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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倒了两盏递给董氏与温彤:“二婶和四姐姐先喝杯茶,你们看我穿哪身的好?”
既是赴宴,不仅要符身份,更要打扮得体。
董氏细瞧了一番:“翠绿缎子绣白莲的不错。”上了年纪,就喜欢打扮得沉稳些。
温彤道:“我倒觉得六妹妹穿粉色的好看。”
温彩盯着二人手里的茶杯:“这可是宫里赏赐的大红袍,二婶和四姐姐这茶如何?”
董氏一听这才大大的饮了一口,茶香扑鼻,唇齿生香,又浅呷一口,下咽之后,但觉浑身舒坦,不由得又饮了两口。
半炷香后,温彩穿上一袭翠绿白莲锦袍出门了。
温绿站在安然阁院门外,好奇地道:“六姐姐,四姐姐不去了?”
温彩笑道:“四姐姐突然有些头昏,我让她在我屋里歇下了,我留双双照顾她。”
温绿犹豫片刻,“六姐姐带我去吧。”
“若是旁人家的宴会,我就带你了,可是这冷家的宴会不去也罢。”她笑了一下,一如既往地冲温绿点头。
二门外,停驻着镇远候府的马车。
梁婆子立在一侧,“奶奶说,让郡主早去早回。大管家挑了十名护院,又十名会武功的小厮同行。
”
温彩道:“好。”
车轮滚滚,脚步声声,一路薄雾缭绕,缥缈倩影仿似梦境。高门大户朱漆飞桅,荷花里汇聚了大燕朝最尊贵的王公贵族,拐入南街头。
在周围的墙垣内,矮身潜伏着十余个蒙面黑衣人,人人皆露出一对眼睛。
马车内,“董氏”挑起车帘一角:“有杀气!”
温彩道:“小心!”
“董氏”点头,与骑在马背上的红燕交换了眼神。
暗处的人道:“头儿,下手么?”
领头的人手臂抬起,却久久没有落下,直至温彩一行渐行渐远,一步步接近了长庆候府。
“为什么不动手?”
领头道:“今儿随行的人并不是普通的护院。”
望向那些护院、小厮时,发现他们的动作出奇的齐整,一举一动绝非寻常的下人。
对方二十多人,而他们也有十几人,两相争斗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队伍近了长庆候府,二门石巷里停驻着一排排官家太太、小姐乘坐的私轿,一辆油璧香车在其间尤其醒目。
冷二太太李氏领着冷昕妻热闹地招呼着女宾,迎上温彩笑道:“拜见玉郡主!”
温彩的视线落在那辆油璧香车上,“那是何人的车?”
冷昕妻望了一眼,答道:“是瑞王府五郡主的马车。”
“贵府老夫人在何处?”
“在花厅。”冷昕妻伸手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玉郡主请随我来。”
用来宴请宾客的花厅内,已经汇聚了好些认识或不认识的面孔,温彩扫视了一眼,但见冷老夫人坐在中央,右首又坐了思过候慕容悰嫡妻冷晓,渐次又是五郡主、郑氏。
五郡主笑着起身,“彩彩,你来了?他们说你今儿会来,我还不信呢。”
温彩握住五郡主的手,轻声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来,冬季寒冷,而我又体弱,父亲和兄嫂原不允我出门,谁晓得冷家下帖,还真是少见,软磨硬施也要逼我来参加这宴会。”
她原就厌恶萧彩云,更厌恶的是冷家人。
既然他们逼她赴宴,那么就要承认她的不满。
她绝不会维护冷家的颜面,她有自己的骄傲,曾经在冷家时没有畏惧过冷家,离开后更不会畏惧。
第222章 阴谋扎堆
第222章阴谋扎堆
萧彩云曾说过,要她来赴宴是冷老夫人的意思。
冷老夫人的脸发白,嘴角抖了又抖。
郑氏眸露责备地看着一边的萧彩云。
华氏则有些沾沾自喜:“玉郡主,若是萧氏有什么不得体处,我代她向你赔不是。睚”
“冷大奶奶,据我所知,不是萧氏要为难我,而是冷家逼她为难我。你的道歉,能代表整个冷家么?”
