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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危难时刻,一名身高八尺体格健硕的胡将手持链锤拨开了众人朝陌刀手们冲了过去。
“嗖!”
胡将分力挥动手中链锤,铁锤在空中迅疾的划过一道轨迹行至最高点随之迅疾下坠,生生砸在一名陌刀手的前胸前。
“噗!”陌刀手只觉前胸筋骨俱裂,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将了出来。
“砰!”
“砰!”
胡将借势一收,链球紧接着飞速转了起来,又砸到了临近几名陌刀手的前胸上,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胡将的突然杀出一时在唐军阵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也打破了唐人一边倒的局面。
南霁云见这名胡将连伤己军数人一时大怒,轻磕了刀柄一磕,便持着陌刀迎了上去。
起刀,收刃,进!
南霁云毅然出刀,这一刀直取胡将面门,直是避无可避。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无需去避!
胡将不退反进,只见他前步一垫猛然挥动链锤,铁链将将击裹在了陌刀刀柄之上。胡将随之移步,竟是将陌刀的万钧之力顷刻卸下。
“嘶!”不论是唐军还是叛军都被胡将的举动所震惊,一时口不能言。
胡将冷笑了一声,身子一个侧转,链锤竟是又在陌刀刀锋上饶了一圈!
“啊!啊!”南霁云手中的陌刀被链锤如斯控制,完全发挥不出丝毫气力,直恼的连声高呼。胡将却不打算再给他机会,猛然向前垫了两步,手臂蓄力猛地一扬,链锤竟是向南霁云砸去。
“噗!”没有丝毫准备的南霁云沉沉的倒在了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陌刀亦是沉沉的落在了他的身旁。
“南将军,南将军!”
一众唐军将领见状纷纷迎了上去,抽出横刀护在了南霁云的身侧。
“将军,那个贼子,那个贼子”一名副将狠狠瞪着那名手持链锤的敌将,直是咬牙切齿。
南霁云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道:“你小子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赶紧带弟兄们迎敌”
说完南霁云竟是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就在许远的耳畔响起。
相较于其余三城,南城遭受到的威胁是最小的,照理说唐军应该能够轻松的抗将下来。但滑稽的是,由于没有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将领坐镇,时至如今南城的形式却反倒是四成之中最危急的。
许远的心情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沧海,随着叛军的攻势起滞而旋动,一次次的扬起滔天巨浪,又一次次凄厉的拍打到碣石上。
“拦住他们,长矛手冲上去,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冲过来!”
望着从鱼粱道上争相涌过来的叛军,许远心中一时惊慌不已。虽然从雍丘以来他便辅佐张巡守城,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却并没有把他磨练成一个处变不惊的统帅。相较于张巡,许远更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文人,一个阅览卷宗,处理杂物的文人。让他协助管理管理米粮,征募征募乡勇也许还勉强能行,让他独自将兵绝对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只是事到如今睢阳城中军将死的死,伤的伤,除了南霁云、雷万春两位将军还能带伤作战,真找不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了。
若是随意寻个火长、队正一级的人物提拔起来守城,许远又放心不下,索『性』便亲自上阵,指挥将士们守城。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领兵不知杀敌陷阵难。
直到颤抖着拿起手中朴刀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许远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虽然战时不用他亲自挥刀杀敌,但光是听着羽箭破空的秫秫声就足够让人胆寒了,何况偶尔会有几只流矢从对面鱼梁道上『射』出恰恰从他自己的耳畔飞过。
望着鱼梁道上那黑压压的叛军,许远直是悲慨不已。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那时一种在暗黑洞窟中看不到一丝光明的绝望!
