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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户当着全军屯的人要打他三十军棍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他拍着胸脯说三天之内找不到牛就离开始阳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军屯的人,牛又找到了,偷牛的被打了十军棍完事。
徐嗣谨却陷入了沉思中。
他的对手不是过个士兵,如果是个百户或是千户呢?想当初,在平夷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却能轻松地化解,怎么到了始阳却小沟里翻了船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把始阳的事放在心上。
徐嗣谨站在斜坡上,望着夕阳一直隐没于天际,这才转身回到自已小土屋里,沉下心来给父亲写了一封讨论三十年前发生的松潘府战役的信。
这是一封迟到的信。
早在银矿开始产银,徐嗣谨就没再认真地和徐令宜讨论历史上著名的战役发生了什么事,让儿子有了变化。
徐令宜心喜之余,很想派个人去始阳打听打听,沉思良久.他还是放弃了。
扶着他走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有些事,徐嗣谨需要自己去面对。
儿子的来信从当初三言两句的敷衍渐渐变得言之有物,十一娘也感觉到了徐嗣谨的变化。
她欣喜地问徐令宜:“平夷的银矿谁在打理?”
徐令宜很惊讶。
十一娘故作不见,对着镜头举止从容地卸着环钗:“长安不小了,这些年跟着谨哥儿东奔西跑的,婚事也耽搁了。我问秋菊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她每次都说让我给长安做主。我看了看,要论品行相貌,谨哥儿屋里的樱桃算得上一个。而且她沉重得住气,静得下心来。给谨哥儿守屋子,剪窗花、做针线的,从不luàn走动。以后长安跟着谨哥儿出mén,也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您觉得如何?”
妻子这是在抗议他有事瞒着她吧?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徐令宜失笑着坐在了镜台旁的绣墩上,揽了她的肩膀低声道,“问我做什么?我也不认识樱桃是谁?”手轻轻地持了一缕头发就绕在了指尖。
十一娘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他一眼。
徐令宜哈哈大笑。
十一娘问起徐嗣谕来:“九月份皇上开恩科,他有几份把握?可别真的考了个同进士,那可就糟了。五姐夫在文登已经做了十几年知县,硬是没有挪个窝。大哥到湖广不过几年功夫,已经做了知府。”
“子纯虽然没有升迁,可吏部的人提起来哪个不伸了大拇指赞一声。”徐令宜笑道,“我看他在那里做得挺滋润的,这些事就别计较了。”然后问起盛哥儿的婚事来:“定在了什么日子?”盛哥儿的媳妇,是钱明的同科的nv儿,姓黄,父亲在临潼任知县。两家去年就下了小定,因为碰到了国丧,索xìng推迟到了今年。
“定在了十月十四日。”
徐令宜听着有些意外。
十一娘解释道:“五姐想在文登办酒席,所以把日子定在了下半年。”
“她不是觉得文登不好吗?”徐令宜笑道,“子纯来请了几次她都不愿意去。没想到这次这样给子纯面子。”
十一娘不想多说。
五娘觉得文登不好,长年寓居燕京。燕京虽好,却只有他们这些亲戚。文登虽然远,钱明却是那里的父母官。亲戚不管多远,这礼总是要随的。父母官却不同,碰到了,自然要随礼,碰不到,可以不随……要不然,五娘也不会去文登了。“五姐这几天就要带着盛哥儿和细姐儿去文登了,”她笑道,“我和四姐、十二妹商量了一下,想早点把随礼送过去。这样她们手里也多笔钱,到了文登置办东西也方便些。”随后两人又商量了随礼的事,第二天十一娘就和四娘、十二娘一起去了四象胡同。
五娘正在收拾东西。
她惯用的东西还都摆在原来的地方,只有五、六个箱笼,装了她换洗的衣裳。
看见她们来了,五娘笑着把她们迎到了内室:“明年盛哥儿要回四川宜chūn参加院试,来来回来的挺麻烦,我让他直接从文登回四川。等过了年,我再带着新媳妇去认mén。”
“那我们就提前恭祝盛哥儿能考中秀才了!”十二娘笑盈盈地道。
她的小叔子去年中了进士,又考中了庶吉士,如果在翰林院做侍讲。因为王泽是中途中断的学业,两人对孩子的课业抓得很紧,平时说话也喜欢讲谁家的谁考了秀才,谁家的谁中了举人之类的话。
五娘笑盈盈道谢。
有人进来奉茶。
四娘朝着十一娘使眼sè。
十一娘装做没有看见。
十二娘却一愣,望着奉茶的:“这,这不是灼桃吗?”