耳畔,回响起慕容恒的声音“顺娘,从今往后你若不喜,就不必在人前压抑自己,我要你快快乐乐地生活。”她要狂妄、张扬,也会看人,在冷家面前,她的确该狂轿。
温彩正色,傲然之气流露,哈哈大笑起来,如一串风中的银铃般,爽朗地笑道:“这知道的呢说冷家人热情,这不知道的一定会怀疑冷家别有用心。”
五郡主面露疑色,意味深长地看着冷家人。
金夫人扫视郑氏与华氏,欲言又止。
“董氏”笑了两声:“侄女想多了,这是冷家人热情,想请你过来坐坐。”
温彩莞尔一笑:“若真是我多想,在此温彩向冷老夫人赔个不是。”
冷老夫人冷眸一扫,对萧彩云喝斥道:“萧氏,看你干的好事,让你去下帖请人,竟冒范了贵客,还不向玉郡主赔礼道歉。”
冷三太太小董氏此刻走了出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啐骂道:“玉郡主勿恼,您是知道的这萧氏打小没母亲教养不懂规矩,你莫与她计较,你大人大量原谅她的失礼。”
萧彩云在冷老夫人面前打了保票,只想把人请来,不曾想人是来了,怕是冷老夫人也不会领她的情。
她不明白,以前温彩虽与她的关系不好,但至少也不是敌人,可现在温彩当着这么多的人道出那日的事,分明就是故意给她难堪。
郑氏肃色训道:“还不向玉郡主赔不是。”
萧彩云压抑住满腔的怒火:温彩今儿是你自找的,原本我心里还有些许愧疚,可现在已经没了。她提裙欲跪,还未跪下,温彩便伸手拦住了她:“冷小奶奶,我这人就是个直性子,说出来就好了,你莫往心里去。”她一扭头,若无其事地笑道:“冷小奶奶,今儿府里的宾客来得不少,你自去忙吧,我与五郡主说话。”
冷老夫人冲萧彩云使了眼色,萧彩云退立一侧。
李氏笑盈盈从外头进来,“今儿的贵客都到得差不多了。”音落时,冷昕妻领着丫头、婆子鱼贯而入,摆上精致的糕点。
众人开始寒喧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融洽。
温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双眼睛却流转冷家人身上。
小董氏笑着道:“玉郡主,你不知道,我们老夫人最是喜欢你了,也是我们冷家福薄……”她恰到好处地一笑,里头知晓实情的客人自然会忆起早前温彩与冷家的关系。
三房的冷旷妻笑道:“可不是么,上回老夫人染了风寒,发烧昏迷时口里念的都是玉郡主,昔日玉郡主还曾帮老夫人沐浴,比亲孙女还孝顺呢。”
这话说着就到了正题上,难不成事隔许久,冷老夫人还打着想认她做干孙女的事?
温彩并不接话,她倒要瞧瞧今儿这戏要怎么唱,无论是明的、暗的,她全都接招,只是若是他们招惹了自己,就得有应对灾祸的能力。
梦里的她,冷家哄骗着得到了她的三滴血,从那以后,冷家见着她也没给过好脸色,他们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尤其是冷晓被封为皇后之后,冷家更是权倾朝野。
郑氏轻轻推攘了一下身侧的定国公刘夫人,二人目光交接,刘夫人笑道:“玉郡主,难得你与冷老夫人如此投缘,又得冷老夫人如此挂念,不如你拜冷老夫人为干祖母如何?”