一个个己军将士倒下去,一个个叛军兵卒冲上来。
士卒们用长矛戳,用朴刀砍,用挠钩拉,用拳头砸,用牙齿咬
双方兵卒『揉』将到一起,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将对手置于死地,这简直是世家最恐怖的事情。而如今,他许远竟然要眼睁睁的见证这等蛮荒的行径!
ps:其实我一直在想是叛军的实力太弱还是张巡他们太顽强,竟然十万人围攻了十个月才打下来。
第四十一章 忘机(八)
世间最悲情的事情莫过于亲眼见证文明的毁灭。
许远紧了紧衣襟,颤抖着拔出了那柄从不出鞘的随身佩剑。既然无法使文明避免被毁灭,那便跟他一同覆灭吧!
“弟兄们,拿起你们手中大刀剑,为了大唐而战!”
许远长啸了一声,竟然不顾士卒们的劝阻,毅然朝鱼梁道走去。他的步子走的是那么踏实,他的步子走的是那么决然,就好似完成献祭的圣徒那般虔诚。
他清晰的看到鱼梁道上唐兵和叛军的争斗,他们推推搡搡,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最后双方咬牙切齿的抱将一团,一齐坠下城楼,化为兒粉。
一名胡兵挥刀砍掉了一个唐人的胳膊,却紧接着被身后的一名唐兵用横刀削掉了脑袋。
在战场之上,你永远不知道你身后站着谁,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许远平静的看着这幅生动的画面,直到自己也翩然入画。
他是一个唐人,虽然是一名文人,但也是一个唐人!
唐人面对异族的屠刀不会退缩,唐人面对胡虏的侵袭不会逃跑!
他许远,生平第一次举起了剑,直指叛军!
一名契丹士卒见一广袖飘飘的文官冲上来送死,大笑着举刀砍了过来,却因为过于轻敌脚下一滑重重的仰面摔了下去。许远抓住时机毫不犹豫的挥剑砍下,生生割破了那契丹士卒的喉咙。
他杀人了,他许远杀人了!原来杀人是这样的简单,哈哈
看着那血沫子从伤口中不断涌出,许远竟是没来由的生出一抹快感。
自己斩杀叛军了,自己竟然斩杀叛军了!
这种喜悦无法用文字描述,这是一个实现责任的唐人的喜悦!
“弟兄们,跟着许大人杀敌啊!为大唐尽忠的时候到了!”
“杀,为了大唐,为了大唐!”
许远斩杀叛军的举动极大的震撼了城头的唐军。眼见一个手无缚鸡书生斩将杀敌这些士卒脸直是红到了脖子根。再怎么不济他们也不能比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吧?
“拼了,跟他们拼了!”
“杀,为了大唐!”
原本已经近乎崩溃的唐军一时被注入了无限活力,将士们纷纷抢过身位与城头的叛军肉搏。
刺、砍、劈、挑,一众士卒使出了浑身解数,竟然将登上城头的叛军复又『逼』回了鱼粱道。
“弟兄们,我们已经无处可退,与睢阳共进退!”
许远剑指长空,慷慨悲鸣
一场秋雨恰于半夜临至,浇灭了睢阳城内外星星点点的火把。
空气中尽数弥漫着血『液』甜腥的气味,若是放在十几日前,许远一定会恶心的呕吐出来,但时至今日,他却能够坦然的大口呼吸空气,享受这一杀戮的味道。
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他能凭借着两百不到的老弱残兵再一次的把叛军赶下城头。鱼梁道能够搭出通往城头的道路。却毕竟无法代替叛军走出那最艰难的一步。
他们怕了,他们当然会怕!
只要把自己牢牢困在城中,他们迟早能攻下睢阳,所以提前的攻城之举就是一种冒险。有必胜的把握,却还有冒险,他们心中当然会生出想法。
雨水将长剑的血渍冲刷的十分干净,许远轻轻的拂过剑背,长呼出一口气。
他以前只将佩剑当做装饰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靠手中之剑去杀人,但如今看来仗剑杀人比之读圣贤书,确实要快意不少。
“许大人,您在想什么?”
