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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东厂毕公公可是很欣赏你老韩的,说只要你去,立即大用。呵呵,老韩,你还是割了吧。”
孙淡笑着道:“好了,你冉也别闹。韩月,你下去收拾一下,随我一到去淮安。”
“是。”韩月应了一声,却突然道:“老爷,你现在去淮安可不是时候啊。”
孙淡有些诧异:“怎么了?”
韩月低声道:“回老爷的话,张妃生了?”
孙淡依旧脸色不变,但冯镇却是一颤:“什么时候生的,是男是女?”
弗月也是一脸铁青:“就在一个时辰前,是个皇子。”韩月乃是锦衣卫出身,对于刺探消息一事颇为擅长,一直以来都是他与陈洪单线联系的。因此,张贵妃生孩子一事,也是他在第一时间得知的。
冯镇喃喃道:“这下麻烦了,陈后娘娘所生的皇子一直没能被册封为太子,如今张妃子又生了一个皇子,这下麻烦了。这个太子之位可有得争啊!只不知将来,有多少人要陷进去?”
孙淡哼了一声:“急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话虽然这么说,可孙淡心中却是一凛。在这三年中,朝局又有所变化。首先,嘉靖皇帝威权日重,皇位比起两年前不知要稳固多少,再不是当初那个被百官们逼得流泪的小孩子。其次,杨廷和他们也日渐老迈。毛纪早早地不管事了,而蒋冕的身体也一日日不成,估计也就是在这两年就会退休。至于杨廷和,好象也有退居二线的想法。至于六部尚书,也都垂垂老矣。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朝廷必然会有一次大换轨
就目前来说,杨一清已经入阁。而翟鉴也长期在内阁行走,将来是肯定要入阁的。
大礼仪使得百官都抱成一团与皇帝作对,这事最近几年也没人再提。可只要毗拯训.一孩子一出生,古谁为大子一事必然会再生事端。占吭删拯心m必然会分为两派,无形之中那个文官集团也必然分裂。
难逊道...
别淡心中突然一惊,难道皇帝当初迟迟不立太子等的就是今天,等得就是文官集团的分裂?
只要文官集团的精力被立储一事给牵制住了,那么,皇帝就可从中使力,重议皇考大礼。
对皇帝来说,朝局越乱越好。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嘉靖还真是个人物啊!
以前还真小瞧了他。
“但愿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孙淡喃喃说着,陷入了沉思。
冯镇和韩月面面相觑,良久只孙淡才道:“且不管这些,我还是先去淮安。”
“是,那小人就下去准备了。”冯镇和韩月同时应道。
孙淡府上的众人自去为孙淡收拾行装不表。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陈皇后愤怒地将杯子扔到了地上:“可恶,可恶,可恶!”
一众太监和宫女吓得面色发白,齐声道:“娘娘保重,娘娘保重,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保重什么,本宫气死了才好。我就知道,你们之中的许多人见陛下这两年都不立太子,心中也活泛了,想改换门庭了。你们是巴不得逼死我娘俩才甘心啊?”陈皇后大声咆哮着。
没错,张贵妃产下皇子一事陈皇后也已经知道,她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娘娘保重!”太监和宫女们都跪了下来。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陈皇后声嘶力竭地喊着。
众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一个胖乎乎的两三岁的小孩子穿着一身大红衣服走了进来,奶声奶气地问。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一看到这个小孩子,陈皇后不禁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他,眼泪不住地落下:“载娩,载挽,我们娘俩都快被h逼得活不下去了呀!”
这个丙三岁的孩童乓是陈皇后的儿子朱载挽。这个名宇还是别淡替他取的。嘉靖的子侄焙都用土字做偏旁。挽字指的是桥两头靠近平地的地方,取意平安吉祥。
看到母亲流泪,这个胖乎乎地小孩子却拍着手“咯咯”乱笑起来:“哭了哭了。
陈皇后心中一阵无奈,她这个宝贝儿子平日里好像笨笨的模样,有的时候,她就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傻子。
说来也怪,朱载挽不够聪明,孙淡的儿子孙晓觉也是呆呆的。说起来,她陈皇后是何等精明一个人,而别淡又是天下有名的才子。怎么两家所生的儿子就没有得到一点好的遗传呢?
