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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生机勃发的年代:那时我们
从以上用法中可见,“淫”不包含以性为丑恶、以性为罪愆的意思。淫字字义的转化,是大文化开始禁锢性欲求的结果。然而,禁锢与开放相较,后者的历史要漫长得多,渊源要深远得多。流风所及,便有些无孔不入了。因而人们仍有可能从丰富的史料中,洞烛一度被后世封杀的历史。汉代首倡《五经》,立于学官;唐益为《九经》,以之取士;至宋,以朱熹为主编更定为《十三经》,儒家十三部文献取得了经典地位。在这一筛选过程中,虽时有取舍,但《春秋》三传始终都在选取之列。而正是在《春秋》中,保留了大量涉性的记载,从而生动地描绘出了当时的性风俗以及社会的性观念: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服,以戏于朝。泄冶谏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且闻不令。君其纳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请杀之,公弗禁,遂杀泄冶。
(《春秋左传?宣公九年》)
陈灵公与他的两名臣子孔宁和仪行父,先后与已故大夫夏御叔孀居的妻子夏姬私通。夏姬,本为郑穆公之女,郑国素有淫风,此女未嫁时,在郑国先已跟自己的庶兄公子蛮兄妹私通;嫁至陈国后仍不免风骚放浪,时时红杏出墙。在她的儿子夏征舒十二岁时,丈夫夏御叔去世。夏姬益发放荡,每于幽会后以内衣赠送情人。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俱获所赠,所以穿上它在朝堂之上相谑为笑。从上面的记载中,可以看出陈灵公善两面三刀:一方面“虚心接受”泄冶的批评,另一方面却巧妙地借刀杀人以泄私愤。第二年五月,君臣三人共赴夏姬的住所株林欢会,宴饮中又开始相谑调笑: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饮酒于夏氏。公谓行父曰:“征舒似汝。”对曰:“亦似君。”征舒病之。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二子奔楚。
(《春秋左传?宣公十年》)
当时夏征舒已经承继父爵,做了陈国大夫,被人如此取笑,岂能容忍?因此忿而弑君。孔宁和仪行父则匆匆逃往楚国避祸。不久之后,楚庄王即慨然担当起“国际警察”的职责,率诸侯多国部队讨伐陈国,清算夏征舒的弑君之罪。夏征舒最后被车裂致死。
但楚庄王起兵的动机却颇为可疑:他在“伸张正义”之后,却对元凶之母夏姬流露出贪恋之情。为此,楚国君臣间爆发了一场以道德论争伪装着的美色争夺战,事见《春秋左传?成公二年》——
楚之讨陈夏氏也,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也……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
庄王终被巫臣这一番浩然正气的说教所震慑,没敢恣肆妄为。看来这庄王尚存着几分天真。但楚国大臣中毕竟有人色胆包天,子反也表明他想占有夏姬——
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弑灵侯、戮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何不祥如是?人生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
子反乃止。
又是这个巫臣!照他说起来,夏姬是使庶兄公子蛮因与其通奸而早逝,是导致丈夫夏御叔不能尽享天年,是陈灵公被刺,是夏征舒遭车裂大刑,是孔宁仪行父出逃进而陈国遭难等一系列灾难性事件的引发者,几乎是一身祸水了。在巫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哄带吓的劝阻下,子反也放弃了渔猎夏姬的打算。但事情至此还远没有结束。巫臣的一番滔滔宏论着实使夏姬掉价不少,最后竟被庄王“处理”给不中用的连尹襄老做了老婆。
没过多久,这襄老就在随军出征中死于异国。襄老的儿子黑要,接着占有了夏姬。到这时,这出戏的导演才终于粉墨登场了——
襄老死于,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焉。巫臣使道焉,曰:“归,吾聘汝。”又使自郑召之,曰:“尸可得也,必来逆之。”姬以告王……王遣夏姬归。将行,谓送者曰:“不得尸,吾不返矣。”巫臣聘诸郑,郑伯许之……
这个巫臣确实工于心计。他先让夏姬谎称去郑国迎取襄老的遗骸归葬,获得庄王准许,夏姬得以成行。紧跟着他就到了郑国,正式向郑伯礼聘夏姬为妻。绕了偌大个圈子之后,巫臣总算是击败了所有强大对手,最终独占了夏姬。此时楚国新君共王上台,巫臣恐事情败露,带着夏姬先是投奔敌国齐,恰遇齐师战败,又改投晋,晋国封他做了邢地大夫。此后,巫臣为保全家室性命,竟积极为晋国谋划通吴,并教吴以叛楚,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投敌叛国了!
