见个礼。”
琥珀收了茶叶,客气地请她到一旁坐。
紫薇婉拒了她的邀请:“小姐面前离不开人,偏偏新来的小丫鬟又病了。我就不坐了,改日来和姊妹们聚聚。”
大家都是在主子面前当差的,主子的差事最要紧。
琥珀不好强留她,待她向吴孝全家的辞了行,送她出门。
两人走到屋檐下,遇到了被提着红灯笼的小丫鬟簇拥着的珊瑚、翡翠、玳瑁和杜薇、杜鹃几人。
大家少不得又寒暄几句。
知道紫薇是代表五娘送了茶叶,又因五娘面前没人服侍不能久留,大家说了客气话,复由琥珀代送,珊瑚几个则由小丫鬟服侍着撩帘进了暖阁。
主子分三六九等,丫鬟们也一样,而且还是随着主子分等级。珊瑚几个是大太太屋里的,自然就是贵客。她们到了,气氛又不一样了。
吴孝全家的主动上前来打招呼,雨桐和雨槐主动帮着滨菊待客,或帮着解披风,或帮着挪椅凳,还有的指导秋菊、竺香、白珠、金珠等小丫鬟帮着上茶上点心。一时间,铿锵叮当的玉佩摇曳之声、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之声、莺莺燕燕地问候之声交织成一片,虽然是人声嘈杂,但也热闹非常。
又有琥珀送完紫薇回来,珊瑚几个或拿了手帕,或拿了汗巾,或拿了翠花送她,又是一番笑语喧阗。待冬青领了粗使婆子提食盒来,大家又你推我让,分了主次坐下。
吴孝全家的自然是上座,琥珀是正主,陪在一旁坐了。又要推冬青坐吴孝全家的下首,冬青抬了抬手上正端着的一碗火薰肉,笑道:“众位姊妹准备由谁服侍呢?”
翡翠眼珠一转,立刻指了滨菊:“今天让你做回东道。”
滨菊笑吟吟地去接冬青手里的火薰肉:“姐姐今坐吧,我来服侍众位贵客。”
吴孝全家的也拉了她的手:“坐吧,坐吧。又没有外人。”
琥珀见了,站了起来:“姐姐今天为我忙里忙外,我不想拂了姐姐的好意,这才坐在这里的。姐姐要是不坐,我更是不安了。”
冬青执意不肯,珊瑚想着每次姊妹们聚聚,冬青都是那个坐在下座帮着捧汤捧羹、上茶上点心的人,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屋里宴请,再这样争执下去,不免坏了气氛。又想到她以后要和自己的好姊妹琥珀一个屋里,琥珀又是被大太太突然拔过去的,不比她和十一小姐亲厚,如关键的时候能在十一小姐面前帮着琥珀说上一二句,琥珀的日子要好过多了。因此存了奉承之心。
她笑着拉了冬青的手:“既然如此,那姐姐就挨着我坐罢!”说着,坐到了吴家孝的下首。
这样一来,冬青虽然免了坐次头席的位置,但也坐到了次次席的位置上。
翡翠是最机敏的一个,看了看站着的琥珀,又看了看坐着的珊瑚,坐着到了琥珀的下首:“那我就不客气了,和珊瑚姐姐坐个对面。”
再推迟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冬青只好虚坐到了珊瑚的下首:“姊妹们也太客气了。”
能到大太太屋里的,都是伶俐人。
杜薇就推着玳瑁坐到了翡翠身边:“姐姐快坐了,我们腿都站酸了。”说着,坐到了吴孝全家对面的末席上。杜鹃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挨着杜薇坐了。
滨菊看着松一口气,邀雨桐、雨槐、白珠、金珠另坐一桌。
就有人撩了帘子探头探脑的。
秋菊眼尖,喊道:“百枝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大家听着望过去。
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是十娘屋里的大丫鬟百枝。
她进来就给屋里的姊妹蹲着行了个福礼:“我来迟了,姊妹们多多谅解!”
琥珀和冬青站了起来,雨桐起身把她拉着往自己那一桌去:“今天众姊妹都在,你这次来迟了,花言巧语可推脱不了。等会要罚三大杯才行!”