陈皇后见儿子咯咯乱笑,一咬牙抹去脸上的泪水,心道:儿子是不成的,他这个性格在这个满是阴谋诡计的皇宫里只怕要吃大亏,可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软弱,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在哭。
她心中突然一动:儿子虽然呆呆的,可说来也怪,孙淡那个女儿一半岁能言,一岁就能走路。如今虽然只有两岁多一点,唐诗宋词却能一口气背诵一两百首,也识得两千多个宇。活脱脱另外一个孙静远。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儿子,将这么一个精明的女儿送给他。
说起来,孙淡和她陈皇后也算妇L女亲家。孙淡的女儿子是早早地许给了朱载挽的,只等年纪一到就完婚。
如今,张贵妃生的是一个皇子,难道他孙淡就不想让自已女儿做皇后,难道他孙淡就不替他自已女儿的将来做打算?
一想到孙淡,陈皇后心中就安稳下来,“来人。”
贴身的宫女过来:“娘娘。”
陈皇后沉思片刻:“本宫最近几日身子不好,你去孙府请孙夫人过来陪我两日。”
宫女道:“是。”
陈皇后却拉住她:“对了,把汀兰夫人一道请来吧。”枝娘是个老实人,有的事恃也说不明白,倒是那个汀兰是个颇为厉害的角色,应该懂得她想说些什么想听些什么。
冯镇和韩月前脚刚走,后叫宫里就来人了,说是要接孙夫人进宫去,并特意说,请汀兰也一道去。
如今,孙淡位高权重,枝娘也是诰命夫人,加上又与皇帝是儿女亲家的关系,日常也经常进宫去陪陈皇后说话。
在这个要紧关头,陈皇后派人来接枝娘她们,用意不言自明白。而且,她还特意指明了让汀兰一道过去,恩,陈皇后也着急了。
沉吟片刻,孙淡让人叫订兰过来,将这件事同她说来,并道:“汀兰,见了皇后娘娘,你让她放心。”
汀兰心中明了,点点羌
“还有。”孙淡说:“你见了皇后娘娘,就说,这一篇锦绣文章,还得从南方作起。”
张贵妃生了皇子之后,肯定是想望自己儿子做太子的。若是两年前,以大臣们的强悍,她断然不敢这么干。可如今朝廷正到了新老交替的时候,新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上位,难免没有投靠的她的心思。要想立储,就得有大把银子撤出去。如果这次去淮南能板倒王恕,断了黄、张的财源,事情就已经做好了一半。
第四百三十八章 钱钱钱,命相连
西苑玉熙宫。
坐在蒲团上的嘉靖突然睁开了眼睛,冷笑一声:“怎么,尔等就见不得联住得舒服一些?”
听到皇帝说出这么一句话,一众阁员心中都咯噔一声,心叫一声要糟。
自从在两年前的大礼仪事件中以辞职相要挟逼迫皇帝就范之后,众臣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些过分。虽然说,道德伦理是事关国本的大事,可将皇帝逼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人臣应该有的本分。因此,在这两年之中,阁臣和六部官员都很默契地对皇帝诸多容让,尽量不与天子发生冲突。
可杨一清刚入阁,上一次大礼仪事件也没有参与,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甚明了。
再加上他又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从某方面甚至还高过杨廷和,对少年天子也难免有些不放在心上。
如今,内阁众臣都已经老迈,杨一清这次入阁本就是为将来接替杨廷和做首辅的第一人选,而他也有意振作,在政务上更是积极进取,丝毫不肯让人。
听皇帝这么说,杨一清也火了:“陛下何出此言?自去年夏季到现在,玉熙宫就几乎全拆了重建过,所耗巨万,到现在还有七成以上的宫室尚未修建完毕。如果臣没记错,到现在,玉熙宫工程已经用去了三十多万两。如果要全部休整完毕,没一百万到两百万两收不了尾。这么多银子又要从什么地方变出来?臣马上就要代管户部,臣又不是别,悟空,又没有三头六臂,可变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嘉靖还没有说话,侍立在他身边的黄锦又惊又怒地叫出声来:“杨大人,可不带这么同陛下说话的,你你你......”
