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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十一娘也觉得这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而徐令宜见十一娘因自己的话苦恼起,笑着安慰她:“你也别担心,我已差人去告诉士铮了。他也不是吃素的。为了家族的前程,肯定会有一番计较。”
但愿如此吧!
十一娘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长叹口气,准备和徐令宜歇下。
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侯爷,周大人来了!”
两人一愣。
外面已传来靴子摩擦地面的“霍霍”声:“令宜,我有话跟你说!”
竟然是周士铮追了进来。
徐令宜披着衣裳就去厅堂。
过了好一会才折回来。
“怎样?”十一娘迎了上去。
徐令宜神色有些冷峻:“士铮说,与其让杨家的人去服侍皇长子,还不如在周氏亲族中挑个品行出众、性情温顺之人去服侍皇长子。”
十一娘大吃一惊:“那您的意思……”
“我明天会去见皇后娘娘,把周家的意思告诉皇后娘娘。”
显然是同意这个决定的。
十一娘默然。
芳姐儿才成亲三个多月……
第二天徐令宜去了宫里,十一娘盘坐在炕上绣花。
小丫鬟笑着进来禀道:“夫人,余杭那边有信来。”
十二月中旬罗振兴来过一封信。信中说他们已平安抵达余杭。大老爷为七爷取名叫“振鸿”。
十一娘一扫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很郁闷的心情,忙地打开了信。
这一次写信的是罗振声。他在信中告诉十一娘,罗四奶奶于腊月初十生了一个女儿。大老爷很高兴,亲自取了个乳名叫“英娘”。还说家里的人都挺好,让她不必挂念等等。
是个女儿!罗家“家”字辈里的长女。
十一娘算算日子,英娘已经满月了。
她叫了琥珀进来,把这消息告诉了她,吩咐她道:“你差人打个赤金‘万事如意’的长命锁,再打一对铃铛的脚圈送到余杭去,算是我给英娘的见面礼。再开了箱笼,把去年夏天宫里赏的那几匹细葛布一并送过去,给父亲和两位舅老爷等人做夏裳。”
琥珀笑着应声而去。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知道罗四奶奶生了个女儿,太夫人不住地点头,笑道:“先开花,后结果。这孩子来得好!”然后让杜妈妈拿了二十两体己银子做贺礼,“到时候帮我带去余杭。”又吩咐杜妈妈,“跟小五的媳妇也打声招呼。”意思是要她随礼。
这是给十一娘面子。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又服侍太夫人歇下才回屋。
午时末,徐令宜回来。
十一娘迎了上去:“您吃了午饭没有?”
如果是在宫里吃的,多半是没有吃饱的。
“吃过了。”徐令宜脱了外衣,“在士铮那里吃的。”
“皇后娘娘怎么说?”十一娘服侍徐令宜净脸。
“皇后娘娘让士铮不用担心。”他擦了把脸,“说皇上心中自有计较。”
皇上心中自有计较?什么计较?
十一娘听着心中有些不安。
徐令宜却刮了刮她的鼻子:“别担心了。总之是好事。”一改昨天的凝重,显得轻快而愉悦,还问她:“今天怎么这样安静?谆哥和诫哥呢?”
“赵先生回来了。”十一娘道,“谆哥带着诫哥去了赵先生那里。”
徐令宜听着思忖道:“要不,让诫哥也去双芙院读书吧!这样两兄弟也有个伴。”
“会不会太早了些?”
徐嗣诫今年才四周岁。
“也不指望他学些什么。”徐令宜道,“先跟着混两年再正式启蒙。”
他是看到春节期间十一娘有事没事就把徐嗣诫抱在了怀里,还不时亲两下,从来没有看见她对孩子大声说话,觉得她对孩子太过溺爱,怕徐嗣诫成为第二个谆哥。
十一娘没有做声。决定等徐嗣诫回来后好好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和徐嗣谆去赵先生那里再做打算。不过,她隐隐有种感觉,徐嗣诫应该很喜欢有人做伴。然后把罗四奶奶生了女儿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那我们私下多随些礼。”徐令宜笑道,“振声可不比振兴。”
是罗振声手里没有太多的产业吧!
十一娘点头,私下拿了两百两银子过去。
等到下午徐嗣诫从双芙院回来,十一娘问他愿不愿意跟徐嗣谆一起跟着赵先生读书的时候,他立刻高声地道:“母亲,赵先生那里有秋千,还有木马,还有笛子……”
十一娘失笑:“就知道玩!”又敛了笑容,正色地道:“那以后每天都要早起,刮风下雨、天寒地冻的时候也不能不去。你可做得到!”
徐嗣诫连连点头:“我听母亲的话!”
“那好吧!”十一娘笑道,“我会跟你父亲说一声的。”
徐嗣诫就嚷着要去找徐嗣谆:“我要去告诉二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送他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知道了笑着颌首:“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而徐嗣谆则兴奋地抱着徐嗣诫摇来晃去的,还道:“我把那个大红色的刻丝书包送给你。”还道,“比我那个还好。”
徐嗣诫不住地点头:“好啊,好啊!”
