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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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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淡面容淡定:“孙淡知道。”
  张知县看了孙中一眼,见孙中点了点头,就道:“孙总管,就开始吧?”
  孙中身体一挺,说起正事,这个老人声色开始严厉起来:“孙淡我且问你,你说你是我会昌侯家的人,可有凭证,族谱可曾带了?我孙家的族谱从会昌侯继宗公起,上推六世,下延四代,都有详尽记录,到时候一查,就能摸个门清。”
  孙淡手一摊:“小子穷家小户,户牒族谱一概也无,自然拿不出证据来。”
  孙中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也不理孙淡,转头对张知县道:“张大人,既如此,孙中叨扰了,就此告辞。”
  张知县大为尴尬,“劳烦孙老白来一趟,张某惭愧。”他怒视孙淡,一声断喝:“孙淡,你冒充会昌侯家人,欺瞒本官此罪一。乱认祖宗,忤逆不孝,此罪二。依大明律,当杖五十,流放三千里。你可知罪?”
  孙淡不惊反笑:“大人,我虽然拿不出族谱来,三我孙家的家谱字字句句可都装在心中。小时候,家父手中本有一本族谱。可惜后来小子不孝,买了祖产,家谱也随即丢失。当初,家父因为目不识丁,也识不得字。可祖宗姓氏却是须臾也不敢忘记,每到清明重阳,祭祀之时,家父都要请人来读一遍。小子小时候听得多了,也就记熟了。”
  “什么,你把孙家的家谱背熟了?”刚才还一脸恼怒的孙中精神一振,又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孙淡。说句实在话,他对孙淡很有好感。会昌侯孙家的子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大多认识,其中也有不少青年俊才。可真遇到这种情况,未必有此子如此淡定从容。此人若真是孙家子弟,未必不是一个人才。作为一个大家族,要想维持家族荣光,族中长老都有意识地发掘家中人才,培养后进。遇到一个好一点的苗子,自然不肯放过。
  “是。”孙淡点了点头。
  “来人,把我孙家家谱呈上来。”孙中也不迟疑,回头对一个随从喝到。
  那个随从忙打开一个精美的红漆龛子,从里面掏出三大本厚实的宗卷,一脸庄严地放在几声。又递过来一张干净毛巾。
  孙中接过毛巾净了净手,这才虔诚地拿起第一卷,一脸严肃地看着孙淡:“可以开始了。”
  孙淡清了清喉咙,深吸了口气,朗声道:“邹平孙氏四修族谱号天一堂。”
  “始祖:孙体仁,字伯丕,济南人,世居邹平县,东善慕道,从事孔子。永乐二十一年中进士,历任桃县县令,成都通判。于洪武二十二年冬十月十五子时生于宣德一年秋八月癸丑日卒,葬山东邹平县东岭山。配言氏,赠夫人,于洪武二十六年丁酉六月十七日子时生于永乐十九年辛巳十月十五卒葬兴伯丕公合墓子二耀、辉……”
  ……
  “高祖,孙继宗,字光辅,章皇后兄也。宣德初,授府军前卫指挥使,改锦衣卫。景泰初,进都指挥佥事,寻袭父爵。天顺改元,以夺门功,进侯,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
  ……
  “太祖,孙琏,字退思,授锦衣卫指挥使,洪熙元年生人……”
  ……
  厚厚三大本族谱从头到尾至少六万字,背诵起来,还真要花些时间。
  可这些资料都存在孙淡的脑子中,作为邹平县历史上第一名人,孙继宗的家谱虽然几经散失,但后来在海内外孙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历时三十余年,终于收集整理完毕,修订成十几本,作为一件难得的历史资料存在在县志办公的库房里。后来,邹平县实行办公室自动化,县志办公的几个工作人员花了好几个月的工夫,将这本家谱都输入进了电脑。孙淡当时也是一时手痒,加上又要写那个所谓的宣传资料,本着资料越多越好的原则,也拷贝了一份装进私人电脑。上次被雷劈,这些资料也都跟着钻进了他的脑子,变成他大脑图书馆的库藏。
  现在一背起来,根本就不用思考,直接点开那个文件夹照本宣科读下去就是了。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家谱都能倒背如流,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份吗?在其中,孙淡以前阅读这本孙氏家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在宣德年间,孙家分出去了三四支。古时候的大家族人丁兴旺,动则上千上万户,旁系亲戚更是盘根错节,时间一长就变成一团乱麻,真理起来,一时也说不清楚。
  而孙淡父亲这一支就是从那个时候分出去的,孙淡在背这份家谱的时候动了一个小手脚,在其中分出去的地方地方补充几条,把自己的祖父、父亲的名字也添了上去,算是把家谱中中断的部分给续上了。
  刚开始背诵的时候,孙中还面色如常。毕竟,孙家是海内望族,家中的几大名人也是声震寰宇,路人皆知,知道他们的名讳生卒也不希奇。可越听下去,他心中越是惊讶。孙淡所背诵的家谱同书上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旁系的旁系也所得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能用瞎蒙来解释了,如果不是真正的孙家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先人的名字。
  即便是孙家直系子弟,只怕也背不了几句。
  再说了,那么多名号,除非此人事先看过家谱然后囫囵吞枣地背了下来。可是,这份家谱平日都收藏极严,一般人根本无缘得见。
  那么,只能有一种解释,这个孙淡的的确确是正宗的孙家子弟。
  可是,就这么承认孙淡是孙家的子弟未免有些荒唐。
  孙中等孙淡背完这三大本家谱,又从中抽了几条生僻的,反复询问。
  他哪里知道,孙淡根本就是一个人形电脑,活动的存储器,无论他怎么问,孙淡就是不错一字。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张知县已经听得瞪大了眼睛:“孙老,孙淡刚才背的可对?”
