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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想着，不过嘴边却有些笑意。这累得，怎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心烦呢。看来自己还是很适应这丫鬟的生活。到了这个世界，也已经十一年了，要说是梦，什么梦做了十一年都会变成了真。
甚至小叶有时候还会疑惑，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时空到底是真实的存在呢，还是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另一个梦境。现在的她，已经很好的进入了王家丫鬟小叶的这个角色，并且还在其中活得有滋有味。
现在小叶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十三姨娘梳头、打扮，听她没事的时候聊天抱怨。也许是一种移情作用吧，每次看到十三姨娘憨憨的笑颜，她总会想起每次母亲看到自己又拿奖状回家时的笑脸。对小叶来说，用心照顾十三姨娘也算是对母亲的一种怀念。“在这染缸一样的王家，十三姨娘算得上是难得的清流。在能帮助她的范围里，就多照顾照顾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叶对十三姨娘有了这样的心态。
这王家老爷有十六房夫人，除了有五个在廊城之外其他的都在大城的老宅子里，每当秋收后祭祖到过完年这段老爷回大宅子的时间里，各房的女人们莫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打压排挤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只求能让老爷在自己的房中睡上一晚。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的人性阴暗都会被放大。也因此，不会耍心计傻大姐一样的十三姨娘很快的就失了宠爱。连个子嗣都没有的她在王家显得那样的可怜又可爱。
不过，也是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这么的对十三姨娘上心吧。想着，小叶按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每次想起自己这主子在这王家的处境她就头痛。
曾经不只一次，小叶听见那白天笑咧咧的主子在灭了灯后躲在被窝里哭，那呜呜的声音听得小叶这个自认为看透人世的人禁不住心疼。
对了，刚开始主子说二少爷要回来。自己来了王家七年都还没有真正的见过二少爷呢。以前都是在过年的时候他和老爷回来时远远的看过两眼，听说一直廊城跟在老爷身边做事的二少爷很得老爷的喜欢。
老爷现在一共有十七个女儿，儿子却只有四个。现在在廊城的二夫人生的二少爷在他三岁以前一直是“大少爷”，在他上面他只有七个姐姐，可以想见他出生的时候王老爷是怎样的欣喜若狂。不过后来有一个以前老爷相好的歌女找上门来说给老爷生了个儿子，老爷看了看长相有几分像自己就认下了那个已经四岁的男孩子并将之过继到大夫人名下。这样，原来的大少爷也就成了二少爷。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老爷对二少爷母子更是偏爱。
听说这二少爷从小就聪明能干得厉害，老爷对他也是百依百顺。今年老爷让从十六岁起就开始负责王家北方生意的二少爷回家主持祭主，摆明了有帮他立威的意思。看来过继给了大夫人的大少爷要坐不住了吧。这王家，又要风起云涌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看好自己的傻主子，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淌进这家族夺权的混水中。
算了，小叶晃晃被各种念头撑得晕忽忽的脑袋，心想，现在不用担心那么多，还是先把绸子给大夫人送了，随便探探那边的风声，回来之后再给十三姨娘想办法避风头。
第三章 大太太
穿过雕梁，越过画栋。两侧高挑的屋檐拖着长长的阴影盖在原本秀美的小桥流水假山花圃中，平白的给午后幽丽的王家后宅多加了些阴森感。
小叶抱着锦绣绸，小心翼翼的刚走进大夫人住的跨院。还没来得急见大夫人呢，却先看到了她在王家最不想见到的人。
“哟，我说今天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有喜鹊在叫呢，原来是小叶妹子你要过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个模样轻浮的年轻男子嬉笑着拦在了小叶的身前。
“小叶给秦公子请安。”僵着笑脸，小叶微微屈膝施礼。
再不喜欢，大管家的外甥还是得罪不起的。这秦强的老爹是王家号下一家大酒楼的管事，还说有个什么远房亲戚在廊城做大官，再加上他一向和大少爷交好，所以在王家很是有些影响，地位比些正牌小姐都强。也不知道这秦公子是有什么毛病，去年开始就嚷嚷着要小叶做他的妾。
做那样的人的大老婆小叶都没有兴趣，更何况是做妾？想当然的，小叶是千万个不答应。也幸得直肠子的十三姨娘顺着丫头的意思一口就拒绝了那秦公子，要不小叶还真不好处理。不过也就因为这样，大管家对十三姨娘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和善。
唉，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这瘟神了呢。小叶心中哀叹。
“哟，这是上哪儿，先别这么忙。陪少爷我走走？”
秦强手一伸，拦了小叶的路。其实说实话，这小叶长相也就只是清秀罢了，毕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能有多漂亮，模样都还没有长开呢！不过她那冷清清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还真让这秦公子心里痒痒的。