话音刚落,立时听冷家族里的一位太太连声赞道:“刘夫人这主意好。我可听说冷老夫人疼玉郡主胜于亲孙女一般。”
又有几个太太连声附和。
就连冷晓也面露期待,一双眸子不停地凝落在温彩身上。
温彩不紧不慢地道:“我素来‘不在其位不行其事’。”一句话,以前在冷家,她孝顺冷老夫人是她的份内事,而现在她与冷家再无半分干联,自然不需要再做旁的事,“我有嫡亲的祖母,虽然祖母已然仙逝,在我看来祖母是我唯一的祖母,谁也无法替代,我也不屑再认什么干祖母,这会让我觉得是对祖母的背叛。”
李氏笑了一下,“玉郡主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娘家的祖母是祖母,你未来婆家的祖母……”就不是祖母了。
温二太太“董氏”笑道:“冷二太太难道没听到郡主说的那句‘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么?她对婆家的长辈,自然也会尽到该有的孝心。”
李氏分明就是抠字眼子,想借此拿乔,若是同意了这话,就抓了温彩的不是。
想拿着温彩的话说道,“董氏”不会给她们机会。
今来赴宴,便会提着一百二十个的小心。
萧彩云来下帖子,原就透出了太多的不寻常。
刘夫人勾着唇角,笑得尴尬:“温侄女,着实是……是冷老夫人太喜欢你了。”
温彩笑得云淡风轻,“世上喜我者甚多,有人想与我结拜姐妹,难不成我就要结拜不成?世上不喜我者也甚多,难道我就要去讨好别人。”她扬了扬头,看着一屋子神色各异的面孔。今昔的是她不同以往,她不必刻意迎合旁人,更不会委屈自己。
冷晓似有期盼,双手紧拽着衣袖,眸里流露浓浓的恼怒。
冷老夫人的脸时白时青,心里暗怪温彩不识抬举。
五郡主则抿着嘴,一脸静看热闹的期待。
温彩又道:“祖母在世时,曾教导我:除了亲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的人,更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坏的人,一切看起来奇怪的好与坏都有其不为人知的原由。”
冷老夫人原想认温彩为干孙女,就算将来发生意外,至少她还是温彩的长辈,能在温彩面前说上话,能保住冷家的平安,不曾想琢磨了许久的好事竟被温彩毫不留情的回拒,还暗示她们另有不为人知的原由。
冷老夫人脸色煞白,这等直白的拒绝,算是当场打了她的脸面,冷笑道:“是我老婆子高攀了郡主。”
易地而处,就算她处于劣势,也不会认冷老夫人为干祖母。
何况现下情形逆转,处于优势的是她,她没必要再认干祖母给自己增添麻烦,而不允许自己的头上多出一个“长辈”来压制。
冷老夫人从来都是一个为了保全家族、为了保全自家的繁荣可以牺牲旁人的人,就拿她对冷昭的残忍、绝情,温彩就不喜欢她。这个老妇人根本难及她嫡亲祖母汪氏,汪氏是坚韧、善良、勤劳祖母的代表,而冷老夫人绝对是反面人物。
“温彩狂妄一回,奉劝冷老夫人惜取眼前人,还请你老把对我的挂念用在缺乏了你疼爱的嫡亲孙儿、孙女身上,我想他们若得你真心疼爱,定会对你更加孝顺、孺慕。”
她虽笑着,却暗指冷老夫人对冷昭的刻薄,就因冷昭生于恶日,一出生冷老夫人就要令人掐死他,更将冷昭弃于乡下庄子十余年而不闻不问。
在场的人中有不少知情人,自然听出了温彩的意思。
越发觉得冷老夫人生出要认温彩为干孙女的事的确很奇怪,相信温彩所说的“一切看起来奇怪的事都有其不为人知的原由。”看着冷老夫人的眼里便多了一份猜疑。
李氏岔开话题:“前些日子,宫里的贵人赏了我们半斤雀舌茶,大家都尝尝。”
冷老夫人笑着招呼众人,支字不提认干亲的事,就连冷家众人都似忘了这事。
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很快给众人新沏了雀舌茶。
“董氏”捧起茶盏,“好香!”眨了一下眸子,温彩茫然望向侍立在一侧的红燕,目光交接,温彩微微点头。
这茶里加了料!是药!
