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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重打,小蔓惊呼了声,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一手抚上了后脑,摸到了一片湿意。
“流……流血了。”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在她的身后,立着一名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玉如意上沾着一丝血迹,她将手中的玉如意打量了一番,叫唤起来,“你这死丫头,脑袋还真硬,把我家小姐的玉如意都给弄脏了!还不快点去把我家小姐的衣裳洗了,耽误了我家小姐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蔓摸着自己的伤口,眼前的人影重叠,她咬了咬唇,委屈道:“我只负责清洗慈云观众人的衣裳,观主并没有让我清洗外来客人的衣裳……”
“你还敢顶嘴?”
啪啪,又是连续两下重击,殷家丫环下手的力道不轻,厉目瞪着小蔓,冷嗤:“我家小姐让你清洗衣裳,那是给你脸,你别赏脸不要脸!去,赶紧去把衣裳洗了!如果今天之内洗不干净,我让你好看!”
抬脚,提了提一桶衣裳,丫环气势凌人地甩袖而去。
小蔓委屈地抬头,环顾四周,四周围的其他人见状,纷纷假装没有看到,作鸟兽散,能躲多远躲多远。
殷家的小姐,可是当今尚书的女儿,当今的尚书又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的新贵,皇上跟前的红人,她们哪里得罪得起?
原本喧闹的院子,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小蔓一人。
云溪原本要离开的,谁想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势利的丫头,平日里没有瞧见也就算了,今日让她瞧见了,她必须教训她一番不可。
只见那殷家的丫环将小蔓痛打一顿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原本给自家小姐洗衣裳是她的活儿,现在她将活儿推给了好欺负的小蔓,自个儿就能空闲出来偷懒,她能不得意吗?
“蠢丫头,活该被打!”嘴里得意地说着,她手持玉如意,继续往前走。
没走出几步,突然有一股力道击打在了她的两条小腿上,那感觉就好比是一根粗大的藤条鞭打在了她的腿上,她脚下不稳,栽倒在地,手中的玉如意也跟着飞了出去。
只听得咣的一声闷响,玉如意碎成了几瓣,丫环的脸色立即刷白,露出了惊恐:“小姐的玉如意——”
糟了,她把小姐最喜欢的玉如意给砸碎了,这下小姐该打死她了。
怎么办?
云溪冷眼旁观着,本来还想再好好教训她一番,不过看到她惊慌的神色,她突然觉着有时候心理上的惩罚比起体罚要更加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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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紧张害怕得要死,抖着手,收拾着玉如意,试图拼接它,将它拼接完整,但已经不可能了。
她急得快要哭了,以小姐的脾气,得知她毁了玉如意,一定会打死她的。
在她的身后,小蔓端着装了衣裳的木桶走了过来,看到前面有人摔倒,她上前查看。
丫环听到了脚步声,如获至宝,待小蔓走上前,她连忙揪住了小蔓的衣裳,大声呼叫起来:“快来人啊!她打碎了小姐的玉如意!快来人啊,不得了了……”
贼喊捉贼,这丫环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机灵,见着有替死鬼送上门,她就立即栽赃嫁祸。
小蔓一头雾水,听到她的喊声,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她团团围住时,她终于醒了神,露出焦急:“我、我没有!我没有打碎殷小姐的玉如意……”
云溪远远地看着,忍不住摇头叹息,恨铁不成钢,本来想要为她出头的,谁想反而弄巧成拙。小蔓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任何的长进呢?到现在还受人欺负,让人见了之后,不自觉地想要帮她,助她脱离困境。
人群一下子聚拢过来,对着小蔓一通斥责,小蔓委屈得挤出了眼泪,却无言反驳,因为人赃俱在,丫环又一口咬定,她百口莫辩。
很快的,事情惊动了观主和殷小姐,将她们引了来。
殷小姐看到自己最心爱的玉如意被打碎成了几瓣,她一阵心疼,还没等她说话,丫环主动上前,跪在殷小姐跟前,哭诉:“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不好,没有好好保护小姐的玉如意,让人有机可乘,将玉如意打碎了。小姐,您惩罚奴婢吧,如果不是奴婢一时疏忽,小蔓这个死丫头也不可能有机会碰到玉如意,将玉如意打碎成这样……奴婢罪该万死。”
声泪俱下,我见尤怜。
小蔓盯着丫环自导自演的精湛演技,看呆了,委屈的泪光,在她眼底闪动。她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冤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起来,你有什么错?错的人是她!”殷小姐亲手扶起自己的丫环,怒目瞪向了小蔓,对观主说道,“观主,这事儿您必须秉公处理,玉如意乃是御赐之物,是皇上为了表彰我父亲的功勋,赏赐给我殷家的。现在玉如意毁了,若是让皇上知道,那可是亵渎皇家威仪的死罪。我要你立即将这丫头绑起来,乱棍打死,否则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众人皆是一惊,不想这位殷小姐心肠如此狠毒,打碎区区一只玉如意,就要夺人性命,这也未免太狠辣了。
观主暗中皱皱眉头,对着小蔓呵斥:“小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事毛毛燥燥,现在又惹了大祸。你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慈云观了,你去收拾收拾,从今天开始,离开慈云观!”