百枝连连求饶:“好妹妹,我这可是抽了功夫出来的。”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大红折枝花的荷包,一个官绿色绉纱汗巾来:“这是我和九香给妹妹的面见礼。”又对冬青福了福:“今天的酒我们就不吃了,改天我们姊妹俩人做东道,请姊妹们吃酒。十一小姐那里,也帮我们请个安,说我们姊妹俩多谢她惦记着。”
翡翠见她说的好听,想到上次许了送给自己的荷包上绣个金丝的缠枝花,最后荷包拿到手里,却只闪金丝线……就笑着接话茬:“百枝姐姐,既是改天,不知道改到哪天?”语气里不免带了几份讥刺的味道。
百枝红了脸:“得闲了就请。”
她也想在姊妹们面前做人,可实在是做不起这个人。
“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能得闲。”翡翠扬着脸,笑望着她,“上次陪着十小姐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姐姐还许了杜薇那小丫鬟的鞋……到今天我们也没有看见。”
百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角翕翕,只听见一阵嘟呶,却是谁也听不见说了些什么。
珊瑚不由蹙了蹙眉,笑着上前拉了百枝的手:“她是见到铁公鸡都要拔根毛的,我们人人避之不及,偏偏妹妹不知道她这人,撞到了她手里头。”又望了琥珀一眼,“既然妹妹不得闲,我们也不好久留,让小丫头们捡几样菜妹妹带回去,也全了姐姐的心意。”
琥珀当着这么多的人,不好出这个头,怕伤了冬青的面子。
冬青却想着大太太发话让琥珀管十一小姐屋里的事,屋里又多是她原来当差的姊妹,自己要给她留颜面才是,也站着没动。
吴孝全家的目光一闪,很快垂了眼睑,手里拿着个酒盅捻来捻去的,像没有看见似的。
这一下,倒把场面冷了。
百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低声道:“不用了。吃啊,喝啊的,什么时候少着了。只是想着姊妹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聚……”
虽然不知道冬青和琥珀为什么都不发话,可百枝的窘态秋菊却看在眼里。她也顾不得许多,笑吩咐竺香:“百枝姐姐爱吃煎银鱼,九香姐姐爱吃腊鹅脖子,快开了食盒找出来。好让百枝姐带回去。只可怜了我,也爱吃那腊鹅脖子,本想借着九香姐姐的名头吃一顿的……”
大家哄堂而笑。
一旁提食盒的婆子听着立刻把两碗菜端上了桌。
百枝看还真有这两碗菜,望着冬青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感激。
大家都不容易……她身有体会。
连连摇手:“这大冷的天,我还提了灯笼来……今就谢了众位姊妹的好意。”又抓了秋菊的手和不让她将菜装进食盒里,却再也不敢说那“改日”之类的话。
大家推让一会,到底让秋菊把两个菜各拔了一半拼在一个碗里,用食盒装了送百枝出门。
珊瑚就说翡翠:“我们这些姊妹里面,百枝和九香是最难的。何必非要和她斤斤计较!”
翡翠是个性子好强的,又当着这么多的人,嘴里不由嘀嘀咕咕的:“我也没有冤枉她,她当初是许了杜薇鞋子……”
“这话还越说越远了。”玳瑁也觉得翡翠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和百枝计较,“百枝就是那个言语,喜欢许人东西……”
冬青见几个意见相左,怕起了争执,忙高声笑道:“几位姊妹也别光顾说话,小心菜冷了!”
珊瑚知道刚才失言了。笑着接过小丫鬟的酒壶给吴孝全家的斟酒,打趣道:“虽然比不上妈妈平常喝的五两银子一坛的金华酒,但这是十一小姐的心意,到底不同。”
吴妈妈就笑着点了点珊瑚的额头:“就你是个清楚明白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帘子外面却传来一管清脆的声音:“妈妈说谁是个明白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披了件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的落翘走了进来。灯光下,她乌黑的头发上闪烁着点点水光。
满屋的人都怔住,片刻后才飒飒沓沓地站了起来。
吴孝全家的目光微闪,已第一个笑道:“落翘姑娘来晚了,罚酒,罚酒!”
听到声音,秋菊回过神来,忙上前把落翘解下的披风接在了手里:“落翘姐姐,外面下雪了吗?”
大家这才发现,她的鬓角还沾着几朵未化的雪花。
吴孝全家的目光更亮了,而一旁的琥珀,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落翘姐,您可是稀客。”琥珀已下位迎了上去,拉了落翘的手让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让竺香重新上碗盏。
落翘掩嘴而笑:“怎么抢了东道的位置!”
那边珊瑚等也都纷纷下了位,都要让自己的座。
冬青却趁着这乱把滨菊叫到一旁:“快,去厨房,让曹妈妈做个酸溜鱼片来。”又苦笑,“她一向对这样的事兴致不大,就是五小姐请客,也从不去。谁想到她会来啊!”
滨菊捏了捏衣袖里的荷包,面有难色:“这都酉正了,厨房的大灶早熄了,曹妈妈那里……只怕不好说话。”
那边琥珀见冬青叫了滨菊已暗暗留心。
等一番推辞后,落翘坐了珊瑚的位置,珊瑚则坐了杜薇的位置,杜薇去了另一桌,和雨桐等人坐在了一起,又重新换碗换盏,上齐了菜。
琥珀眼睛一扫,已有些明白。她不动声色地叫了滨菊,微微侧了身,把刚才紫薇送的信阳毛尖递与她:“等会就泡这茶!”
