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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楚阿叔、谢杏芳各坐一隅,只语未出,神情皆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唯独嘟嘟最有生气,这个不大的竹屋顶不能限制小家伙的行动,独自绕在屋顶四周转悠,可把吴辉他们羡慕得几乎流出口水。
若非听说小家伙是望天吼的血脉被激发觉醒,丁文也会感到诧异。
正当众人陶陶然享受这宁静片刻,嘟嘟不合时宜地吠叫起来。处于霞光包围中,早已乱了方向,嘟嘟却能找准方向而叫?
浑厚的笑声从霞光中传来,尽管比“智狼”那夜枭般的声音顺耳多了,可谁都知道黑袍人也非善茬。霞光中乍来一阵风,吹得雾气舒卷不已,竹屋如无根浮萍似的慢悠悠被吸引过去。嘟嘟亦对之吼了一声,将这股吸扯力抵消。
对方“咦”了一声,叽哩咕噜说上一通,尔后就无声无息,不知已离开,还是伺机而动?
对黑袍人呼风密术早有见识,不料此术精辟至斯。楚阿叔自忖身手不错,面对密术无还手之力,于是主动召集众人商量对策。只怕对方暗中施出手段,将竹屋引至触手可及之处。那时将灾难降临。既然楚阿叔抛砖引玉,丁文也另一担心之处说出来。
莫以为坠落地底的“西北苍狼”匪众全死个精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智狼”与黑袍人都有办法将他们复原,不死生物的血液素有奇效,可治愈伤患,就是致命枪伤也不在话下。
吴辉嘶了一声冷吸。双眼闪动奇异的眸光。其身旁一位年轻的飞鹰队员“哇”一声说,有了这种生物不就等于拥有一所移动的医院,那可是天降神兵。让你多嘴,吴辉敲了这位飞鹰队员一个暴栗。当即下令队员们分批轮流值守,务必先发制人。
“小文,能否设法进入竹屋?丁文们这边伤一人就少一员,所有人全部曝露在屋顶上就相当于靶子。而对方不死不灭,至少弹药也比我们多。优势明显在对方。”楚阿叔道出吴辉他们心里话,让吴辉在旁一直点头。
可目前境地很尴尬,也不是丁文能够预期得到。竹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还是不可轻举妄动,若连最后一块容身之地也没有了。那么等着全军覆没吧。
“困守十天八天没问题,长期下去食物方面可怎么办?”谢杏芳没有明说,对进入竹屋的倡议却明显倾向。
丁文斟酌中抬头,冷瞥了谢杏芳一眼:“若阿叔和吴辉他们有此想法也就罢了,你可是经历过‘地狱之门’的种种,应当明白时机就是生机,盲目试探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目前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说得谢杏芳低垂着头。
“大家再能耐几天吧,至少先休整好,丁文们还没到那个地步,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丁文虽缓了口气,试图把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暂时压下去,然而楚阿叔当场反驳,别把竹屋看作神圣不可亵渎,可丁文们都上了屋顶,还有什么好顾忌?缩手缩脚还怎么脱困?