这一系列的国际纠纷,君臣反目,勾心斗角,奇谋诡智,竟然全是围绕着美人夏姬展开的!其精彩程度,较之于古希腊时为争夺美人海伦王后而发生的特洛伊战争,也不觉逊色。而史中所述夏姬,以美色倾倒那众多诸侯贵胄、王公大臣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三十几岁到四十几岁的年龄,也着实令人惊讶。夏姬之美,恐怕“只宜天上有”了。
《春秋》中的涉性记载,绝不止于夏姬一事。而其情节,在今人看来也多离奇怪异。齐襄公与自己的妹妹文姜私通,这在当时可能并不算奇闻——伏羲和女娲就是兄妹相通,后世多以其交尾图为祥瑞。但在文姜已经嫁给鲁国国君桓公之后,仍还奸情不断,多少就有些过分了。更为过分的是,齐襄公为逞一己之私欲,与文姜永图好合,竟然派人暗杀了妹夫鲁桓公,其事见于《春秋左传?桓公十八年》——
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看来,文姜与齐襄公兄妹的私情,在鲁国已是尽人皆知,所以当鲁桓公带着文姜访问齐国之前,申先打招呼,希望文姜有所收敛,不要再弄出事来,然而非常不幸,这次不光弄出了事,还让桓公丢了性命:
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
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
文姜跟随鲁桓公在泺会见了襄公之后,兄妹俩又发生了性关系。桓公责骂了文姜,文姜立即向哥哥告了公的状。结果导致桓公在车中死于公子彭生之手。虽然后来彭生被作为替罪羊甩出来,为齐人所杀,但襄公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这是在你的国土上!桓公酒醉返寓,是你派遣彭生同车护送的!而受害者不仅是邻国国君,而且是你的妹夫!事发后,文姜并无愧疚之意,行为上也未作收敛,仍频频与襄公私会,而史书对此不置臧否。
齐国因性事而杀鲁国之君;也曾以性事魅鲁国之君:齐景公时,邻国鲁定公用孔子为相,鲁国国内出现大治局面。齐国为之而不安,怕鲁国强盛之后于齐不利。齐大夫黎建议,以女色腐蚀鲁国国君。他们选了八十名善《康乐》之舞的齐国美女,打扮得十分妖冶,再加上一百二十匹好马,一并送与鲁国。鲁国权臣季桓子代表国君出城验看“礼品”,竟在女乐面前盘桓了一整天,醉心不已,归报定公,并怂恿定公亲自前往验看。定公绕小路悄悄跑去,一见美女即大喜过望,立刻同意收纳。齐国使者提醒说那边还有好马,定公居然回答:光这美人已经够了,要马干什么?如此使人心旌摇曳的大群美女,一旦入侍君侧会发生什么情况也就不问可知了。此事见于《史记?孔子世家》——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遂行……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
其实孔子这是自绝政治前途;你何必走呢?让鲁定公玩他的女人去,好官你自为之,岂不是更能大展政治宏图?自然,孔子有另一番高见。但对于鲁定公来说,政治伦理又何如八十个美人来劲呢?可见儒之大道,在当时的好色之风面前真是不堪一击!
第四章思考责任:人类变狡猾了(
在印度文化对人类所作的贡献中, 湿婆这一形象,
意味是颇为隽永的。
湿婆那过分粗大的灵根,
必然会喷出滔天欲火,
正如传说描述的情况,
湿婆的妻子莎蒂面对丈夫的滔天欲火只能哭泣哀号,
但却没有丝毫“消防”作用。
婆罗门僧众面对湿婆的滔天欲火惊恐万状,是因为他们害怕大火会烧毁世界。而湿婆的欲火惊动了诸天,使得诸天轮流出来制止湿婆,是因为诸天担心宇宙的秩序受到搅扰。怎奈湿婆的欲火太强劲了,连诸天也无能为力。不得已,梵天只得把湿婆阉割了!梵天对湿婆的阉割,已为后世佛教“色空不二”的禁欲主义准备了酵母。
在两河流域诞生的苏美尔——巴比伦文化,没有像印度文化那样去阉割灵根。大约诞生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古巴比伦史诗《吉尔加美什史诗》中说,乌鲁克人的首领吉尔加美什,是一位“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的国王。天神给他派来一个野蛮人恩基都,为了驯服被性欲搅得躁动难安的恩基都,吉尔加美什从爱神庙中挑选了一名圣妓去对付他。这名圣妓“赤身裸体以迎合他那火一样的欲望;她煽动起这个野蛮人的欲火并且向他传授女人的艺术。他们在一起一直睡了六天七夜……恩基都就变得很虚弱了”。这样,恩基都被驯服了。后来吉尔加美什跟恩基都成了密友;再后来又从恩基都的亡灵那里悟出了人类不能永生的道理。
湿婆的欲火真会烧毁世界吗?
莎蒂为何不能止住湿婆喷火?
只有圣妓才能驯服野蛮人恩基都?
恩基都虚弱了所以恩基都文明了?