  孙中长吸了一口气:“一字不差。”
  “好记性!”张知县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好的记性,本官只见过两人。”
  孙中心中好奇:“敢问张大人,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记性的人吗,却不知道是哪两位?”
  “当然。”张知县点点头,说:“一个是家兄张璁,一个是我的同窗夏言。”
  “张大人的兄长张璁乃两江有名的才子,老夫也曾听说过。至于夏言,可是正德十二年中进士,授行人,擢兵科给事中的那个夏才子?”
  “除了他还有能是谁?”张知县笑道:“家兄和夏言可都是过目不忘之人,当初,他们二人在京城科举的时候,在书铺中随便抽了一本闲书,各自浏览一遍,然后闭书背诵,竟都是一字不差。”
  “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高人。”孙中感叹了一声。
  张知县笑着看了孙淡一眼:“你们孙家的孙淡也是一个天赋异禀之人,他虽然不识一字,却仅听了几次,就能把厚厚三大本族谱硬生生背下来。会昌侯孙家,何其多才邪!”笑容中,张知县目光中满是欣赏之色。
  孙中笑着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孙淡究竟是不是我们孙家的人,我也不能决断,得向京城本家的大老爷请示之后才能定夺。如果确实,倒不妨在族谱上添上几笔。”说完,他又看了孙淡一眼,对张知县说:“张大人,孙淡的劳役由我出钱抵了。”
  孙淡闻言心下一松,忙作揖道:“谢过老丈。”
  张知县摆手道:“不用,不用,若真是你孙家的人,自然要免他的劳役。可若不是,本官决不徇私。”
  孙中笑笑,告辞去了,临行时说,孙家大老爷正在京城,一来一去,需要一两个月。又不能因这点小事单独跑一趟,等有机会再说。估计,怎么着也得等三五个月。
  知县说无妨,且等着。
  等孙中一行人离开,孙淡这才向张知县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如果真如孙中所说,到确定自己身份需要三五个月的话,有这三五个月时间,自己总能想出法子。作为一个现代人,要想赚二两银子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一关算是过了。
  见孙淡意欲离,张知县突然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么好记性,若读书多好。寒窗十年,定能一登龙门。可叹你现在这么大年纪,已经过了读书的最好年纪。”
  孙淡身体一晃,如同被一记大雷劈中。
第十章 万般皆下品
  读书对一个现代人来说不是一件希奇事,一个人从出生那天算起,满两岁就要进幼儿园学习最基本的文化知识。然后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做为一个普通公民,你就算不想,也要被法律逼着去读书。没有大学文凭,体面的工作基本与你无缘。
  但这里是明朝,充斥着大量文盲的古代。即便是在繁荣富强的正得年间,有着一亿人口的中国,识字率也不过百分之一。就拿孙淡所在的邹平县来说,整个邹平共有三万人口,是山东有名的上县。可掰着指点计算一下,能看书识字的也不过三四百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四百人就是整个邹平的精英阶层。
  说起文化程度,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在满目文盲的明朝,绝对是人尖子。
  在先前,看到家里穷成这样,孙淡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将要干些什么。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切不可怨天尤人,颓丧潦倒。
  连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都遇到了,还有什么可以把他打倒呢?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本来,经商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谓,无商不富。只要有钱,就能让自己的人生得到彻底的改变。
  可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他没从商经验。说起来,他的人生轨迹非常简单,从小就在学校念书,等大学毕业以后,也没参加工作,直接考上了公务员。然后,进机关,做了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商场的尔虞我诈孙淡无从想象,也没见识过。现在若想从头学习经商,只怕要赔得当裤子。第二,他没有本钱,家里已经穷得喝野菜稀饭了,就算是孙淡有心在街上摆个地摊,只怕连进货的钱都拿不出来。
  而且,古代商人地位不高。所谓士农工商,商排在四民之末,就算你再富可敌国,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找个借口将你抄家灭族。
  在封建社会,经商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好不容易穿越到明朝,如果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富家翁,赚他满仓白银,娶他十七八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然后胖得走一步喘三喘。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无趣了些,也不符合孙淡的人生目标。
  那么,只有一条路最对孙淡的胃口---做官。
  孙淡本就是一个公务员,在单位混得虽惨,可也是见识过领导们的威严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只有见识过权力的妙处,才知道那里的风景是如此的美好。
