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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温凉……”容湛低哑着嗓音,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原以为手术这件事,他早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会坚持到底。
可是,她说这不是一场赌注,没有输赢,最后的结果都会是她与孩子同在他身边。
她让他相信她。
她说这样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第二次。
关于这个问题,容湛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所以他才想让她在昏迷,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手术,他就是不想她再一次生生的经历那种痛苦。
可是,原来她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没有声泪俱下的求他留下这个孩子,她只是告诉,要对她有信心,楚笙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一定可以做到。
容湛闭了闭眼,极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也将自己的眸子掩盖住。
时间好像就此静止了,谁都没有说话。
容湛依旧在抱着她,而她就安静的任他抱着。
他们在楚笙的墓前,这样的抱着。
像是想给对方信心,也想给对方力量。
未来的路会是怎么样的,温凉想与容湛一起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凉终于是抵挡不住这室外的严寒,她轻轻的咳了咳。
容湛眉心轻皱,将她放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然后拉住她的手,“回去了。”
温凉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
在车上,容湛将暖气开到最大,又去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已经暖了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温凉却盯着他的大掌,轻轻而笑,“容湛,我没事。”看他紧张的样子。
容湛闻言,轻抬眼眸,看向他,而后,修长的指轻抚上她的脸,指腹间带着些薄茧,“还说没事,在室外站久一点,身体就会这么冷,你这个样子,怎么过剩下的七八个月。”
剩下的七八个月……
温凉先是一怔,随即缓缓笑开,她指尖捏住他捧着她脸的手指,“我只是比较怕冷。”
容湛挑了挑眉,“你还爱打开窗户,整个身体探出去,用手掌接雪花。”
知道这个男人在数落她的坏毛病。
温凉笑了笑,然后道,“容湛……”
“嗯。”
容湛拿开了手,已经准备开车回去了。
温凉的手却握住了他放在方向盘的大掌,轻轻地,“我会好好爱护自己,你们都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去?”
容湛唇角的笑容缓缓划开来,绘画成这世界最美的风景线。
温凉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一生只谈两次恋爱就好,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暖了岁月。
苏白惊艳了她的时光,容湛温暖了她的岁月。
这世界,如此的,美好。
她如此的幸福。
她要活的长长久久的,才能一直都这么的幸福下去。
“容湛,谢谢你。”趁他还没开动车的时候,温凉靠过去,抱着他。
容湛似是一僵,然后低低的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
容湛的手
换上她的背部,托着她的后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然后低头去寻找她的唇瓣。
没有深吻,只是浅啄,带着无限怜惜意味的,轻轻地吻。
然后他抵住她的唇边,“温凉,我相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忽然顿住声音,缓缓而笑,“不,应该是绝望。”
温凉在心里微叹,她掀开纤长的睫毛,唇角轻轻的扬起,眼眸弯成了一股明月,“当然。”
*****
“饿了么?”容湛转回眸光,看着她。楚笙和澄澄长眠的地方比较偏僻的,回到首相府还需要点时间,她一向少吃多餐的,此时出来这么久,容湛怕她会饿。
温凉笑了笑,摇头,“我今天特地吃的很饱出来,不饿。”
“回去想吃什么?”容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陈彤打去,让她准备温凉想吃的东西。
温凉拿过了他的手机,“你煮的”
容湛一怔,唇角轻扬,“好,要吃我煮的什么?”
温凉低下头,“你只会煮粥……”
“……”
意思是她没得选择,只能吃粥。
容湛愣了一下,他对厨艺这东西,本来就不敏感,可是他却很喜欢下厨给她煮东西。
因为看着她吃光,他会觉得欣喜。
可是到了今天,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貌似真的就只会煮粥。
各式各样的粥,这是他研究了好久,对温凉身体好的。
所以他几乎都是变着花样给她煮粥,就怕她吃腻了,又不想吃了。
她一直都很听话的吃饭,可是往往是吃下没多久,就会想吐。
近来情况似乎好了些,容湛将其归功于自己煮的粥,养胃。
容湛捏了捏她的鼻尖,“别小看了。”
温凉喘不过气来,皱了皱眉心,“你怎么也和顾以北一样了,这么爱捏我的鼻子?”
