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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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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朕静一静。”

张四哈如逢大赦,躬着身子倒退着下去了。

赵绵泽揉了一下额头,看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疏,叹口气,拿过御案上那一对夏楚手捏的泥娃娃来,摊开在手心里,目光慢慢飘远。

摇曳的烛光中,他有些累了,趴在了御案上。半睡半醒中,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她似真似幻,似乎就在面前,又似乎浮在半空中。

“陛下,臣妾来侍候你……”

她的脚步声传入了耳朵,她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她的脸上始终噙着笑,衬得脸颊上的梨涡浅浅,越发可人娇媚,她身上的宫装长长的迤逦在地上,走了过来,走到御案的边上,慢慢蹲下身,小手握成拳头,轻轻捶在他的腿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小七……”

赵绵泽身子僵硬着,像是不忍破坏这样好的梦境,一直保持着别扭的姿势,任由她捶着腿,一动未动,嘴上也只有一声叹息。

“你终于舍得入梦来了。”

那双手的主人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陛下,是臣妾……”

那黄莺儿一样的声音,婉转低回,甚是好听,可是却把赵绵泽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猛地一惊,从御案上抬起头来,看着她,生出了恼意。

“谁让你进来的?”

乌兰明珠咬着下唇,红着眼圈儿看他,样子颇为委屈。她哪里晓得自己打扰了皇帝的黄粱美梦?只是觉面前的帝王,不复往昔温情,样子有些骇人。

“回陛下的话,臣妾听闻陛下近日为国事操劳,数日未临幸后宫,每日也只能入睡三两个时辰,臣妾……甚是心疼。这才特地炖了滋补的汤,想过来为陛下解忧。”

她尽量把声音放小,放软,尽量展现出女性的柔情来,只想搏君一笑。可座中的君王眉头越蹙赵紧,却有些不耐烦,但倒底他还是忍了脾气,听她说完才按在她的肩膀上,要她起来。

“爱妃的心思,朕已知。去吧。”

乌兰明珠瞧出他情绪不好,换平常,她应当乖乖退下,不会惹恼了他。可一来仗着他平素的宠爱,二来他先前嘴里吐出的一声“小七”刺痛了她的心,让她的脚再也迈不动。

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从小被宠大的公主,也是一个渴望爱情,渴望得到夫婿疼爱的女人。如今阖宫上下,妃嫔无数,人人都想得到帝宠,她每日惶惑不安,太需要一颗定心丸——帝王相待于己的“不一样”。

迟疑一瞬,她缓缓跪下,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腿。

“陛下,臣妾斗胆,有一言相问。”

赵绵泽看着她,目光浅浅一眯。

“说。”

听见他情绪平复了不少,乌兰明珠心里一缓,抱住他的腿就把脸贴了过去,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磨蹭着,语气柔情了许多。

“陛下宠爱臣妾,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想知道,陛下的宠爱里,可有一分,不是与姐妹们一样的宠爱,而是夫婿那般的爱?”

赵绵泽僵硬着身子看她,眸光颇深。

好久,他才托起趴在他膝上的女人。

“你很大胆。”

乌兰明珠属实很大胆。作为一个普通妃嫔,而非大晏皇后,她竟向他要夫婿一样的爱,不仅是大胆,而是超礼制的僭越之举。

如今大晏中宫空悬,皇后“故去”了,按理赵绵泽应当再立新后。可他却一直没有动静儿,朝中有女儿和孙女为后妃的大臣们,暗流汹涌的斗了一阵,可皇帝似乎对谁都未有属意,也就不再相争了。

没有皇后,反倒成了一种最好的权衡。

有些人猜测建章帝不设中宫,是为了权衡朝堂关系,以免臣下纷乱。可乌兰明珠却是知晓,他的爱,他的心,甚至他的妻位,都给了另外的女人,旁人,占不得。

但占不得,她也想拼死一试。

“臣妾僭越,请陛下责罚。”

赵绵泽微有不快,却仍是未动声色。

“知错就好,下去。”

乌兰明珠看着他脸上的阴霾,突地轻声一笑,“臣妾知道不该,知道有错。但是臣妾真的不忍见陛下这般痛苦,为情所困……”顿一下,她咬着臣,再次抛出一个闷雷。

“臣妾想要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陛下忘了她。”

“忘了她”三个字,重重敲在赵绵泽的心房上。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忘,更不愿意自己这点心思竟然被一个妃嫔给当众说了出来。看着乌兰明珠,他俊美的脸上僵硬了片刻,突地缓缓笑开,那唇角上扬出来的弧度,像是半分怒意都无,声音也极是温和。

“朕没想到,爱妃竟有此心?”

乌兰明珠看着他的笑容,心脏怦怦直跳。

他笑了!他对他笑了。

下意识的喜悦迅速主宰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她并未看清皇帝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戾意,只娇羞的半垂着头,把一双抱在他腿上的双手,慢慢地往上移,一点一点,缓缓牵开他龙袍的袍角。

“陛下,臣妾今晚留下来……侍候您可好?”

赵绵泽笑着瞟他,“你想留下?”

“臣妾……想要伺候陛下!”