阿叔这是怎么啦?丁文失神地看着楚阿叔,这不是丁文熟识的楚阿叔,桑家坞的楚阿叔是个沉得住气、有分寸的人,不会这么心气浮躁。见到丁文与楚阿叔大眼瞪小眼的,琼琼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显然琼琼对楚阿叔的提议很意动。
“丁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意见只做参考,飞鹰队员们坚决按照丁先生的话执行。”吴辉的话激怒了楚阿叔,楚阿叔居然当场发火,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怒斥了吴辉,然后堵气走开,独自坐到屋顶另一个角落。
众人终于发觉到楚阿叔的失态,若说踹门入室因当时一时情急的话,那么楚阿叔此时的神态明显不对劲。不过为了小团队的团结,丁文安慰了吴辉几句,挥散众人,抓出一瓶蚁酒找上楚阿叔,最好能开解楚阿叔。
“阿叔,我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您有道理。”丁文坐到楚阿叔身旁,楚阿叔本来冷着脸不理,可一听丁文开口的第一句话,倒惊讶了。丁文边递去蚁酒边低声继续说:“其实我早想进入竹屋看看,我这人经过死亡谷之事后,胆子变小了,只好借这酒壮胆。其实阿叔您刚刚一番话把我振醒,我想您的话是对的,这事丁文爷俩好好商量。”
若在往日,丁文这拍马追须的样子铁定被楚阿叔骂个狗血淋头,可此时的楚阿叔听得受用,不觉地大口大口喝着蚁酒,样甚十分馋酒。丁文暗暗留意楚阿叔的包,其实这包里也有多瓶蚁酒,既然馋着,为何不从自己包拿呢?因此更笃定了自己猜测。
楚阿叔不是昔日的楚阿叔了,至少性情方面不对。凭楚阿叔的为人和医学技术,在桑家坞受欢迎的程序不亚于自己,而此时竟为区区几句好话而欢欣。
“小文,你…”楚阿叔突然捂胸,尔后身子一伏,张口把刚刚喝下的酒全吐出来,吐出的秽物腥臊难闻。以为丁文在蚁酒动过手脚,琼琼与谢杏芳大惊失色,双双抢了过来。琼琼连忙替楚阿叔捶背,而谢杏芳趁势重重地撞了丁文一把,丁文双手乱舞着向屋顶外栽去。
“丁先生!”吴辉和三名队员冲了过来,却已来不及。
“小芳。这、这为什么?”事出突然,琼琼一时无法接受。
“咯咯咯,小芳?我的名字叫素虹玉。有个绰号叫‘影狼’。若不为看穿你们最后目的,我早想在‘地狱之门’内除掉你们。因为是你们俩让我二哥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好了,我知道最后的秘密在这座竹屋里。你们都把枪扔了,否则我一刀抹了她。”
“我错了,原来我错得离谱。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琼琼已悲痛欲绝。
丁文栽下屋顶后,还好背包带卡在竹墙,机敏的嘟嘟又助丁文一臂之力。让丁文反手可以抓牢了。不过听说谢杏芳由“影狼”假冒的,丁文觉得十分意外,抓牢之后示意嘟嘟赶紧出击。
“哼哼,你们俩的确都错了。错上加错的是你们都中了一种蛊。这种蛊毒能让人一时转变性情,本来丁文和你在‘地狱之门’内所中的蛊毒也是由我下手,我一直想不明白出现在一片桃林内,不但替你们俩解了蛊毒,还差点瓦解我体内蛊母。现在好了。所知道的我全知道,而且我会让二哥好好控制丁文,不仅将接收桑家坞的一切,还要让丁文变成我身边的一条狗。当然,这蛊毒再没有解法。这个老头和其他所谓上师们不久之后就会全身奇痒难耐、抓狂而死。”原形毕露之后,“谢杏芳”得意忘形地尖声大笑,十分疯狂。
可惜得意不了片刻,突兀一声枪响,“谢杏芳”一声惨叫。
重物坠落,从丁文后背一划而过,从头顶上响起一顿“嘶啦”裂帛声,最后“噼啪”一声而结束。丁文一抬头,只见琼琼整个人倒挂着,长长的发丝拂到了丁文脸庞。
“你们全部要死!”
这个“影狼”倒狠毒,一计不成,居然拖上琼琼同归于尽,那咒骂声从下方回荡上来。
“阿叔、吴队,你们快拉上琼琼,然后再抛下绳索拉我。”
丁文被吓出一身冷汗,真没想到身边藏了只母狼,而且心肠和手段都狠毒。丁文从一开始就疑惑谢杏芳被老喇嘛收录门墙,琼琼也被一口咬定是掘藏师,原来这一切都是“西北苍狼”组织一手安排,只不过他们无法想到的是,丁文是青木戒的拥有者。
