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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都没有太在意家里的两个孩子。
在小云峦两只肉手托着腮,闷闷地说他已是好几天没见到他爹的时候,琬儿好像也反映了过来。
瘪着嘴泪眼朦胧,她好像也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她爹了。
小东西眼睛四下转了转,没找到她娘。想了想,又蹬蹬蹬地跑到厨房拉着明琦的衣摆,仰着头噙着泪就问:“小姨,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明琦又是气又是恨。
把衣摆从小东西的手里扯了回来:“怎么不去问你娘?”
“琬儿不敢。”
明琦低头看了她一眼,更是生气。
“哼。你要真问了,你娘肯定得生气。你想你娘生气吗?”
小东西眨了眨泪眼,使劲摇头。
“这就对啦。你不想你娘生气,所以你不敢问。你问小姨,难道不怕小姨生气啊?小姨白疼你了?”
“小姨为什么要生气?”
明琦握着锅铲转过身面对着她。看着她柔场说道:“琬儿,你是不是想回你奶奶那边啊?小姨一会炒好了菜就送你过去啊。”
小东西使劲摇头,再摇头,退了两步,又再退两步。很快退到门槛边,然后一转身,飞快地跑了。
才不要去奶奶家!
太恐怖了。小姨就知道欺负人。
明琦抻头着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又凑在一起玩了起来,好像没出什么哭鼻子的大事,也就转回厨房炒菜去了。
那锅铲被她挥得咣当作响,那铁锅若是铸得薄些,没准被她这么铲两下都能穿了。
晚上,明琦在饭后数次想张口,但看她姐这段时间忙得一脸菜色。又闭紧了嘴巴。
哼,那是个过了气的人了,干嘛要提他徒惹姐姐不开心。
乔明瑾这段时间还真是有些顾不过来家里,也没太注意几个孩子的神情变化。
城里的作坊陆续推出一些木雕、小根雕及竹根雕之后,周宴卿便没怎么来了。每天忙着在城里展示他周六爷非凡的商业能力去了。
而乔明瑾也感到了危机。她日日往作坊点卯。关在作坊工作间又是描又是画的。
这年头没什么专利权。除非你的东西跟皇家搭上什么关系。可能受模仿程度还轻一些。但凡不是的,只要东西做出来了,就免不了人家要模仿。
虽说她们作坊下手早,又在城里扬了名,也控制了青川附近大半的原料市场。但保不齐有人高价收购,会有人顶不住变节的。
这年头民间又多的是一些隐藏的有大本事的手工艺人。只要有市场,就免不了别人要去分一杯羹,谁都阻止不了。
她只是先走了步罢了。
而这个时间段也算天时地利,恰逢冬季,原料从别处运来也不方便。倒是还能让她们作坊再独领鳌头多一些时间。起码能撑过年,在三四月之前还能是稳稳当当的。
但是翻过年就是别人也有了原料,那也得比谁家做出来的东西更吸引人的。只要造型立意好,就会让人有购买收藏的欲望。
所以乔明瑾就拼了。
她日日到作坊转悠,盯着那些新运来的、半干燥的、干燥的木头桩子,看了又看,观察了又观察,一个细节一条根系都不放过,直到眼皮酸胀,才把自己关回房间里画图纸。
她前世看过不少根雕作品,几个省的根雕博艺馆的作品她都去看过。
多少也有一些启发。
这年头,我有你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先有的还不如你后来居上的。
人有我就要精要奇。也许还能在丛林中闯出一条血路来。
所以每天乔明瑾的脑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作品及图纸,对于每天晚上她哄琬儿睡觉时,琬儿露出的欲言又止,她根本就没看到。
小东西闷声闷气了好几天。每天望眼欲穿,都快把这事忘了的时候,她爹岳仲尧终于回来了。
“琬儿!”
小东西后知后觉地往声音处望过去,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有点眼熟。
小东西站起身往前挪了两步。又站住了,愣愣地仰着头朝他看去。
岳仲尧看到女儿有些惊喜,见女儿这样,又免不了一阵心酸。
他一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女儿都快忘了他吧?