容湛淡淡一笑,将眸光转移开来。
车子缓缓发动,容湛直视着前方,笑容留在了他的唇角处,他眸色却异常的深沉。
顾以北……
也许,很多事情,他有必要再找他谈一下。
关于那个孩子,他一直以为她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看来其中,还有些其他的隐情……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
温凉其实没冤枉容湛,他真的就会煮粥,所以晚上回去,他进了厨房,后来端出来的,依旧是粥。
温凉看着面前的粥,轻轻的笑,吃了一口,“厨艺越来越精湛了。”
等她吃饱了,上楼去,他叫来了陈彤,“等一下,你叫首相府的大厨来一下我的书房。”
“阁下……”陈彤是不解的,甚至带着些微微的震惊。
首相要见大厨,这是……
然而,陈彤是何等精明的人,她想了一下刚刚的事,突然也就明白了,便道,“我知道了,阁下,等一下我叫他上去找您。”
温凉洗完澡之后,去深深的房间,经过了容湛的书房,那里开着门,里面的灯光亮着。
温凉以为他一个人在这里处理政务的,刚想走进去,到了门口,她顿住了脚步。
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首相府的大厨……
温凉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眼角酸涩,她轻道,“傻子。”
☆、129、他不疼她,谁疼呢?
129、他不疼她,谁疼呢?
“抱歉,顾先生,让你久等了。”莫子凌推开了门,容湛走进去,顾以北已经在包间等着他了。
顾以北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阁下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刚来不久,没有久等的意思。”
容湛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下来,“顾先生,请坐。誓”
莫子凌看到两人都入座之后,才走了出去,并将门给关上。
容湛微微抬眸,看面前的顾以北。他正想找个时间和顾以北再谈谈的,没想到倒是他先找了他了。
他通过莫子凌找的他,明显的,他不想让温凉知道。
初初听到他有些事想找他说说,他确实是讶异了一会的,毕竟他是记得的,在那座南方小城市的时候,他试着让他说出全部的事情的,可是他到了最后只说了一句,“这些事该由温凉来告诉你。”
“阁下,我听说了温凉的身体情况了,她必定是不肯将孩子拿掉的吧?她不会向你哭,也不会向你闹,可是她总有法子让你折服。”
容湛喝了一口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顾先生倒是了解她。敦”
顾以北一怔,哑然失笑。
堂堂的一国首相竟然占有欲是这么的强的么?
可是顾以北怎么看容湛都是不像的是这样的人的啊……
顾以北笑了笑,只道,“阁下大概不知道,我和温凉是一起长大的。”
容湛轻笑,微挑着唇角,“嗯……如兄妹一般的感情,我能理解。”
顾以北怔了怔,看来首相大人的醋意不小啊。
“可终究有一件事,我是赢过阁下的……”
容湛挑了挑眉,眸光淡淡的看向他。
“我比你早认识她,从她一出生开始,对了,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还抱过她。”
这算不算是一个极其无聊的对话?顾以北想。
好在两人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
顾以北便问道,“所以,最后阁下也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是么?”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温凉必定不会拿掉孩子,而容湛……顾以北唇角扬起了抹笑容……太过在乎温凉了。
“嗯。”容湛轻轻的应道,“所以,顾先生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么今天找我是?”
“只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一下阁下。”顾以北顿了顿,“关于温凉身体的事情,H国有一位国医,叫裴亦,她是妇科的医学能手,在妇科的领域上,这世上如果她敢认第一,那么没有人敢认第二了……”
顾以北说到这,眸光抬起来,欲言又止。
容湛眸光微涟,“顾先生,话说到一半,可不是你的性格。”
顾以北微微的笑了笑,才继续道,“其实她还很年轻,三十几岁的样子,不过三年前的一场医学事故之后,她就辞退了国医的职位,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面,至今没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容湛想了一下,缓声道,“三年前的医学事故和她的亲人……?”
后面的字容湛没说出来,但是顾以北也是懂得的,“嗯,她的亲妹妹,所以阁下您可想而知,她受了多大的刺激……”
顾以北在说出这些后,眉眼是有些凝重的,温凉的身体情况真的非同一般,他是知道的,要不然没有被逼到了绝路,容湛也不会在当初被迫在孩子和温凉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便是国医,他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吧?只是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如今,他虽然决定相信温凉,把孩子生下来了,可是,必定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而且,随着温凉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这样的心情和煎熬会更加的厉害。
本来顾以北也并不知道有那样的一个人,只是之前去那医学机构学习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些人谈起她,言语之间,无不是可惜。
这样的一个医学人才,可是却退出了医学界。
实在是不能不叫人惋惜。
现在,虽然是知道了这样的一个人,好像是一个希望,却不知道能不能成真。
首先,裴亦已经辞去了国医的职位,现在去了哪里,还是个未知答案,但是这好解决,容湛派人查查便行。
其次,就算找到了人,是生是死?
