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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无忌微蹙着眉头,这么多年,他听父亲冷昭时常提起京城的事,可从来没听说过京城还有一个秦家。他倒是听说过温家,听父亲说,温青与他算是知交好友。他还听母亲说,父亲与温青早年原是对头,可就在冷家遇难时,就是温青力保了父亲,他们一家才得以平安活下来。对温青,父母都心怀感激,时常夸赞,说他是个正人君子。
冷无忌望着温修远的眼神便多了两分友好,这就是父亲朋友的儿子,自己会不会与温修远成为朋友呢?
他想了又想,终是摇头轻叹。
温修远又将另一个挑战者打败了。他迈着好看的步子,抱拳道:“可还有人挑战?再没人挑战,我温修远就是此次的先锋将领了。”
冷无忌心头挣扎,他在一边看了许久,这温修远的武功着实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光
是这等武功便是他比不了的。正想得痴迷,却被身边的同伴一推,冷无忌一个踉跄就站在了前头。
温修远道:“是你要挑战?”
“请温小将军赐教!”
“请——”
十几招后,冷无忌渐显下风,却依旧坚持,温修远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三分敬重,突然冷无忌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摔下擂台,只见温修远伸手一拉,冷无忌纵身一闪,拉住他的手腕将其制住。
台下,有人骂了起来,领头的显然是京城的世家公子,大喝:“妈的!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卑鄙无耻。”
就在这骂声里,温修远勾唇一笑,猛一个翻转,手臂一转,却反手将冷无忌制住。
“修远,把这野小子狠揍一顿,妈的,太卑鄙了,你怕他摔倒,他却借此来打你。”
“他也是大燕人,我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温修远淡淡说完,又道:“小子,服不服输?”
“服输!”冷无忌道。
愿赌服输,不就是在擂台输了,相较其他人,他与温修远过的招式最多,他自知武功不及温修远。
还有人在台下骂咧。
温修远抱拳道:“元帅,兵家只讲胜负,不问谋略,计不如人便要认输。末将以为,此人不错,请元帅应允,让末将收他入麾下。”
冷无忌扬了扬头:“禀元帅,小的不愿去温小将军麾下,小的就是冲着建功立业来的,请元帅赏小的一个校尉做,刚才小的武功,元帅也瞧见了,我武功很不错的。”
台下又有人大叫:“温修远,揍他,这小子太狂了,一来就要做校尉。”
温修远看着这清瘦的少年,扬唇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你既不愿意本将军也不屑逼你。”他一转身,望着擂台下,“可还有人不服,若再无人挑战,在下就是先锋将军了。”
这一天,冷无忌认识了温修远。
温修远对秦元帅道:“元帅,末将以为,此人担得校尉一职,先给他一个校尉做,要是他不好,再夺了他的官职也不迟。”
冷无忌微凝:正如父亲说的,温青是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从小到大,父亲就教导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父亲果然没说错,连温青的儿子温修远也让人心生好感与敬重,父亲还说,当年他的武功不如温青,但在兵法战略上却略胜温青。
温修远的行事磊落,让他心下敬重,冷无忌抱拳感谢。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事的起伏,他与温修远一起打了一场又一场的仗。又六年后,大燕与启丹的战事宣告结束,启丹再次被大燕将士赶出了北方边城一带。
所迈的秦元帅带着有功将士搬师回朝接受雍和帝封赏。
秦家已是一等忠武候,晋封一等忠国公,世袭罔替五代。
温家也有爵位,但袭爵的却是温修远的大哥温鹏远。
温修远被封铁骑大将军,冷无忌被封飞骑大将军,秦承业则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在镇远候府的酒宴上,温青望着冷无忌良久,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冷无忌抱拳道:“在下家父老虎关守将冷昭。”
最后两字,令温青吃惊不已,“难怪,你竟是冷端阳的儿子,我亦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你父亲可好?”