太夫人看了呵呵地笑。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徐令宜因此给赵先生双倍的束修。赵先生很坦然地接受。
徐嗣谆开始每天一大早就来叫徐嗣诫一起去上学,然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慢悠悠地往双芙院去。
十一娘看着就很想笑。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紧张。
觉得他们不是去上学,而是去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皇上有旨意下来。
封皇长子为太子,原皇长子妃周氏为太子妃。
十一娘隐隐有些明白,问徐令宜:“那个时候是不是皇上已经打算立皇长子为太子了?”
“曾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徐令宜笑道,“只是事关重大,不到最后一刻,又怎敢乱说。”然后道,“所以我说你不用担心。皇上既然不愿意纳杨氏女,就更不可能为皇太子纳杨氏女了。要知道,皇太子可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
是啊,不管太后娘娘怎样打算,皇上不点头,总是行不通的。
十一娘心中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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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春事(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春事(下)
徐令宜就和十一娘说起徐嗣谕的童试来:“……已经去报了名,二月二十日开考。我会吩咐赵管事陪着他去考试,吃食、笔墨都不用你操心,你到时候只管送送他就是了。”
十一娘应喏,还是做了个“步步高升”的荷包送给徐嗣谕。
徐嗣谕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恭敬地道了谢。开考那天挂了那个荷包去了考场。
考了出来,他感觉很不错。到韶华院和二夫人说了半天,二夫人来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也说:“应该问题不大!”
秦姨娘听了喜出望外,想给徐嗣谕做两件衣裳或是吃食,又苦于没有时间——她好不容易按十一娘的要求给诫哥做完了鞋袜,十一娘又让她给徐嗣诫做夏衫。
翠儿却想着他去给徐嗣谕送吃食时徐嗣谕苦涩的笑容。
“翠儿姐姐,你跟姨娘说,让她以后别再给我送东西了,也别再管我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服侍夫人,好好服侍侯爷。我会好好读书。让她不用担心我。”
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敢和把二少爷当成命根子的秦姨娘说。
见秦姨娘犯愁,她不由劝道:“秦娘,二少爷前些日子天天在家里用功读书,这时候考完了,又是初春时节,岂不要出去好好游玩一番。您就让二少爷安安心心地歇歇吧!免得总惦记着您什么时候送东西去。!”
“你说的对!”秦姨娘忙道,“是应该让他好好歇歇了。他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翠儿不由吁了口气,见秦姨娘面露犹豫,怕她又吩咐些为难之事,忙笑道:“烧烫斗的银霜炭不多了,我去领一些来。顺道去看看二少爷在家不在家!”
“快去,快去。”秦姨娘听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来,“要是出去了,也问问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翠儿笑着应“是”,去了外院。
徐嗣谕并没有出去,而是去了二夫人那里,文竹几个正在收拾东西。
翠儿看了大吃一惊。
“……二少爷说,不管考得好不好,等童试的结果一出来,我们就回乐安去。”文竹笑着将翠儿请进屋里喝茶,“二少爷和喻公子约好了四月初八到乐安的大福寺去上香的。三月上旬不启程,就赶不上了。”
翠儿半晌无语,低了头喝茶,目光从正在默默收着箱笼的沁香几个身上掠过,却发现泌香往箱笼里放的却是件靓蓝色淞江三梭布直裰。
“这,这是什么……”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那直裰手不由哆嗦起来。
“这是二少爷在乐安时穿的衣裳。”泌香抬起头来,神色有些闷闷不乐。
翠儿望着文竹:“你,你们怎么能给二少爷穿这种衣裳?”语气里带着几份质问。
“怎么穿不得!”文竹清澈的大眼睛坦然地望着翠儿,“二少爷说了,别人穿得,他就穿得。”
“二少爷年纪还小,你怎么能听之任之。要知道,夫人把你派到二少爷跟前,是服侍二少爷的……”
“翠儿姐姐!”文竹打断了翠儿的话,“我们在乐安很好。姜先生只说二少爷是故人之人,二少爷在人面前也从不有一丝倨傲之色。和同窗穿一样的衣裳,吃一样的饭菜,轮到值日之时还要打扫学堂、毛厕,从未曾有抱怨之时。加之读书刻苦,待人谦和有礼,谨习书院从守门的老汉到姜先生,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二少爷在那里过得很快活。翠儿姐姐就不要在姨娘面前说些什么了,免得横生些波澜。”
翠儿沉默。
她纵是跟秦姨娘说了,秦姨娘除了能暗地里哭两声,还能怎样?