“是啊!”五娘快快地应了一句,“盛哥儿要成亲了,家里的事多,我就让灼桃回来帮帮我。”说着,像赶苍蝇似地朝灼桃挥了挥手,“你下去帮盛哥儿收拾东西吧,这里有yù兰服伺就行了!”
灼桃嘻嘻地道:“都忙着帮太太收拾箱笼,我看着人手不足……”五娘皱起了眉头。
灼桃忙打住了话,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二娘朝十一娘望去,见十一娘垂了眼睑喝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头喝了口茶,和五娘说起盛哥儿的学业来。待出了mén,却随着十一娘去了永平侯府。
“十一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二娘道,“五娘不去文登,如今又把灼桃叫了回来,那五姐夫身边谁在服侍?难道又送了个人过去?五姐怎么这么糊涂。多一个人,就多一桩事,这不是给自己添luàn吗?”
“我也不十分清楚。”十一娘苦笑,“只知道五姐把灼桃留在了文登,不知怎地,五姐夫把灼桃的胞兄,就是原来在我们家账房当记帐的赵盛带在身边做了钱粮师爷。听人说,赵盛十分厉害,在文登能当五姐夫的半个家。”
十二娘急起来:“那钱粮师爷专管田赋、户籍、婚书,是个féi缺,五姐怎么也不过问过问?这件事大哥知道吗?”
第七百三十章 远讯(中)730
黄榜出来,徐嗣谕二甲第十名。
徐府举家欢庆,就是永昌侯、威北侯、忠勤伯这样的姻亲,也跟着高兴,让管事用小车拖了鞭炮到徐家门口放。三夫人的父亲更是专程来拜访徐嗣谕。
徐令宜在十一娘面前露出踌躇满志的笑容来。
十一娘掩袖而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中了进士呢!”,徐令宜搂了她狠狠地亲。
十一娘嬉笑推搡,两人抱成一团……
徐嗣谕则是大宴小宴不断,不是去见同科,就是去拜访师座。要不就是有人宴请,难道得见到人影。
二夫人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拉着徐嗣谕说话:“热闹热闹就算了,要紧的是接下来的庶吉士考试……
徐嗣谕没有做声,第二天来见十一娘。
“母亲!”他恭敬地行了礼”“我想外放!”,也就是说,他不准备考庶吉士!
十一娘很惊讶。
“你父亲知道吗?…”她想了想,问道。
“还没才跟父亲说……”徐嗣含蓄地道,“父母在,不远游。能留在燕京固然好,可我更想去江南看看。”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在家里还有四弟能代替我承欢膝下,我也可以带着项氏和孩子们出门撤欢,看看外面的风景。”。他上前几步,缓缓地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母亲,…”仰头凝望着她,目光中有些许的悲伤,有些许的不舍,有些许的欣慰”“请您愿意我的不孝……,说着”眼睛一红,眼眶里已泛起一起水光。
在他考中了进士,风头盖过了徐嗣谆的时候。让徐嗣谆代替他承欢膝下,他带着项氏和孩子远走江南,甚至决定一去经年,让她原谅他的不孝……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徐嗣谆,他选择了一条不会阻挡徐嗣谆的路吗?不”或者,他是想告诉徐令宜!