“什么你你你?”杨一清对黄锦颇为不屑。按理,内阁和司礼监天天照面,本该精诚合作才是。可以前的司礼监即便是大奸大恶如钱宁之辈,品德虽差,可却都是才华出众之辈。这些内相们放出去,即便是参加科举,考个进士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可这个黄锦能做掌印太监靠得不过是同皇帝的特殊关系,其实不却是一个大草包。
杨一清哼了一声,更是激动,忍不住对着嘉靖不住吼叫:“陛下,商纣修鹿台失天下,秦建阿房宫二世而亡,以史为鉴,可知兴亡。陛下三思啊!”
杨一清说话非常不客气,嘉靖一张脸气得铁青,就连那黄锦一张脸也失去了血色。
嘉靖猛地站起来:“大胆,杨一清,联在你眼中就不堪到这个地步了吗,难不成联修一座宫殿就要亡国了?你说是不是孙猴子,嘿嘿,你还真不是。孙猴子虽然狂妄,可人家好歹也想得出辙,能弄到银子,怎么说也当得上一个能字。”这两年,嘉靖皇权逐渐稳固,说起话做起事来也多了几分威仪。
殿中的人都知道嘉靖口中所说的孙猴子,其实指的就是孙淡。这两年,孙淡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可日常随侍在皇帝身边,接触的的都是机密要务。朝中每项大事都有他的身影,而在这两年,很多棘手的事务在他手中都好象毫不费力就就处理下来,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味道。
嘉靖大声冷笑着:“联用人取的不过是‘公’、‘忠’、‘能’三字,只要占了一样,联就会破格起用。孙猴子为人虽然圆滑,可日常无不思量着为君父分忧,担得上一个忠字;他本就巨万家资,做官多年,一文不取,朝中但凡有事,从不推脱,当得上一个公宇;至于能,孙猴子成日只知道埋头做事,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夸夸其谈之辈。”
他冷笑着看着杨一清和一众阁员,用意不言自明:你们这些人也知道说大话和联扯皮,真遇到事,一个个都撂挑子了。
“老实同你们说吧,维修玉熙宫的费用,联还是向房山织造局借的。还有,南河河道维修雕宁河堤的那个窟窿也是从房山那里借的。联贵为天子,却要向人借钱,尔等还有何话要说?”
杨一清依旧不服气,声音更大:“陛下,借的钱难道就不用还吗?最后还不是落实到户部头上?正如陛下所说,河工那边还欠了地方上不少银子需要归还。从去年到现在,一连旱了三个月,冬小麦已经没指望了。大旱之后必有大谤,赈济灾民的银子还没着落,难道也要向地方上借吗?陛下糜费无度,可臣却是知道的,内藏府却不缺银子,难道陛下就不愿意掏一个子出来吗?”
黄锦闻言大怒:“杨一清你好大胆子,打主意打到陛下头上去了,作死吗?”
杨一清这一句戳到嘉靖心窝子里去了,嘉靖瞳孔一阵收缩。确实,正如杨一清所说,嘉靖皇帝对钱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只要钱一进他的口袋,要想让他再拿出来,就两个字——没门。
嘉靖维修玉熙宫时,打的主意就是让国家掏腰包。房山那边的债联不管,反正你们内阁要给我想办法还。
如今,杨一清竟然打起了嘉靖的主意,让他如何不怒。
嘉靖自然是不知道那句西方访语:杀父之仇可以忘记,可夺产之恨却只能不死不休。
可他现在的心思却无限逼近那句话谚语。
嘉靖阴森森地看着杨一清:“联要养活着皇宫中一万多人,早就没钱了,难不成杨大人还要去我内藏府去查上一查?”