一名十六七岁的唐兵拖着一只伤腿来到了许远的身侧沉声问道。
他是在与一名奚人武士的战斗中被砍伤了大腿的。刀锋一挥而下将将砍到了他的大腿内侧,若是再移上半寸,他的命…根子怕就要没了。所以,这次受伤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许远将长剑收入刀鞘幽幽道:“我在想我们身死、睢阳城破后,叛军会怎么做。”
许远倒是不担心叛军会屠城泄愤,因为这座睢阳城中除了军卒已经没有百姓了。当叛军将自己这些守军斩杀完之后,也就意味着整个睢阳将会变成空城一座。
许远担心的是,叛军是否会径直挥师南下。
毕竟大唐朝廷仅靠淮南蜀中两地的税赋支撑,若是被叛军夺了江淮之地,朝廷的形势将会岌岌可危,即便夺下了长安城也不会起到什么实质作用。
而如果叛军没有挥师南下,那只能因为受到了阻截。而眼下,遍观睢阳周遭可有一人能阻拦叛军兵锋?
宁陵方面已经把最后的三千骑派出基本已经无人可用。至于临淮之地,虽然贺兰进明拥有近万精兵,但他却是个胆小贪生之辈。这点从南霁云去请援他断然拒绝便可看出。睢阳未破之时他都不肯出兵,真要等到睢阳城破,贺兰进明怎么可能率军出征?
许远摇了摇头,苦苦一笑,思前想后他竟然发现泱泱大唐找不出一人能救民于水火。
这是上天在嘲弄大唐吗?
“我听说,听说善恶有报,许大人你们都是善人,肯定会有好报的。”那唐兵憨憨一笑,安慰了起许远。
“善恶有报?”许远微微一愕,随即摇头苦笑:“若真是善恶有报,那睢阳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
令狐『潮』望着暗灰『色』的城墙上仍自飘扬的大唐军旗,脸『色』变得十分阴郁。
可恶!
自己派出数万名将士同时从四面攻城竟然仍不能将睢阳拿下,说出去都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张巡,这张巡到底是何方人物,不但能让将士不惜命的替他效死力,还策反了自己麾下的大将李怀忠。跟随李怀忠入睢阳守城的还有一千余名在荥阳、东都等地招募的将士。
虽然一千余人的将士对自己十万大军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睢阳城中每多出一人,距离自己夺下睢阳便远一分。张巡便是块茅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指望他主动投降献城简直是做梦。如此,有了这一千生力军,自己想在三日内夺下睢阳,便必须压上全部赌注!
但若是这般,自己在尹子琦面前难免会显了羸弱,落了下风。若不是自己被那厮『逼』得立下了军令状,又何至于变得如此狼狈!
那厮分明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想借机整治自己。他明知道张巡是个难啃的骨头,还『逼』自己立下军令状攻城。这样自己攻下了城池若是损失严重也无甚大功。若是没有按期攻下城池,他大可以将自己斩首示众!
嘶,此战之后自己一定要奔赴洛阳,去朝中参他尹子琦一个滥用军权,公报私仇之罪!
只是眼下,他却必须要应对睢阳久攻不破的现状。
“来人,传本将军之令,命三军将士推送床弩到北门前,令遣三营死士抗撞木于其余三门猛攻。今夜入夜之前务必攻下睢阳城,否则尔等提头来见!”
令狐『潮』愤恨了甩了一甩衣袖,寒声吩咐道。
那传令兵听得一个寒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冲令狐『潮』一拱手领命而去。
这床弩便是在全大燕都是稀缺的物事,仅有十余架。由于睢阳久攻不下,尹子琦屡次向大燕皇帝陛下上疏请求朝廷支持,皇帝陛下才派出大将押送这五驾床弩向睢阳而来。
细细算来,这床弩确是在昨日才刚刚运抵的。
大燕军队拥有这么多的优势却不能拿下睢阳城,还要依靠床弩的威力攻城,也难怪那传令兵『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依靠这样的方法,即便攻下了睢阳城,别说他令狐『潮』捞不到什么功名就是冲锋陷阵浴血…拼杀士卒军将们的军功也得被打上不少的折扣。
但此时此刻,令狐『潮』却顾不了这么许多,身上背负有军令状,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快的攻下睢阳城,不惜一切手段!
ps:嗯,越往后写越觉得难写,是不是快要收束的时候都那么纠结?阿门,我已经快崩溃了,求给点表扬什么的吧。
第四十二章 沧浪(一)
“呜呜——呜呜呜——呜呜!”