十一娘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你父亲他,一向看重你,要不然,也不会和项家联姻了……。”
“我知道!”,徐嗣谕点头,笑容中多了几分释怀,“所以我想去江南!”。说完,他站了起来。“母亲,您觉得哪里好?等我安顿下来了,您就去我那里住几天吧?我陪着你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也去湖上泛舟,也去茶楼听戏………,他丰姿玉立地站在那里,眉眼含笑,如明月清风般舒朗。如春天里刚刚抽芽的树苗。哪里还有一点点往昔的阴霾。
十一娘的眉眼不由跟着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离开”未必就是结束,有时候。是翅膀高飞的起点!
徐令宜回到屋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大红灯笼随风摇拽,在他眼里。突然就多了几份喜庆。
微醺着进了屋,丫鬟含笑和沿香笑盈盈地上前给他更衣。
他到旁边的净房擦了把脸,又让嚼了。茶叶,去了去嘴里的酒气。
“夫人呢?…”
“在内室看书……冷香是江南人,到徐家一年多了,虽然说京话,可带江南水乡特有的糯软。
十一娘也是江南人。却字正腔圆,带着几份清越。京话说的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还要漂亮。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头。
十一娘一嫁进来就说京话。喝酸辣汤,一点也没有膈应的地方,好像生来就是在他们家长大似的。这是不是别人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徐令宜笑着进了内室,迎面扑来一阵热气。
十一娘身子骨弱,这么多年,别人家都是立冬才开始烧炕,他们屋里一到十月就开始烧拖龙。
她搭了床大红色底宝瓶刻丝的褡被,歪在临窗大炕的姜黄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懒洋洋地翻着书,让他想起在炉边烤火的小猫……心里一热,三步两步走到炕边坐下“手就伸了进去,握住了褡被里凝脂般的细腻的脚……
十一娘翻书正翻得起劲,吓了一跳,腿自然一缩,又重新被拽了过去。
她笑着横了他一眼:“侯爷回来了!…”
徐令宜“嗯”,了一声,大拇指细细地抚挲着她光洁的脚背,让她心中一颤”不由坐直了身子。忙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侯爷觉得扬州怎样?。”
是那本《大周九域志》。
十一娘已经很久都没才翻过这本书了。
他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扬州还不错。很繁茂。有美食。”。然后道,“怎么突然问起扬州来?…”
“谕哥儿说,他想带着项氏和孩子们去江南做官!。”十一娘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没有说话,被子里的手却停了下来。
冷香进来奉茶。
夫人和侯爷姿态亲昵拖坐在那里,可屋里的气氛却冷冰冰的。
她缩了缩脖子,轻手轻快地快步走了出去。
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他还说了些计么?…”
“说让我到他任上玩。十一娘目带同情拖望着他,……带我去泛舟,去听戏……。…。
徐令宜沉默良久,长长的吁了口气,放下茶盅,挨着十一娘倚在了大迎枕上:“那就去吧!”又声若蚊蚋地道,“这样也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人……,谆哥儿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
十一娘抱了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那你给他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吧?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们一起送徐嗣谕上船!。,徐令宜沉沉拖“嗯…”了一声“快马加鞭往湖广布政使司送信。