话音刚落,突然间隙,头顶传来一阵绵密的“沙沙!”声。
一个太监走进来:“恭喜万岁爷,旱了三个月,可算是下雨了。
嘉靖面上一喜:“可算是下雨了,冬小麦有救了。”
正说话中,突然有一线雨水从头顶上落下,在地板上滴答着响。
那个太监1谎忙端了铜盆子放在漏水的地方,雨水打在盆中,声音更响。
嘉靖神色突然有些黯然,指着铜盆村一众阁员说:“看看,都看看吧,这就是联住的房子。”
黄锦突然“哇!”一声痛哭.;起来:“杨首辅,杨相、毛相、蒋相,这就是万岁爷住的房子。他老人家虽然是半仙之体,可也架不住又是雨又是潮的呀!不就是修座房子吗,不就是出点银子吗?天子广有四海,什么房子修不得。寻常人家屋漏偏逢连夜雨,也知道买两片瓦找人翻翻穗子。可陛下想休整一下头顶的片瓦,难道就这么难。人要有良心啊,要有良心啊!”
众人都沉默下来,满屋都是雨水落在铜盆里的声音。
良久,杨廷和才道:“陛下,若这里实在简陋,不妨回宫里去。”
“是啊。”一众阁臣都来了精神,“陛下可回皇宫处置政务,也不须留在西苑。各部的院子都在皇宫里边,若有事,处置起来也方便,不用六部院子、西苑两头跑。”
“你们,你们,实在可恶!”黄锦还在大声哭号。
皇帝对众相是彻底没有语言了,他大步走到殿门口,抬头望出去,却见外面已是一片雨幕,有凉风阵阵吹来。
杨一清追了上去,急道:“陛下,要涝了,得想办法准备赈灾的钱粮啊!”
皇帝看杨一清是越看越不顺眼,怒道:“赈怎么灾,联每年给河道那么多银子,无论是淮河还是黄河堤坝,都是固若金汤,何惧之有?又怎么可能有洪灾?”
杨一清突然大笑:“哈哈,陛下此话言之过早了。”
皇帝转头再着他:“怎么说?”
杨一清:“陛下,别当臣什么也不知道,睢宁那边的堤坝好象有很大的猫腻。”
皇帝眼睛尖锐得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杨一清身上,却什么也没说。
杨一清:“陛下,孙猴子是不是要去淮安,难道就仅仅是去主持府试吗?难道他就不会去睢宁走走看看。陛下的心中明镜一样,只怕万岁也对那边起了疑心吧!”
轰隆一声,一道炸雷响起,雨下得更大,竟连成了一片,如一道倒悬的珠帘。
黄锦听杨一清这么问,心中如同响起了一道炸雷,他猛地走到杨一清身边,叫道:“杨一清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杨一清淡淡道:“什么意思黄公公难道还不清楚吗?王恕和甘必达这几年可阔得紧,又是河工又是漕运,富比王侯啊!”
黄锦急道:“我清楚什么,我清楚什么?”
杨一清不再解释,正微笑着:“心地无私天地宽,黄公公不妨去奉天殿中抬头看看那匾额上写着什么?”
“写着什么?不外乎是正大光明四个大宇。”
“嘿嘿,黄公公也认识那四个宇呀!”杨一清说。
“行了。
”嘉靖突然皱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雨看模样一时也停不了,也不知道淮南那边是什么恃形。你们说,睢宁那边的堤坝靠得住吗?”
黄锦急道:“那自然是靠得住的,王恕乃是老臣,也是个做事牢靠之人。”
杨一清:“黄公公说靠得住,那自然是靠得住了。”
皇帝的目光还落在雨幕中,实际上,他对睢宁也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