“琬儿,不认识爹爹了?爹爹回来看我们琬儿了。”
小东西听完,这才“哇”的一声,迈着小短腿飞奔了过去。
许是那衣服穿得多了,裹成个大肉球,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的。
岳仲尧把手中的行李放在地上,往前紧走了两步,就从小东西的两只胳膊内侧把小东西高高地举了起来,紧紧抱在胸前。
热热乎乎的。
他日日夜夜不停念叨的女儿。
与他血脉相连的闺女。
“想不想爹爹?”
小东西眼泪糊了一脸,抽泣着直点头。
岳仲尧心底越发柔软,大手温柔地往女儿脸上拭着。极其小心,又极尽轻柔。
女儿的脸嫩嫩的滑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也不知瑾娘是如何养的,害他都不敢用力去擦,唯恐擦坏了。
“哇……啊啊啊……”
岳仲尧吓了一跳,急忙扒开女儿一些,两眼直盯着女儿的脸上瞧。
“哇啊啊啊……”
片刻就有一个小肉球从他身边擦过,飞快地向门口跑了。
那是谁?岳仲尧眼睛眨了又眨。
明琦在堂屋门口恨恨地剜了岳仲尧两眼,就飞跑着出去追小云峦去了。
那小东西一定也想他爹了。
哼,真是惹事精。没事回来干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空枕
岳仲尧回来的当天,不顾吴氏在外叫门,愣是陪女儿吃完饭才回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琬儿已过了四岁的生辰了,早已是学会了自己吃饭了,只是每回岳仲尧回来,都喜欢捧着碗让她爹喂她。
而岳仲尧自然是求之不得。父女俩每次都爱挤在一起吃饭。
而乔明瑾自然不会特特少他一顿饭。
只不过因为有表嫂何氏在,所以她自然是和表嫂何氏在一块吃的,特地和岳仲尧避开了。
岳仲尧对于乔明瑾如今饭桌上的变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有肉有菜有汤有大白米饭,油水还足足的。女儿的变化他更是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没有多话去问……
岳仲尧一直在乔家呆到很晚,陪女儿溜食、看女儿的菜地、陪你们捡鸡蛋、赶着鸡入窝、又给女儿洗完澡、又哄着她睡觉之后,才起身回去。
临走时,把一个大包袱递给乔明瑾。
“入冬了,别人送的几块毛皮,我给拿了回来,给你们娘俩做身皮袄穿。”
岳仲尧眼神畏缩,手伸出去老长,有些打颤,怕妻子拒绝。
正想张口再说几句软话,就看到乔明瑾伸手把包袱接了过去。
岳仲尧心里一喜,脸上就带了笑。
刚想趁势再说上两句,又听到妻子淡淡开口道:“夜了,回去吧。”
岳仲尧刚被抛上云宵的心,又忽而像是被霜打了一样,焉了下来。
数次张口。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那,那……那我回去了。”脚步沉沉往院门口迈去。
乔明瑾跟在后面,在他两腿迈出了门槛,就把门合上了,并把门栓从内插上。
岳仲尧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把门一点一点地合上,看着妻子那明媚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大门里面。
夜色深沉,岳仲尧整个人掩在夜色里,心也像初冬的天气一样,冰冰的,冷得人难受。
两只脚如灌了铝一样愣是没法挪动分毫。
就那么呆呆地对着合上的门扉。只任初冬夜里的寒气一点一点把他笼罩……
何氏看着乔明瑾关上院门往房间的方向走。那单薄的身影看得直让人发酸。
“走了?”
“嗯,走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
何氏看着乔明瑾手上的包袱又问道:“又送了东西?”