滨菊应声接了。
就发现手里一硬,琥珀已塞了个东西进来。
入手硬硬的,样子虽小但有些沉,
她微微惊讶,不由拿手去捏。
琥珀已朝着她点头微笑:“最好烧了热水来泡……”
滨菊已明白过来。朝着琥珀点了点头:“妹妹放心,我这就去厨房里让人送些热水来。”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有了种因拥有共同秘密而与众不同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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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反应(下)
第十二章反应(下)
罗府是有定制的,戌初各房落钥。
落翘酉末时分回到了芝芸院。
小丫鬟们忙上前接了伞,蹲下来给她脱了木履,把她迎进了屋。
又有小丫鬟递了手炉上来。
她摇摇头,吩咐道:“打水来给我净个脸,我还要去大太太那里回话。”
小丫鬟们不敢怠慢,忙拿了干净的衣裙让她换上,打了热水来给她净面,重新梳了头,落翘看着收拾停当,拿起一旁烧得热呼呼的手炉暖了片刻,这才去了大太太屋里。
三姨娘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围着堂屋的火盆做针线活,看见落翅,笑道:“那边散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落翘笑道:“还没有散。珊瑚几个行令喝酒痛快着呢!”说着,上前打量着三姨娘手中的活,“这鲤鱼,绣得可真鲜活。是给五小姐绣的吧?”
柯姨娘眼底就露出一丝温柔来:“我闲着无事,给她做件综裙。明年开春了正好穿。”
落翘和柯姨娘说了几句,起身上楼去大太太的卧房:“……去给大太太请个安!”
“大太太正和许妈妈说话呢!”柯姨娘头也不抬地绣着手中的鲤鱼,“说有事等会!”
原话是说“谁也不见”吧!
落翘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的明快:“旁边肯定有小丫鬟候着,我去露个脸,要是大太太问起,免得以为我去了那里,玩得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呢!”
柯姨娘抬头笑了笑:“也是。”复又低下头去做手中的活。
落翘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楼上静悄悄的,只有个小丫鬟围着火盆手里拿着个手炉呆坐在楼梯旁。东边卧房的门帘子下透出来的昏黄灯光被拉得老长,映在深褐的木地板上,有一种孤单的寂静。
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小丫鬟猛地抬起头来,看见落翅,她笑起来。
落翘没等她开口,吩咐道:“你去禀了吧!大太太正等着我回话呢!”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放沉了脚步走到了帘子前面禀了。
“让她进来!”大太太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落翘扯了扯衣角,这才走了进去。
平常在屋里的服侍的丫鬟婆子全不见了,只在八步床庑廊上的闷户橱上点了一盏八角宫灯,豆大的灯光照着床前踏脚上大红色五蝠捧寿的绣鞋,四周摆放的红漆高柜此刻都成了黑漆漆的阴影向那灯光扑过来,如噬人的野兽般让人害怕。
“回来了!”大太太依在床头大迎枕上,白皙的面庞在大红罗的帐子旁半隐半现显得很模糊,“许妈妈,给她个座。”
坐在床边的许妈妈笑着起来端了个小杌子放在了床头。
落翘曲膝行礼向大太太道了谢,虚坐在了小杌子上。
“那边的情况怎样?”
大太太坐直了身子,锐利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落翘顿了顿,才斟酌地道:“我去的时候,见到了吴孝全家的……”她睃了一眼大太太,想看清楚大太太是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大太太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落翘一无所获。“还有我们屋里的珊瑚、翡翠、玳瑁、杜鹃和杜薇。十二小姐屋里的雨桐、雨槐、白珠和金珠。十一小姐屋里的冬青陪着吴孝全家的和琥珀、珊瑚坐了一桌,滨菊和秋菊、竺香在一旁服侍着。一共做了四个味碟,四个冷拼,四个热拼,十个大菜,一个汤。我没等席散就回来了。不知道主食是什么?”
“五娘和十娘屋里就没什么动静?”大太太的声音有些冷。
落翘忙道:“听说五小姐派了屋里的紫薇过来,送了两包信阳毛尖做贺礼;十小姐屋里是百枝去的,送了一个荷包、一个汗巾。”
大太太沉默半晌,道:“你退下去吧!”
落翘起身,低头垂手地走了出去。
大太太就问许妈妈:“你看呢?”
“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许妈妈笑容温和,“哪里需要奴婢插嘴。”
大太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许妈**手:“到头来,还是只留下我们主仆二人。”
许妈妈动容,眼角有晶莹闪烁:“太太又说泄气话了。您家大业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