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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医生说:“腿骨裂了点儿,不严重,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内脏有些出血,剩下的就是皮外伤了。”
秦凤听了,眼泪再度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我这么乖的孩子都给打成这样。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道理了。”
她站起身要走,突然有些昏,医生立马扶住了她。
医生观察着她的晕眩症状说:“你怎么了?你去做个全面检查吧!”
秦凤抹掉眼泪摆摆手:“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秦凤出了医生办公室,走到公用电话想给宋媛班主任打电话。
她从起球的外套兜里掏出一块从烟盒上撕下来的纸壳,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秦凤按着号码拨了过去,没多一会儿,对方就接了。
班主任听是秦凤,马上表示说自己听说了宋媛的事儿,正想调查呢。
秦凤有些激动,握着话筒说:“老师,宋媛真的不是惹事儿的孩子,老师,你一定要帮我查出来是谁干的,老师,恩?”
班主任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着急,不断的安慰她:“我知道了,宋媛妈妈,等我消息,这事儿是大事儿,我肯定重视。”
秦凤点头:“老师,谢谢你,等抓到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进监狱。”
班主任的声音立马变了:“你要报警?”
秦凤:“当然要报,我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的,打我的孩子,我要十倍二十倍的还回去。”
班主任:“宋媛妈妈,这事儿我们先调查清楚再报警,如果校长追究下来可是给她记过的!”
秦凤听了,瞬间激动起来:“记过?凭什么给她记过,她是被害者,她有什么错?”
班主任:“无风不起浪,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被打。我们得调查因果……”
秦凤更生气了,大吼:“你说什么呐,这话是你当老师的该说的吗?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啊?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宋媛自己找打呢吗?我女儿给你挣面子的时候你什么话不说,她出点儿事儿你反倒落井下石,有你这么教育人的吗?”
班主任口气瞬间冷淡了许多:“我们只是客观的看待问题,解决问题,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你现在很不冷静,等过几天我会让班里的同学去探望宋媛,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谈谈。”
秦凤定了定神,温和道:“好,那先这么办,我怀疑是宋媛班里同学指使的这件事,是不是宋媛在学校太出风头了?之前宋媛在班级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她老师同学都可以给她作证,她真不是惹事儿的孩子。她以前的班主任还说她太安静了。你一定要帮我女儿讨回公道啊。”
班主任说了句好的,就把电话挂了。
班主任揉着太阳穴,随后换上了一副笑脸,面对身旁的人:“辛苦你了,回去吧。”
高炫笑着说:“应该的,她妈妈说要报警吗?”
班主任:“哎,那个宋媛,她来第一天我就浑身不舒服,又总惹事儿。”
高炫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放到她的办公桌上,班主任一看,眼神就变了。
高炫靠近她低声说:“这是今年的捐助基金。我爸觉得老师最近辛苦,所以多准备了一份,让您买点补品。”
班主任给了他一个“懂事儿”的眼神,按住信封,收了起来。
高炫笑了,起身接着说:“宋媛的事儿,老师您就看着办吧。”
班主任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高炫走后,她眼角偷瞄着四周,从信封里将一张小额支票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秦凤抱着一个塑料盆回到病房里照顾宋媛,宋媛看她神色不好,心里也不是滋味。
秦凤从水盆里捞出毛巾,拧了拧,突然停下动作,把毛巾扔进了水盆里,厉声道:“谁打的?”
宋媛知道她真生气了,垂下眼睑不说话。
秦凤被她的沉默气到了:“你就这么没出息,你爸没死的时候我们憋屈,你爸死了我们还得受气,人家打你你不会打回去?你不知道反抗啊。”
宋媛眼里涌泪,在秦凤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秦凤看了心疼,一边抹眼泪一边从盆里拿出毛巾拧了拧,给宋媛擦脸。
宋媛一边哭一边任她擦,平静下来后才跟秦凤说:“妈,要不,我转学吧。”
秦凤望着她:“是你们学校有人欺负你?谁,你告诉妈。”
宋媛摇头,眼泪又要冒出来:“不是,就是那个学校离家里太远了,每天骑车要1个小时,如果到了冬天,就更难过了。”
秦凤正要说什么,护士敲门进来说:“宋媛家属,刘医生找你。”
秦凤跟着护士再次来到医生的办公室,医生看了她说:“坐。”
秦凤赶忙问:“刘医生,是不是宋媛哪个地方伤严重了?”
