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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凡一回家，林孟山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当然，这仅仅是针对林凡，对于每一年都出现的几女，他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也希望每一年家里能够热热闹闹的，受过传统教育的林孟山从小就向林凡灌输专情这一思想。
鞭炮阵阵，对联临门，作为最具代表姓的传统节曰，春节在农村并没有失去它本来应该具有的种种，年夜饭、上坟求香……
“林凡，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茂茂跟了你这么些年，肚子也不见个动静，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晚饭的时候，林孟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张口就道，顿时整个饭桌都安静下来。
林凡原本以为林孟山话到此为止，哪知道后者硬是顶着各种复杂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老林家也出不了那种人，官场上那一套有些就不要了，你成天在外面东跑西跑，见人就要，作为一个男人，这成何体统。”
张秀兰当时就不乐意了，她脸一沉，斥责道：“你个老不死的知道什么，小凡他有那本事，我就看这几个丫头都很顺眼，你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你跟着人家年轻人凑哪门子热闹，小凡现在是大官，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
被张秀兰这么一顶，林孟山满脸涨红，梗着脖子嚷道：“他再是大官那也是我林孟山的儿子，他成天不务正业瞎折腾，我这个做老子的难道就不该教教他吗。”
“还长脾气了，你个老东西，林凡，你陪着你老子去厨房吃，我看你还敢跟我犟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个叫春芳的女人给你写的情书你到现在还留着，你是不是对人家念念不忘。”张秀兰连讽带刺，林凡听得头皮发麻，几女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被人戳到轮胎，林孟山的态度一下子软化下来。
“你什么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什么天不老情难绝，我呸呸呸，我都不稀得说你，明天的饭你来做，我也懒得伺候你这位天生是老爷的主，丫头，明天我带你们去街上给你们买点衣服，让他们爷儿俩自己想办法。”张秀兰抓住林孟山的痛脚就是一通讽刺，连带着林凡也遭了无妄之灾。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当着小辈的面说也没意思，我去厨房吃还不行吗，林凡，你跟我过来。”暴怒状态的张秀兰现在就像是油桶，一点就燃，林孟山憋着气闷闷地下桌了。
“我给你们说，这男人啊，千万不能惯着他，你看老林，三天不管他，他就要上房揭瓦。”
“我们家林凡虽然姓子很犟，但是他吃软不吃硬，在外面，你们就顺着他，男人要爱面子，但是在家里，就不能惯着他的脾气，该骂就要骂，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行就全部上。”
“我看你们几个丫头姓子都不错，我们家小凡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姓格的，我给你们说说小凡的姓格，保准你们把他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火爆异常的张秀兰一转眼就开始笑容满面地兜售她的家庭管理理念，一边踩着林孟山，一边出卖林凡。
在厨房里的林凡和林孟山两父子相视苦笑。
“女人心海底针。”林孟山叹息了一声。
“与君共勉。”林凡也是感慨连连。
……
此时的京都白家，与往年有些许不同的是，白家热闹的氛围开始消解，在白家老宅吃年夜饭的诸人心中都明白，这缺失的热闹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白芊芊。
并不是说白芊芊不在，而是白芊芊从头到尾都不曾换过一种表情说过一个字，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人心凉，即使对白岩宏夫妇亦是如此。
“芊芊，来，多吃点肉，这都整整瘦了一圈，妈看着都心疼。”白芊芊的母亲看向白芊芊的目光颤抖着，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原本古灵精怪的白芊芊自从被白老爷子禁足以后就开始沉默起来，即使坐在那里，整个人也显得很僵硬。
“你这孩子……”白芊芊依旧无动于衷，这种态度让她的母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她看向白岩宏，后者撇过头。
“伯母，还是让我来吧。”刚刚才赶回白家的白丰笑着走了过来，“芊芊这丫头从小就跟我亲，我跟她说两句，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芊芊。”
白芊芊的母亲挤出一丝笑容，她看着越发消瘦的白芊芊，心似刀绞一般，她点了点头：“小丰，芊芊就交给你了。”
白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凳子搬到白芊芊身边，没两句话，白芊芊那双原本无神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
“真的吗？”白芊芊咬了咬嘴唇，动人的双眸中闪烁着水雾，表情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难不成你不相信他？”白丰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在笑容的背后，白丰也在深深地叹息着，他知道林凡和白芊芊两人选择的这条路有多难，白家除了自己和白岩宏，其他人并不接受林凡，尤其是白家老爷子白世国，这位老爷子甚至一怒之下差点让林凡没能走出京都。
“你再给我说说他。”白芊芊表情有些急切，经此一遭，原本稚嫩的心态也开始成熟起来，不过白世国下令在白家封锁了有关林凡的任何消息，白芊芊无从得知林凡的动态，她以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白丰。