被吴辉拉上了屋顶,丁文只见楚阿叔还处于一顿茫然思忖状态,阿叔仿佛记不起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而琼琼扑在丁文怀中,悲喜交加。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蛊毒并非无解,我们不是还带着两颗桃核回家么。不过,你和阿叔现在都要按时服用蚁酒,看来蚁酒能起一些作用。”丁文真的后怕,刚刚若非楚阿叔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边轻拍着琼琼的后背边挥手,向吴辉等人示意自己没事。吴辉他们敬了个军礼,让队员们各自分散忙去,指派两名队员叉走了楚阿叔,用蚁酒哄着阿叔喝下去。
“丁先生,我有一事不解。邱女士与‘影狼’朝夕相处,中了‘影狼’的毒还可以说得过去,可楚大叔除了六月初六参加聚会外,与‘影狼’没有任何交集。这是否说明念仁大师等人也全部中了毒?”待琼琼的情绪稳定后,吴辉专候着问出这个问题。
吴辉的担心不无道理,倘若对方借着翻经日把各密宗精锐一网打尽,让各派支之间的仇怨加深,“影狼”这一步棋走得十分高明。“西北苍狼”组织图谋很大,深谋远虑,此时图穷匕现之后,以往所有的疑点尽可解释。然则,丁文的运气超乎对方想象,况且“影狼”还忽略了嘟嘟。
“事实可能没这么严重。这次脱困之后,我会实现承诺,到时你们挑选好培养对象前往桑家坞。”丁文用一瓶蚁酒和一颗青藤之果犒赏给了嘟嘟,小家伙高兴极了,吃喝之后,在丁文与琼琼头顶盘旋飞舞着。
正在这时,地底传来非人一般的尖叫声,显得既痛苦又狂乱,还不停地咒骂着,那正是“影狼”的声音。估计,“地狱之门”外的第四只不死生物又将诞生了,听着蜕变时鬼哭狼嚎般的凄厉,闻者心有战战,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刚强如吴辉他们听了,都不禁打个冷战。
“鬼呀…”楚阿叔打了个酒嗝,不胜惊恐地掩住双耳,随后歪倒一旁。那样子让人见着心酸,没想到“影狼”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用蛊老手,丁文不由咬了咬牙关。
第三四五章山中有蛇
“影狼”的蜕变无疑又让“西北苍狼”组织壮大了几分,就目前而言,估计黑袍人也得退避三分。当其尖叫停歇之时,地底又传来一阵阵狂热的哄喝声,很难想象这里反而变成了对方锤炼不死军团的温床。
吴辉为之焦虑,一个“智狼”足够让鹰巢焦头烂额,而今却有了第四只不死生物,这种威胁想想便觉得恐怖与无奈。
“丁先生,莫非这就是‘智狼’他们的计划?”
“它们只是傀儡罢了。事实上,‘地狱之门’内可能禁宥着一头盖世凶物,也就是‘智狼’所称道的王,可这头盖世凶物脱困的机率微乎其微。”
丁文不便透露过多,却隐隐察觉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例如宋代东海之滨的恶龙、清代丁戊奇荒的旱魃,这些屡有所闻的异物所带给人类的重大灾难,似乎每隔一段时期总会出现一回。也许里头是由深层次的原因引发的一些表面现象,怪就怪在这儿,历代青木戒拥有者从未提及,连只言片语的暗示也没有留下。
吴辉听了,脸上的忧色刚有所舒缓时,下方传来丝箫声与渔鼓声,初时隐约,渐渐地…开始清晰。渔鼓声很有节奏感,而丝箫声连绵不绝,如一只蚊子在呻吟不已。
“报告吴队,老楚有问题。”一位飞鹰队员大喊一声,让丁文三人大吃一惊。丁文三人急忙奔了过去,只见楚阿叔的身躯随着渔鼓声的韵律而抽搐着,嘴角在不断溢出股股酸水。
可恶!“影狼”果真迫不及待施展巫蛊术。
“继续服用蚁酒与青藤之果。”丁文绝不允许楚阿叔出事,否则真地无颜面对小玉,拿出了蚁酒与青藤之果交给吴辉。吴辉接到这两样东西后愣了一愣,当即喊来几名队员帮忙,并让其他队员们加强警戒。
紧张的气氛旋即笼罩了竹屋顶。虽无枪声大作,但巫蛊绝对令人闻之色变,这种古老的密术世所罕见。也许对于原始笨教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密法。因为巫蛊之术也渊源流长。丁文不由想起“智狼”近乎痴人说梦的话语,暗忖这厮还是有所依仗,现在成了不死生物,估计会更加张狂了。
渔鼓声和丝箫声依旧没有停下,忽高忽低。而楚阿叔每每体内蛊毒发作时,依靠着两样东西压制,吴辉愁眉深锁地说。都四天四夜了,还个没完没了。
七天七夜,丁文乍然打了个激灵,想必“智狼”此为在举行什么古老仪式。抑或施展着什么密术,需用这么长时间来破局。从目前来看,双方僵持,看似一片平静,但万丈霞光之中有着对方所不忌惮的东西。或许对方还没做好准备吧,丁文不得而知。
又过了三天三夜,轮值的队员们突然报告,霞光之中有许多网状的反射物,初步估计是蛛网之类的东西。
寒冰乌蛇!