“秦少爷您说笑了，小叶是奉了我家夫人的令给大夫人送东西，这耽搁了夫人们的正事小叶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呀。”
垂下头，小叶说，不屑多看那秦强一眼。
“嘿嘿，这姑娘你是看不起我秦强还是怎么的？就陪少爷我走走你还推三阻四的。你要是不答应我，少爷我还真不让你过这路了！”
见小叶不买帐，秦强干脆耍上了横。
要知道这王家内宅是不让男宾乱闯的。自打知道秦强打的歪主意之后小叶更是轻易不出内宅，尽量避免遇上秦强，这不，这秦公子算下来已经有两个月左右都没见过小叶了。现在逮着，又怎么会随便让她过关呢？
“秦少爷真爱说笑，我们当奴婢的，哪有什么闲趣去走呀逛呀的，这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没做呢，要是耽搁了，让大夫人问下来，那少爷您就是拿我小叶为难。”不着痕迹的，小叶微笑着一记太极挡了回去。
“嘿，丫头你是拿大夫人压我？”秦强一听更不开心了。
“小叶哪敢，这不您看看我手中拿的，真的是给大夫人的东西。再说了，大夫人疼秦少爷您我们下人谁不知道，谁敢唬您呀。这可真的是有事情。这样，我看少爷您也忙，要不我们这就各办各的事儿，您看呢？”
虽然说是心中不耐烦，但是还是得应付好，小叶是满心的无奈。
“我不忙，不忙，要是小叶你陪我说上两句贴己话，什么大事都没得忙了。怎么，老是这么避着，是怕秦少爷我会害了你不成？”秦强更上前了一步，伸手就想搭在小叶的胳膊上。
小叶一个侧身，逼开那只狼爪。这秦强，还真是油盐不进，什么帐也不卖！看来不来点狠的是过不了这关了。小叶心中暗想着。
“小叶我哪敢！秦少爷您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害丫头？再说了，就小叶这德行也不值得秦少爷您上心，你是什么人呀。对了，听说秦少爷家少奶奶是五姨娘娘家侄女，都说是又漂亮又能干呢，上回我家夫人和五姨娘喝茶的时候还说起您夫人呢，五姨娘知道您常在内院行走，还是担心有什么不张眼的丫头妈子找您玩闹，我家夫人就说，像少爷您这么正派的人怎么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您看看，这秦少爷您这口碑，可是有了名的好！”
一顶软帽子一股脑的扣在秦强的头上，这一下让他倒是进退两不是了，再硬纠缠呢，显得自己不正派，要就这么走了，自己又不甘心。
正在两人僵持间，大夫人房中的丫鬟小青出来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叶来了。咦，秦公子也还在呢？”
原来是那大夫人在里院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些什么，就打发了个丫头出来看看。
一见小青，秦强也找到了台阶，“哦，这样呀，少爷我正要走，这大少爷吩咐了还有些事要帮着办，你丫头就快去大夫人那办好你的差吧。”言毕，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小叶好一会后才转身离开。
“青姐姐。”小叶这分钟笑得格外的真诚，感谢呀，青姑娘出来可是帮她赶走了一只讨厌的大苍蝇。
“大夫人在吗，十三姨娘叫我给大夫人送段绸子来。”小叶说，一边微笑着示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绸缎卷。
“哦，大夫人在呢，进去吧。”小青看了小叶手中的丝绸一眼，心中暗自掂量：看起来像是高级货，十三姨娘还算是有点眼光，懂点规矩。
跟着小青，小叶走进大夫人的厢房。
每次到大夫人的房里，小叶总会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叫“橘子红了”的电视剧，那华丽又压抑的气氛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大夫人原来是大城另外一家大户的千金，据说十五岁就嫁到王家来了。生有四个女儿，还是大少爷的养母。虽然说一直不是很得老爷的宠爱，但是地位也还算稳固。
一进大夫人的厢房，一眼见着的就是正襟端坐在堂上，手中抬了一杯参茶的贵气女子，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但是保养甚好，看起来还是余韵尤存的一个美人。
“大夫人安好。十三姨娘谴小叶来给大夫人请安。”低眉顺目的，小叶对着这王家的女主人微一施礼。
“恩……”大夫人抿了口茶，鼻子中轻轻一哼，算是回应了。
“这昨儿个，十三姨娘的娘家让人送来了点西南边产的锦绣绸，姨娘说，这绸子的颜色不错，就斗胆让奴婢拿点来给大夫人瞧瞧，要是夫人不嫌弃，就用去做个褂儿，绣个手绢什么的。”小叶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绸子交给小青。
“本来十三姨娘是要亲自过来的，不巧想起上回她在您不小心碰坏了杯子的事情，不好意思来见您呢，所以就叫了奴婢来，还再三说请大夫人您别见怪。”
一听说是锦绣绸，这大夫人也来了点精神，示意让小青把绸子拿近些，仔细看看了，那细腻的材质还有斑斓的色彩让一贯挑剔的她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唉，十三姨娘有心呐。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大夫人说着，脸上难得的有了些笑容。
“是。”小叶垂首回话。“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的话，小叶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去吧。”大夫人轻轻一挥手。
小叶微微侧身，退步正要走出房门。