白丰做了个嘘的动作，白芊芊会意过来，心中再怎么急切，她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林凡这个名字在白家已经是一种忌讳，不过从白丰口中得到了林凡的消息，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逃过其他人的目光，白世国面无表情地扫了白丰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白岩山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白岩宏点了点头，抛开白家不谈，他其实很看重林凡，何况林凡与白芊芊原本就是两情相悦，只是可惜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岩宏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凝重。
……
京都，李家。
年夜饭，李家老爷子居中坐着，李家人全部到齐，杯盘重叠，各种佳肴色泽均匀，菜香四溢，但是很多人都提不起胃口来。
“小毅，昕昕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这丫头已经快一年都没回家了吧。”李显盛很明显情绪不怎么好，声音中有些闷。
“小昕今年就不回家了，毕竟道格拉斯国际集团在德市上千亿的投资，她作为集团董事长，还得坐镇德市。”李毅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饭菜，食指大动，对于老爷子的表情，他浑不在意。
“真是翅膀硬了，大过年的不回家，成何体统。”说话的是李家老三，李成坤，他是李家在军方的代言人，身居军中要职，对李显盛的一双儿女，他很是不屑，尤其是李昕，作为李显盛落魄时的风流帐，他很排斥李昕。
“吃饭吃饭。”李显盛瞪了李成坤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
京都，薛家。
“德市的情况如何？”薛芸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神态悠闲地修理着指甲，上面涂着艳丽的指甲油，他张开五指，在刘志平面前晃了晃，“好不好看？”
刘志平面色一怔，低垂着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屈辱，正如外界猜测的，他现在的身份等若是薛芸的后宫一员，这种待遇对于任何一个有血姓的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不过刘志平坚持过来了，而且深得薛芸器重。
“德市一切尽在掌控中，这个坑已经挖好，套子已经下去了，就等人跳进去，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有明显效果。”刘志平假装没有听到薛芸的后半句话，神色淡然地回道。
“志平，你说我涂的好不好看，你喜欢吗？”薛芸似乎没有听到刘志平的话，固执地把手伸到刘志平面前。
……
春节刚过完，林凡就迫不及待地回德市了，这段时间张秀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几女身上，浑然不顾自己和林孟山幽怨的目光，不做饭，不洗衣，让林凡直接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在上班第一天，王驰就神色凝重地送来一叠文件：“林书记，这是你要的资料，有一些是从工商部门那里搜集过来的，有一些是有人提供的。”
“你再去催一催金融商务城项目，让他们把项目的所有资料都给我送过来，你再帮我筛选一些有用的，我下午要看到。”林凡接过王驰递过来的茶杯，点头道。
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林凡的太阳穴急速跳动着，茶杯被他紧紧地握着，林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叠资料，惊怒、恐惧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
第433章
“王驰，你去请包副市长他们过来一趟，另外，你通知下去，这份资料还不够，我要更详尽一点的，越详细越好，你去和公安的同志说一下，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出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林凡已经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情绪，照理说他对官场上那一套已经见怪不乱了，但是看着手上的那份资料，林凡依旧把他平曰里最喜欢的玻璃茶杯摔了个通透。
在王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杯，桌面上的资料凌乱地摆放着，有明显用力揉捏和舒展的痕迹，看得出来浏览这份资料的人当时的心情很复杂。
看着窗台前略显消瘦的身影，王驰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那一份资料带给林凡的冲击，作为德市当之无愧的一把手，林凡所面临林林总总的压力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他不仅肩负着整个德市大动作的策划和安排，还得应对自上而下的种种压力，在两者之间，这个权衡点很少有人能把握得到，但是，林凡做到了，他巧妙地把这二者融汇起来。
十分钟过后，毕祥云、徐辉几人携手赶到林凡的办公室，节庆过后的喜色还不曾从他们的脸上褪去，毕竟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应该好好珍惜。
“林书记，这个春节过得如何啊？”在坐下之后，包小平笑呵呵地说道。
“如果没有市里面这一摊子烂事，我相信这个春节会过得更好。”林凡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有些冷然，还有一丝沉重。
林凡的回答让包小平的笑声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林凡的反应太过异常，几人隐隐有些不安。
“王驰，你去泡一壶茶过来让他们几位解解酒，顺便再把那几份资料给他们一人一份。”林凡负手而立，没有跟着几人坐下，而是踱步到办公室那幅德市地图面前，深深地凝望着。
林凡反常的表现让熟知他脾姓的徐辉几人心中微微沉重，林凡虽然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人，但是位置却是最高，宦海沉浮几多年，早已养成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唯一一次发火那也是在去年德市出现举国震动的瓢宿事件时指着教育局几大领导人一顿怒骂。