乌兰明珠咬着唇,拿最美的姿容对着她,用最美的笑容看着她,唇上的梨涡在她的笑容里,浅浅醉人。她知道他喜欢她这样笑。可只一瞬,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赵绵泽脸上的冷笑。

“滚——”

她微微一愣,“臣妾——”话还未说完,只见御案上的奏疏突地被赵绵泽拂了开,“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奏疏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里一凛,尖叫着,吓得脚都不会迈了。

“朕叫你滚!”

头顶上,又是一声怒喝!乌兰明珠入宫这样久,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吓得面色苍白,瑟缩着身子,一张精心妆扮过的脸上满是惊惧。她张了张嘴,似是像要申辩什么,可最终还是一字未吐,便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夜幕下的皇城甬道上,远远走过来一个宫妃。见到乌兰明珠过来,她屈膝施礼。

“臣妾叩见惠妃娘娘。”

乌兰明珠掩面拭了拭泪,随后朝他怒目相视。

“顾贵人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顾阿娇面色一僵,慌忙摇头,“娘娘何出此言?”

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乌兰明珠冷哼一声,“你不是告诉本宫说,那个夏楚与我们的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胆子大,她胆顶撞陛下,她甚至敢向陛下出手……”

顾阿娇一惊,皱了皱眉头,便跪了下去。

“回娘娘话,臣妾了解到的,确实是这般。可臣妾与先皇后虽然走得较近,但对她与陛下之间的事,所知也不多。没能帮上娘娘,是臣妾之过,望娘娘恕罪。”

乌兰明珠冷冷一哼。

“你这点出息,真是不嫌丢人!”

在这宫中的妃嫔里,顾阿娇是最没有背景的一个,所以她无论对谁都恭顺有礼,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乌兰明珠看不起她,也不屑与于这种空有美貌的女人计较太多。更何况,她作为先皇后的陪嫁入宫,除了陛下醉酒那一夜,再未侍寝过,对她向来构不成威胁,乌兰明珠也不想把她放在眼里,抬举了她。

乌兰明珠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道,“顾贵人,依本宫看,你的看法根本就是错的。陛下哪里是喜欢她顶撞?哪里是喜欢她的大胆?分明是陛下心悦于她。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娘娘说得有理。”

顾阿娇恭声回应着,不敢抬头。乌兰明珠看她这般怂样,在赵绵泽那里受的气也就消了不少,冷哼一声径直离去了。

可顾阿娇的头却慢慢的抬了起来,她看着远去的乌兰明珠,静静立了片刻,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吩咐身侧的婢女小妍。

“戏看完了,咱也回吧。”

小妍愣了,“主子,这暗香汤您炖了两个时辰,不给陛下尝尝吗?”

瞥她一眼,顾阿娇轻轻娇笑,“不必了,炖的火候还不够,恐是入不得陛下尊口。过些日子再说吧。”

“哦,是。”

小妍哪里懂得“火候”是什么?只是拎着那汤盒随了顾阿娇的身后,离去了。

~

御书房里,纱幔还在轻轻飘飞着,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帝王之怒”里回过神来。而御书房的门口,也跪了一地的人,个个叩头不止。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赵绵泽静静盯着张四哈,“你该当何罪?”

张四哈哭丧着脸,“陛下说要清净一下,奴才就走开了,去……去茅房里方便了一下,也不知惠妃娘娘,怎地就入了屋。”

赵绵泽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焦玉等一干侍卫,目光仍然静静的,就像根本没有生气一般,语气温和万分。

“那你们呢?”

焦玉抬起头来,只看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属下该死。属下等看陛下批阅奏折辛苦,想着惠妃娘娘既然来了……兴许可以抚慰圣心。”

“抚慰圣心?朕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赵绵泽今夜的脾气极大,声音虽不高,只话音刚落,青砖上便传出一道道“通通通”的叩头声。

胆小的张四哈,脸白如纸,哆嗦得唇都白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赵绵泽盯他一眼,看着他哆嗦的身子,突地又有些想笑。他想,若是那个妇人还在京师,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这般模样,若是让她知晓他竟然思她若狂,不仅失了帝王威严,甚至失态得如此迁怒于人,她会怎样想?她又会怎样做?

不,她什么也不会做。她只会冷笑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后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是一个根本就无心的妇人。

慢悠悠的,他坐回椅子上,宝贝似的拿过桌上那两个捏得极丑的泥娃娃,拿袖子掸了掸他们的头,看向了那“楚儿”和“绵泽”的字样,想着她当初写这几个字时的心情,会不会是想与他长长久久,他嘴角微扬,竟是露出一抹浅笑。

下头的众人,脸上僵硬了。

为什么笑了?是要杀头了么。

张四哈这般想着,紧张地一阵叩头。

“陛下……饶了奴才,饶了奴才吧,往后奴才不出恭,也不敢乱走一步,不要说惠妃娘娘,便是苍蝇都不让飞进来一只。”

赵绵泽看他这般,唇角的笑收住了,却也没再发火,“下次胆敢再犯,要你脑袋。都退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张四哈叩着头,感谢着祖宗十八代保佑他,又逃过了一劫,也感谢着老天让他天天陪在皇帝身边,还能留下一颗脑袋吃饭,实在不容易。

众人鱼贯而出。

很快,御书房里又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焦玉留下。”

焦玉拳心微紧,定了定神,慢悠悠回来,跪地垂目,沉声道,“属下在。”

赵绵泽的眼睛里,已恢复了一贯的笑意,望着面前相依相偎的两个小泥人儿,一句一句的发问。

“北平府天气如何了?”