“对了，”大夫人突然发话了。“你和你家夫人说声，今年的秋祭老爷不回来了。叫她今年就不要盼着了！也不知道你家夫人知道了没有。”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小叶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还说不要淌这混水呢，现在这混水主动找上门了。没办法，随机应变吧。
“是，奴婢定记着把夫人的话带到。谢谢大夫人挂牵。”无奈之下，小叶回到。
“对了，这回秋祭是二少爷回来主持呢，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这么大的事情，叫个小毛头孩子主持，也真是的，宠那孩子也宠得没个边。”大夫人状似无意的继续抱怨，但是眼神却是紧紧的盯住了小叶。
……
小叶小心的一语不发。
“怎么不说话呀？”大夫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这主子们的事情，我们下人哪里好随便说话。”无奈之下，小叶只好打太极。
“说来呢，你也是个聪明丫头，我知道，你们家夫人是个直性子人，没什么心计，所以呀，我也担心她没什么眼光，让些居心叵测的人给鼓惑、利用，你说是不是，叶丫头？这有些话，你们当丫头的，可得好好提醒一下主子，免得主子一不小心做错事情。”
大夫人说，两眼放着精光。
“这……夫人言重了，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对主子指指点点的？再说了，主子想来也是明白人，又一向敬重大夫人，她知道轻重的。”
被逼得无法，小叶就含含糊糊给大夫人一个定心丸。
果然，一听这话，大夫人的神色好看了许多。“别的丫头我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是有些见识。有些事情呀，就得有个规矩。这自古来，长子为大谁不知道？现在呢，老爷让廊城的狐狸精给迷昏了头，不顾规矩了。可他昏了，我们还没昏呢，这家中还有大少爷和我！不管怎么说，既然老爷不在，这大城王家做主的人就是大夫人我！那些什么毛头娃娃别想欺负到我头上来！”
一听话让大夫人说白，小叶觉得自个冷汗都要出来了。大夫人呀大夫人，你这席话冲我一个下人说什么，你要说跟我家十三姨娘说呀……不过，算了，要是真和十三姨娘说，就她那性子，要是不知死活的随便应上几句话，到时候是怎么得罪人的都还不知道，还是自己来挑这担子来得安全。
“大夫人您是咱们王家女主子谁不知道，想来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人敢胡闹什么吧。小叶回去后，一定好好和我家夫人说的。不过夫人您也放心，就我家夫人的性子，怕是全宅子最钝的，也是最忠心的，她又一向敬重夫人您，是绝对不会乱说乱做什么的。”
“恩……那就好，记得回去好好和你家主子说说，就说我谢谢她的好意了，我这个人，最是记人家的好了，谁要是对我好呀，我一辈子都记得的呢。”
当然，谁要是对她不好，她怕也是要记一辈子吧！
小叶心中暗想。
“退下吧！”大夫人挥了挥手。
“是！”小叶总算是解放了。
一边提心吊胆的走出大夫人的房子，一边心中暗自下决心，回去一定好好叮嘱十三姨娘，不能乱说话，绝对不能乱说话！
唉，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四章 二少爷
秋叶缤纷的午后。
细碎的阳光穿过枝头叶间的缝隙洒在王家的朱红大门上，映出点点班驳的明灭，直晃人眼。也衬得那老旧的大宅子多了些许生气。
一架马车悄悄的停在了王家的门前。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二少爷，就这样突然的回来了。没有事先打招呼，没有大队的跟随，没有前呼后拥，就带了两个不爱说话的小厮他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在秋祭前三天。
他的到来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无措。因为，他回来得太晚了。
以前老爷总是在秋祭前半个月就回到大城做各种准备。
二少爷的迟迟不到本来让大夫人挺高兴的，还以为是自己派去廊城抗议的人起了效应，大少爷甚至早就做好了代替主持的准备。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随着那马车停下，在暴风雨前奇异的平静了很久的王家，又将要开始热闹。
当小叶接到管家的通知，扶着十三夫人匆匆的赶到王宅的正厅时，二少爷已经梳洗过，端坐在大厅左首了。正座的是大夫人，大少爷在右首，各房的姨娘、少爷、小姐们也按次序落了座。
小心的伺候着主子在倒数第二张椅子上坐好，小叶心中暗暗吁了口气，还算是赶上了，没成最后一个到的。
大厅上，静得能听到每个人呼吸的声音。
这样的凝重，让一向大咧咧的十三姨娘也不由得小心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要不是怕大夫人，恐怕现在她又要拉着小叶嚷嚷说怎么办、怎么办。
而小叶呢，则在好奇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说实话，她还没有好好的到过这正厅，王家的正厅可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儿。以往自己太小，十三姨娘来正厅总是带另一个大些的丫鬟伺候。后来自己大些了，十三姨娘又失了宠，少有到正厅陪侍的机会。
看来这正厅也没什么，就空间高些，论堂皇，倒不如大少爷的书房。
小叶心中暗想。
再看各房正经严坐的夫人们，小叶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可不能怪她，瞧这场面。怎么看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