刘医生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上午是她们班里的学生送过来住院的,还没交住院费。”
秦凤连连点头:“行,我去交。”
刘医生地给她张单子,她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么多。”
刘医生:“最好在医院观察几天,她年龄小,不好好保养,怕有后遗症。”
秦凤犹豫着,拿着单子出去了,刚出了办公室,她就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她刚从家里的小园子赶来,脚上的黄胶鞋还带着泥土,身上穿着土绿色的衣服,下边穿着军裤,看起来跟宋媛一样,很邋遢,其实,她才39岁,脸上却蜡黄蜡黄的,细纹特别多,瘦的连颧骨都清晰可见,她攥着单子,一鼓作气站起身,突然头一晕,差点栽倒。
一个护士看见了,连忙过来扶她,秦凤摆摆手,稳了稳才走向收款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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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秦凤在医院照顾了宋媛几天,宋媛非要看书,她就去学校把她的书包拿回来。
在学校里,她看见了高炫。
高炫很积极的帮她收拾了书包,她又听说他是宋媛的同桌,长的又好,顿时心生好感,想着如果宋媛也能有个好家庭,说不定比他还优秀。
临走,秦凤为了感谢他,还要请他吃点东西,高炫不去。秦凤只好作罢。
等她走出去好远,突然想起来,还得找宋媛班主任说说这事儿,就又兜了回去。
秦凤上了两层楼就有点气喘吁吁,她累的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高炫正和何云偷偷摸摸的抽烟。
何云神色有些癫狂,像是十分兴奋似的,拉着高炫说:“你看见没,那个大妈,简直跟宋媛一模一样,你看见他那黄胶鞋没有,恶心巴拉的,什么年代了,穿着那身就来了。你说像不像乞丐,哈哈。乞丐,哈哈哈。”
高炫扔掉烟头道:“她还不知道是谁把她女儿打成那样的,班主任收了钱,嘴严实的很,医院的刘医生也打点好了。”
何云突然碰碰他:“怎么了,一副给自己找后路的模样。怕了?不像你啊。”
高炫转头看他,何云那癫狂的神色顿时收敛了不少。
秦凤听着是高炫的声音,差点背过气去。
何云:“她要是像全才一样,吓唬吓唬就走,也不至于遭这些罪,怎么样,我这次做的不错吧!”
高炫半天没说话,静谧了半晌才道:“走吧,要上课了。”
何云还是原地不动,邀功似的笑着:“你不表扬我?”
高炫抬脚就走。
何云自言自语道:“不过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就是个丫头片子而已。打死了怎么办?真该好好教育教育。”
他的神色微微变化,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搭上高炫的肩膀:“这回你可是称霸武林喽。”
高炫斜眼看他:“你可以认真一点儿考,没人拦着你。”
何云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我哪儿有你聪明。”
随后讪讪的放下了手臂,跟在他后面。
秦凤扶着栏杆站起身,头又是一晕,她紧紧的抓着扶手,不再往上走,而是一步一颤抖的下了楼梯。
秦凤跟宋媛说已经跟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但是老师的意思是如果回去不能赶上进度,肯定是要分到别的班级的。
宋媛静静的听着,明白高炫的目的也是这个,决定绝不称了他的意。
在医院,宋媛却比在家时还刻苦,每天,除非护士过来让她睡觉,她坚决不睡。
秦凤看她这样努力,偷偷在门后抹眼泪,她没有完成的骄傲嫁接在她的身上,让宋媛有了勇往直前的动力,但是她遭到这种事情却还是不回头,秦凤非常心疼,怪不得前一阵子说要转学。
这样苦苦的熬了一个月,她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
出院这天,秦凤给宋媛穿上了去年过年买的一件新衣裳。
宋媛纳闷的看着她问:“妈,给我穿这个干嘛。”
秦凤说:“听说你们今天有考试,穿好看的衣服你就肯定能考好。”
宋媛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秦凤给她穿完又道:“儿子,等你考完试,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转学的事儿。”
宋媛惊讶的看着她:“我不转学也行,如果去别的地方念书还得交借读费。”
秦凤摇摇头:“交就交吧,才几百块,咱多卖点儿羊奶就行了。”
宋媛看着她笑了。
宋媛打起12分精神又去了学校。
这一天正好是月考,宋媛脑袋上绑着纱布,拎着书包走向自己的座位,眼里却尽是笑意。
高炫没想到她出院以后心情这么好,她一眼也没看他,反而是他一直猛盯着她瞧。
又过了几天,等宋媛的纱布拆了,成绩也出来了,宋媛和高炫并列第一。
卷纸发到手里,高炫转头看着宋媛,她正把卷纸收起来,放到书包里。对于他的注视,没有丝毫反应。刚开始高炫以为她这种不怕死的性格是没脑子,但是现在看来,比那个还严重,她是固执。
她忽视他,他就大大方方的拄着手臂看她,宋媛脸上的轮廓更清晰了,可想而知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以前他觉得自己能控制所有人,不过碰上宋媛相当于踹到了石头。
在全才之前就有很多被他赶走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班再也没人敢反驳他,大家都捧着他,所以他更加自负,不过,宋媛明显不是那样的人,按有的人的说法,那是她傻。
但是也证明她有骨气,也很有原则,不会委屈自己和别人一样。
也可能他们这个班级里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也跟着父辈学会了交际手腕,明知会倒霉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做,早就变得圆滑而世故。
宋媛却正好是跟他们相反的人,家庭条件差,习惯了吃苦耐劳,有着老实、固执的本质,也有着单亲家庭的独立和自主,还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冷淡和安静。
看了半晌,高炫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这次他没再主动跟宋媛搭话,起身走了。
秦凤看她考完了试,也松了一口气,宋媛没再遭受报复,但是她是一定得让她转学的,她的那个同桌根本跟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她都不敢想象他到底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竟然能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阴险到这个地步,这跟她平时所接触的人和事儿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她不能让宋媛在跟他呆在一起。成绩单下来第二天,秦凤就去了学校。
班主任老师以为她要追究宋媛被打的事儿,还没等秦凤说话,就直接开口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些天学校比较忙,他们的月考赶的特别紧,总没有时间去看宋媛,我也看到宋媛这次的考试成绩了,听说她自己在医院特别刻苦,我们就是缺这样的孩子,您放心,我肯定想办法,让他们放学之后几个人一起回家,提高安全防范意识。”
秦凤看着她一脸诚恳,突然觉得恶心,耳边不断响起高炫说她收了贿赂要帮他隐瞒真相的事儿。
不过,她现在不想再纠结那件事了,她也诚恳的回应道:“老师,不瞒你说,宋媛她这个孩子特别老实,有气也是自己往心里头咽,我想过了,我要给她办转学。”
班主任一愣,脱口道:“好不容易进来的,还是1班,你要转学?”