项大人对徐嗣谕的决定没有婉惜也没有感慨,很冷静、理智地为徐嗣谕划画着仕途。圈定了赋税主要拖太仓、高淳、嘉庆或是交通要道的汾州、德州、常州:“……不可能任主官。先到这样的大县历练一番,然后再到如桐乡、秀水、平湖这样的富庶的小县做父母官,税赋上去了。升迁的机会也就比别人多很多……或者,反其道而行。到沈丘、宝丰、南召这样的穷县做父母官,容易出做出番事来!…”
徐令宜在书房里考虑两、三天,最终决定争取到太仓、高淳、嘉庆这样的地方去。
春节的时候,他专程去了趟陈阁老家。过完年,徐嗣谕补了嘉庆府判官”从七品。
自从徐嗣谕没去参加庶吉士的考试开始。各种流言蜚语就像春天的草似的在徐府狂长。待消息传出。太夫人半晌没有做声,吩咐掌管箱笼钥匙的露珠:“把我的首饰找出来,我要送人。…”
英娘很羡慕,和哄孩子的徐嗣诫道:“要是母亲去看二哥,我们也吵着跟去吧!…”
徐嗣诫哈哈地笑:“我可不敢。要说,你去说去!…”
“我说就我说。”英娘瞪他道。“你到时候别拖我的后腿就是了。”。
有小丫鬟跑进来:“四少爷来了!。,徐嗣诫把庄哥儿交给英娘,解释道:“四哥说邀我一起给二哥送行。我们准备去春熙楼喝酒。”,“那你早点回来!…”英娘送他出了院子门,抱着孩子去了姜氏那里。
姜氏在库房里。
听说英娘来了,一边放着挽了的衣袖,一边走了出来。
英娘让乳娘带了孩子去找庭哥儿玩,她则和姜氏商量:“二嫂他们要去嘉兴了,我们送点什么好?…”
“我正要库房里看东西呢!…”英娘性格爽朗,妯娌间相处的不错。姜氏笑道。“那边衣料什么的肯定很多,祖母和母亲估计会送些首饰之类的,我想送官窑的瓷器过去,江南那边应该没有吧?…”
“少!…”英娘笑道,“那我也跟着二嫂送瓷器吧!…”
两人商定好”去了项氏那里。
屋子里一片嘈杂。项氏的几个陪房妈妈拿着册子喝着物件名,几个大丫鬟则领着小丫鬟清点存放”到处是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庆哥儿见这边热闹吵着闹着要在正屋里玩,见这个拿了个梅瓶要摸摸,那个拿了个茶盅要看看,乳娘眼睛一刻也不敢离。累得几个正收拾东西的丫鬟、婆子不停地喊“祖宗…”,却偏偏不见项氏。
姜氏和英娘面面相觑。
项氏贴身的妈妈忙请两人到一旁的huā厅坐:“二少奶奶一早就被二夫人叫去了韶华院!。,……。,……
与项氏屋里的喧阒不同,韶华院里静悄悄的。因二夫人搬去太夫人那里留下来两个看院子的粗使妈妈和两个负责打招书房的丫鬟都待在韶华院的退步里。只有结香在屋里服侍茶水。
“你小时候应该听你娘亲说过,你祖母把项家的藏书都偷偷给了我做陪嫁的事吧?……二夫人端坐在书房的罗汉床上。表情冷淡,让项氏才些摸不清楚她的意图。
“听母亲说过。”她老老实实地道”“因是长辈间的事,我们做晚辈的听得也不十分仔细………”没等她说完,二夫人突然站了起来,一面往书房去,一面道:“你跟我来!…”打断了她的话。
项氏不敢犹豫,忙跟了过去。
东边的书房放书的博古架全空了,却多了几个雕着事事如意图案的樟木箱子。
“这就是我从项家带来的书。”二夫人放缓了脚步”手缓缓拖抚摸着樟木箱板上雕着的柿子,有种依依不舍的留恋,“全在这里了。我把他们都送给你了。你派个人来搬吧!”
项氏错愕。
二夫人已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项氏忙去了十一娘处:“母亲。我,我该怎么办?…”
“既然是二夫人送的,你就收车好了!…。
这是二夫人的东西,她有权决定送给谁。
第七百三十一章 远讯(下)731
项氏心里还是有些惶恐。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娘亲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在背后嘀咕了姑母多少年!
她商量徐嗣谕。
徐嗣谕也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想了想,道:“既然母亲说让我收着,我们就暂时先收着好了。”又道,“我们过两天要启程了,大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