角声凄郁,哀婉悲壮,此情此景直如若壮士断腕,美人刺面。
伴着令狐『潮』下达的死令,数架投石车和弩车被一队队的死士推出,吱吱的向睢阳城而去。
叛军士卒推动投石机发出隆隆的的巨响,不同于唐军投石车的精巧,这些投石机都是大型的攻城利器。臂长超过三丈,于后兜牛皮中放置巨大的石块,数十名叛军士卒在前面猛拽麻绳,利用杠杆原理将石机高高弹起,『射』出石块。这些投石机的『射』程极远,可以达到六七百步的『射』程,故而令狐『潮』毫不担心能否拿下眼前看似坚固的睢阳城。再坚固的建筑在巨型投石车面前都是一群蚍蜉,巨大的石块会将任何挡在它面前的障碍物砸的粉碎!
巨型投石车如同洪水猛兽般,挟裹着巨大的力道将巨石投『射』出去,霎时间扬起一阵飞沙走石。数十块巨石漫空压了过来,一些垛口后的唐军躲避不及,被生生砸成了肉饼。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就一命休矣。
生命在投石车的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脆弱,往日里无往不胜的将军与寻常士卒在此刻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都会被巨石瞬间砸成肉饼,都会近距离的面临死亡,都会痛哭,都会恐惧
雷万春的眼睛涨得通红,高声嘶吼着,“趴下,都给老子趴下!借着垛墙护住身体,双手抱头不要出去!”垛口处虽然危险,却可以形成一个死角,只要合理利用地形,大伙照样可以合理的规避风险。
眼下睢阳城中的每一名士卒的生命都是极为珍贵的。虽然张巡张大人及时策反了叛将李怀忠,使得睢阳城中及时增添了近千名甲士,但是若叛将同时对四个城门发动进攻,自己守起来仍是捉襟见肘。
这些孩子本来正是读书的好年纪,却被自己硬拉来守城。即便自己没有办法向他们保证睢阳城一定能够守住,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作战知识匮乏而意外身死。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尊贵的,即便面对的是绝境,也不能轻言放弃!
“快趴下!”一名队正模样的中年男子冲进过来,将一个新兵奋力推倒大吼道。这些新兵全然不知道危险,竟然还傻傻站着垛口。
这些投石车的力道极为霸道,投『射』出的巨石又都是磨盘大小,莫说是肉身便是敌楼墙垛经其一击也难免会摇动颤抖,他们这般战立着,很可能会直接被砸成肉末。
“啊!”
就在这时,一块磨盘大小的巨大石块从垛口处飞『射』过来,巨大的黑影笼罩在那队正的头顶。
“轰!”巨石砸落地面,扬起黄尘滚滚。
在那刻,时间仿佛静止。
那队正仿佛看到睢阳城外,自家小子微笑着冲自己跑过来,张开双手,嚅嚅的叫着:“爹爹,抱!”
那笑脸越来越大,距离他越来越近,临到眼前却变成恶鬼的狞笑,霎时一片死亡的黑寂漫展开来。
“不!张头儿!不!”被推倒的新兵撕心裂肺的喊着,队正本来不会有危险的,他恰恰站在几秒钟前自己站着的位置。都是自己,是自己害了队正!
若是自己守城时能够机灵一些,队正他也不会死!
鲜血顺着那队正的胸口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