乔明瑾把包袱扬了扬:“嗯,说是别人送了几块毛皮,给琬儿做冬衣的。”
“哦。”
何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紧紧抿上了。
说什么呢?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吸了一口初冬夜里清冷的空气。又长长吐了出来,道:“夜了,早点歇着吧。明早还要到作坊去呢。”
“好。表嫂也早些睡。”
乔明瑾看着何氏进了房门。并把房门掩上之后,又习惯性地往院里四下看了看,这才转身进了房。
房间里琬儿已经睡得沉了。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乔明瑾呆呆地看着女儿的脸,叹了口气。
就着微弱的灯光把岳仲尧送的包袱打了开来。
总共有五块毛皮,纯白色的兔毛皮。
不是一般的家养的白兔皮,而是外邦来的长毛兔,纯白,无一丝杂色。
虽然比不上前几日周宴卿送的几块狐狸皮,不过这几块虽说是兔毛,但这种长毛兔目前还算稀少,这毛皮自然还算是比较珍贵的。
他不过是县衙的一个小小的捕快,能弄来这么几块长毛兔皮,也算是难得了。
乔明瑾坐在床沿呆呆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发了一会呆,就拿过针线篮子伺弄起那几块毛皮来。
了无睡意……
而岳仲尧在乔家门口面对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呆呆傻傻地站了足有一柱香时间。耳畔听着屋里人的对话声,又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归于平静……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许久,直到觉得身上被夜露泼得湿冷了,才挪过沉沉的步子转身离开。
夜色里,只听到数声绵长的低低轻叹……
岳仲尧推开自家的院门,那老旧的院门“吱……嘎……”响了两声。
等他转身掩好门,就看到他娘吴氏披着一件厚衣,两眼死死盯着他空空的两手,站在房门中间对着他吼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怎得不直接睡在那边?还当这是你家啊?一回来拎着包袱连家都不进,光跑到那边去了,什么好东西都尽着往那边送!吃老娘的住老娘的,倒是没见你什么时候这般孝敬过老娘……”
岳仲尧心里本来不舒坦,被吴氏这么一吼,哪里有什么好脸色?
也没应话,直直就错过身子往他的房间那里去了。
吴氏愣愣地看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转眼又关上了门。
反映过来又恨恨地开始骂起来:“翅膀硬了!翅膀硬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老娘一把屡一把尿地把你们拉拨大,你们眼里都装着屎了!岳老三,你出来,老娘和你说话呢!”
老岳头在屋里听到心烦,随手在床前摸了一个东西就往房门口砸了过来。
“砰”!
清冷的夜空里,声音清脆响亮。
吴氏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待回过神来,又对着房里面大骂:“作死呢?你拿什么砸老娘呢?”
“还让不让人睡了!”
“就不让你睡了,咋地?再砸啊!”
……
岳仲尧直直地躺在床上,也没点灯,夜色里那帐子顶也看不出什么。
岳仲尧伸出一只手往床里侧无意识地摸了摸,又摸了摸……
蹬掉鞋子。衣裳也没脱,往里翻了个身,抓过里侧的枕头抱在怀里,胡乱睡去了……
次日醒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岳仲尧勉力撑起身子,看到叠得好好的被子还置在床尾,愣了愣。
也不知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
这都入冬了。也难怪一早起来头重脚轻的。
岳仲尧闭了闭眼,发现已无睡意。撑起身子,汲了鞋子就到外头打水洗漱。
“三哥,你起了?”
岳小满向自家三哥扬了扬笑脸。看她三哥朝他点了点头后。就转身进了岳仲尧的房间。
岳仲尧的房间自乔明瑾走后一直是由岳小满收拾的。
岳小满走到房内。正想帮她三哥把被铺收拾一下,却发现那被子竟好好地叠放在床尾,还是她昨天拿出来的模样。
三哥昨天没回来睡?
不可能啊,昨天三哥回来娘骂了几声她是听到了的。而且刚才看三哥那样子确实是刚睡醒啊。
难道路三哥昨晚没盖被子?