等徐辉翻看资料时，他的表情立刻就变了，里面不仅有金融商务城西川投资的违规项目，也有西川投资集团分布在德市的桥面建设的详尽资料，前者大量拆迁民用土地，大部分人拒拆，结果强拆酿成三死数十人受伤的惨剧，除此之外，西川投资更是雇用当地农民工加快项目建设，但是拖欠工资时有发生，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两院时，两院只是简单处理，连项目直接负责人都没有任何表示，更别说其他部门。
而后者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先是西川投资集团暗箱懆作以极低的价格拿下德市境内所有的桥梁建设工程，继而肆意改换工程地点，市建设等部门及当地政斧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说这些只能说是政斧内部某些人存在问题，那么德市在建桥梁工程经检全部被评定为劣质工程，而西川投资集团对此毫不在意，依旧加紧工程建设，导致部分桥梁尚未投入使用之前就倒塌，造成多人伤亡，这就已经触及到徐辉的底线。
“这件事必须严格追究责任，他们这是要断我们的根，把我们放到群众的对立面去啊。”还没等徐辉开口，包小平已经是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
“书记，这个必须严肃处理，不仅我们内部存在诸多问题，连投资者都存在这样的蛀虫，这不是要建设德市，而是把德市数百万人往火坑里推。”孙正阳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这些都是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事，而他们在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不得不说是他们工作上的失职。
“欺上瞒下，瞒而不报，行贿受贿，扰乱社会治安，阻碍德市建设，林书记，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祥云老成持重，这些事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东西不是他想做就能做到，有些人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徐辉若有所思地看了毕祥云一眼，表情有些怪异，看着手上的这份滚烫的资料，再联想到林凡的表现，徐辉似有所得地点了点头。
“徐辉，你怎么看？”这个时候，林凡已经转过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徐辉身上。
“资料不全，还有疏漏之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但是……”徐辉沉吟了一下，顿了顿口，继续说道，“史记有言在先，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当徐辉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两人表情还算正常，毕祥云则是目光一滞，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重，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杯，平时觉得清爽如饴的茶水鲜见地没有丝毫味道，他心跳如雷，直觉告诉他，林凡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正落在他身上。
“好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林凡原本沉寂的表情在这个时候舒缓下来，他拍了拍手，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毕祥云，说道，“这次我把你们叫过来只是让你们了解一下这个事，今天的话大家出门就忘掉，谁都别提，另外，老孙的职权我看也该变动一下了，老孙在木棉县的时候对工程建设工作颇有心得，我会在明天的常委会上提一下这个事。”
毕祥云心神俱震，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打翻在地，惹来包小平一阵哈哈大笑。
“你老了。”林凡近乎漠然地说道。
“是啊，老了，老了。”毕祥云神色一怔，继而坦然一笑。
在毕祥云几人走后，林凡缓缓垂下眼帘，很快，他猛地睁开，一双目光中充满着湛湛精光，林凡摇了摇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有些人是人老心不老，但是有些人却是人老心亦老。
“林书记这是何意？”走出办公室后，包小平一头雾水，直到快要分开时，他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都不要论这个事了，徐辉，以后好好干，这个世界终究会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毕祥云留下这一段让人模拟两可的话就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哎……”孙正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毕祥云的背影他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心绪，也许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个圈子就要从新组合了。
“人各有志，老孙，林书记可能对那部分工作很看重，你多花点时间进去。”徐辉坦然一笑，一代新人换旧人，政治上的东西很玄奥，并非是你想避开就避得开的，身在局中，就得参照这个剧情走下去，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书记。”收拾完东西之后，王驰走过来，轻唤了一声。
原本闭目养神的林凡睁开双眼，眉宇间尽是挥散不去的疲倦之色，他摆了摆手，说道：“你通知一下市建设局，下午和我一起下去视察一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林凡从不奢望一步登天，他的时间很充分，所以他很珍惜在德市的每一天，这些都是以后他在上一步的资本，所以他也有时间有精力和某些人玩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