看来今儿的冷家,阴谋算计是一个接一个。
从今岁初寻她,放出话说“冷老夫人喜欢她,要收她为干孙女”为始,长达数月的寻她,被她逃避、回拒,如今她好不容易入府了,她们还不得倒豆子一般尽数使出。
难道是怕她不来冷家,再不给他们相处的机会?
温彩心下好笑,果然敌明我暗,尤其早已知晓敌人的全盘计划,看着敌人像跳梁小丑一般的闹腾,确实让人觉得讥讽又好笑,只是她还不能放松戒备,她赌不起,必须得一百二十分地打足精神来应对。
众人赞茶好,又家长里短地拉着闲话。
温彩拍了拍脑袋,坐立难安。
五郡主关切地问道:“彩彩,怎么了?”
温彩道:“有些头昏。”
这,不就是他们要的效果么?
她索性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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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彩坐直身子,神有倦容:“冷老夫人,我该告辞了!”
李氏道:“玉郡主,你有不适,怎能现在就走。上次萧氏在镇远候府扭伤了足,温大奶奶也是请了郎中瞧过、治过之后再送她回来的。”
这话说得巧妙,更有替萧彩云在镇远候府言行不当解释之意。
华氏站起身,自告奋勇地道:“玉郡主,我领你到客房小憩,郎中一会儿就到。”
“董氏”扶了温彩,随华氏、冷暋头俊
一进客房,“董氏”让温彩半躺在暖榻上,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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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氏在一侧坐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却终是咽下。
“董氏”道:“冷大奶奶有话要说?”
“郎中怎么还不来?”她垂着头,不敢看温彩,生
怕不小心就露了怯意。
外头,传来了冷暋纳簦骸袄戳耍戳耍芍欣戳耍
来的是一个中年郎中,小心地替温彩诊了脉,抱拳道:“小姐经常头昏?”
“董氏”挑着眉,不悦地道:“我侄女怎么了?”
“回太太话,小姐这是受了刺激导致头昏,倒有个法子可减缓头昏症。”
“哦,你说来听听。”
“指尖放血。”
血,又是血!温彩立时想到了二月时,冷家人重金请神算子道长做“换命改运”法事,难道到了今日,冷家人还不死心?
那一次,冷家人强取到的是青莺的指尖血。
这一次又志在必得,兜着圈,拐着弯也要得到她的凤血。
他们想要,她却未必要配合。
只是若是拒绝,少不得逼得他们再来一次强取。
“放血?”“董氏”大呼一声,立时忆起二月时有蒙面人闯入畅园怡然阁,便是强行在她指头划了道口子取了血去,现在郎中又说指尖放血,怎不让她生疑?
郎中抱拳道:“不需太多,就放无名指上数滴即可缓解头昏。”
现代倒有患有血稠、高血压者,会在清晨指尖放血减轻病症之事,可患有这些病的多是年过中年的男女,她温彩虚岁十六,哪里需要放血治病。
她在心下苦笑,看来冷家还是煞费苦心。
“董氏”从未听过这样的治病法子,顿时跳了起来:“胡说八道!”质疑地审视着郎中,“你是哪家医馆的?”
郎中不敢正视“董氏”,小心翼翼地道:“在下只是说出缓解之法。”
“二婶,莫要吓着人家,既是郎中说的法子,想来也是管用的,不如就照他的法子试试。男女有别,劳二婶寻了绣花针在我无名指放血。”
“侄女……”
温彩捧着头,微阖着双眸,摆了摆手,“二婶,有劳你了。”
“董氏”嘴里嘀咕道:“要是这法子不管用,回头我可饶不了他。”
郡主明明知道冷家有阴谋,偏生还来赴宴。
“董氏”不解,只是心疼和不安地望着温彩。
主仆二人的目光相接,温彩给了她一抹安慰,“董氏”却咬唇愤怒:要是雍王知道冷家人如此算计,怕是冷家这回吃不了兜着走。
华氏热情地唤了丫头,令她取来绣花针。
“董氏”拿着针,却迟疑着不敢扎,手微微一颤,抬眸时却见冷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