可一想到二少爷竟然穿起了淞江三梭布,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眼角湿了起来。
“翠儿姐姐。”文竹就握了翠儿的手,“二少爷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二少爷有这样的志气,我们这些人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切不可胡言乱语,让二少爷左右为难。世子爷听了,也会不高兴的。”说着,掏了帕子给她擦眼角。
翠儿哪里还不明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文竹笑着重新给翠儿沏了杯茶。
翠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二夫人知道吗?”
“知道。”文竹没有瞒翠儿,“二少爷回来的第二天,二夫人就来看过二少爷了。知道二少爷和同窗一样的吃住,还赞扬二少爷有志气呢!”
翠儿无话可说,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文竹却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沁香见了担心道:“文竹姐姐是担心翠儿姐姐会把这件事告诉姨娘吗?”
“翠儿姐姐是聪明人。”文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姨娘。我只是在想……”她语气微顿,转脸看见桃柳、莲娇两个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个个一副稚嫩的样子,不由哂笑,“我只是在想,还好我跟着二少爷去了乐安,不然,还不知道天下之大,有很多有趣的人,很多有趣的事。”
沁香几个就笑着拥上来,抱的抱她,推的推她:“姐姐一个人去了乐安,也不带上我们,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文竹只是笑。
脑海里却回荡着他们刚到乐安时姜先生对二少爷说的话:“……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你能读懂它时,就是你明白你父亲为什么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读书的苦心时。”
她不知道这诗与二少爷被送到谨习书院读书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如今府里有了世子爷,以后来二少爷处境艰难,为二少爷伤心。可这次从安乐回来,她有些明白姜先生的话了——永平侯府纵有千般好,可以他们的身份,遇到谁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反而不如在安乐,虽是粗茶淡饭,却能高声地说话,大声地笑……
想到这些,文竹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回安乐了!
而此刻的正房,静悄悄的,只有东间落地钟滴滴哒哒的齿轮转动声。
十一娘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抬头就看见站在屋檐下的徐嗣诫。
他穿了件茜红色蒲叶纹的直裰,满脸慈爱地望着他的南永媳妇带着几个小丫鬟簇拥着他。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横笛,不时憋红了脸拿到嘴边吹几下,然后失望地低头打量半天,再拿起来吹一番,然后露出更加失望的表情。
十一娘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徐嗣谆正跟着赵先生学吹横笛,徐嗣诫看了眼睛亮晶晶的,徐嗣谆练习的时候就支了肘在一旁静静地听。赵先生见了就做了只小小的横笛送给徐嗣诫,还告诉他吹了一小节音律。徐嗣诫就像得到了世间最好玩的玩具似的,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只是他年纪小,偶尔能呜呜地吹出一个音来,更多的时候憋红了脸也吹不出声响来。令他很沮丧。却也并不放弃,每天下了学就回来,然后像徐嗣谆似的,站在屋檐下练习吹横笛。
南永媳妇不敢吵徐嗣诫,就每天在那里站着陪着。
十一娘见他脸上又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知道他又吹出了一个音,笑着低下了头,将细细的绣花针挨着上一针扎了下去。绣花针就从薄薄的绡纱滑落下去……
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小小的茜红色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母亲,母亲,你听,你听!”
徐嗣诫站在炕前,喘着粗气就把横笛放在了嘴边。
“呜呜……”笛子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响声。
“哎呀!”十一娘忙放下绣花针,俯身亲了亲徐嗣诫的面颊,“我们诫哥儿能吹两声了!”
徐嗣诫激动的满脸通红,拿起横笛来又吹了两声:“能一直吹,一直吹。”
十一娘把徐嗣诫抱上了炕,赶过来的南永媳妇忙帮徐嗣诫脱了鞋,十一娘已经把徐嗣诫抱在了怀里:“我们诫哥儿可真是行啊!”
徐嗣诫连连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又吹了两下。
十一娘拍了拍手。
徐嗣诫得意地笑了起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徐令宜回来了。
琥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徐嗣诫的头,问她:“什么事?”
“外院的管事来回,说春熙楼的席面已经订妥了。”她笑道,“说三月十七下午酉时会准点送到四象胡同去。”
五娘如今住在四象胡同。原定要举办的乔迁宴因大太太的去世取消了,可四娘、七娘、十一娘等人的贺礼还是送了过去。五娘差人提了四色礼盒过来道谢,说待一周年的孝期过了再请大家去坐一坐。
十一娘想起徐嗣谕来:“……明天应该放榜了吧!”
“明天放榜。”琥珀笑道,“我明一早就去回事处等音。”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劝徐嗣诫放了横笛,领着他去了太夫人处吃晚饭。
琥珀则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外院。巳初时急步走了进来:“夫人,二少爷高中了!”
十一娘正在前院的正厅处理家务事,旁边的管事妈妈们闻言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一个出言道贺的。
她看着不由好笑,吩咐管厨房的黎妈妈:“今天加菜。”又对琥珀道:“去库房里领些银锞子出来打赏!”
管事的妈妈们这才一个个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