  明朝的政府结构很简单,整个中国也不过一千多个县。也就是说,只有一千多个人可以做到县官一级。就拿邹平县来说,一个知县虽然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但在四万百姓眼中,却代表着朝廷,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说打你屁股就打你屁股,让你下跪,你不敢站着。这种决定一个普通百姓人生的权力滋味,可不是一个现代亿万富豪所能享受得到的。
  当然,孙淡的心理还围阴暗到这种地步。他只是突然醒悟到,虽然自己现在混得极惨,可只要一但有了功名,混进体制,可以见官不跪,可以摇身一变,变成受人尊敬的大人。
  有尊严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
  我也是一个大学生,我也识字。在明朝,怎么也算是一个秀才一流的知识分子吧。
  考试,从小到大,我参加的考试还少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句话在明朝更有其现实意义。
  “读书,科举,出仕!”三个金光闪闪的目标就在前方,看似遥远,却有伸手可及。
  强烈的冲击让孙淡身上一阵燥热,通过张知县这一句话,他好象看到了锦衣玉食的未来。
  前途是那样的清晰,找对了路子,坚定地走下去就是了。
  走出衙门,先前围在衙门口看热闹的市民早已散去,只枝娘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大概是等得久了些,这个小姑娘满面焦急。一看孙淡完整的出来,眼睛一红,忙走上来,上下端详着自己的未婚夫,小声道:“你没事吧?”
  孙淡精神正亢奋,也不回答,嘴角含着笑意,缓缓向前走去。
  “孙郎,你真没事吧?”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迈着小碎步追了上来,一边跟在后面,一边喃喃道:“这下糟糕了,你冒充会昌侯家的人……若事发,可如何得了。孙郎,再苦再难,你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呀!会昌侯是什么人,怎么欺瞒他们。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孙淡见她实在是吓得够戗,无奈地站定了,一摊手:“我真是会昌侯孙家的旁系子弟啊,我孙淡也不是一个乱认祖宗的人,你且放心吧。”
  “你……”枝娘一跺脚:“都这样了,你还满嘴乱说。不就是二两银子罢了,最多我们再去求求爹爹。你也不能出此下策。”
  毕竟是一个小姑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坚强,可实际上却非常脆弱。孙淡心中不忍,虽然枝娘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虽然他内心中对这种封建婚姻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可也不得不为枝娘对自己的恩情而感动,他叹息一声,一边走一边安慰着这个小女子,半天菜让她安静下来。
  可即便如此,枝娘还是觉得很不安,回到家后说要给孙淡做饭,可一坐在灶前,就支着下巴对着火红的灶火出神。
  孙淡没注意到枝娘的异常,他现在正处于兴奋状态之中,一回家就直接躺在床上想心事。半天,他才发现屋中的气氛不太对劲。
  灶火烧得很旺盛,锅中的水也开了,水气氤氲上升,和着炊烟,呛得人有些难受。
  孙淡和枝娘所居住的这个房间很破很小,没有单独的厨房,做饭睡觉都在一个屋里完成,又挤又脏,仄蔽得让人窒息。
  “水开了,该下米了。”孙淡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小声提醒枝娘。
  “啊,我倒忘记了!”枝娘猛地从梦游中惊醒过来,她擦了擦眼睛,将手伸进米坛子里,却半天也没伸出来。
  “怎么了?”
  “没……没米了……”枝娘眼睛里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孙郎……我,我对不起你,家里穷成这样。我知道,自你脑袋撞了之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还好,我昨夜刚纺了一匹布。我这就拿去卖了,买点米回来做饭。布店老板租的是我爹爹的店铺,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我求求他,看能不能多给些工钱……”
  说到这里,枝娘突然醒悟,这家店铺以前是属于孙淡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枝娘的低着头,道:“对不起。”
第十一章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听这着话,一股暖流突然从孙淡胸中升起。
  他以前一直独身,又没女朋友,寂寞惯了。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家庭,感情上一时也接受不了。可看到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是人家的未婚夫,是一家之主,是一个男人。即便他对这种封建包办婚姻再抗拒,却也不是推卸自己肩上责任的理由。
  “没什么对不起的。”孙淡从床上起身,走到枝娘的面前,仔细端详着这个对自己来说还很陌生的女子,柔声道:“其实,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让你吃了这三年的苦,是我无能,责任在我。布店那边我去吧,你昨夜累了一晚,先休息一下,等我换米回来。”
  说完,抢过枝娘放在地板上的那匹棉布就冲了出去。
  “哎,让我去,还是让我去,你一个大男人……”
  “大男人又怎么样,大男人一样要吃饭。”孙淡爽朗一笑,将身板挺得笔直,去得远了。
  孙郎只要不像往日那样佝偻的背,还真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看着孙淡的背影,枝娘突然感到一阵陌生。于孙淡同处三年,虽然没有肌肤之亲,虽然孙淡怀疑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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