“还好!”冷无忌道:“这些年,在下没少听父亲提到温世伯,父亲说温世伯是这世间当之无愧的英雄、顶天立地的汉子。”
“哈哈……当年冷端阳在京城,我与他没少打架,他这人很不错,性子直,为人坦诚,哈哈,是我温玉堂出生入地、一起打过仗的兄弟。”
温修远惊道:“冷无忌,你这小子原是冷将军的儿子,难怪啊,难怪……”
冷无忌笑得拘谨,“常听父亲提到温世伯,我……这是想学温世伯,也凭自己的拳脚建功立业。”
“孺子可教,不愧是冷端阳的儿子,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告诉他,若是他回京城,我请他喝酒,哈哈……”
后来,冷无忌得了雍和帝的赏赐,拥有了一座像样的飞骑大将军府,又在兵部领了实缺,他求得恩典,写信给冷昭,希望父母能回京养老。
这一年,朝廷派出一名接替冷昭实缺的武将,冷昭带着萧彩云重返离别了近三十年的京城,当真是要离开老虎关了,他却有诸多的不舍。
*
回到京城的冷昭,成了镇远候府的常客,常与温青在一处说些年轻时候在北疆的沙场的事。
萧彩云也常来与梁氏聊天说话。
巧针是在冷无忌做了飞骑大将军后,才得知萧彩云与冷昭在老虎关生了一个儿子,且这孩子很是出息。
萧彩云轻叹一声:“巧针,你别难过,不是我要故意瞒你,是怕你多想,我从来没想过要狗娃回来和羊娃争夺家业的意思,你现在住在王堡子镇上就很好,有儿子、儿媳,连孙儿也有了。你也操劳一辈子
,该享享清福了。”
巧针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但,能看到萧彩云能过得好,她也欣慰了。当年她原说要自己去找温青的,可心里着实舍不下一双儿女,萧彩云看出来了,这才执意离开了京城,独身一人去西北寻找温青,一个女人要走几千里路,身上的盘缠不多,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也许是萧彩云所举感动了上苍,让她与冷昭生下了冷无忌。
冷无忌从温家回来的时候,正看着家里坐着一妇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又有两个小娃儿,正要问,萧彩云道:“狗娃,这是你巧姨娘,刚从王堡子镇上赶来拜见的。”
冷无忌道:“娘,别再叫我小名,一叫这小名就有人笑,你还是唤我无忌吧。”
想到自己那乳字,跟山野孩子没半分差别,尤其是京城的世家、有些有身份的公子,一听他的乳字就咧嘴笑。
哪像镇远候府几位公子,人家那些乳字都很别样。
但冷无忌不反对自己的乳名,只是不喜父母在人前唤他的小字,在军中,大家都习惯唤他“无忌”。
萧彩云笑了,“现在大了,最爱面子。”
巧针道:“怀阳也好些年不许我叫他羊娃。三爷许是该成亲了吧?”
萧彩云打了噤语的声音。
冷无忌道:“母亲,我先回屋了。”
他看了看冷怀阳,对于这个哥哥,他没有半分印象,显得很是陌生,再看怀阳的样子,似读书不成的庄稼汉,虽不讨厌,却也亲近不起来。
冷怀阳道:“三弟真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真给父亲和冷家争光。”
冷无忌道:“哥哥现在乡下做什么?”
冷怀阳妻见机会到了,忙道:“能做甚?就是个庄嫁汉子,他小时候读书不成,读了三年书,姨娘见他不成,就没让他再读了,倒是干农活还不错。”末了,冷怀阳妻满是羡慕地道:“叔叔好本事,而今是大将军,皇上还赏了百顷良田,再娶上一位官家小姐,就真真齐全了。”
百顷良田,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冷怀阳只得五十亩田,这在乡下都是少有的富足人家。
冷无忌淡淡地道:“既然姨娘和哥哥来了,住几日再回乡下,可不敢留你们住久了,怕误了乡下的农活。”他离开前,又道:“娘,我找爹说话去,听说今儿他去定国公刘家了。”
萧彩云道:“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看他就是贱骨头闲不住。”
冷无忌近乎自言自语地道:“秦元帅荐了我担任京城守将,过几日许就要赴任,兵部的差使闲得慌,换一个也好。”
待他走远了,萧彩云方低声道:“我瞧温十八老爷的闺女秀远不错,人家不嫌弃他就是我们家烧高香,这臭小子还跟我傲上,我们家与温家是世交,这是多好的亲事,他还不乐意,快把人给气死了。”
冷昭与温青冰释前嫌,依然成了朋友,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萧彩云也觉得不错。
巧针道:“莫不是他有自儿个看上的了?”
冷无忌看上温修远的小妹温丽远,可这姑娘看上了京城书院一个学子,听说是四川来的大才子杨长庚,一颗心早被那人给拐跑了,近来正和温夫人闹腾着呢,温家的几位奶奶轮番上阵要劝小姑子,可谁也没劝动。
这年秋天,温青夫妇到底没拗过温丽远,将她嫁给了四川来的学子,请了男方长辈入京操办婚事。温丽远出阁后,冷无忌才认清了事实,点头同意娶温十八爷的嫡次女温秀远为妻,自此冷、温两家再续百年之好。
第329章 番外-十公主
第329章番外-十公主
雍和元年正月初十,慕容恒登基为帝,史称雍和帝。
十公主这三月仍如梦中,她是宫中最后一位没有出嫁的公主,现在她是安阳长公主,可她已有二十一岁了。
不是她不愿嫁,而是太上皇、秦太后舍不得她嫁,他们总说:“我们的安阳美丽端庄,应该得配天下最好的男儿。”
而她呢,早在几年前就喜欢上一个男子——池聪蹇。
想到他,十公主的心便不由自己的怦怦乱跳。
他在作甚呢?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他是否在心里喜欢过她,也如她这样相思入骨,如她这般想多看几眼孵。
他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上回,池聪入宫拜见顾太后,不会特意饶到翠薇宫附近,而她得了消息正好在那里浇花。
是的,他特意见她。
而她,也是想见他。
情不如所起,因为对他的心疼,她就心动了。
从此后,她的心里再看不见旁人,只有他,任是旁人说了多优秀的男子,她也不会瞧上半眼。
“安安,你在瞧什么呢?”