“开春了,暖和了。”

“她如何了?”

“她……很好。”

“她的耳朵……可有好转?”

“属下……”焦玉手有些颤,头垂得更低了,“不知,未有得报。”

冷冷看他一眼,赵绵泽沉默了。

好一会儿,头顶才来他的沉沉的声音。

“去!宣陈景即刻进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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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久别重逢!

建章二年,寒食节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但北平府这个道常和尚口中的“龙蟠虎踞之地”天气却变化无常。晴几日,阴几日,雨几日,害得人们把冬春两季的衣物来回乱穿,打完喷嚏又着凉,直叹今年只怕不一个风调雨顺之年,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一夜,白日晴朗,夜里却闷热无比。

一个人在床上,夏初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打一年多前耳朵出了问题,她的睡眠就不太好。以前,她睡觉的时候,常常讨厌各种各样的杂音干扰。如今世界一片清净了,她才发现,没有声音更可怕,更难以入睡。有时候她想,哪怕偶尔能有一点点耳膜的鼓嗡声也好,也可以令她振奋。

可惜,一直没有。

吃了一年多的药了,还是未见起气。如此一来,她倒是相信了那句“心病还需心药医”的老话,看来小十九不在了,她的心药也就没有了。

最开始听力出现问题的时候,她自己分析过原因。病根可以追溯到那一次北伐途中的锡林郭勒,为了捕鱼落入数九寒冬的冰窟窿。冰水灌入耳道,耳压不平衡,损伤了鼓膜。不过,若说那个是内因,小十九的事,便是外因。突如其来的刺激,她当时只觉气血翻腾,情绪难压,故而发生了突发性耳聋。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暂定的,很快就会恢复。

但这么久都没有痊愈,她虽未放弃,也是习惯了。

夜,一片寂静。

她瞪了一会帐顶,索性拥被坐起,靠在床头。

赵樽离开晋王府快二十天了。

那一天从漷阴镇回来,他被左长史姜南叫去承运殿,见了几个晋王府署官之后,也不知讨论了些什么,只在后院与她说了一声,便匆匆去了护卫大营。

在北平府,受晋王赵樽辖制的共有三个护卫营,统共约有九万多兵力。他们分别屯在北平城外的三个行营,有营将们统领专管。赵樽往常也会过去,但他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不回的记录。这二十来天里,他中途只托丙一回来传过话,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嘱她好生歇着,自己却未踏入府中半步。

来回也不过几十里地,到底什么原因托住了他?

夏初七不想胡乱猜,可敏感如她,大抵也知道局势有变。

就在赵樽离开的第二日,她便听到一个传闻。

同为洪泰帝儿子的安王赵枢,因私自购入上百匹北狄马,被人弹劾到了建章帝的面前,最后,建章帝以“意图谋逆”之罪,撤销了他的藩王头衔,废为庶人,便被押解回了京师。

这算是入了三月以来的第一件令举国哗然的大事。

朝堂上的人,都猜测赵绵泽这是要开始撤藩了。安王赵枢有没有“意图谋逆”没有人知道。但却都知道,在洪泰帝的众多儿子里面,他是最弱的一个藩王。

安王赵构做了第一个“刀下魂”,旁的藩王自然忧心忡忡。

就在赵樽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宁王赵析、湘王赵栋等好几个藩王,都有偷偷派人前往北平,想要私底下约见赵樽。他们找到同谋,以变制变的意图很明显,但赵樽长久不回府里,夏初七只能草草把那些人打发了。

夏初七并不能完全猜透赵樽的意思,但二人相处这样久,多少也了解一些。

他与赵绵泽之间,是一场胜负未定的战役。他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轻易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示人,且不说“鲤鱼哨子”,就论这些北平护军中,到底有没有赵绵泽提前埋好的钉子,谁也说不准。故而,非常时候,他不能妄动。但他一旦起事,那些藩王们,将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他也不能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回避才是最好的法子。

除了大晏朝堂的动向之外,夏初七这几日还了解到另外一件事。

在漠北那一片“苍鹰唳叫,冷风呼啸”的天空下,短短一年,发现了无数的变化。原本弱小的兀良汗十二部联盟,短短的时间内,就以势不可挡之力迅速崛起,从一个新成立的草原部落联盟,发展成了一个兵力强大的可汗国。他们占据了阴山以北大部分地区,从东胜、过丰州、越沙井,直趋大漠,并占领土剌河一带地域,称王称霸。建章元年五月底,在扩散的过程中,兀良汗与北狄曾发生过一场大战。那个时候,北狄太子哈萨尔正与六王巴根内斗得如火如荼,哈萨尔坐镇朝中,不上前线,北狄军惨败,兀良汗趁势而入,吞并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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