最后,就算她还在这世上,这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她肯不肯随容湛来C国,经过那样的一件事,她怕是连手术刀都不能再拿起来了吧?
听说当年的事,极大的打击了她,她那时候悲叫一声之后,竟生生的把自己的手术刀给掰成了两段。
容湛在静静地听着,幽深如海的眸子低垂着,自然,顾以北想到的那些事,他在这一瞬间,也已经全部想过。
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是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会去做。
“顾先生,谢谢你。”容湛缓声道。
“好好照顾她。”时间不早
tang了,顾以北明天要去医院上早班,便不打算再留了,“阁下,告辞了。”
哪知他刚刚站起来,却被容湛喊住了,“顾先生,请等一下。”
顾以北眸光闪过疑惑,但他还是坐了下来,“阁下有话要问我?”
容湛轻握着手中的杯子,声音沉沉,“顾先生能给我说一下当时温凉流产的情况么?”
顾以北恍然一怔。他了解温凉那性子,她以前没告诉容湛,他就是苏白,是因为她放不开心中的结,而现在,不想告诉的原因却是——她觉得那怎么样的,都是过去了,不想再纠缠在那里,如果容湛能想起来便想起来,而如果他不能的话,她不会强迫想起来。
如果她真的决定和容湛在一起,过去是怎么样的,她想放下,未来就好好在一起。
容湛的眸光还在顾以北的身上,顾以北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大抵你已经了解了一些,温凉是在淫会视频出现的第十五天,晕倒了,送到医院才发现自己怀孕的,她说孩子不能留下来,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后来,在手术的时候,她却推开了给她手术的医生,离开了手术室,她终是不舍得……”
“后来,温凉就辍学了,回到了家里,她本来已经做好全部的准备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可是有一天,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八个月的时候,那些人突然找到了她,将她带到了一个地方,我找了她很久,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才接到医院的电~话,送她正在医院急救,我赶到的时候,她正躺在手术室里,浑身是血……”事到如今,顾以北回忆起当初的画面,还是觉得那么不可接受,“你知道的,她很少哭的,可是那一天,当医生让我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说要她的孩子……”
顾以北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眼泪的,好像把人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而温凉则躺在手术台上,鲜血将床单都染得通红,他那时候脚底都在发酸,浑身颤抖。
她明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可是她依旧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她求在,把孩子保住。
可是,怎么可能呢?
在那样的情况下,孩子早就在她肚子里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如今手术,只是要把孩子拿出来而已。
她满是眼泪和鲜血的脸,顾以北竟然不敢去看。
他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她一直在哭,一直伸着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那种情况下,她必定是痛极了的,可是,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正离她远去。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残忍,更让人绝望的?
尖锐的酸涩袭上眼眶,容湛握着杯子边缘的手,骨节泛白,很久,他才抬起眼眸,声音却是平静的可怕,“深深不是她的孩子。”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
深深不是她的孩子,不是……
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温凉当时怀的是两个孩子,两个必定都是保不住的。
何况,温家人这么多年来,竟然从不知道澄澄的存在,而如果她怀的是两个孩子的话,突然少了一个,温家人又怎么会丝毫不知情?
这个认知,他早在知道顾以北说那墓碑下埋葬的是温凉的孩子的时候,便知道了。
“是……”顾以北轻轻道,“她并不是温凉的孩子,澄澄才是……深深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抱养来的,这个人,温凉也认识……”那算是温凉和他之间共同的朋友,他和他的妻子刚刚生下孩子,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而死,留下深深,他便将深深抱养过来。
当时那种情况,他们都没有法子。
“那个时候,林阿姨带着温玉去了别的地方几天,温凉不想让他们知道,于是,我们便说,孩子早产了……”顾以北的声音沙哑到极致,“后来,温凉整天都没有说话,他们都认为她是得了产后忧郁症,甚至每次看到深深,她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这么辛苦,这么痛苦……可是她还是熬过来了……”
“所以……”顾以北深深的吸气,“容湛,你不要让她再受第二次这样的伤害,她的过去是鲜血淋漓的,我希望她的未来,能好好的……”
他用的称呼,不再是“阁下”而是“容湛”,他用平等的,郑重的语气在和他说话。
“我是她的丈夫。”容湛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如潭。
所以,他不对她好,谁对她好呢?
所以,他