小蔓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她几步冲上前,扯住了观主的衣袖:“观主,您不能赶我走!我从十岁开始就在这里了,十二年来,从未曾离开慈云观一步,我早就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除了这里,我再也没有地方可去。观主,求求你,就让我留下吧!您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就是求您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家了,若是离开了慈云观,就真的无家可归了。观主,求您了……”
殷小姐看着小蔓悲凉的下场,还不满意,她冷嗤:“观主,您这是想要包庇她吗?她毁了我的玉如意,就这么随随便便将她逐出慈云观了事,您也未免太敷衍我,不将我殷家放在眼里了。”
丫环见缝插针,紧跟着说道:“我们家小姐,未来是要做皇后的,你们得罪我家小姐,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朝廷,你们得罪得起吗?”
殷小姐受到追捧,整个人飞扬起了眉毛,得意洋洋起来。
云溪看着主仆二人,慢慢想起来了,这主仆二人不就是她在山谷崖下碰到的那一对主仆吗?她们主仆二人为了能有机会接近当今的皇帝,早早等候在了皇帝狩猎可能出现的地方,心机之深沉,岂是小蔓这傻丫头能比的?
呵,还皇后呢,恐怕连个影子还没有,就在这里摆起了皇后的谱来。
“观主,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绑了,乱棍打死?”殷小姐催促道。
丫环连忙得意地接话:“对,乱棍打死!绝不能轻饶了她!”
小蔓浑身轻颤了起来,她的后脑勺伤口还在阵阵地发痛,现在又要承受这些,她绝望极了,希冀的目光凝视着观主,她连连摇头:“观主,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观主闻言,很是为难,她是看着小蔓长大的,将她逐出慈云观已经是她最严厉的惩罚,她如何能坐视小蔓被人打死?
“殷小姐,不是在下对殷家不敬,只是这事儿涉及皇家的威仪,不适宜闹大。再加上这几日皇上会在慈云观附近落脚,若是不小心惊动了皇上,到时候皇上震怒,受牵连的恐怕不止慈云观,还有殷家……”
殷小姐眼神一缩,开始有些忌惮了,也对,一旦闹出了人命,难免会惊动皇上。她此次跟随父亲来此,目的就是希望能借狩猎的机会,与皇上邂逅,搏得他的关注和宠爱。如果惊动了皇上,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她的语气退让了一分:“那好吧,本小姐就饶她一命。观主只需将她杖打一百,再逐出慈云观,总之本小姐再也不想在慈云观见到她了。”
观主迟疑了片刻:“殷小姐,小蔓的身子单薄,怕是受不了这一百杖,你看,是不是可以减免呢?”
“不行!”殷小姐一口就否决了,“本小姐已经退让得够多了,这一杖她必须挨,而且本小姐要亲自来杖打,否则本小姐心中这口气怎么也消不了!你去,大刑伺候!”
没多久,所有的刑具都准备就绪,小蔓被人架着趴在了老虎凳上,殷小姐手执一根粗大的板子,扯着冷笑,对着小蔓的屁股、腰脊、后背,狠狠地痛打下去。
观主没有办法阻止,又不忍再看,只得扭过头去,口中默念道法。其他慈云观的人,有的看热闹,有的想要阻止但举步不前。
云溪在暗处,深深地蹙眉,她是完全可以出手救人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看着小蔓如此懦弱可欺的模样,她就恨其不争。
或许,人只有在尝到陷入绝境的滋味后,才会有所改变。
就像她,若非遭受了族人的背叛,让她死地重生之后,她也跟小蔓一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是环境逼迫着她,让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心狠手辣。因为你不心狠手辣,那么别人就会对你心狠手辣,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么的现实和残酷。
板子一下下的重重落下,小蔓委屈的泪眼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慢慢转过头颅,看向了拿着板子,一下下不遗余力,将她往死里打的殷小姐,还有在殷小姐旁边呐喊助威、在庆贺自己栽赃嫁祸的阴谋得逞的丫环,她的眼底溢出丝丝的恨意。
云溪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恨意,她轻叹了口气,或许,经过这一次,小蔓的人生会不一样了吧?