岳小满光想着就打了个冷颤。急忙跑到门外。
看到岳仲尧用葫芦瓢舀了冷水洗漱。急忙说道:“哎呀。三哥,这早上可凉着呢!厨房的大灶上烧了热水呢!”
“没事。”
岳仲尧往脸上抹了两把,在院里置了一夜的水激得他生生打了个冷颤。不过也使得他脸上不那么烧了。
岳小满看他脚下虚浮,忙往他脸上看去,马上就发现了她三哥的异样。
“三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昨晚上你没盖被子吗?是不是冻着了?”
“没事。”
岳仲尧低低地回了声。
又转身进了房,掩了房门,很快就脱下身上睡得皱皱巴巴的衣裳,重新换了一身,拢了两下头发,抓着衣裳就走出房门。
“五妹,有空帮三哥洗一洗。”说着把那换下的衣裳递给岳小满。
岳小满应了一声把他换下的衣裳接了过来。又盯着他的脸看。
她三哥定是昨晚受了凉了,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三哥,你这是要去哪?你要不要到床上躺会?我给你煮碗姜汤喝?”
岳仲尧也没应,摆了摆手,就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吴氏听到声音从房里追出来:“老三,你这一大清早是要去哪里?就那么上赶着那边啊!”
吼了两声也没把他唤回来,只看到他家三儿越走越远的背影。
“全是白眼狼!眼里没娘老子的白眼狼!”
在院里恨恨地骂个不休……
岳仲尧到了乔明瑾家的时候,乔明瑾还没起身。岳仲尧往门上推了推,院门没开。
作坊没那么早开工,即便开工了,乔明瑾也没那么早往那边去。每日都是等女儿醒了,跟女儿吃过早饭再过去的。
岳仲尧没推开门,也没叫门。就在青石垒起的门槛上坐了。
冻了一夜的青石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不过他觉得今天这一路走过来,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就是觉得冷也没起身……
何氏吃过早饭,跟乔明瑾打了声招呼就欲先往作坊去。
打开门的时候,一个身影就往门里倒了进来。
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大叫出声。
“表嫂……”岳仲尧迷迷糊糊对着何氏叫了一声。
他也不知怎地就倚着门板睡着了。
忙稳了稳身子,有些摇晁地站了起来。
何氏看他这副模样,也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了,瞧着怎么很是疲惫的样子?
何氏不由在心里叹了几声。
“来了怎么不叫门?这早上天可凉着呢。”
岳仲尧朝何氏讪讪地笑了笑。
何氏看他那样,又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几声。
“我去作坊了,瑾娘也起了,正在厨房呢。”
“谢谢表嫂。”
岳仲尧让了让,那何氏就错身往作坊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淡如水
乔明瑾站在床前看岳仲尧两手捧着碗一口一口把姜汤喝了下去。
那火辣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进了肚,热热的刺激着岳仲尧的四肢百骸。
岳仲尧眼睛酸涩,一边喝一边偷偷拿眼去瞧乔明瑾。
乔明瑾并没有说话,脸色淡淡的,只等着他喝完好收了碗。
岳仲尧微微有些失望。
喝完给乔明瑾递过大碗,盯着乔明瑾。
乔明瑾把碗接了过来,淡淡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厢房里睡一觉吧。”
又叮嘱女儿:“琬儿去找表哥玩。你爹不舒服,让他休息,莫吵着他。”
琬儿抿着嘴摇头。
贴着岳仲尧,两眼水汪汪的,拿小手去够岳仲尧的额头:“爹爹,烫不烫?还难不难受?琬儿要在这里陪爹爹说话。”
岳仲尧大手抚着女儿的头,揉了两下,道:“琬儿乖,到外边玩。爹爹躺一会再陪我们琬儿说话好吗?莫让爹爹过了病气。”
“外面冷。要在这里陪爹爹。”说着偎进了岳仲尧的怀里。
乔明瑾看着他二人搂在一起小声说话,想着这段时日自己忙着作坊的事也忽略了女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岳仲尧脚下虚浮地进来时,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