华夏文化没有提供类似形象,它按它的规则操作。
履癸,又名桀,夏代的最后一个君主,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818~公元前1766年,活动年代正好相当于古巴比伦第六代国王汉穆拉比(前1792~前1750)活动的年代。夏桀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却留下了性闻方面的不良记录:“昔者桀之时,女乐三万人,晨噪于端门,乐闻于三野……”(见《管子?轻重甲》)若以当时的总人口计,夏桀关在自己后宫的姣好女子,要占总适婚女性的将近2%,这较之于设“媒氏”官以“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的开明政策,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夏桀伐有施氏获得了战利品妹喜,从此沉湎在她的美色中,言听计从,为她建琼宫瑶台;堆肉成山,蓄酒为池,酒池可以行船,漕堤达十里之长,可供三千人同时狂饮。又凿地为夜宫,男女秽乱其中。为此,夏桀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因“腐化堕落”被谴责的帝王。
常常与夏桀一起被相提并论的另一个腐败分子是商纣。这也是个末世君主,商代的最后一帝,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154~公元前1122年。商纣几乎就是夏桀的翻版,伐有苏氏时得到战利品苏妲己,喜不自胜,百般宠爱。为使妲己高兴,商纣令人造鹿台、琼宫玉门,周长三里,高千尺,历时七年才建成。为供鹿台靡费,大肆搜刮民财。不久又扩建沙丘苑台,使其南临朝歌,北据邯郸,其间广设离宫别馆。
看来,“裸相逐”这个性游戏有点像是从商纣开始的。后世帝王耽于淫乐者,往往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灵帝初平三年(原文如此,似应为熹平三年——笔者),游于西周。起裸游馆千间,采绿苔而被阶,引渠水以绕砌,周流澄澈,乘船以游漾,使宫人乘之,选玉色轻体,以执篙楫,摇漾于渠中。其水清澈,以盛暑之时,使舟覆没,视宫人玉色者……帝盛夏避暑于裸游馆,长夜饮宴……宫人二七以上,三六以下,皆靓妆,解其上衣,惟着内服,或共裸浴。
(《情史类略?卷五》)
说起来这汉灵帝要算是较为文明的了,而其营造的氛围,也可说是优雅。但在明人谢肇的《文海披沙》中,却有着对灵帝很不妙的记载:“汉广川王裸宫人与羝羊交;灵帝于西园弄狗以配人。”汉广川王刘去与汉灵帝刘宏事,分别在《汉书?景帝十三王传》和《后汉书?灵帝纪》。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书对淫行都有些语焉不详。《汉书?景帝十三王传》只说到刘去令宫女裸体侍宴的事;但从刘去能残忍到将爱姬陶望卿投到锅中煮烂来看,他完全有可能剥去宫女衣服,让公羊与之交配。而灵帝刘宏西园弄狗,确实载于《后汉书?灵帝纪》,至于怎么“弄”法,是不是让狗与宫女相交,则没有细说。
有汉一代,诸帝诸王中,喜观裸戏、观人与兽交者还不仅止于刘去、刘宏。江都王刘建的淫行,可能已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汉书》也顾不得事不雅训因而不得不载了:刘建,江都易王刘非的儿子。易王刚死,尸骨未寒,这刘建就把父王的十名宠姬都奸淫了;他妹妹来奔父丧,也被奸污,后来淫乱几近变态,事见《汉书?景帝十三王传》——
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爱美人淖姬等凡十人与奸。建女弟徵臣为盖侯子妇,以易王丧来归,建复与奸……宫人姬八子有过者,辄令裸立击鼓,或置树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建欲令人与禽兽交而生子,强令宫人裸而四据,与羝羊及狗交。
《汉书》又载:宣帝五凤时,济北王刘终吉让他所喜欢的男仆跟自己的八个老婆以及其他嫔妃通奸,他们做爱时刘终吉也在同一个被窝里。不仅如此,刘终吉还让这些女眷们大白天裸体伏于地上,跟犬马性交,据说终吉想看她们如何产子。此事传出之后,丞相、御史皆义愤填膺,上表请求对刘终吉予以处分。看来,在刘汉诸侯王中观人兽交已衍成风尚了!
此后,宫中裸舞、裸戏,自然已成了等闲之事。前秦苻坚“使宫人与男子裸交于殿前,引群臣临而观之”。(见《十六国春秋?前秦录》)宋明帝刘每于宴会时,则“择妃嫔中之美者,强夺其衣服,使演丑状而悦之”。“后主叔宝喜酒色,与张贵妃、孔贵人以下之美妇人千数百人酣饮达旦,又喜令宫女裸体跳舞。”入于宋代裸风犹盛。宋仁宗因观“妇人裸体相仆者”,引起司马光一番切谏,说辞在子《请停裸体妇人相仆为戏》中。至五代十国,则有南汉末世君主刘的裸戏绯闻。《情史类略》据宋陶毂《清异录》有云:
刘得波斯女,年破瓜。丰腴而慧艳,善淫,曲尽其妙。嬖之,赐号媚猪。延方士求健阳法,久乃得,多多益办。好观人交,选恶少年配以雏宫人,皆妖俊美健者,就后园,剥衣使露而偶。扶媚猪巡行游玩,号曰‘大体双’。又择新采异,与媚猪对。鸟兽见之熟,亦作合。
对于统治者来说,因为可供享受的性资源太丰富了,也就难免沉溺其中,且花样百出。夏桀女乐三万,春秋各国君主,也差不多个个都享尽了越女秦娥、楚姬吴姝之乐。连个小小吴国,夫差也有宫妓数千。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各地汇集到他后宫的宫姬女乐、倡优妇人“数巨万人,钟鼓之乐,流漫无穷……”(见《绎史?秦始皇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