温彩穿着一袭凤袍,育过两个儿子的她,体态丰盈,身材玲珑有致,她还是那样的快乐,有丈夫护着,有娘家兄长疼着,就连宫中的太上皇、秦太后也疼她。
十公主回头一望,带着几分羞涩地道:“皇嫂,我就是欣赏京城的风景。”
她想:嫁夫当嫁相爱郎,便如温彩这般,女子一生的过度,不在幼年,不在娘家时如何,还得看与丈夫的感情是否好。
是啊,相爱郎才是她想要的。
温彩笑道:“站在皇宫的观景阁赏风景,呃,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方向该是各部院的方向,哦,听说今儿是恩科大考,我们安安该招驸马了,到时候在是招状元郎还是招探花郎的好?”
温彩不喜这样的十公主,她希望十公主是简单、快乐的,可这次回京,她隐隐觉得十公主变得忧郁。
“皇嫂,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温彩正色,拉着她道:“好了,我不与打趣了。我听母后说了,这几年与你挑选的少年才俊可不少,你怎就一个也没看中呢?莫不是心里有人了?安安,有了心事就要讲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七公主嫁去卫州,宫里是这样的冷清,可因着她要帮母妃打理后宫,日子倒不无聊,这几年她学会了许多,在宫外谁不知道宫里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十公主,赞美之词不少。这几年,许多朝臣、世家名门向天乾帝提亲的亦不少。
那时秦太后还是秦荣妃,她悄悄儿问十公主,“小十,这家公子如何?听说仪表堂堂,书念得不错。”
她总是摇头再摇头。
秦荣妃每每面露失望,“这个也不行啊,好,我与你回了皇上。”
温彩越发肯定十公主有喜欢的人了,“安安,你不告诉旁人,总该告诉我吧。”
“皇嫂,没用的,母后和皇兄都不会同意,顾秦两家结下仇怨,母后一生因顾太后受了许多委屈,甚至也是因为顾家,舅舅一家才被陷害,而今又传出她们年轻时候的恩怨……”她垂首,想到这事就难以舒解。
秦太后一生受顾太后伤害颇多,就如秦家被顾家算计伤害最重。
毕竟秦怀玉的父亲秦老将军是以发配途中得病过逝的,这顾家自然也是杀人的原凶。
“你未曾说出来,怎就知道不行呢?安安,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他,可曾知道他是否喜欢你?”
十公主抬头,定定地望着六部的方向,“他说过喜欢我的,只是他亦知道身份悬殊,但这些年,我不嫁,他也不曾娶。”
温彩凝眉,是顾家的公子,不对。七公主嫁的是前世的丈夫孙建华,那么十公主也该是如此,前世这个时候,池聪早已战死西北,但现在池聪活得好好的。
“是池聪!”
池聪活,池睿亡。
她不知道前世自己去后,池睿的结局如何。
十公主惊愕不已,这个人连秦太后都猜不出来,秦太后只知道女儿有喜欢的人。
温彩点头,“他还不错。”
“可他是顾太后的外甥,母后与顾太后的芥蒂那么深,母后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痛快。父皇说过,母后是对别人宽容,对自己很严苛的人,我不想让母后难过。”
“安安,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吧,勇敢地把这件事告诉母后,我相信她能理解你。毕竟,池聪是池聪,顾家是顾家。”
秦太后听了十公主道破心事后,沉默了良久,最终化成了一声喟叹。
因为池睿救了温彩,十公主竟对池聪动了情,且私下已经见了数次面,两个年轻人又互表了情意。
这一天,秦太后什么也没说,打发十公主离了康寿宫。
隔日,温彩就到了,劝了秦太后良久,秦太后到底勉强点
tang头。
慕容恒恼道:“池聪,他?他有什么好的,想娶安阳,不应,朕不答应。”
“你叫嚷个甚?这是安安喜欢的人,能说好或不好,感情就能收住的么?其实只要安安快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以我的意思,就成全了他们吧。阿恒,难得有情郎,安安二十一了,大燕立朝以来,可有公主留到二十一的?没有,便是当年的七公主华阳也没到二十,这几年母后、父皇给她挑的驸马还少么,为什么没成,那是安安不愿意。”
慕容恒想着自己因为秦太后的央求,决定暂不动顾家,但早晚有一天,若是顾家犯到他手里,他肯定是要动的。
顾家的势力发展较快,虽然他登基进行了一系列的打压,朝廷在江南建了几个货运码头,借此来分摊顾家在江南的生意,又故意壮大江南世家的势力,确实对顾家起到了牵制作用,但顾家曾算计、陷害秦家的事,不是这么就可以化解的。
“顾家是顾家,池家是池家,何况当年池睿救过我与植儿,就是念着这份恩情,我们也不能阻止安安。阿恒,你就应了吧,招池聪为驸马,我们风风光光地让安安嫁出宫,她已经二十一了,你还留她到何时,有我们疼着她,又有池聪喜欢她,她不会受苦的……”
慕容恒到底没争辩过温彩。
温彩以他们的故事来劝服他。
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吃糠咽菜那也是幸福。
有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