秦凤点头:“恩,宋媛不太适合这儿,我让她去别的学校上课,离家里还能近一点儿。”
班主任向来是谁也不留的,但是宋媛可是尖子生,她走了对自己没好处,她立马劝说:“您肯定是因为这次的事儿怕吓着孩子,您放心,以后我肯定严加看管,在这儿读书宋媛以后能考上清华,去别的地方,几率会小很多啊。”
秦凤打断她:“她能上大学就行,不管是哪儿,我决定了,谢谢老师一直照顾我们宋媛。”
说完起身就走了。
秦凤课间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宋媛,宋媛看见秦凤站在门外,特别高兴,高炫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一眼就看见了秦凤,再回头看宋媛,她已经出去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秦凤把宋媛拉到外面跟她说了办完了手续的事情,宋媛点头表示明白,心里还是很激动,没注意到秦凤有些难受的神情。
宋媛要上课就走了,秦凤打算回家,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摇摇欲坠的站不稳。
清洁操场的大妈见了,过来扶她,关心的问:“哟,你怎么了?”
秦凤摆摆手,眯着眼睛看她:“你……”
大妈道:“我就是个扫地的,你家在哪儿啊,这门口也没车,得走500米呢,你能走吗?”
秦凤点头:“能,我家那口子还等我买肉回去呢!”
大妈放开她,看着她慢慢的走出校园。
宋媛用东西很费,好像跟什么都有仇似的,书包每年都得换一个,不是肩带坏了就是底部被磨破了,自从来这里上学,妈妈特意给她买了一个新书包,她怕再坏,所以每天抱着,学校的楼梯扶手是铁质的,下到一楼最后一个台阶,扶手是铁质的圆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圆球被人砸坏了,露出了坑坑洼洼的铁尖,宋媛身前抱着沉甸甸的书包,没看见,无名指根部被刮伤了,皮肉都翻开了,走到停车棚才发觉疼痛,不过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将书包放在了车筐里时血已经顺着手指滴到地上,她从兜里掏出掉着纸屑的手纸就要往上按,突然一个声音凉凉的响起:“你流血了!“
宋媛一看竟然是高炫,他单肩背着书包,靠在墙上看她。
这是自那次考试之后高炫第一次跟她说话。
宋媛没理他,拿着手纸按了上去,手纸瞬间被染红了。
高炫的脸因为她的动作而瞬间扭曲,不是因为看她疼,而是嫌恶心。
宋媛没再多看他,将染血的手纸扔在地上,走了。
宋媛的家离这所学校很远,她骑着自行车,时不时看看自己受伤的手,想起小的时候妈妈骑着自行车载她,她坐在横梁上,妈妈总让她把脚抬起来,不然会被车轮子卷在里面,有一次她实在是抬的太累了便放了下来,下一秒,她和妈妈便都摔在地上,她只记得血在自己周围逐渐散开,妈妈坐在不远处惊恐的看着她,车轮子还在一旁旋转。
之后,她只记得非常的疼,因为医生在给她的脚缝针,她又哭又闹,回家后爸爸还和妈妈吵了一架,那时,正好是夏天,她本来还想穿妈妈新给她买的凉鞋,可是因为包着厚厚的纱布根本就塞不进,害她失望了好久。
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与她擦肩而过。
车里的高炫侧头看她,发现她脸上没有丝毫疼痛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惬意的很。
车子快速的驶过,高炫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宋媛推着车走进院子,却突然停住脚步,院子里那些熟悉的东西,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