殷小姐似乎非常酷爱酷刑,打起板子来,亲历亲为,精神奕奕。打到最后,她满头大汗,都不曾假手于人,拼着力气,将最后第一百下打完,她才丢下手中的板子,拿帕子扇着自己的脸,一边喘气,一边指挥:“好了,赶紧把这丫头给我丢出慈云观去,本小姐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
早已陷入昏迷的小蔓,被人架着,半拖半曳地拉了出去,一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观主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其他的人也纷纷扭转了头颅,如此惨状,他们也不忍看下去了。
云溪跟随着小蔓,一路来到了慈云观外,他们将小蔓随意地往山路上一丢,就算是了事了,根本不管她此刻是否昏迷,此刻她的后脑勺是否流血不止。
“小蔓、小蔓,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以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云溪不后悔自己没有动手阻止,人只有被逼入了绝境,她才会奋起反抗。她现在或许可以帮她一时,但帮不了她一世,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逼入死地再重生。
“小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你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她们如此诬陷你,还将你打成这样。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放过那些害你的人,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小蔓,你快醒过来!我知道你可以的!这么多年的苦你都忍受过来了,难道现在你就退缩了,想要认命了?”
“想想殷小姐主仆二人的丑恶嘴脸,她们将你打成半死,而她们呢,她们什么事也没有,日日锦衣玉食、高床暖枕,运气好的话,殷小姐还可能被当今的皇上相中,成为一国之后,从此以后,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更加无忧无虑了。你真的甘心吗?”
昏迷中的人,手指弹动了几下,终于有了反应。
“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什么、什么也没有做……”低低的声音,从小蔓的嘴里发了出来。
云溪微微欣喜,人只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
“我相信你,你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别人不相信你。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要好好地活下去,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你懂吗?”
“云、云姐姐,我不想死,我要报仇!云姐姐,你帮帮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是被冤枉的……”小蔓睁开了眼,泪眼看着云溪,一张清丽的容颜上蕴满了复杂的表情,是悲痛、是不甘、是委屈、是反抗。
“好,我帮你!但是你必须坚强,挺过这一关。”云溪动容,她不放心就这么丢弃她,让她自生自灭。也罢,就好事做到底吧,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来破劫,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蔓的伤势不轻,奈何云溪不方便现身拿丹药为她医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传输玄气给她,让她暂时稳住伤势。
小蔓的身体虚弱,没多久,还是发高烧了。
她躺在山路中,不是个办法,正思索着应该怎么把她弄到屋子里去,不远处穿来了脚步声,有人寻来。
云溪翘首望去,待人走近,她才发现,原来来的是观主。
以她对观主的了解,观主为人公正仁爱,但她从来不会特别去关照人,因为她要照顾到整个慈云观的人的感受,她对任何人偏爱,都有可能会遭来其他人的不满和嫉妒,所以平日里的观主就是一个面无表情、处事理智之人。
她刚才没能阻止殷小姐,但还是暗中帮了小蔓一把,现在她又亲自前来,让云溪对她小小改观。
只见观主迈步上前,将小蔓从地上扶了起来,察觉到小蔓在发烧,她皱眉叹息:“可怜的孩子,你莫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平日里才对你不管不顾。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倘若我对你太过照顾,你在慈云观的日子怕是会比现在更加难过。你要坚强一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我如何对不起云老将军的托付?”
云老将军?
云溪听到这两个熟悉的称呼,她心中一悸,观主怎么会突然提到将军府的爷爷呢?小蔓又跟爷爷有什么干系?
“小蔓,你坚持一下,咱们现在就回观里,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或许,是时候让云老将军来接你了……”
观主的话,让云溪更加疑惑重重了,目送着观主抱起了小蔓,赶往慈云观。云溪迈步跟了上去,一路上思索着观主的话,只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
也罢,如果爷爷来了,正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了,或许可以通过爷爷,更快地找到千绝呢。
这一夜,小蔓烧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才退烧。慈云观里热闹非凡,据说是当今的皇上驾临,在慈云观小住数日。
云溪担忧小蔓的病情,没有赶去看热闹,只是心中好奇,按说这里是东陵国的地界,那么当今皇上应该是东方云翔才是,可是上一次透过母亲的玉璧,她看到的东陵国的皇宫却是一片清冷,像是被废弃了很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急,反正那皇帝会在慈云观小住数日,她总有机会见到他。
“云姐姐……”小蔓终于醒来,张口唤她,云溪低头看去,察觉她的面色好了许多:“小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已经好多了。云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云溪愣了下,想要解释,小蔓已经扭转了视线,呆呆地注视着床顶的天花板,她喃喃说道:“我从十岁开始,就在慈云观生活了,从来没有人关心我,大家都把我当作下人看待,什么粗活累活都让我做。可是,我并不在意,因为只要有一席之地,可以让我安静地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云溪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心中微叹,傻丫头,你太容易知足了,但知足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小蔓,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