古籍所记载的“蛇”。多是条形身躯且无足类动物的泛称,而丁文却默认它们为性情凶猛的冰蚕类动物。由于这些寒冰乌蛇吐丝结网,群体狩猎猎物,其丝拧股成绳,坚韧无比。“智狼”曾使用这样的丝网来捕捉猎物,而今依旧驱使它们来破局。
丁文向吴辉等人稍加解释,但这样说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这山中哪有蛇?
其实不必刻意说服他们,丁文只让他们小心些。
透过空濛濛的光线,竹屋以下的方位有许多网状的丝状物不时闪烁,也许沾着了雾气而发出晶莹而多彩的光芒,偶而还能听到“卟卟”声响,这可能是寒冰乌蛇不适应气温以致于自爆,琼琼却听闻得心惊胆战。虽然寒冰乌蛇一时还不能危及丁文这方人的安全,但它们若结坚固丝网,再人为地搭起一座类似于“盐桥”的通路,那么对方就可以轻易探入霞光之中,最终寻来。
“吴队。”丁文在吴辉耳旁私语一阵子,这法子让吴辉发怔了许久,他一脸不可思议,显然一时无法接受。
“丁先生,这有限的硝磺有用么?”
丁文让吴辉只管按所说的法子火速去办,至于能否收到奇效,丁文心中有底。
不到半个小时,吴辉捧来一包的硝磺,硝磺用帆布包着,说这些可浪费数百发子弹。丁文不管吴辉的肉痛,分出八九份来,然后唤来懒洋洋的嘟嘟,借一借小家伙的东风咧。每份硝磺经过嘟嘟吹风的作用,向竹屋四周喷洒去。不到片刻,四周均传来密集的“卟卟卟”轻响。
“真的管用。”琼琼脸色一喜,顺口把深沟盐桥遇到说与吴辉听,吴辉这下瞠目结舌,自然无法想象寒冰乌蛇的群蛇密集的恐怖样子,却挠腮急切地想见识一下这蛇。丁文很鄙夷地投去一瞥,这种奇特而罕见的高寒生物,见识过的人恐怕都已经下地狱了。
地底传来的丝箫声此时更急,“智狼”做梦也没想到,破解寒冰乌蛇的手段如此简单。丝箫声急了一阵子终于无声,以“智狼”那非人般的长声嘶吼而终结,“姓丁的,本座这次事成之后定到桑家坞,替死去的冰儿们讨还血债…”
“智狼”费尽了心思,却被丁文一再阻扰,此刻已出奇地愤怒。待“智狼”叫毕,丁文冷声以对:“随时欢迎宁二爷来桑家坞作客,只是来了就从此不用回去,届时就怕宁二爷不来。说确切点,你们想出去,恐怕已经无望。”不明就里的吴辉听着一阵焦急,这三头不死生物一旦潜至东南沿海,那还造成血海漂橹?他对丁文的激将则一直闪烁着责怪的目光,真恨不得抬起双手掩住丁文的嘴。
“我一定会去拜访的,而且去的时候会把你的头颅悬挂在我的脖子上,让你看看桑家坞也成为我们的国度。”“智狼”怒极狂叫,呼出一连串莫名的话儿。忽而,一声激越的鹰鸣从霞光上方传来,“智狼”唤来巨鹰似乎对丁文的话进行最好的反驳。但巨鹰的出现让黑袍人变得异常兴奋。
“宁二爷,你能从鬼门关脱困,想必依仗着这只巨鹰吧。这回连压箱的宝贝都拿出来。我看你是黔驴计穷了。”丁文不管吴辉频频的示意手势,想从“智狼”嘴中套话。
“告你也无妨。因为你们都是将死之人。老鬼们留下的那些骨头还当真有用处,你们走过的路我也走过,有了另外九颗舍利子,我又能自由出入一回。”“智狼”意气风发反倒奚落丁文来。
丁文听了将信将疑,却暗暗吃惊。在那“极度虚幻”的雷海里,丁文若不是依仗着青木戒,估计要永远被困死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